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志呢?”上官勇问风光远道。

风光远忙道:“元志已经随圣上入关了,受了伤,但不致命。”

安元志这时当着军医面,揪着吉和衣领子,颤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跟我说一遍,圣上命袁威去了息龙山谷?!”

吉和不明白安元志怎么会为着自己一句话跳脚,冲安元志点头道:“是,是啊,五少爷,圣上命袁将军去息龙山谷了。”

“那他人呢?他回来了吗?”安元志问。

吉和又摇了摇头,说:“没,他,他还没回来。”

安元志把吉和推到了一边,往屋外冲去。

军医追安元志身后喊:“五少爷,您身上伤要包扎一下啊!”

等军医追出了屋子,安元志已经跑没影了。

吉和也跑出了屋子,问廊下人说:“五少爷人呢?”

走廊下人都跟吉和摇头,安元志方才发了疯一般地冲出去,他们谁也不知道安五少爷干什么去了。

安元志翻身上马时候,眼前一阵发黑。

老六子追到了安元志马前,扶了安元志一把,说“少爷,你又要去哪里?”

“找袁威,”安元志小声道:“他去息龙山谷了。”

看着安元志打马往北城狂奔而去,老六子几个死士侍卫也顾不上找大夫看伤了,忙也一起上了马,跟了安元志身后。

北城守将看见安元志几个人冲到城下,连忙从城楼上下来,站安元志马前问道:“五少爷,你这是要出城?”

“是,”安元志说:“开城门。”

将军说:“五少爷,你有开城令吗?”

安元志这会儿恨不得飞出城去。

将军看安元志神情不对,一脸关切地又喊了安元志一声:“五少爷?”

“是我家侯爷命我们去息龙山谷一趟,”安元志做出假传圣旨事来之前,跟安元志身旁袁城跟这将军说道。

“卫国侯爷回来了?”这将军这里守城,不代表他不知道南城外战事。

安元志也不知道上官勇现哪里,冲这将军点了点头,安元志说:“现一切都乱了套了,我姐夫没空找他将令。”

没有出城令就开城门是死罪啊,将军犹豫了。

安元志冲这将军一抱拳,道:“将军放心,之后我会把出城令补给你。”

出城令还能补给吗?将军闻所未闻这事,他也没敢受安元志这个礼。

“拜托,”安元志就差下马给这将军跪下了。

将军看看面前这几个人,雨水倒是将这几个人脸上血污冲去了,只是沾甲衣和战袍上血却是结成了块,任雨水怎么冲也冲不去了。将军说:“五少爷,入夜之后天气冷,您不穿蓑衣,也应该换身衣服吧?”安元志几个人现都是浑身血污,甲衣破损。

“不必了,军情紧急,”安元志跟这将军道:“麻烦你通融一下吧。”

将军将自己棉披风解下来,递给了安元志道:“五少爷披着这个御御寒吧。”

安元志冲这将军摇了摇头。

“放吊桥,开城门!”这将军将披风搭了安元志马鞍上,回身冲城楼上大声下令道。

“多谢你了,”安元志跟这将军道谢。

这将军冲安元志摆了摆手。

城门开了之后,吊桥还没完全放下,安元志便打马出了城。

老六子几个人从城门下守军手里,拿了几个火把,跟着安元志跑出了北门。

风家军这位将军看安元志几个人跑出城去了,命自己一个手下道:“你去找卫国侯爷,跟他要一下出城令。”

这个兵卒说:“将军,卫国侯爷现哪儿啊?”

“不帅府,就卫**驻军地,”这将军说:“你两个地方都找找。”

兵卒答应了一声后,上马往南城那里跑了。

等安元志几个人赶到息龙山时候,雨下越发大了,举着火把,也很难看清山路,只是十几具倒山路上尸体,安元志几个人不用打火把,也能看得到。

看到这十几具尸体后,安元志坐马上不敢下来。

老六子几个人下了马,翻看这些尸体。

安元志只是看着老六子几个人,一句话也不敢说。

老六子几个人把尸体都翻看了一遍,松了一口气,老六子跟安元志说:“少爷,没有袁威。”

“什么?”安元志问了老六子一句。

老六子抬高了嗓门,跟安元志说:“没袁威,他应该没事。”

另一个死士侍卫说:“威哥武艺那么高,他怎么会有事,一定没事。”

是啊,安元志心里想,袁威怎么可能会有事?安元志想冲老六子笑一下,只是嘴角还没来及扬起,安元志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呱”一声乌啼声。笑容僵嘴边,安元志僵硬着身体,坐马上转身。

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照亮了安元志眼前天地。

不远山路旁,一个人被一把长剑钉了一棵落叶松上。

“不,不可能,”安元志喃喃自语道。

老六子几个呆站原地。

“这不可能!”安元志叫着跌下了马,从泥泞山路上踉跄着爬起来后,安元志跌跌撞撞地奔到了树下。

电闪雷鸣清了这个人脸,这人是袁威,再跟自己说不可能,安元志这下子也骗不了自己了。

“袁威!”

安元志大喊着袁威名字,抱着袁威脚,想把袁威从树身上弄下来,只是袁威是被长剑钉了树身上,安元志只是抱,没办法把人救下来。

老六子几个人跑过来时候,就看见安元志发了疯一般地爬上了树。

“少爷,”袁诚哭着跟安元志喊:“你得先拔剑啊!”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想,袁威是不是还活着。

“你忍着一些,”安元志一边跟袁威说着话,一边把手放到了剑柄上。

低垂着头袁威没有任何反应。

安元志紧咬着牙关,手上加了力道,将穿透了袁威肩胛长剑拔了出来,抱着袁威从树上摔下。

老六子几个人一起伸手,将安元志和袁威抱了手里。

安元志从地上坐起了身,“袁威?”他抱着袁威喊。

火把光亮战袍上处处沾血,心口处弩箭倒映着火光。

安元志解开了袁威甲衣,发现驽箭被软甲所阻,并没有完全穿透袁威心脏,一丝微薄希望又从安元志心头升起。

老六子这时伸手试了一下袁威鼻息,然后便痛哭了起来。

安元志却像听不见老六子哭声一样,完全沉浸自己世界里,自言自语道:“他没死,他不可能死,他心口还有热气呢。”

袁申这时也伸手试了试袁威鼻息,还没来及背过脸去,泪水就已经夺眶而出。

安元志把手抵袁威心脉上,他才不管袁威这时是不是还有鼻息,这会儿安元志固执地相信,袁威心口还有热气,那袁威就不会死。

“少爷,”老六子哭着喊安元志。

安元志不惜内力地护着袁威心脉,头也不抬。

几个死士侍卫替安元志和袁威遮着雨,默默垂泪,却都不再说话了。

乌鸦啼叫声不多时又安元志身遭响起,雨夜里,显得凄厉瘆人。

耗着内力安元志没有心力再去理会这些不祥乌鸦,他抱着袁威起身,跟袁威说:“我带你回去找向远清,你再忍耐一下。”

老六子跑过去,替安元志把马牵了过来。

“把披风给他盖上,”安元志跟老六子喊。

老六子把披风盖了袁威身上,跟安元志说:“少爷,袁威他…”

“闭嘴!”安元志红着眼,厉声跟老六子道:“袁威不会死!”

雨非痛哭失声,否则旁人看不出这人是不是哭。

安元志抱着袁威要上马时,身体损耗太过,安元志吐了一口血。

袁威却这时轻轻哼了一声。

这声音听安元志耳之声,他忙又半跪了地上,大喊着袁威名字道:“袁威,我是安元志,你睁眼看看我,袁威!”

袁威没有睁眼,只是说:“少爷?”

“是我,你再忍一下,我这就带你去找向远清。”

“白承泽,”袁威说。

“白承泽,”安元志说这个名字时候,鲜血几乎又要从咽喉里呕出来,他跟袁威说:“好,这个仇我们记下,以后一定杀了这个混蛋!”

袁威头歪安元志胸膛上,他睁一下眼,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儿子,”袁威跟安元志说。

“你别想我给你养儿子,你儿子你自己养!”安元志叫道:“你媳妇还京城等你,你要抛下她吗?你忍心吗?”

“对,对不起,”袁威低喃着又说了一句。

安元志抱着袁威翻身就上了马,身子佝偻着,量替袁威遮挡着风雨。

老六子几个人抹了一把眼泪,纷纷上了马。

“你们几个留下来,”安元志跟老六子几个人说:“把他们尸体收拾好。”死去人都是卫**,安元志不能让这些人就这么躺山路上。

“你再忍一下,”安元志跟袁威说:“你想想你媳妇,想想你儿子!”

袁威安元志怀里,再也没有说话。

安元志这个云霄关冷雨夜里,抱着袁威策马狂奔泥泞官道上,满心仓惶。

870谁是谁的梦中人?

安元志在这天夜里抱着袁威冲进云霄关后,没有找到向远清,所有被他找到看袁威的大夫,都是冲他摇头。aIYUELan.CoM安元志只看见这些大夫冲他摇头,嘴巴不停地动着,只是这些大夫在说些什么,安元志一句也听不清。

最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向大人好像在南城城楼上。”

安元志抱着袁威又到了云霄关南城的城楼。

城楼上站着风家军的兵将,沙邺军没能冲到城下攻城,风家军在这场大败损兵折将,看起来兵将们还是盔明甲亮的样子。

安元志抱着袁威从城楼的这头走到那头,看着身边这些人的脸,这些人里没有向远清。

有风家军的将军想上前劝说安元志,只是看到安元志失了魂魄一般的神情后,谁都没有勇气上前劝安元志放下手里抱着的人。

最后安元志站在了城上望楼的雨檐下,茫然四顾,只觉得到处都是人,却偏偏那个能帮自己的人不在。

“去找卫国侯爷啊!”有将官冲城下大喊:“再这样下去,安五少爷就真要出事了!”

“你再等我一下,”安元志跟被他护在怀里的袁威念叨着:“再等我一下。”

城楼上的人也看不清安元志抱着的人是谁,他们只能看见袁威低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在檐下烛光的映衬下,这只手苍白的可怕。

在等上官勇到的这段时间里,城楼上的风家军们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很多人这才发现,原来等待是一件这么让人痛苦的事。

上官勇带着向远清跑上城楼的时候,安元志正准备抱着袁威下城楼。

“元志!”上官勇大声喊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却看着向远清。

向远清跟安元志已是熟识,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安元志这样无助如同孩童的样子。

“向,向大人?”安元志冲向远清发问道。

向远清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五少爷,你让我看看他。”

上官勇这时看不清安元志抱着的人是谁,伸手要从安元志的手。

安元志躲开了上官勇的手,只是盯着向远清道:“你帮我救他!”

向远清忙劝安元志道:“五少爷,你得把人放下,下官才好给他看诊啊。”

安元志抱着袁威半跪在了地上。

上官勇蹲下了身,大声问道:“他是谁?”

安元志自言自语:“他不能死。”

向远清伸手把了一下袁威的脉,只一下,就抬头看向了安元志。

安元志看向远清抬头,就说:“你救他啊!”

向远清看向了上官勇,摇了摇头。

上官勇伸手把袁威埋在安元志怀里的头转向了自己,等上官勇看清这个人是袁威之后,上官勇张了张嘴,不敢相信地又盯着袁威看。

“侯,侯爷,”向远清这时也认出这人是袁威来了,跟上官勇叫了起来,说:“这,这是袁威?!”

上官勇伸手去试袁威的鼻息,又不死心地去探袁威的颈脉。

安元志呆呆地看了向远清一会儿,看向远清不动,安元志冲向远清喊了起来:“你怎么不为他疗伤呢?你救他啊!”

“五少爷,”向远清轻轻喊了安元志一声。

“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啊,”安元志慌忙之下口不择言道:“你救他,你是大夫,你怎么能不救人呢?!”

“五少爷,”向远清在这种安元志就要崩溃的时候,不敢跟安元志说袁威已经去了,只能是哄安元志道:“你先把袁将军放下来吧,这样下官才好给袁将军疗伤啊。”

安元志低头看看袁威。

“五少爷,”向远清说:“你这样抱着袁将军,袁将军一定不舒服。”

安元志将袁威放得平了一些,手却还是抱着袁威不放,跟向远清说:“现在你给他疗伤。”

向远清看着上官勇摇头,安五少爷看起来是疯了,这要怎么办?

安元志看向远清又摇头,叫喊了起来,说:“他没死,他的心口还热着啊!”

向远清难得一次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伸手摸了摸袁威的心口,是温热着,向远清忙又去把袁威的脉。

“他没事,对不对?”安元志盯着向远清问。

手下没有脉膊的跳动,哪怕是轻微地颤动都没有,向远清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上官勇问向远清。

向远清又看一眼安元志抵在袁威心口的手,跟上官勇小声道:“五少爷这样焐着袁将军,所以袁将军的身体才没有凉透。”

上官勇看向了安元志,在安元志崩溃的时候,上官勇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痛苦,他摸一下安元志抵在袁威心口上的手,这只手冰冷没有温度,也不知道安元志的这只手冰冷成这样,又是如何让袁威的心口保持着温热的。

“你救,救他啊!”安元志求向远清道。

向远清说:“五少爷,袁将军他…”

“那你把我的命拿去好了,”安元志跟向远清说:“我一个人活着,我死了没事,他不能死啊,他死了,他家人怎么办?袁威他…”

“元志!”上官勇晃了一下安元志的肩膀,道:“你这样袁威就能活过来了?!”

安元志听了上官勇的话后一愣。

向远清忙就抓住这个机会跟安元志说:“是啊,五少爷,袁将军已经去了,你不能让袁将军走得不安啊!”

“你告诉我,”上官勇按着安元志的肩膀道:“是谁害了袁威,这个人是谁?”

“这不可能,”安元志却还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他跟我说话的,他跟我说对不起,他跟说我对不起的啊!”安元志嘶声叫喊了起来,这声音在雨夜里听着,痛苦且绝望。

向远清长叹一声,站起了身,背对着安元志站了。

上官勇没有试图再跟安元志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安元志。

安元志自己伸手试了试袁威的鼻息,又晃了晃袁威的身体,一个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人,又如何会回应他?“袁威?”安元志又喊了袁威一声。

上官勇伸手替袁威理了理乱了的发髻,将沾在袁威脸颊上的碎发一一顺到脑后。

安元志呆呆地半跪着不动。

上官勇用手擦着袁威的脸,很仔细地将袁威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地拭去。

袁威的神情很安祥,双眼微合,看不出痛苦,当脸上的污迹都不见了后,袁威还是那个英俊的,总是被安元志们笑话,比自己媳妇漂亮的袁威。

向远清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之后,回头再看身后时,看见了袁威被上官勇打理干净了的脸,向远清就在心里想,这是多么年轻的一个人啊。

安元志也看着袁威的脸,突然就跟上官勇道:“是白承泽。”

杀意顿时就充斥了上官勇的心头。

“是白承泽,我要杀了他,”安元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无伦次地看着上官勇说:“袁威没死,是白承泽,我要,我要杀了白…”

“嘘,嘘,”上官勇捂住了安元志的嘴,把安元志搂在了怀里,低声道:“不要说,放在心里,什么都不要说了,放在心里,放在心里就好了。”

想像有从上官勇的怀里传出来,安元志只是身体抽搐了一下。

上官勇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浸湿了自己的手心,忙松开了手。

向远清也半跪了下来,从上官勇的怀里接过安元志。

鲜血从安元志的嘴远清的手很快就染红了。

“他怎么了?”上官勇急声问向远清道。

向远清大声命自己的弟子把药箱拎过来,一边把安元志的脉,一路从息龙山用内力护着袁威的心脉直到方才,安元志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

万里之遥的京城卫国侯府里,婴儿的啼哭声惊醒了睡梦br />

小婴儿在娘亲的腹就匆匆来到人世,出生时小猫崽一样,看着就是养不活的样子,只是经过大人们半个月的精心喂养,小猫崽子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宝贝。

很信命的娘亲还抱着儿子找白马寺里的大和尚看过相,慈眉善目的大师说这孩子命安太师给这个孩子取了一个单字名焕。

“小焕儿怎么了?”袁威的媳妇从床上坐起,将哇哇大哭的儿子抱在了怀里,轻声哄着。

窗外的京都城下着小雨,一扇没有被关死的窗被风吹开,寒风灌进屋灯烛吹灭了。

抱着儿子走到窗前关窗,袁威的媳妇看着窗外连绵的细雨,突然跟还在小声抽噎的儿子说:“方才娘梦见你那个还不回家来的爹了,就站在娘的跟前,”说到这里,袁威这个出身农家的媳妇很有些羞涩地一笑,说:“娘看到好多花呢,一地的花,你那个爹就看着娘笑,这是什么梦?是你爹快要回来了吗?”

小婴儿哭过之后,在娘亲的怀

妇人却犹自自言自语,“太师写的信应该要到你爹的手里了,他还不知道我们小焕儿呢,知道有了我们小焕儿后,你爹一定会高兴坏了,就是不知道你那个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细雨纷飞,轻薄的雾气让屋檐院落都显得朦胧,妇人入神地看着窗外,回想起方才的那个梦境,嘴角露出了泛甜的笑意。

一轮明月下,往云霄关送信的信使,骑马披星戴月地奔跑在无人的官道上。

瓢泼的冷雨地躺在云霄关南城的城楼上。

一场大战过后,关外的荒原上尸体如山,血会干涸,尸体也终会化为白骨。

妄缘尽逐空花落,犹是春闺梦 />

谁是谁的梦r />

存稿箱揭发,梅果那货写这章时,哭了…

871不到落泪时

向远清从卫**的驻军地出来时,天已蒙蒙亮,下了一夜的大雨到了这时已经雨势渐弱,向远清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满是凉意的空气,揉了一下酸涨的眼睛。

两个小徒弟头一回见识到沙场,也是头一回见识到如此众多的死亡,到了这会儿还是面无人色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跟在向远清的身后。

向远清看了两个小徒弟一眼,叹了一口气,说:“做大夫,你们就要学会接受。”

一个小徒弟说:“师父,我们要学着接受什么?”

向远清低声道:“黄泉路上无老少,你们要学会接受生死,从医之人求的是尽心。”

两个小徒弟互看了一眼。

“我们回帅府去,”向远清上了马。

“师父,安五少爷怎么样了?”一个小徒弟问向远清道。

“性命无忧,”向远清道:“只是心伤难医啊。”

两个小徒弟回头看一眼挂着白幡的卫**辕门,默然无语地跟着向远清走了。

帅府里,将军们坐在正厅里,多的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平日里大大咧咧,只是这会儿谁都没有心情说话了,偌大的正厅里,一片死寂。

向远清进了帅府之后,就看见吉和站在帅府的大门旁,眼睛红肿,看来这位太监大总管也狠狠哭过一场了。

“向大人,”吉和看见向远清走进大门里了,忙就走到了向远清的跟前,躬身行了一礼,说:“向大人,五少爷怎么样了?”

向远清说:“昏睡未醒,不过没性命之忧。”

“那袁威?”

向远清摇了摇头。

吉和“唉”的叹了一口气。

向远清说:“圣上呢?”

“四殿下,”吉和小声道:“四殿下昨天晚上也走了。”

向远清点了一下头,对于白承允的死,他昨天晚上就心必世宗也一样,否则昨天晚上,世宗又怎么会放自己跟上官勇走?

“向大人,请,”吉和抹一下眼泪,领着向远清往帅府里走。

向远清跟着吉和走进了白承允住着的院落。

白承允的侍卫们静立在院/>

荣双带着几个太医站在卧房门前。

向远清走到了荣林的跟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问一句圣上还好吗?这个问题光想想就傻透了,儿子死了,当父亲的能好过?更何况这个还是被选来做继承人的儿子。

荣双看向远清不说话,倒是开口了,说:“五少爷怎么样了?”

向远清还是那句话,说:“无性命之忧。”

“袁威呢?”

“走了。”

荣双摇一下头,半晌才道:“圣上一直没有传人进去。”

向远清小声道:“我们只是太医,除了替人看病疗伤,我们还能做什么?”

“是啊,”荣双看着紧闭着的房门,愁道:“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卧房里,灯烛已经燃尽,光线从窗棂下雨阴天里的光线,不甚明亮,无法将这间卧房整个照亮。

世宗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的四子已经看了许久,他没能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等他回到云霄关城楼上试图稳住军心的时候,他的这个儿子已经让太医们回天乏力了,等到太监来报,白承允病危弥留的时候,他还是站在南城城楼上。那个时候上官勇带着部下还在沙场上苦苦拼杀,他怎么能回来看自己的儿子?

白承允的身体是他身边的太监替他清洗干净的,衣服也是太监们替他换上的。世宗看着白承允,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他还没有机会这样静静地好好看这个儿子一回。这会儿身体冰冷了的白承允,脸上反而没有了活着时的严肃克板,竟是多了几份柔和。

“父皇知道,你是个心软的,”世宗对着白承允喃喃低语道:“老五整日里脸上带笑,才是个最心冷不过的人。混帐东西,一句话也不给父皇留下,父皇要将这大好的江山送你,你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