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若是太平时节,我跟你保证,你父母,你那个舅舅,我和你婶婶,还有你弟弟平宁一定都会围着你转,把丢了你的那些年月给补回来,”上官睿跟白柯道:“只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个工夫,平安,城南旧巷的那场大火烧死了你的姑姑,还有我们很多的邻人。”

白柯说:“所以呢?”

“所以你是个命大的。”

“那是因为我父王救了我!”

“救了你,为何不把你送回来?”上官睿说话比安元志要更为犀利,跟白柯道:“你父亲当天晚上就回了京城。好,就算他担心你父亲那时护不住你,可你的外祖是当朝太师,他为何不把你送到安府去?混淆皇家血脉,这是死罪,白承泽为什么非要养你?就因为他疼受你?”

白柯负隅顽抗道:“那时候上官勇只是一个小军官。”

“可他很快就成了带兵去云霄关,剿灭项氏一族的一军主帅!”上官睿说:“平安,你别忘了,你给你父亲递过毒药,平宁的眼睛差点失明,是谁让你做这事的?”

白柯说:“你这是在教训我?”

“不是教训,”上官睿一笑,道:“只是想让你把事情想得更明白一些。”

白柯这一回把身子朝里翻了。

“以后不要叫什么父王了,”上官睿说道:“棋子没有管下棋人叫父亲的。”

白柯面朝里躺着,没反应。

上官睿起身出了这个军帐,站在帐外后,深锁了眉头。他等了这半天,白柯始终没有问他李钟隐好与不好,就一个小孩而言,这样的性子,上官睿在心里骂了一声,这哪里他上官家的小孩?这分明就是浔阳安氏的种啊。

安元志这时走了过来,看上官睿阴沉着脸站在帐前,马上就道:“你这是怎么了?那小崽子给你气受了?”

上官睿狠狠地瞪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被上官睿瞪得莫名其妙,说:“那小崽子给你气受,你瞪我做什么?他那样又不是我教的。”

上官睿小声恨道:“你安家的血太好了!”

“啥?”安元志说:“这跟我安家的血有什么关系?不是,那小崽子把你揍出血来了?”安元志说着话上下打量上官睿一眼,说:“我看你不像受伤的样子啊。”

1135小皇帝的愤怒

“滚蛋!”上官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跟安元志喊了一嗓子,然后抬腿就要走。

安元志不可能让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被骂一顿的,伸手就把上官睿拉住了,说:“谁招你了?”

上官睿想甩开安元志的手,结果没甩开,只能先自己冷静了一下,然后才跟安元志说:“放手。”

安元志不是个听话的人,还是抓着上官睿的膀子说:“我不能白挨你一声骂,把事跟我说清楚,你怎么了?”

上官睿说:“平安他…”

“你娘的,”安元志把手松开了,说:“还是因为那个小崽子啊。”

上官睿搓了搓被安元志抓疼了的膀子,跟安元志说:“这小孩不正常。”

安元志就问:“他哪儿不正常了?”

上官睿把白柯不问李钟隐死活的事,跟安元志说了一遍,最后又跟安元志强调一回:“平安这小孩不正常!”

安元志听了后很不以为然,说:“被白承泽养大的,正常不见鬼了吗?”

“你不明白,”上官睿急道。

“我要明白什么啊?”安元志说:“他不乱杀人不就得了。”

上官睿惊着了,正常人会对自己的亲外甥就这点要求的吗?

安元志看上去还有些得意,说:“李钟隐都造反了,你让平安问他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让我姐夫饶了李老头儿?这才是让人头疼的事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书呆子,你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上官睿险些吐血。

安元志看看面前的军帐,说:“平安睡了?”

上官睿迈步就往前走,跟安元志说话简直就是给自己找气受的事儿!

安元志在上官睿的背后说:“你这就走了?”

上官睿走的更快了,安元志是安家的正经公子哥儿,他还能指望这个混蛋比平安更正常吗?

安元志在上官睿走了后,在白柯睡着的军帐前站了一会儿,最后没进帐,转身往上官勇的军帐走了。

白承泽在王府的书房里,一个人坐着喝了几杯闷酒。白承泽有些不明白这会儿的自己是怎么了,知道白柯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身边,可自己就是犯贱一样去拦了车,然后得了白柯一个“走”字。

儿子。

白承泽嘴里念着这两个字,把酒杯掼到了地上,掼得碎成几片。

白登不一会儿又给白承泽送了一壶酒来,地上的碎瓷片,白登是装作没看见。

白承泽说:“宫里有消息吗?”

白登说:“宫里打杀了好几个太监,太后亲自下的令,尸体已经拖出宫了。”

是了,自己能知道白柯出宫,那看见白柯出宫的太监,都有可能是自己的眼线。白承泽一口美酒入喉,情绪莫名地想着,安锦绣在大早上送白柯出宫,想必也是有这方面的打算,把自己在宫里的人再清一次。亲生儿子,这个女人还不是一样加以利用?

白登小心翼翼地看了白承泽一眼,说:“王爷,圣上很快就要离宫了,奴才想两位小王爷,是不是应该先行送走?”

白承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目光阴冷地看着白登。

白登后脖梗发凉,身上汗毛倒竖,一下子就被吓得不轻,慌忙跪下跟白承泽请罪道:“奴才该死!”

“下去,”白承泽冷冷地说了一句。

白登都没敢起身,跪行着退了出去。

把白林和白栋送走,白承泽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他也不怕这两个儿子落在安锦绣的手里,儿子成不了要挟他白承泽的砝码,只是如果他夺位失败,这两个小孩又该何去何从?一辈子像老鼠一样躲在不能见光的地里,苟且偷生?白承泽无法接受他的儿子过这样的日子,所以到了今天,白林,白栋,还有王府里的大小姐都还在府中住着,白承泽没有安排他们的去处。

如果失败,那就一起死好了,白承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如今再想起自己的这个决定,白承泽隐隐又有了庆幸之感,至少白柯离府了。

这天入夜之后,有白承泽的人进书房跟白承泽禀告,说:“王爷,卫**营有一行二十人的人马,护送着一辆单骑的马车走了,车里坐的人应该就是小王爷。”

白承泽说:“他们往哪里走了?”

来人说:“往北。”

“往北?”白承泽跟来人道:“看来圣上不会绕路北行往皇陵了。”

来人说:“王爷确定?”

“太后不会让圣上有机会再见到柯儿的,”白承泽说:“所以圣上不会北行了。”

来人站在白承泽的跟前,显得有些迟疑不决。

白承泽说:“你还有何话?”

来人说:“王爷不想接回小王爷?”

白承泽摇了摇头,命来人道:“你退下吧。”

来人退下去后,白承泽抚额一叹。二十人的人马,上官勇也派了自己手下的人,能被上官勇派去护卫自己儿子的人,能是本领差的吗?其实就是抓到了白柯又如何?先别说安锦绣会不会受这个要挟,真把这女人逼得不管不顾,跟自己就在京都城里动手,那就什么都完了。

袁义这时陪着安锦绣在千秋殿的小花厅里,听全福说今天审那十来个太监的事。

“死了九个,”全福跟安锦绣道:“剩下的,奴才觉得没什么问题。”

“先关在慎刑司吧,”安锦绣说:“不要难他们。”

“是,”全福忙领了命,又问安锦绣道:“太后娘娘,那还要再审下去吗?”

“不必了,”安锦绣挥手让全福退下。

全福还没退出小花厅,袁章就一阵风似的跑了来,站在厅门外跟安锦绣说:“主子,圣上过来了。”

袁义看全福停下来不走了,忙道:“大总管先退下吧。”

全福看安锦绣坐那儿没表示,垂首退了出去。

安锦绣跟袁义说:“你带人先退下吧。”

袁义点一下头,快步退了出去。

白承意到的很快,到了小花厅门前喊了安锦绣一声:“母后。”

“圣上快进来,”安锦绣应了白承意一声。

白承意是跑着进了小花厅,小脸挂着,一脸的怒容。

“圣上这是怎么了?”安锦绣坐在坐榻上,看着白承意笑道。

白承意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倒是没忘了要给安锦绣行礼。

“圣上,”安锦绣受了白承意一礼,问道:“这个时候圣上来千秋殿,是有事了?”

白承意一礼行毕,开口就跟安锦绣道:“为什么朕不去皇陵了?”

安锦绣说:“朕已经知道这事了?我还想明白再跟圣上说呢。”

白承意气道:“朕是去送父皇入陵的,母后你怎么能不让朕去皇陵呢?!”

安锦绣伸手想要把白承意拉坐到坐榻上坐下,却被白承意躲开了手。

“朕不能去皇陵,母后一定一早就决定了吧?”白承意看着安锦绣道:“事到了临头你再告诉朕,是想让朕就这么受母后你的支排吗?”

白承意生气之下,口不择言,话说的伤人,安锦绣脸上的笑容一淡,说:“圣上这是在怪我?”

“这种事你怎么能不跟朕商量一下?”白承意叫嚷道:“这不是小事,这是事关父皇的事!”

“到底谁是皇帝?”白承意用一种斥问的语气问安锦绣道:“现在到底谁是皇帝?!”

“圣上!”安锦绣的嗓门一下就高了起来。

白承意这一回却没有退缩了,甚至拿手指着了安锦绣,道:“朕要去皇陵,这事轮不到母后你作主!”

安锦绣被白承意气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白承意此刻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大声道:“奴才们都知道的事,朕却不知道,朕还是皇帝吗?要是这样,朕还当什么皇帝?母后你来当好了!”

“闭嘴!”安锦绣拍了一下坐榻的扶手。

白承意梗着脖子,昂头看着安锦绣,“闭嘴?母后,你竟然让朕闭嘴?”

“你,”安锦绣的手扬了起来。

白承意也不躲,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安锦绣,说:“母后还要打朕吗?”

过了半晌,安锦绣扬起的右手颓然落下。

白承意说:“朕就是来跟母后说一声,皇陵朕是一定要去的,这是祖宗的规矩,就是母后也不能更改。”

安锦绣深吸了一口气,跟白承意道:“我没有不让你去皇陵。”

白承意说:“母后出宫去皇陵,朕留在宫里,这就是朕去皇陵了?母后,你要代替朕?”

“圣上,”安锦绣这一回不管白承意躲不躲了,伸手就把白承意拉到了自己的近前,说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白承意说:“你说啊。”

“去的路上可能会出事,”安锦绣说:“我确定路途安全之后,我会回头再接圣上去皇陵的。”

白承意说:“会出什么事?”

“我怕有人会在路上行剌圣上。”

“杀朕?这个人是谁?”白承意说:“母后你报出名字来,朕这就下旨把这个人抓起来。”

安锦绣说:“到时候,这个人自己会露面的。”

白承意说:“母后,你当朕还是小孩吗?你这么安排,一定是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白承泽,”安锦绣报出了这个名字。

1136分之者,是为贼

白承意一把就甩开了安锦绣的手,怒火烧到极点之后,小皇帝反而是面无表情了,跟安锦绣说:“母后你再说一遍,那个要杀朕的人是谁?”

“贤王白承泽,”安锦绣说道。

“你应该另找一个人,”白承意说:“七哥不好也就算了,现在五哥也要杀朕了?”

“皇位是什么,老师们,太师,应该跟圣上说过了。”

“是啊,”白承意说:“周相也跟朕说过,不过他现在被母后你赶走了。”

“你想让周相再回朝中?”安锦绣问白承意道。

“现在朝中全是母后的人,”白承意说:“周相回来了又能怎样?再犯一个错,让母后你杀吗?”

安锦绣笑容苦涩道:“原来圣上是这么想我的。”

“事实如此,”白承意说:“母后你不要把朕当小孩。”

面前站着的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安锦绣冲白承意挥了挥手,说:“白承泽是不是想剌王杀驾,我们看了便知。圣上,如果去皇陵的路途安全,我会跟贤王道歉。”

白承意说:“朕可以去皇陵?”

“一定是由圣上你送先皇这最后一程的,”安锦绣说道:“不让圣上去皇陵,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我还没有胆子做。”

白承意看着安锦绣,小皇帝现在已经会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人了。

“我不会骗你,”安锦绣说道。

“去皇陵这事上,母后已经在骗朕了。”

“圣上暂留宫中的事,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安锦绣跟白承意解释道:“若是之前就让圣上知道了,我怕圣上不小心…”

“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朕没用,”白承意不等安锦绣把话说完,又喊了起来:“不该说的话,朕会往外说吗?朕会跟那些奴才们聊天吗?!”

“圣上,”安锦绣说:“很多事,不是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的。”

白承意听不懂安锦绣这话,这个时候小皇帝心里拱火,也不愿去深想这话,跟安锦绣说:“母后打算什么时候让朕去皇陵?”

“少则数日,多则半月,”安锦绣说。

白承意把头点点,说:“那好,朕就再给母后半月的时间。”

安锦绣说:“若是我过了这半月之期呢?”

白承意觉得安锦绣这还是在耍自己玩啊,前边说最多半个月,现在就又是可能会过半个月了,“过了半月之期,”白承泽跟安锦绣说:“那朕就自己去皇陵,母后把朕留在帝宫的事,母后不要怪朕让天下人知道。”

是不是不管什么年纪的人,当了皇帝之后,都会变成一个让你不认得的人?安锦绣看着站在自己的小孩,一股气憋在心中,让她的心口就是一疼。

“主子,”小花厅外这时传来了袁章战战兢兢的声音,说:“安五少爷来了,想求见主子。”

安锦绣看白承意。

白承意把脸扭到了一旁。

“去带安元志进来,”安锦绣冲门外道。

袁章大声应了一声是,跑走了。

“你现在还没有亲政,”安锦绣跟白承意说:“等圣上亲政了,大臣们自然会去御书房求见圣上的。”

“那还得十几年,”白承意说道:“辛苦母后了。”

白承意的话音里可没有一点感谢的意思,安锦绣伸手想拍一下儿子的小脑袋,但是看着白承意明明忿忿不平,又偏偏要装冷漠的样子,安锦绣又把手收了回去,道:“也到你该上课的时候了,回御书房去吧。”

白承意**地说了一声:“儿臣告退。”

看着白承意快步往外走,现在开始抽条的身体挺得笔直,安锦绣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袁义到宫门前宣安元志进宫的时候,安元志正站在宫门外头跟许兴闲聊,反正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安五少爷总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袁总管,”袁义出了宫门,刚站下来,还没及说话,许兴就先跟袁义打了招呼。

袁义冲许兴躬了躬身,跟安元志说:“五少爷,太后娘娘宣你进宫。”

“回见,”安元志在许兴的肩膀上敲了一下,然后跟着袁义往宫门里走。

“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来了?”进了宫门,左右无人了,袁义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邱翎带着青龙大营的人跟着你们走了,我得把京城里的兵重新布防啊,我把布防图给我姐拿来了。”

袁义说:“主子她看的懂这个?”

“看不懂我也得让她看一下,”安元志说:“不然她能放心她儿子在宫里待着吗?”

安元志说到白承意,袁义的脸就是一沉。

安元志眼瞅着袁义变脸,就问:“又出事了?”

“没什么,”袁义说:“方才圣上去了千秋殿。”

安元志不用想也知道白承意为了什么事去找他姐姐,小声道:“圣上总不至于跟我姐发火吧?”

想到小花厅里方才的那一场对话,袁义也是心里憋闷,但嘴上还是跟安元志说:“也没什么,就是问问。”

安元志撇一下嘴,说:“我姐就乐意做老妈子。”

袁义说:“你什么意思?”

“白承泽是个混蛋,她就告诉小皇帝,又能怎么样?”安元志说:“坏人就是坏人,皇家还讲什么兄弟亲情?这不扯吗?”

袁义说:“说了圣上得信啊。”

“带小皇帝去一趟云霄关,”安元志说:“让人在他面前站一排,把白承泽做的事,每个人跟小皇帝说一遍,我还就不信了,这都说不动那小皇帝?”

“你小声一点,”袁义着安元志往前走,说:“在宫里你都敢一口一个小皇帝的喊?疯啊你?”

安元志说:“以前她没指望那小孩当皇帝,那宠着没问题,可现在这小孩都当皇帝了,再宠着行吗?合着我们这儿拼死拼活,最后白承泽还是他五哥,我们是臣子,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

袁义闷声不响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跟安元志说:“这是谁害的?”

安元志顿时就蔫了,白承意能当上皇帝,他居功至伟啊。

袁义说:“以前都是宠着,你一下子严了,你以为圣上就能受的了了?主子还没管他几回呢,都已经跳脚了,再管下去就成仇了。”

安元志说:“反了他了还。”

“你当这事不可能?”袁义说:“圣上以前就不爱读书,现在哪天没先生来千秋殿告状的?”

这事安元志还真不知道,说:“小皇帝读书这么差?”

“以前是四殿下才能管住的人,”袁义说:“这些个老师,能跟四殿下比吗?”

安元志摸一下鼻子。

“还把圣上带到云霄关去?”袁义说:“你还真能想,去个皇陵都闹这么大动静了,你还想让圣上去云霄关?”

安元志说:“那把风光远喊到京城来啊,风大公子那闺女,还是先皇指给圣上的呢。”

袁义瞪了安元志一眼,说:“主子不提这事,你别说漏了嘴。”

“这关我屁事,”安元志骂了一声。

“告诉圣上要兄友弟恭的是先皇和四殿下,”袁义小声道:“四殿下先不说了,先皇在圣上心里,比主子都重要,说什么白承泽是坏人啊?那是在说先皇的话不对呢。”

“不是,”安元志这会儿听袁义的话听得有些拱火了,说:“我姐就吃这哑巴亏了?”

袁义的心情不比安元志的好,说:“主子跟圣上说过几回白承泽的事了,哪一次不是不欢而散?没办法。”

安元志说:“这小皇帝是傻子?”

“主子说了,在圣上的眼里,白承泽不掌权,而她是掌权的。”

“这什么意思?”

“圣上要提防,也是提防掌权的那个,”袁义说:“自古权臣都没好下场,因为他们分了皇帝的权,这个,放到太后身上也一样。”

安元志想袁义这话一直想到千秋殿前,正好看到护送白承意回御书房的队伍的一个尾巴。

“跟我进去吧,”袁义跟安元志说。

安元志却站着不动,看着越走越远的那一行人,自言自语道:“这护到最后,还护出仇来了。”

袁义说:“小声点,你就别说废话了。”

安元志转身往千秋殿的台阶上走,突然跟袁义说了一句:“是我害了我姐。”

袁义说:“算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一帮人围着教,”安元志说:“都教不会一个小孩?”

袁义说:“你当那些个先生就教圣上读书识字?”

安元志说:“不教这个还教什么?教他以后怎么睡女人?”

袁义白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说:“老师不行就换啊,我姐能陪那小皇帝一辈子?”

“我去听过一节课,”袁义小声跟安元志道:“宁大人教圣上为君之道。”

安元志说:“这个是得教啊,当皇帝的不学这个,学什么?”

“皇权天授,”袁义跟安元志说:“帝纲独断,分之者,是为贼,天下人诛之。”

安元志一听这话,头皮都炸了。

袁义说:“我把这话说给主子听了,她说圣上应该懂这个,所以宁大人一点事也没有,天天教圣上为君之道呢。”

1137盛世文臣,乱世兵将

安元志走进小花厅的时候,也是铁青着脸,看着安锦绣的眼神很瘆人。

安锦绣奇怪道:“你怎么了?”

安元志说:“那个宁乔是怎么回事?”

安锦绣说:“宁大人怎么了?”

安元志怒道:“他说你是国贼,你还说宁大人怎么了?”

安锦绣点手让安元志去椅子那儿坐,说:“是袁义跟你说的?”

“你会跟我说这事吗?”安元志脚下生根一样,就站在安锦绣的跟前,说:“你就让那帮穷酸这么教圣上啊?这样教出的小孩会成什么样?他不得恨死你啊?”

安元志在安锦绣的跟前半蹲了下来,仰头跟安锦绣面对面地道:“你就想他恨你?”

“皇帝就应该把权力牢牢地抓在手里,”安锦绣说道:“我反正是要走的,他恨不恨我,有多重要?”

“你,”安元志说:“你这次出宫之后,就不准备回来了?”

安锦绣一笑,没说话。

安元志说:“姐,何必用这种法子教圣上为君之道呢?你又不是不还政给他,急于这一时做什么?”

“我不会教小孩,”安锦绣跟安元志小声道:“现在有一帮愿意忠心于他的人,教他为君之道,要帮着他铲除异己,我就不如放手让他们去教了。”

安元志黯淡了神情,道:“是我害了你们母子。”

“母慈子孝,”安锦绣说:“我也想,只是我怎么想,我与圣上之间,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了。”

“他是你一手养大的!”

安锦绣嘴角扬了扬,道:“也许等圣上真的长大那一天,我掌十几年的朝政,我会舍不得把手中的皇权还给他了。”

“元志,”安锦绣看着安元志道:“权利这东西会噬了人心,对谁都是一样的。”

“你不会,”安元志很肯定地道:“你想着我姐夫呢。”

安锦绣还是笑,道:“你日后在朝中,自己小心,不要让权欲迷了眼,也不要让想争权的人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