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绣就是一皱眉。

袁义看安锦绣皱眉头,忙又道:“又是太医,又是慎刑司的验尸人,这些怎么能瞒得过宫里人的眼睛?只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死的人是谁,想必宫里也不会有几个人知道。”

“我们进去说话,”安锦绣往台阶上走。

两个人一路默不作声地走进了小花厅。

安锦绣坐下之后,不用袁义问,就跟袁义说:“齐芳殿的怜美人死了,那个施武被白承泽要出宫去了。”

袁义没在意怜美人的死,说:“这个施武是什么人?”

“白承泽安在宫里的人,”安锦绣道:“我想杀蒋妃的应该就是他。”

袁义这才一沉脸,说:”怎么能放这个人出宫呢?”

安锦绣冷声道:“他不是在御书房伺候的人,内廷司不会为了这样一个无紧要的太监,得罪皇子殿下们的。”

“他会在五王府吗?”袁义问道。

安锦绣摇头,“这个人武艺不错,一定被白承泽带在身边了。”

“那就是拿他没办法了?”

“这个人是个祸害,不能留的,”安锦绣小声道。

袁义还要问什么,看安锦绣端茶杯喝水,便又住了嘴。

安锦绣喝了一杯水下肚,跟袁义说:“怜美人是被伺候她的宫人,用东西闷死的。”

袁义说:“她们跟怜美人有仇?”

“不知道,”安锦绣道:“我正要问她们话的时候,这两个人服毒自尽了。”

袁义说:“当着主子的面,服毒自尽?”

“牙里有洞,”安锦绣指了指自己的嘴,跟袁义说:“毒药放在牙洞里。”

袁义说:“江湖上的死士一般都会这么做的。”

“都会这么做?”安锦绣说:“你嘴里也有?”

袁义点了点头。

安锦绣看了看袁义的嘴唇,突然就骂道:“王园就是个混蛋!”

袁义说:“这其实也是不让我们这些死士,失手被擒后受罪。主子,死士一般也只是出任务的时候才会在嘴中放毒,平日里不会往里面放东西的。”

安锦绣说:“弄牙洞的时候不疼吗?我宁愿你糖吃多了,吃坏了牙,也不想你牙上被人人钻个洞。”

袁义冲安锦绣笑。

安锦绣说:“你还笑?”

袁义心中高兴,但还是跟安锦绣说:“主子,看来这两个宫人事先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怜美人应该就是她们杀的了。”

“她们是白承泽的人,”安锦绣说道。

袁义说:“她们也是?”

“没证据,”安锦绣说:“我就感觉是。”

袁义说:“怜美人的母族是哪家?”

“五品京官的女儿,”安锦绣说:“有一个哥哥,远在湘江为官,也只是一个文官。”

“那五殿下要在她的身边安排人手做什么?”袁义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韩约这时在小花厅外说:“娘娘,下官韩约。”

“进来,”安锦绣忙道。

韩约快步进了小花厅,冲袁义点了点头,又给安锦绣行礼。

安锦绣冲韩约摆一下手,说:“你马上派人去追卫国侯,让他小心军中出自伯山郡的将官。还有,五殿下身边有个姓施名武的人,可能是做他的侍卫,也可能是做他的侍从,不管这个人的身份是什么,让侯爷务必把这个人除去。”

袁义说:“娘娘,这个人在五殿下的军中,不一定还叫施武这个名字。”

韩约说:“娘娘,宫里有人见过这个施武吗?画张像给侯爷送去也行啊。娘娘,这个施武是宫里的人?”

743竹林劫杀

“是个太监,”安锦绣说道:“画像的事也好办,他在翠微殿当差多年,认识他的人不会少。”

韩约点头,说:“那下官这就去办。”

袁义这时却道:“他要是易容呢?”

韩约又是一呆,说:“这个太监这么重要?五殿下为他要费这些心思?”

“如果找不到这个人,那五殿下身边的太监就一起除去好了,”安锦绣小声道:”出征在外,除了白登,五殿下不会带着多少太监在身边的。”

韩约看了看袁义,说:“你看这样行吗?”

袁义点点头,认不出人来,那就只能这样做了。

韩约冲安锦绣一躬身,快步走了出去。

韩约出去之后,袁义跟安锦绣小声道:“主子放宽心,不会出事的。”

“你回去休息吧,”安锦绣看着袁义道:”身上还伤着呢。”

“我趴床上不如坐着,”袁义说:“主子,齐芳殿那里的事怎么办?”

“现在再想查艾婉的事,我已经无从下手了,”安锦绣抚额道:“五殿下不会做无用功,这个艾婉一定对他有用。”

袁义陪着安锦绣发愁,对于这种死无对证之事,任谁碰上都会一筹莫展。

一个大内侍卫骑快马出了京都城南门的时候,齐妃也带着两个慎刑司的验尸人,走进了千秋殿。

“怎么样了?”安锦绣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艾氏是那两个宫人杀的,”齐妃坐在了安锦绣的身旁后,小声叹道:“还真是仆杀主。”

两个慎刑司的验尸人上前,把他们发现的事跟安锦绣说了一遍。

在怜美人的枕边,有一片断掉的指甲,跟一个宫人的断甲正好对上。

“娘娘,”验尸人跟安锦绣说:”怜娘娘是被枕头按在脸上闷死的。”

安锦绣冲这两个验尸人挥了一下手,道了一声辛苦。

两个验尸人退了下去。

“你别看她娇滴滴的样子,”齐妃跟安锦绣道:“她的年纪可比你大,初进宫时,圣上也宠过她几天,不过新鲜劲一过,这个美人就被圣上抛到脑后了。”

安锦绣手指敲一下坐榻的扶手。

“没有一儿半女,”齐妃说:“在宫里也不过就是等死罢了。不过这个女人在妃嫔中的人缘太差,天天要不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架子,要不就是哭得像死了爹一样,我看到她就火大。”

安锦绣道:“齐芳殿离倚阑殿不近,她怎么就惹到你了?”

齐妃笑了起来,说:“我的妹妹啊,你管了多少宫中事?那齐芳殿里的人告状不都是往我那里告?哪回不是告她?”

“一个归乡的五品京官之女,她怎么有胆子天天得罪人?”安锦绣又问了一句。

齐妃说:“这世上的疯女人多她一个不多,不她一个不少,天生就是这个讨人厌的性子,你能怎么办?塞回娘胎,让她娘再把她重生一回吗?”

安锦绣笑着摇了摇头,说:“人已经死了,齐姐姐你就积点口德吧。”

“事情跟你交待过了,我回去了,”齐妃起身跟安锦绣道。

安锦绣说:“你这就走了?”

齐妃低头看看看自己的身上,说:“一想到我陪着三个死人在屋里待了这么久,我就浑身难受,我要回去沐浴。”

安锦绣笑道:“那我就不留你了。”

“你洗过澡了?”齐妃突然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摇头,说:“我不在乎这个。”

“安氏是,”齐妃看着安锦绣道:“我怎么就感觉你是出身将门的呢?”

安锦绣只是望着齐妃一笑,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怕见死人?黄泉路上,一路前行的,不都是亡魂?

齐妃匆匆走了之后,全福也到了千秋殿。

“找到什么了?”安锦绣问全福道。

全福苦着脸冲安锦绣摇头,说:“娘娘,那院里一共六间宫室,奴才带着人都搜过了,什么也没有,这六间宫室像是已经被人收拾过了一样。”

袁义说:“这六间宫室不可能是空的吧?”

全福说:“全都是宫里的物件,没有一件怜娘娘从宫外带进宫的东西。”

“算了,”安锦绣道:“把那院子封了,不要再搜了。”

全福说:“奴才遵命。娘娘,那怜娘娘三人的尸体要怎么办?这人都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再放下去不好吧?”

“烧了吧,”安锦绣说了一句。

全福忙领命道:“奴才遵命。”

“不用烧了,”安锦绣想了想,又道:“先把她们埋在宫里吧。”

全福张大了嘴,说:“娘娘,您,您要在宫里埋尸?”

“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三个人先理了,”安锦绣说道:“不要问为什么了,去办这事的吧。”

全福看安锦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了,不敢再跟安锦绣说下去了,领命之后退了下去。

“命人盯住埋尸的地方,”安锦绣在全福退下去之后,跟袁义说:“看看有没有想要这个艾婉的尸体。”

袁义说:“有这个必要吗?”

“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宁愿多做些事防着,”安锦绣小声道:“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吧。”

全福带着手下的几个太监,在这天夜里,把怜美人主仆三人埋在了慎刑司后面的空地上。

怜美人的死,除了惊动了齐芳殿的诸人外,宫中其他的人对此毫不关心,几宫的主子倒是对袁义在尚书省挨打的事,更感兴趣。

被派去看守怜美人尸体的人,在这个晚上空守了一夜,埋着怜美人的小土堆前,没有一个人来。

一日之后,追南下大军的大内侍卫到了京畿之地的广知镇外,大内侍卫在路边的一个茶摊前停了马,也没下马,跟老板要了一碗热茶喝。

“店家,朝廷的大军从你这儿过去多久了?”喝完了茶水后,大内侍卫问茶摊老板道。

老板忙道:“刚过去两个时辰。”

大内侍卫提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今天就能追上了南下大军了。

老板把这大内侍卫要的馒头包好了,递到了大内侍卫的马前。

大内侍卫把包着馒头的布包挂在了马鞍上,打马又往南去。

到了这天的傍晚,这大内侍卫在路上问了当地村落里的砍柴人后,进了官道旁的一片竹林里,想从这里绕近路去追南下大军。

竹林茂密,林间的道路不宽,但足以供一马奔驰。

“什么人?!”就在这大内侍卫在林中小道上策马狂奔的时候,突然就有几个人从小道旁的林地里冲了出来。

日近黄昏,竹林里光线昏暗,这个大内侍卫甚至还没看清这几个拦路人的脸,就被其中为首的一个男人一脚踢下了马。

大内侍卫落地之后就想拔刀,为首的男人已经抢先一步到了他的跟前,抬手就是一刀。

“你们是什么人?”这大内侍卫仓促之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避开这男子的刀后,大声喝问道。

“他是大内的人,”这时,翻了大内待卫绑在马上的行李的人,跟为首的男人高声道。

“你们,”大内侍卫一惊,看这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几个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劫匪了。

“大内的人,”为首的男子看看这个大内侍卫,道:“韩约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大内侍卫这个时候拔刀在手,冲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大声喊道。

“我们杀的就是韩约的人!”为首的男人挥刀就向这个大内侍卫砍过来,毫不留情。

这大内侍卫的武艺不错,只是一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会儿几个高手打他一个,很快身上就像被血染过一样。

“快点杀了他,”为首的男子催手下道。

大内侍卫突然把手里的刀扔向了为首的这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侧身避刀。

大内侍卫趁着这男人侧身的空档,硬拼着背上再挨三刀的风险,冲到了马前,滚鞍上马,催马就往前狂奔。

为首的男子甩出了手里的刀。

大内侍卫听到身后风声不对,只是身体失血过多,脑子有数,身体却做不出反应,之后就觉得下腹处一凉。大内侍卫低头一看,半寸的刀尖从他的下腹戳了出来。

“施爷,要追吗?”竹林中的几个人看大内侍卫骑马跑了,问为首的男人道。

“他活不长了,”为首的男人看看地上一路向前沿伸了的血,道:追。”

几个人顺着地上的血迹,往竹林外追去。

大内侍卫骑马冲出了竹林之后,眼前的景象发花,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个时候,天还没有全黑,只是路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了,大内侍卫揉了揉眼睛,勉强分辨出往南的方向后,打马往南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大内侍卫就感觉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冷,习武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的血流尽之后,死期也就到了。

“咦?你是,你是赵田”就在大内侍卫觉得自己死期已到的时候,有人骑马到了他的马前。

这一队人从很远就开始往大内侍卫这儿跑了,边跑还边喊,只是大内侍卫一点也没有发觉。

大内侍卫身子晃了晃,要不是被到了他马前的人扶了一下,他能就这么摔下马去。

身上躺到地上之后,大内侍卫感自己的身上好像好过了一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面前扶着他的人后,这大内侍卫咧嘴一笑,说:“五少爷?”

安元志这会儿已经放弃带这大内侍卫回营看大夫的打算了,这位一看就是命不长久了。

“五少爷?”大内侍卫又喊了一声。

“你怎么会这样了?”安元志大声问道:“赵田,赵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谁杀的你?!说话啊!”

744草席

赵田握住了安元志的手,看清了自己面前这人是安元志后,赵田心里还很高兴,至少自己跑这一趟不会白跑,自己也不至于白死了。

跟在安元志身后的的袁威几个人,这个时候也跑到了两个人的面前,看到穿透了赵田下腹部的刀之后,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谁杀的你?”安元志还是在大声问赵田这话,他跟这个大内侍卫还一起喝过酒呢,也知道这大内侍卫家里是有妻儿老小的。安元志的双眼发红,说:“我给你报仇,你放心,老子一定给你报仇!”

赵田喘息了几下,跟安元志说:“娘娘有话要跟卫国,卫国侯爷说。”

安元志把耳朵凑到了赵田的嘴前。

赵田道:“小心军中出自伯山郡的将官,五殿下身边有个叫施武的人,务必,务必要杀掉,若是,若是找不到这个人,把五殿下身边的太监全都杀掉。”

安元志等了一会儿,看赵田不再说话了,才直起腰来道:“就这些。”

赵田点了点头。

“是谁杀的你?”安元志高声问道。

赵田却在这时跟安元志说:“家,家人…”

安元志忙道:“有我呢,我不死我就照顾他们一天,做不到,让我安元志不得好死!”

赵田听了安元志的话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头往安元志的怀里一歪。

“赵田?”安元志忙托住了赵田的头。

袁威伸手过来探一下赵田的鼻息,冲安元志摇了摇头。

“妈的!”安元志骂了一声。

袁威伸手把赵田还睁着眼睛合上了,跟安元志说:“少爷,我们怎么办?”

安元志看看面前路上的血,还有赵田骑着的马。

马有灵性,这会儿走过来,伸舌头舔了舔赵田的脸,看主人还是一动不动之后,这匹黄骠马长嘶了一声。

“好马儿,”安元志半跪在地上,拍了拍这马低垂下来的头,说:“我一定给你主人报仇!”

袁威说:“谁是凶手?”

“京城一定是出事了,”安元志还是抱着赵田的尸体在怀里,跟袁威几个人道:“不然我,不然娘娘怎么会让赵田往军中送信?”

老六子说:“那是谁杀的他?”

“娘娘要对五殿下不利,”安元志咬牙切齿道:“杀赵田的人,也只能是五殿下。”

袁威伸手就把穿透了赵田下腹的刀抽了出来,大团的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将安元志抱着赵田的双手染成了红色。

袁威把这刀拿在手里看了看,跟安元志说:“刀上没有刻名号,不过这刀是好刀。”

“老六子,”安元志跟老六子说:“你带几个兄弟顺着血去找一找。”

老六子点了点头,带着几个死士侍卫顺着在地上的血迹跑走了。

袁威说:“他的尸体要怎么办?”

“先埋了,”安元志道:“等我们回京的时候,再把他的尸体带回京去。”

袁威说:“就把他埋在荒山里?”

“这附近有农家,”安元志说:“你去找户农家帮忙,多给人家一些钱。”

袁威伸手要抱赵田的尸体。

安元志却把袁威的手一按,脱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锦袍,裹在了赵田的身上,跟袁威说:“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跟这农家说,清明大冬的时候,在赵田的坟头上烧点纸钱。”

“好,”袁威答应道。

“还有,”安元志凑到了袁威的耳边,耳语道:“写封信,把赵田的事告诉韩约,在村里花钱请人送进京去,记住,让他三天之后再动身。”

袁威说:“我回去一趟就是。”

安元志说:“你傻啊?无令你回京,你要当逃兵吗?”

袁威小声道:“你给我一道命令不就行了?”

安元志说:“我忘带了衣服,让你回去给我拿衣服吗?理由呢?我有什么理由派你回京啊?别他娘的犯傻了。”

袁威搓了一把脸,说:“行,我知道了。”

安元志又跟袁威耳语道:”你在信上就写,已知,送信人亡,凶五。”

袁威点头,说:“知道了。”

安元志低头,拿出自己身上带着的汗巾,把赵田脸上的血擦了擦,小声道:“赵大哥,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兄弟们手刃仇人,等我们得胜归来,我再带你归家。”

袁威说:“是不是得送些钱给人家啊?”

“韩约知道该怎么做的,”安元志把赵田放到了地上后,站起了身来。

袁威横抱起了赵田的尸体,说:“少爷,那我走了。”

安元志替袁威拉住了马缰绳,袁威抱着赵田的尸体上了马后,往他们来时路过的一个村庄跑去。

安元志拿汗巾把自己手上的血擦了擦,跟手下道:“我们走。”

有一支应该在广知镇这里与大军汇合的运粮军,在南下大军已经要走出广知镇的地界都没有到。安元志这是奉命去寻这支运粮军的,没想到半路上,让他遇见了重伤将亡的赵田。

沙石铺成的官道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安元志打马从这些林前过时,不时就往这些人迹罕至的林中扫上一眼。赵田的样子,一看就是搏命之后逃出来的,安元志确信,杀赵田的那些人就藏在哪座林中。

老六子几个人一路顺着血迹,找到了竹林里,在竹林里的这条小道上,发现了大片的血迹,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六子哥,”一个去路边林中看看的死士侍卫,在林中叫了起来。

老六子几个人跑进了林里,就看见这个叫袁诚的死士侍卫蹲在一棵毛竹下。

“发现什么了?”老六子跑到了袁诚的身边。

“土是新的,”袁诚指着面前的两个脚印跟老六子说。

毛竹下的这两个脚印,应该是一个人站在这里后留下的,看这脚印的深度,这个人在这里站立的时候不会短。

老六子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这两个脚印,开口骂道:“去他娘的,这人穿的还是厚底靴呢!”

能穿厚底靴的人,一定不是这附近的农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军中的什么人了。

老六子用手比了一下这脚印的大小,跟身旁的兄弟们说:“你们看看周围还有没有脚印了。”

几个死士侍卫把路两边的林里都找了找,接连又找到了几处脚印。

“这帮人连脚印都不抹掉,”袁诚跟老六子说:“他们是有持无恐,知道自己不会被抓吗?”

“人命在大老爷们的眼里算个屁,”老六子冲地上吐了一口痰,说:“我们回去见少爷。”

施武几个藏在林中,看着安元志带着人打马走远了,才跟手下道:“我们回军里去。”

“那个袁威这会儿落单了,”有手下跟施武提议道:“我们是不是去会会他?”

施武摇了摇头,袁威是上官勇和安元志身边的亲信,除去这个人,不用问,对自家主子来说是件好事。只是这会儿没有白承泽的示下,他不会做横生枝节的事,毕竟这会儿他们身边大部份的人,都是卫**中人。

施武带着人赶回军中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大军已经连赶了两天的夜路,这会儿几路运粮草的军队都没有到,世宗下令大军在广知镇与山奇镇之间南向山中,安营扎塞。

白承泽在军帐中见到了施武,听施武禀报之后,皱眉道:“你没问他要传什么话吗?”

施武摇头道:“爷,这个大内侍卫武艺不错,冒死在奴才几人的围攻中闯了出去”

“然后就让他遇见了安元志?”白承泽冷声道。

“奴才办事不利,”施武往白承泽的面前一跪,请罪道:“请爷责罚。”

“你去休息吧,”白承泽道:“这些日子你躲着安元志一些。”

“是,”施武应声之后,退出了军帐。

现在能往军里派大内侍卫报信的人,只有安锦绣了,白承泽一个坐在军帐中想着,看来被他安在艾婉身边的人应该动手了,安锦绣能从艾婉的死想到什么?白承泽冷笑了一声,最多就是提醒上官勇,小心提防出身伯山郡的人吧?

白承泽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不能说安锦绣蠢,若是他白承泽自己,可能也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喝了一口热茶后,白承泽就在想,不知道自己回京之后,把艾婉的事说与安锦绣听,安锦绣的脸上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白承泽在军帐独坐的时候,袁威跟一户农家的四个男丁,在村后的坟山上,挖出了一个深坑。

一时半刻之间,袁威没办法为赵田寻到一口棺材,也不能强买村中老人为自己准备的棺材,袁威只能用一张草席,把赵田的尸体包裹了。

土坑挖好之后,袁威亲手把赵田放入了坑中。

“这位军爷,”站在坑前的农人问袁威道:“要埋了吗?”

袁威跳了出土坑,冲农人们点了点头。

等农人们把坑填完土后,袁威跪在地上给赵田磕了三个头。

一家之主的老者递给了袁威一沓纸线,说:”军爷,给您这朋友烧了吧,拿了钱,人才好上路啊。”

袁威跪在土堆前,给赵田烧了纸钱,心中默念道:“赵大哥一路走好吧,少爷说了一定会为你报仇,少爷这个人一向言出必行,所以赵大哥你不必担心杀你的人能逍遥度日,袁威也会记着这仇,一定手刃这个混蛋!”

老农看着袁威烧了纸后,才道:“军爷放心,小人们拿了军爷的钱,一定替军爷照看这位大爷的坟地。至于军爷托小人们送的信,小人的儿子也一定会替军爷送到。”

袁威起身道:”务必等上三天。”

老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