安元志说:“这也能惹五殿下生气?”

采办摇头,说:“五少爷,我们爷的事小人不好说,反正爷对府里的小主子们,也就小王爷被他放在了心上?”

“你说的这个小王爷是白柯?”安元志问道。

采办说:“是,是柯小王爷。”

安元志心里骂了一声,早知道这个白柯这么得白承泽的宠,在江南他就应该把这小孩弄死,让白承泽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茶舍老板这时端了泡好的茶和几碟茶点走了上来。

范舟看到老板上楼来了,就冲雅间里道:“少爷,老板来了。”

老板站在门前不敢走了,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能不能进去。

“进来,”安元志在雅间里说了一声。

范舟替老板推开了雅间的门。

采办把头一低,不让这老板看清他的脸。

老板放下东西,没敢说话,冲安元志行了一礼后,就退了出去。

“你帮我一个忙,”安元志为采办倒了一杯茶,道:“想办法让你们府里的康侧妃知道,何炎出事的事。”

这采办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就为难道:“五少爷,小人没办法进内宅啊。”

“康侧妃的人总要去厨房,衣间这些地方拿送东西吧?”安元志说:“你当着她下人的面,故意跟身边的人说一声何炎被害,就说这四个字就行了。”

采办说:“这就行了?”

安元志把银票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往这采办的面前一推,说:“这些你拿着,务必把事情替我办到。”

采办看着面前的银票,最后把头一点,说:“小人知道了。”

“事情办成之后,明天还在方才的那个菜摊那里,多给那小贩十个铜板的赏钱,我会派人去问这事,”安元志说:“记住了?”

采办起身冲安元志躬身又是一礼,说:“小人明白,五少爷,那小人就先走了。”

“走吧,”安元志说:“这事伤不到你的性命,所以你不用害怕。”

采办拿了银票,走出了雅间,没敢从正门出去,鬼鬼祟祟地从这家茶舍的后门离开了。

579康父之死

范舟品不出茶的好坏来,但还是坐着陪安元志喝了一杯茶,手里拿着块点心,又跑到了窗前,趴在窗台上,看楼下的街市。

安元志手里端着一杯茶,走到了范舟的身后,看看楼下热闹非凡的街道,问范舟道:“看人好玩吗?”

范舟嘴里还塞着茶点,口齿不清地跟安元志说道:“街上热闹。”

安元志这时看到从街东头那里来了一队人,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被人护卫着,往茶舍这里走了过来。等安元志看清这人的脸后,眼中就是寒光一闪。

范舟这时正好仰着头看安元志,看见安元志这一表情后,根据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对这位少爷的了解,范舟知道安五少爷是又要冒坏水了。“少爷,你怎么了?”范舟试探地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把范舟的头扭向了窗外,说:“没什么,你看你的大街。”

街上,那个被五六个壮汉护在中间的人,安元志见过这人一次,这个人是康春浅的父亲,送女入京出嫁,却没想到不但女儿没能做成五王妃,自己也官位连降了两级的倒霉蛋。安元志听袁义说过,康春浅的大哥已经离京了,没想到康父还没有走。

范舟看了看窗外的大街,又仰头看向安元志,说:“少爷,你是不是想做什么事了?”

安元志看着离自己这里越来越近的康大老爷,想着康春浅这个女人做下的事,安元志的杀心就越重。这个康帝师的长子,不过是一个文官,身边倒是带着不少护卫,不过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安元志在心中盘算着自己下手的胜算有几成。

范舟看安元志不理他,顺着安元志的目光往楼下望去,说:“少爷,那人是个官老爷吧?”

安元志随口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官老爷的?”

范舟说:“看他走路的样子,跟太师很像。”

安元志笑了一声,朝中的那些读书人,哪个不是迈着这种看着沉稳,胸有成竹似的方步的?就连上官睿那个书呆子,被他们这帮人嘲笑了那么多次,不还是时常迈这种看着能把人急死的步子走路?

范舟说:“少爷,你别光笑啊,我说的话对吗?”

“嗯,”安元志说:“没错,他是个官老爷。”

范舟看看安元志按在佩刀上的手,压低了声音说:“少爷,你又想杀人了?”

安元志的手指在刀柄上来回摩挲着,杀了这个康家大老爷不是难事,只是自己把这人一杀,白承泽会不会怀疑他姐知道康春浅的事,从而下手杀人报复康春浅?想到这里,安元志的手离开了佩刀,低头问范舟道:“点心还吃了吗?”

范舟摇了摇头,两眼放光地跟安元志说:“少爷你要杀谁?我跟你去。”

安元志在范舟的头上拍了一巴掌,说:“就你?你现在只有被人杀的命。”

范舟不服气,想跟安元志再争两句,看安元志走回到餐桌前坐下了,只得跟了回来,跟安元志说:“少爷,总有一天,我会练好武艺,我日后也要做将军。”

安元志对范舟的这句话没往心里去,说:“你先练好武再说吧,你现在这叫好高骛远懂吗?”

范舟拿起了一块茶糕,泄愤一样狠咬了一大口。

茶舍楼下,对于自己逃过了一个死劫之事,毫无察觉的康大老爷,背着手慢慢地走在城南街市上,长子已经先行离京,他却被吏部没有任何理由地强留在了京城,只跟他说有事,却不说是什么事,这让康大老爷内心不安。实在在驿馆里坐不下去了,他这才带着几个护卫,来据说是京都城最热闹的街市逛一逛。

安元志看着范舟又吃了两块茶糕,这才带着范舟结帐离开了这家茶舍。

走出了茶舍之后,范舟就问安元志:“少爷,我们回府吗?”

安元志往康大老爷走过去的方向走,说:“天还早呢,我带你再逛逛。”

范舟不明所以,乖乖地跟在了安元志的身后。

安元志快步走了一段路后,远远地看到了康大老爷那一行人,只是隔着人群,他也发现有人在跟着这一行人。安元志不动声色地拉了范舟一把,说:“你饿不饿?我给你买个肉饼吃?”

范舟想说他方才才吃了两碟点心,喝了一壶茶,他哪还有肚子再吃肉饼?可是范舟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安元志拎着后衣领子,拎到了一个卖肉饼的摊子前。

卖肉饼的小贩看到有客人上门来了,忙就招呼安元志,喊了安元志一声爷。

安元志也不看这小贩,只说了一声:“两个饼,呃,加双份肉。”

“好咧,”小贩答应着,手脚麻利地做起了肉饼。

“学着点,”安元志又在范舟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范舟被安元志拍到肉饼摊前了,他想做将军,一点也不想做什么卖肉饼的小贩,可是安元志的手一直按在他的头上,让范舟想动都动不了。

安元志一边按着范舟,一边看着康大老爷进了一家卖书画的商铺。读书人的臭毛病,安元志在心里骂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个跟着康大老爷的人也进了那家商铺。

范舟这时问安元志道:“少爷,你吃肥肉吗?”

“随便,”安元志说了一声。

小贩看着范舟,这个随便让他怎么办?是放肥肉还是不放?

范舟鼓了鼓腮帮子,说:“一半肥一半瘦。”

小贩小声跟范舟道:“你能替你家少爷作主吗?”

范舟又看了安元志一眼,最后冲这小贩点了点头,刚才安元志也吃了不少点心,天知道这肉饼做完之后,安元志能吃上几口。

安元志这时却在心里想着,这事不对,远远地,不让人发现地跟着才是跟踪啊,跟人跟进商铺去,这算什么事?生怕康大老爷不知道他们俩的存在?这事安元志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康大老爷这时在书画商铺里,随意地走了一圈,不愧是天子脚下,这商铺里虽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古画,可是挂在墙上待售的画作都是上等的画作。

商铺老板跟在康大老爷的身后,殷勤地跟康大老爷说着话,一心指望着能让康大老爷多买几副画走。

几个护卫站在了商铺门里,目光随着康大老爷动。

两个跟进商铺来的人,因为身上穿的衣服只是普通的布衣,一看就只是平民百姓,所以只有一个伙计跟着这两个人转。

“这画多少钱?”这两个人在商铺里也转了一圈后,终于在一副南山寿星老的画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问价道。

伙计忙道:“这位爷,这画十五两纹银?”

这人伸手揪住了伙计的衣襟,把伙计揪到了自己的面前,说:“一副破画十五两?你咋不去抢呢?”

老板一看要坏事,忙就往这两人这里走,连声道:“两位爷,有话好说,若是两位爷真想买,我们价钱上好商量。”

这人把伙计往店堂里的桌子上一推,骂了一声:“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老板和其他的伙计都围到了这两个人的面前,老板想息事宁人,可是这两位蛮不讲理,嘴里骂咧咧,两方人最后还是闹了起来。

康大老爷和护卫们都在看这个热闹。

“这位爷,您看中了哪副画?”就在康大老爷看两方人互相推搡叫骂的时候,他听见身后有人小声问他话。

康大老爷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忙回头,只是刚一侧身,就感觉自己的后心那里被什么东西剌了一下。

安元志这时已经站在了这家商铺的门外,手里还拿着刚刚做好的肉饼,正想咬一口的时候,听见了商铺里有男人大叫道:“老爷!”

安元志没进商铺,而把手里的肉饼往范舟的手里一塞,说了句:“你守在这里,看出了什么事,我们府里见!”

范舟手里拿着两个肉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安五少爷往这家商铺的后门那里跑了。

商铺里,康大老爷倒在地上,一个护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后,手碰到了康大老爷的后心处,碰了一手的湿滑还略显温热的液体。

“老爷?”另一个护卫伸出手探康大老爷的鼻息。

“老爷死了!”抱着康大老爷的护卫,冲众人抬起自己血红了的手,叫了起来。

两个来这家商铺里“闹事”的人,这时趁着众人都在愣神的时候,就想往外跑。

两个康家的护卫亮了兵器,把这两个人拦了下来。

“你家老爷死了,关我们什么事?”这两个人喊起了冤来。

“报官,快去报官啊!”商铺老板这时回过了神来,大喊道。

商铺门前这时已经挤满了人,范舟挤在人群里,好容易看清了死在商铺里的人,范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方才还在茶舍那里看过这个官老爷,没想到就这一会儿的时间,这个官老爷就死了?

安元志追到了商铺的后门,就看见一个人影极快地从这家商铺的后门闪出,进了商铺对面的一条小巷里。等安元志追进这条小巷的时候,就看见这个人翻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墙。

“妈的,”安元志骂了一声,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追着人跑的事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就在安元志望着面前有他三个高的院墙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开门声,安元志回身,就看见一个奴仆模样的人,从旁边一户人家的门里走了出来。

“小哥,”安元志走到了这奴仆的跟前,小声问道:“我问一下,这是谁的府邸?”

这奴仆看看安元志指着的院墙,说:“那是兵部王大人的府邸。”

580酒壮怂人胆

兵部的王大人?兵部有好几位王大人,安元志又问了这奴仆一句:“是哪位王大人?”

奴仆说:“王襄大人。”

安元志笑着谢过了这奴仆,转身往这小巷外走去。王襄这个人他知道,是三年前才调进兵部的官,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白承泽的门下之人。安元志走到了巷口之后,回头再看,方才的那个奴仆,把门前的几个箩筐一一搬进了门里去,最后站在门外往安元志这里看了一眼,看安元志还站在巷口,也没再问什么,迈进门槛里,把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那个剌了康父的人,是从王襄的府借路呢,还是这个人去王襄的府里躲了起来?安元志晃到了程府的大门前,看看程府紧闭着的大门,抱着碰运气的心思,安元志又往五王府走去。

范舟留在了书画商铺的门口,看着韦希圣亲自带了人来。等两个大理寺的衙役抬着康大老爷的尸体从书画铺里走出来时,书画铺前已经被围观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了。

“让开!快让开!”大理寺的衙役们呼喝驱赶了半天,才让围观的众人让出了一条路。

康大老爷的尸体被放在了一块门板上,由两个大理寺衙役抬着,路过范舟的跟前时,康大老爷的左手从盖尸的被单里掉了下来。范舟看了死人的手一眼,咽了一口口水,口干舌燥之下,范舟咬了一口手中已经凉透了的肉饼。

韦希圣闻到了一股香肉饼的味道,这味道要在平日里,会让人感觉很香,只是在这个时候,让人闻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韦希圣在人群里找了一下,瞪向了范舟。

范舟也望着韦希圣,顺便又咬了一口肉饼进嘴里。

“你,”韦希圣走到了范舟的跟前停了下来,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

直觉告诉范舟,这个时候他不能把安元志说起来,便望着韦希圣一笑,说了声:“我饿了。”

韦希圣冲被衙役押着,走在自己身后的商铺老板道:“他进过你的店吗?”

老板看一眼范舟,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韦希圣再看范舟时,发现这小孩还在啃肉饼。

范舟这会儿塞了一嘴的肉饼,却是食不知味,心里就担心这事是他家少爷冒坏水,干下的坏事。

韦希圣从范舟的跟前走了过去,这种面对着尸体还能面不改色,不,是还能笑得出来,啃肉饼的小孩,这是见多了死人,还是天生傻大胆?韦希圣走出去很远了,还回头看范舟。

范舟看韦希圣回头看他,又讨好地冲韦大人一笑。

韦希圣跟左右道:“那小孩长大后,不会是什么好人!”

衙役们不知道韦希圣在说哪个小孩子,想回头看看被他们韦大人预言,不是好人的小孩长什么样时,就听见韦希圣又说:“三岁看老,这小孩一定好不了!”

众人一起好奇地回头看,只是他们身后站满了人,范舟小小的身子淹没在人群里,让众人就是想看也看不到。

范舟啃完了一个肉饼,安元志塞给他的肉饼是实在吃不下了,但范舟也舍不得扔,想着安元志的马还在街头的店里存着呢,范舟拿着肉饼,挤出了人群往安元志存马的店家走去。

安元志快走到五王府的时候,就看见五王府的大门里有人在往外走,安元志定睛一看,这人正是兵部的王襄王大人。这么巧?安元志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干脆走到了五王府门前台阶下。

“安五少爷?”有五王府的门人老远就看见安元志了,这会儿看安元志走到王府门前站下了,忙就跑下了台阶,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给安元志行礼。

“五殿下在府里吗?”安元志问这门人道。

这门人忙说:“在,五少爷,我家爷在府里,您容小人去通禀一声。”

安元志把手一挥,说:“去吧。”

这门人一溜烟地跑进了王府。

王襄这时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冲安元志躬身一礼道:“下官王襄,见过安五少爷。”

安元志伸双手虚扶了王襄一把,笑道:“没想到会在五王府这里见到王大人。”

王襄在五王府门前被安元志迎头撞上了,心中懊恼,但还是面带微笑,跟安元志客气道:“下官只是有些私事来见五殿下。”

安元志说:“王大人还能有私事找五殿下?”

王襄看了安元志一眼,“是。”

安元志说:“是什么私事?”

王襄又看了安元志一眼,军中不少武夫都是粗鄙不识礼数的,可是安元志不应该啊,浔阳安氏的公子,连不问人**之事这个礼数都不知道?

安元志上下打量着王襄,这人虽是兵部的官,却是个专管文书的,细胳膊瘦腿,属于那种很容易就能被弄死的人。

王襄被安元志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冲安元志一拱手道:“五少爷,下官还有事,下官告退了。”

“你是个兵部的官,”安元志却跟王襄道:“日后少到五王府来,圣上最恨你们这样的官了,没事往皇子殿下们的府邸跑什么?不怕给五殿下招灾吗?”

王襄被安元志说红了脸,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白承泽这时从王府的大门里走了出来,边下台阶边跟安元志笑道:“元志,你怎么会来我这里的?”

安元志看着王襄不说话。

白承泽走到了两人的面前,说:“王大人来见我,不会犯我父皇忌讳的。”

安元志说:“殿下,他可是兵部的官啊。”

白承泽笑着冲安元志摇了摇手,说:“王襄的胞妹是我的侧妃,他与我不算外人。”

“啊?”安元志张大了嘴。

“白林,”白承泽说:“我的次子,就是王氏所生,王襄可是他嫡亲的舅舅。”

白林是白承泽的二儿子,这事安元志知道,可他不知道原来这个王襄是白林的亲舅舅。

“你回去吧,”白承泽这时跟王襄道:“日后有空,你多来看看王氏他们母子,林儿很喜欢你这个舅舅。”

王襄又冲白承泽拱手一礼,说:“下官知道了,殿下,下官告退。”

安元志看着王襄上了轿,既然这个不是白承泽的外人,那那个人跑进王襄的府里,就不是借道了。有意思,安元志想到这里,噗得一笑。

白承泽说:“看着王大人,就让你这么好笑?”

安元志说:“没什么,殿下,末将到了今天才知道王大人是林小王爷的舅舅,末将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白承泽把安元志往府里让,说:“王氏不过一个侧室,不值得提。”

“也是,”安元志忙点头道。

白承泽扭头看看安元志,突然就小声道:“你的生母是太师的平妻,她可不是妾室了,元志,你懂我的意思吗?”

“嗨,”安元志说:“我当了十几年的庶子,习惯了。”

“你也是浔阳安氏的嫡出公子,”白承泽跟安元志认真道:“这种事可不能玩笑,再有一天,你就是云妍的夫婿了,日后可得更争气才行。”

安元志低头一笑,说:“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哦?”白承泽说:“这话怎么说?”

安元志走进了五王府里,扭头四下里看了看,说:“我总觉得我在做梦,会不会到了后天梦醒了,根本没有一场婚事在等着我?”

白承泽笑了起来,在安元志的肩上重重地一拍,说:“我还以为你这小子是个胆大包天的,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安元志也笑了起来,这笑容里带着腼腆,说:“我在府里呆不住,不知怎地就走到这里来了。”

“好了,”白承泽说:“既然来了,就喝些东西再走。”

安元志说:“喝酒吗?”

白承泽说:“你要喝酒?”

安元志笑道:“酒壮怂人胆嘛。”

“你这小子,”白承泽笑着把安元志往自己的书房领。

一直跟在白承泽身边的白登,整张脸皮都抽了抽,这两个人明明刚在江南你死我活的斗了一场,这会儿又好成了这样,如同相交多年的知己一样,白登怎么看眼前的这一幕,都觉得怪异。

安元志进了白承泽的书房后,看看这间书房,说了句:“这么多书!”

白承泽说:“太师的书房里,想必比我这里的书更多吧?”

“没有的事,”安元志说:“他有一个专门放书的小楼,要看书他会去那里看书。五殿下,你是不知道我父亲,书就是他的命,他看书之前还要焚香呢。”

白承泽与安元志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了,说:“焚香沐浴,这也是对书的敬重。”

安元志笑道:“不就是书么,几张纸罢了。”

白承泽笑着摇了摇头。

安元志看似无意地道:“不过我姐姐也爱看书。”

白承泽知道安锦绣是个才女,脑子里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白梨园里,安锦绣在风中飞扬的裙角。

安元志看白承泽突然间失神,便喊了白承泽一声:“五殿下?”

白承泽望着安元志一笑,说:“逝者已逝,元志你还是往前看吧。”

安元志说:“是啊,人得往前看。五殿下,我要娶云妍公主了,这真不是美梦一场吧?”

“不是,”白承泽道:“说吧,你今天来找我何事?”

安元志把脸上的笑容一收,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来见五殿下一面。”

“为了什么?”白承泽问道。

安元志说:“为了江南之事。”

白承泽说:“江南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元志的眉头一挑。

白承泽笑道:“江南离着京城也是万里之遥,我如今已经不大记得江南那里的事了。元志,你是来提醒我,江南之事不可忘的?”

581六安瓜片

安元志听了白承泽的话后,哈哈一笑,说:“我也不大记得了,就是记着江南的这个冬天真他妈的冷,都赶上我们北方了。”

白承泽道:“是啊,江南百姓不是说,这是上天给水匪们的天罚吗?”

安元志点头,说:“我就记得这些了,五殿下你还记着什么?”

白承泽说:“我记得的东西还没你记得多。”

安元志说:“那就是说,以后我们都不提江南了?”

白承泽笑道:“我以为,我跟卫国侯爷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安元志说:“他是他,我是我,不来一趟,我这心里总归不舒服。”

“好了,”白承泽道:“这话就到此为止吧。”

安元志看着白登进来为他和白承泽上茶,说:“五殿下,您不请我喝酒?”

“你是在军中呆久了,成了酒鬼了?”白承泽道:“多喝些清茶对你有好处,尝尝我府上的茶吧。”

安元志拿起茶杯,看了一眼,说:“殿下,你这茶杯也太素净了,这种白瓷杯,满大街都是。”

白登都没敢抬头看安元志,低着头退了下去。他们五王府一向用这种茶杯待客,也没见谁挑剔过,安五少爷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

白承泽道:“玉杯我也有,只是喝水的东西,要那么好的做什么?元志,我一向觉得,茶叶和水比茶具重要。”

安元志觉得白承泽跟他说这话,话中有话,只是一时要让他想明白,安元志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个脑子。

“喝茶吧,”白承泽冲安元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安元志看看茶杯里水,说:“这茶水颜色倒是挺好看。”

白承泽说:“太师是个品茶的高手,元志你跟太师学过?”

安元志心说,我小时候字都是自己坐在安元乐书房外面学的,我还跟太师大人学茶道?“没有,”安元志说:“我这人对茶这东西没什么兴趣,我不爱喝茶。”

白承泽记得安锦绣也跟他说过,不爱喝茶。

安元志手里拿着茶杯晃荡的时候,白登又冲外面跑了进来,说:“爷,大理寺来了一位大人。”

安元志忙放下茶杯跟白承泽道:“既然五殿下有事,那末将就告辞了。”

白承泽说:“无妨,白登去请那位大人进来。”

白登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领了一位大理寺的官员进来。

这官员进屋之后,看见安元志也在,明显是愣了一下。

白承泽问这官员道:“这位大人为了何事来我的府上?”

大理寺的官员冲白承泽恭声道:“五殿下,府上康侧妃夫人的父亲,康元镇大人一个时辰之前,在城南街市的一家书画铺里被人剌杀,康大人当场身亡。”

安元志听完了这官员的话后,扭头看向了白承泽。

白承泽脸上愕然的神情一闪而过,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官员说:“韦大人正在查,特命下官来禀告殿下一声。”

安元志说:“最近是不是剌客们在京城扎堆了?到处是剌客!”

白承泽冲安元志摆了一下手,问这官员道:“康大人的尸体我可以领回来吗?”

“韦大人说了,殿下随时可以让人去领回康大人的尸体。”

安元志说:“康大人被人剌到哪里致死的?”

这官员觉得安元志有点多管闲事,可一想这位安五少爷马上就要做皇家的驸马爷了,这官员是一丝不满也不敢在脸上露出来,跟安元志说:“是后心那里被匕首剌了一刀。”

白承泽道:“康大人是一个人去的书画铺?”

官员说:“康大夫带了七个护卫。”

“这七个护卫是废物吗?”安元志说:“七个人护着一个人,都护不了?”

这官员只能望着安元志干瞪眼了,这七个人是不是废物,是康家的事,跟他没关系啊。

白承泽叹口气,道:“我让人跟你去大理寺领尸,康大人家不在京城,如今也只有我能为他收殓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