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妃娘娘亲手烧的?”安元志问道。

“是啊,”上官平宁说:“爹爹,我,舅舅,还有叔叔一人一只。”

上官勇把布包又包好了,说:“好,我们一人一只。”

“我很聪明,很厉害吧?”上官平宁问安元志。

安元志亲了上官平宁一口,说:“安妃娘娘好不好?”

“好,”上官平宁忙说:“爹爹,安妃娘娘好漂亮的,比花还漂亮,人也好,我喜欢她。”

上官勇拍拍上官平宁的头。

安元志逗上官平宁道:“安妃娘娘有这么漂亮?比花还漂亮?”

“是啊,”上官平宁说:“安妃娘娘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她让平宁听爹爹的话,要,要,要快点长大,不要生病,她说的话,平宁都记得。”

“这会儿又不傻了,”安元志揉着上官平宁的小胖脸,说:“那跟我们说说,安妃娘娘都跟你说什么了?”

上官平宁从自己见到安锦绣开始说起,连吃了些什么,都跟上官勇和安元志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说:“平宁喜欢安妃娘娘。”

安元志把桌上装着花生的碟子放到了上官平宁的手里,说:“行了,去喂你的大王吧。”

上官平宁说:“你不要弄死它了?”

安元志说:“暂时又不想了。”

上官勇把儿子一按,小声道:“宫里的事情不可以到处乱说,你去千秋殿见到安妃娘娘的事,不可以再跟人说了。”

“嗯,对,”安元志说:“听你爹的话,不可以再跟人说了。”

上官平宁的小脸一下子就挂了下来,说:“为什么?”

“皇家的事,就是不可以说的,”安元志说。

上官平宁问上官勇:“是这样吗?”

“骗人,”上官平宁说:“安妃娘娘没有跟我说这个。”

“平宁!”上官勇把脸一沉。

安元志就笑道:“小胖子,我们为了这事骗你?犯得着吗?”

上官平宁低头不吭声。

“去玩一会儿吧,”上官勇伸手要抱儿子下桌。

上官平宁却突然抬头问上官勇道:“我不能说,是因为安妃娘娘是九殿下的娘亲,不是平宁的娘亲吗?”

安元志脸上的笑容一僵。

对于上官勇来说,儿子的这句话算得上是诛心之语了。

上官平宁看两个大人都不说话了,噘着嘴说:“我就知道是这样,九殿下最好了,他有娘亲。”

“平宁啊,”安元志喊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看着上官勇说:“我也想要娘亲,安妃娘娘还给我擦脸,洗手,她还,”上官平宁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说:“她还点了我的鼻子呢!我也点了安妃娘娘的鼻子,她冲我笑呢!”

“行了行了,”安元志伸手把上官平宁抱到了地上,说:“你这会儿让你爹上哪儿去给你找个娘亲去?”

上官勇说:“你娘亲…”

“我娘亲死了嘛,”上官平宁打断了上官勇的话。

安元志就要带上官平宁走,说:“我带你去找大王。”

上官平宁却突然又喊了起来:“我不要后娘啊!”

安元志说:“谁要给你找后娘了?”

“后娘会把我送进宫去当小太监,”上官平宁眼泪都下来了,说:“小太监没有小**的,没有小**,我要怎么尿尿?!”

“噗!”安元志笑出了声来。

上官勇哭笑不得地看着儿子。

“我不要后娘,我不要当太监,”上官平宁跟上官勇喊。

“小胖子你可真有本事,”安元志叹道,原本让人伤心的事,这个小胖娃就是有本事把事情搅得面目全非,悲剧变喜剧。

“好,”上官勇说:“你不会有后娘的。”

“你说的哦,”上官平宁说:“你是大将军,说话要一言九鼎,不能骗小孩。”

“不骗你,”上官勇说。

上官平宁这才又笑了,吹起了一个大大的鼻泡。

安元志说:“是谁跟你说后娘会让你去当太监的?”这话怎么看,也不像他姐会说的话。

“九殿下,”上官平宁说道:“千秋殿的太监全是被后娘送进宫的。”

708九月初十

对于千秋殿的太监全是被后娘送进宫的话,安元志和上官勇都跟上官平宁说,这是九殿下跟他说的玩笑话,不是真的,当后娘的有好有坏,可是上官小侯爷认定了这句话,谁说都不管用。

最后还是安元志让上官平宁骑在自己的肩头,带着大王,去街上逛了一圈,才把小胖子哄得高兴起来。

至于上官平宁从千秋殿带回来的四只鸡腿,上官勇吃了一只,现在卫国侯好东西也吃了不少,不过这只红烧鸡腿还是让上官勇回味了很久,就想把这滋味记住,不要忘了才好。

祈顺世宗朝的这个年,在热热闹闹中过去了,春暖花开之后,科举开考,上官睿下场应考,结果一举夺魁。

状元郎骑马游街那天,榜眼与探花已人到中年,两个人骑马走在上官睿的身边,更是衬得上官睿少年俊俏,人物风流,一时间上官二公子风头无两。

就在祈顺人还在猜这位新晋的状元郎会被那家豪门大户收为乘龙快婿时,上官睿与商户之女安锦瑟完了婚,一时又在祈顺朝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连上官睿就读书院的不少老师都觉得,一个堂堂状元郎,娶一个商户之女,简直是有辱斯文!

不过此时的上官家已非昔日从漠北元夕逃荒至京都城的上官家了,上官睿被骂不少,却依旧不防碍他入朝为官,仕途一片大好。

转眼三春芳菲尽后,夏花又是绚烂一季,京都城秋风渐起,就在人们感觉,今年会是风调雨顺的一年之时,九月初十这天的半夜,一匹从南方飞奔而来的快马到了京都南城门下。

“开门!”马上的男子高声冲城楼上的人叫道。

守城的将军看着这一人一骑由远及近到了城下,见这人一身军中传令官的服饰,忙就问道:“你是何人?”

马上的传令官高举了手里的急件和自己的身份令牌,道:“云霄关,八百里急报!”

守城的将军没再多问,命左右道:“开门。”

吊桥被放下,城门在吱呀声中被打开了半扇。

传令官打马跑进了京都城,没在城门处停留,直接往帝宫的方向去了。

守城的将军望着这个传令官跑远,又望着城下在月光中波光粼粼的护城河发了一会儿呆。云霄关的八百里急报,守将的将军叹一口气,看来边关的烽火又起了。

世宗此时尚未歇息,看到了传令官呈上的,云霄关守将大将军风光远的亲笔急报之后,在御书房就大发了雷霆之怒。

第二日早朝,众臣才得知当日福王逼宫,从大理寺逃出的项氏公子,那个项氏家族最后的骨血竟然叛出了云霄关,如今带着南疆沙邺的百万大军到了云霄关下,沙邺王藏栖梧这一次御驾亲征。

世宗拍着御案怒声道:“朕说这个项凌怎么一直抓不到,原来他逃去了沙邺!背宗忘祖的混帐东西!”

念着风光远急报的吉和,在世宗发怒时,不得不停了一下。

“念啊!”世宗又怒声斥吉和道。

吉和忙又继续往下念。

当众臣听到,项凌把云霄前外,一百零八座边寨的城塞地形、防务图全都默出,交到了藏栖梧的手里,现云霄关外的一百零八座边寨已经悉数被沙伽大军攻破,祈顺守军、边民死伤二十余万,如今沙邺大军兵临云霄关下,风光远闭关不出,急待朝廷援军,这些光听着,就泛着血腥味的消息后,无一人是不变脸色的。

世宗看向了自己的将军们,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还有哪个将军是不请战的?

而出自项氏家族的皇后这时还在帝宫里,不管境遇如何,还是享着皇后的尊位,所以这个时候,朝臣们不好说项氏什么。

“朕昨夜已经想过了,”世宗最后跟群臣们道:“既然藏栖梧亲征,那朕就亲自去会他。”

世宗此言一出,金銮大殿里的群臣们顿时炸开了锅,世宗重病未愈,怎么能御驾亲征?众臣一起跪下求世宗收回成命,有的大臣甚至磕头出血。

世宗却不看自己的这些臣子们,点了几个大将军的名字,道:“你们跟朕去御书房。”

将军们这个时候都还跪在地上呢,听到世宗点自己的名,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世宗又是一拍御书案,说:“你们现在跪在这里,沙邺就能退军了?”

将军们这才站起了身。

世宗坐着步辇走了,群臣们却还都跪在金銮大殿里,大有世宗一刻不收回御驾亲征的圣命,他们就要跪死在金銮大殿的架式。

世宗遇事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与在京的大将军们商议之后,调各地驻军一共一百一十万,在南地的南阳城外五十里的虎啸军营汇和,然后大军分成前军五十万人,后军六十万人,赶赴云霄关。

安锦绣在这天世宗下了早朝之后,就知道了云霄关沙邺大军来犯,以及世宗决定御驾亲征的事。

这天安锦绣在小花厅外的花园里,一个人徘徊了很久,她莫名的就是心慌。

白承意这一天被四九和七九领去了袁义的房中,小皇子知道世宗要亲征的消息后,倒是很兴奋,跟袁义说打仗的事,说得手舞足蹈。

袁义不知道世宗这一次的亲征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是默不作声地听着白承意说话,不时嗯上两声,算是跟白承意表示,他听到白承意的话了。

朝臣们在金銮大殿一连跪了三天,最后在世宗的不为所动之下,只能臣服了。

想在短时间之内,倾举国之力去打一场百万之众的仗,这光想想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安锦绣待在千秋殿中,能听到前朝的消息,只是这个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

五日之后,世宗下旨,将太子放回东宫,此次南征,四皇子白承允,五皇子白承泽随驾,大皇子白承舟,二皇子白承路,六皇子白承英留在京城,与朝中的三公六卿共理朝政。

世宗的这道旨,又引来了众多的议论,白承允如今就是圣心已定的储君,世宗御驾亲征之时,不但不让白承允留下总理朝政,反而要把白承允带到沙场上去,这是什么意思?

袁义听到这道旨后,也是满心的疑惑。

安锦绣看着袁义喝了药后,才小声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袁义说:“这还不奇怪?沙场之上刀枪无眼,四殿下的武艺平常,圣上就不怕四殿下到了沙场之上,会出意外?”

“他跟在圣上的身边,能出什么意外?”安锦绣道:“四殿下与军中的将领们关系一般,如今也就将军与他走得近些。这次藏栖梧来犯,对圣上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袁义说:“让四殿下在军中立威的机会?”

安锦绣点头,“这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只要圣上到时候为四殿下安排些功劳,四殿下在军中的威信也就立起来了。”

袁义说:“四殿下是立威,那五殿下呢?为何要带五殿下去?”

“他嘛,”安锦绣道:“他是皇子里武艺最好的一个,世宗带他有让他做帮手的意思,也有把他看在眼皮底下的意思,这样五殿下就算在之前做了再多的安排,被圣上带到军中之后,他之前所有的安排都成了无用功了。”

袁义摇了摇头,“白承诺到了现在还是太子,圣上是准备带着四殿下得胜回朝之后,再封四殿下为太子吗?”

“朝中有一个太子,圣上不在时,就算朝中皇室生乱,太子就是靶子,”安锦绣道:“圣上这样安排,对太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是万一朝中生乱,最先死的那个人是太子吗?袁义倒吸了一口气。

安锦绣给袁义递了杯热水,说:“伤处还疼吗?向远清这一次也要随驾出征,明日我叫他来再给你看看。”

袁义说:“我的伤不碍事了,主子,这对我们是好事吗?”

安锦绣说:“现在有了战事,五殿下之前的安排成了无用功,我们之前的想法也都是空想了,谁知道这场仗会打成什么样子?”

袁义忙说:“圣上会败?”

“我只担心他的身体,”安锦绣道:“他的身体能出征吗?”

袁义摇头,这个除了世宗和荣双,谁也说不清了,“荣大人怎么说?”袁义问安锦绣道。

“他说圣上的身体不能出征,可是圣上不听他的,”安锦绣小声道:“你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吗?”

袁义说:“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四殿下有可能在军前成皇,”安锦绣一字一句地说道。

袁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安锦绣道:“现在也不知道将军会不会也去云霄关。”

袁义一句话脱口而出:“将军要是出去了云霄关,主子你怎么办?”

袁章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了进来,说:“主子,大总管那里又来了消息。”

“进来,”袁义对门外道。

袁章跑进了屋中,跟安锦绣和袁义说:“主子,师父,圣上方才又下了圣旨,这一次卫**随他一起出征。”

袁义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地道:“卫国侯也要去吗?”

袁章说:“是啊,卫国侯这一次得护卫圣上的安全。”

袁义看向了安锦绣。

安锦绣看着袁章道:“由卫国侯护驾?”

袁章点头,说:“是啊主子,大总管就是这么说的。”

“那苏养直呢?”袁义说:“他留下?”

袁章说:“师父,这个我不知道啊。”

“你去跟大总管打听一下,”安锦绣命袁章道:“问问他,这一次苏养直和韩约,是谁跟着圣上去云霄关。”

709秋夜凉

袁章去御书房那里打探消息,人刚到了千秋殿的大殿门前,远远地就看见有一队人往千秋殿这里来了,就在袁章想看清来的这队人是谁时,门前的一个大内侍卫小声跟他说:“你还看什么啊,圣上过来了,你还不快去告诉娘娘一声?”

没人敢拿世宗的事开玩笑,袁章听了这大内侍卫的话后,忙就扭头往千秋殿里跑。

等安锦绣带着袁章迎到了前院时,世宗也进了千秋殿里。

“你怎么迎出来了?”世宗看见安锦绣后,便下了步辇,与安锦绣一前一后走进了游廊里。

“圣上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安锦绣小时问道。

“来看看你,”世宗伸手牵住了安锦绣的手,说:“小九儿呢?”

“跟四九他们玩了半天,这会儿睡下了,”安锦绣说:“圣上要去见他吗?”

“又不是见不到了,让他睡吧,”世宗牵着安锦绣的手往小花厅走。

安锦绣看看世宗的脚步,这脚步看着已是沉稳了,不似病中之人那样的虚浮无力。

等帝妃二人进了小花厅后,吉和便往小花厅门前一站,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再进小花厅半步。

“圣上,”安锦绣与世宗坐在了坐榻上后,便道:“您…”

“锦绣,你先听朕说,”世宗冲安锦绣摆了摆手,小声道:“朕今天来,是有事向你交待。”

“圣上有何事交待臣妾?”

世宗抬手理一下安锦绣的发髻,说:“朕再过三日就要离京南下了。”

安锦绣忙说:“这么快?”

“藏栖梧百万大军兵临云霄关下,”世宗道:“朕恨不得现在翼下生翅,转眼间就飞到云霄关去,锦绣,军情如火,耽搁不起啊。”

安锦绣说:“圣上的身体还好吗?”

世宗摆手,“你看朕现在能吃能睡的,有什么不好的?”

世宗拍一下安锦绣的手,说:“朕走之后,前朝的事有皇子和朝臣,你不用管。”

安锦绣说:“臣妾一个后宫之人,怎么能管朝堂之事?”

“朕知道你是个守规矩的,”世宗笑道:“朕把后宫交给你了,你与齐妃素来交好,让她帮着你。”

“交给魏妃娘娘好了,”安锦绣道:“臣妾在宫里安心等圣上回来。”

“魏妃管了后宫,她要欺负你怎么办?”世宗轻声道:“那时朕在云霄关,如何再顾着你?”

安锦绣摇摇头,说:“臣妾不会让人欺负的。”

“魏妃是什么样的人,朕比你清楚,”世宗却道:“就算前朝有你父亲在,可是魏妃是老四的生母,太师也拿她没什么办法的。”

安锦绣看着世宗,眨一下眼睛。

“朕明日会下旨,封你为皇贵妃,”世宗道:“这样你的份位就在魏妃之上了,她不能欺辱你,朕在云霄关也就安心了。”

皇贵妃在皇后之下,贵妃之上,相当于帝宫里的副后,世宗一直没有封过自己的哪个女人为皇贵妃,在安锦绣的记忆中,前世里,终世宗一朝,世宗的后宫里也没有过皇贵妃这个副后的存在。

世宗轻声道:“之前朕想着,你已经是朕的宠妃了,再封你为皇贵妃,你就太扎眼了,这对你反而不好,所以朕一直没有再晋封你。”

安锦绣没有跪下谢世宗的封位,她只是看着世宗。

世宗握着安锦绣的手,也没有怪安锦绣这会儿的不知礼数。

帝妃二人在静默中坐了一会儿,直到坐榻旁的灯花爆了一声,安锦绣才突然道:“为什么一定要亲征呢?朝中那么多的将军,那么多兵,圣上有必要亲自去打这个仗吗?”

“锦绣,”世宗声音很低地喊安锦绣。

“你的身体怎么办?荣大人一直说,圣上要静养,人在沙场之上要怎么静养?”安锦绣越说神情越激动,“现在已经入秋,这场仗会打到什么时候?南疆入冬后,圣上你要怎么在南疆过这个冬天?”

“皇贵妃我不当,圣上,您再想想吧,朝中这么多的将军,就没有一个可以为帅的吗?”

“圣上,您是帝王,您应该守在朝堂之上啊。”

世宗叹一口气,再喊安锦绣一声:“锦绣。”

“臣妾想了很久,臣妾没有想到圣上一定要御驾亲征的理由啊,”安锦绣说:“圣上,你不要去了,好不好?”

“锦绣丫头,”世宗把安锦绣搂进了怀里,道:“云霄关外的边寨全被沙邺灭了,风光远只说了死伤二十余万,可是被俘了多少,降了多少,那个混帐没有说,现在整个南疆应该都乱了。”

安锦绣一惊。

“朕不能丢了云霄关,”世宗在安锦绣的耳边说道:“云霄关一丢,关内百万祈顺人要何处为家?沙邺军进了云霄关后,就一个落月谷有天险可守,其他就是一马平川,沙邺人可一路北上马踏中原,丫头,你说那时候会死多少人?”

安锦绣说不出话来。

“朕的身体是不好,”世宗这会儿跟安锦绣承认道。

“圣上啊,”安锦绣小声喊道。

“可是朕若不去,南疆民心生乱,军心不稳,这场仗,朕命哪位将军去都没用,”世宗跟安锦绣道:“风光远也是一员虎将了,能让他写八百里急报来朝求援,朕不用细问他,也知道这场仗,我祈顺已经输了一局了。”

“怎么会这样?”

“项凌,”世宗道:“能默出所有边寨的军图,那云霄关的城防图他这个项氏子一定也不在话下了,这个混帐东西!”

“他怎么能逃出云霄关的?”安锦绣问道。

“项氏在云霄关经营了几辈人,”世宗道:“朕少年时也是与项氏族人共守云霄关,那里一定有人帮他。知道朕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世宗说:“云霄关一定有项凌的内应,不知道有多少人。”

“风大将军知道吗?”安锦绣连忙问道。

“他只要不是傻子,就应该知道这一点,”世宗道:“但是抓内奸,朕想风光远这个人干不来这种事。”

安锦绣看着世宗道:“所以您一定要去?”

世宗摸一下安锦绣的脸,手上沾到了一片水迹,世宗笑道:“怎么还哭了呢?傻丫头。”

“您身体不好,”安锦绣道:“万一,臣妾是说万一…”

“万一朕病在了军中怎么办?”世宗打断了安锦绣的话道。

“朕躺也要躺到云霄关去,”世宗道:“云霄关是我祈顺南方的门户,朕不能让藏栖梧马蹄中原。”

“圣上,”安锦绣说:“让四殿下与五殿下去不可以吗?他们是皇子殿下,是皇家的人啊。”

“他们年纪还轻,”世宗摇头道:“不要再劝朕了丫头,朕是一定要去的,这是为了江山,朕不能为你留下了。”

安锦绣说:“江山为重?”

“江山,”安锦绣咬牙。

“丫头,”世宗捧起安锦绣的脸,说:“朕只能对不起你了。”

对不起?安锦绣摇了摇头。

“好好将小九儿养大成人,”世宗跟安锦绣道:“朕这次将上官勇带在军中,有他带着卫**在老四的身边,你的身后再是安家,老四也好,魏妃也好,这两个人不敢欺负你与小九儿。”

“不要再说了,”安锦绣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好,”世宗说:“朕不说了。”

安锦绣这会儿脑中混乱,很多事情好像一下子就想不明白了,她就是想哭一场,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等安锦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哭倒在了世宗的怀里,泪水沾湿了世宗的衣襟。

“丫头啊,”世宗抱着安锦绣,小声道:“朕又不是一定就回不来了。”

安锦绣一听世宗这话,哭得更厉害了,“我求你也不行吗?不要去,”安锦绣哭着跟世宗道。

世宗轻轻拍着安锦绣的背,“丫头,你自己都说江山为重了。”

安锦绣的哭声从小花厅里传了出来,在这个夜晚听在人们的耳中,显得很凄厉。

世宗长叹了一声,道:“朕也不愿意就在病榻之上等死,朕不是这样的人,朕少年之时就征战沙场,到了最后,朕也应该是个…”

“不要再说了,”安锦绣哭道:“臣妾知道了。”

“真的明白了,就不要再哭了,”世宗小声道。

安锦绣用手擦眼泪。

世宗拿了手帕,替安锦绣把满脸的泪水都拭去了,说:“老四这个人是古板了一些,可他的心不坏,日后你只管与承意过你们的日子,他不会为难你们母子。”

“好,”安锦绣道。

“魏妃的妃位在你之下,”世宗又道:“日后老四就是为帝了,她的位置也要在你之下,你不要傻乎乎地不知道自己该得什么东西,有事就多问问安书界。”

“想当皇后吗?”世宗放下了手中的手帕,突然就问安锦绣道。

“不想,”安锦绣说道。

“为何?”世宗道:“这宫里的女人其实都想入主中宫。”

“若是臣妾与圣上共患过难,一路从云霄关血战至京都城下,臣妾会想这皇后之位,”安锦绣轻声道:“臣妾不过一个二嫁之妇,臣妾没有这个资格。”

世宗望着安锦绣一笑,“你对朕从来也无所求。”

“臣妾想求圣上留下,”安锦绣道:“圣上却跟臣妾说江山为重。”

“锦绣丫头…”

安锦绣冲世宗摇了摇头,“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圣上是一国之君,圣上去吧,云霄关一定不会有事。”

“听朕的话,好好活着,”世宗跟安锦绣道:“不要让朕担心。”

710算不清的债

好好活着,安锦绣看着世宗垂泪,他也要她好好活着。

“还有大臣在御书房等着朕,”世宗用手替安锦绣拭了眼泪,小声道:“朕走了。”

世宗这天没有坐着步辇出千秋殿,而是牵着安锦绣的手,从游廊里悠悠然地走过。庭院里的月色下,还有过了夏的花没有谢完,花香没有夏日里浓郁,可这种若有若无的幽香,又似乎更沁人心。

世宗没有再与安锦绣说话,只是牵着安锦绣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帝妃二人走出了千秋殿,安锦绣看着世宗坐上步辇离开,然后转身走进千秋殿里。一切看起来,好似还是平常的模样。

世宗坐在步辇上,再回头时,他离千秋殿已经很远了。

“圣上?”吉和看世宗回头,忙走上前一步问道。

世宗回过头,冲吉和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