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怎么后面还跟了顶青衣小轿啊?还有那十多个白发白眉神情倨傲的老者又算怎么回事啊?

后面的郑国栋脸色却是一下难看之极,听说大军凯旋,也憋不住跑来看热闹的郑康更是和吃了个苍蝇相仿——尹平志不认识,他们父子俩可熟悉的不得了,这年轻人不是冤家对头楚雁南又是那个?

特别是郑康,千里迢迢跑到边关来,本就是为了来看楚雁南如何倒大霉的,结果倒好,竟是自己受尽惊吓,那个姓楚的小子却是出尽风头!

至于那顶小轿——郑国栋心里却霍的一跳,恍惚忆起张显的手下回来禀报的跟踪齐灏几人时遇到的古怪“会首”一行,不会,就是他们吧?来不及细思,却正对上齐灏宛若寒冰般的眼神,吓了一跳,忙整了整衣冠,上前见礼:

“参见王爷——”

只是他的声音却瞬间被身后的欢呼声给淹没:

“大帅威武,大帅威武——”

“王爷威武,王爷威武——”

“我大齐儿郎威武——”

欢呼声简直排山倒海一般,所有人瞧向陆天麟等人的神情又是感激又是骄傲,这就是咱们战无不胜的元帅,这就是咱们攻无不克的铁军!

先是有人把鸡蛋塞到站的距自己最近的士兵手里,接着有更多的人跑出来,把自家烙的大饼,炸的年糕等各种吃的一个劲的往兵将手里送,甚至还有一个特别大胆的女孩子,流着泪把自己绣的一条手帕塞到了一个拄着拐的伤病手里…

陆天麟久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圈儿也是一红——实在是这一场大战太过惨烈,阵亡将士合在一起竟足有两万多人…

“陆帅,咱们进城吧。”齐灏也是眼睛发热——不亲临战场,就没有办法最真切的了解到这些军人的意义!而陆天麟,无疑是真正的军魂,还有楚雁南——

这个年不过弱冠的年轻人,将来的成就怕更会在乃父之上!

陆天麟点了点头,吩咐大军留驻城外,自己则带了二百亲卫,又转脸朝着统领骑兵的一个魁伟汉子并跟着小轿的一众老者道:

“木寨主,诸位长老,昨日大战多亏天乔寨义士全力来援,各位英雄,请——”

“大帅客气了——”木烈早仰慕陆天麟的威名,虽然陆天麟很是客气,却不敢托大,忙拱手回礼,“那木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下也点了二百人,却是转身紧跟在青布小轿的后面,摆明了下属护卫的姿态。

木寨主?天乔寨?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尹平志直接傻了眼——自己这前妹夫能量怎么这么大,什么时候和天乔寨搭上线了?那可是天乔寨啊,不止人人凶悍,更兼富可敌国!

可那小轿里坐的又是哪个?

怎么竟有人身份比天乔寨寨主还厉害吗?瞧那凶恶的不得了的木寨主恭敬的样子,明显对轿中人很是敬畏!

郑国栋却是瞧着小轿两眼发光——竟是能左右天乔寨局面的人吗,说不好,果然就是那会首大驾光临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结识此人!

惟有后面的姬青崖一行却是面色如土——

如果说当初被天乔寨人给毫不客气的撵出来时还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这会儿看到楚雁南竟然领着一帮天乔寨的人,便迅疾明白,怕是天乔寨和楚雁南几人的关系,绝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若仅只是金蛇郎君木子清的朋友,木烈绝不至于把整个天乔寨都赌上!

只是这样也好,更能把叶涟的失踪推到楚雁南头上——有天乔寨人协助,又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别说一个叶涟,就是十个叶涟,自然都可以轻而易举偷出去!

一行人各怀心思,在连州百姓的簇拥下进了城。

一路上,郑国栋的眼睛始终盯着那顶小轿,却一直没能目睹轿中人的庐山真面目。

甚至直到连州府衙前,齐灏等人都下了马,轿中人却始终没有下来,竟是直接往旁边的驿馆而去。

郑国栋顿时有些发急,却又不便上前拦阻,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轿子直接抬了进去,便是木烈并他手下的二百骑兵也跟着进了驿馆。

尹平志也是一愣——虽是考虑到地处边地,为体现大齐的威势,驿馆建的够大够敞亮,却还是因少有人住而显得有些破败。本来尹平志的意思,是要腾出自己府上一处院落给天乔寨的贵客住的,哪知人家竟是自己选了驿馆。

忙不迭的向齐灏陆天麟告罪,又火速派人去衙门寻了些差人来,想着帮忙去收拾一下。

一听说是去伺候天乔寨的人,差人门明显很是害怕——不怪他们有这样的反应,实在是长久以来,天乔寨人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就是茹毛饮血的魔鬼一般的人物,现在竟然要自己去伺候那些魔鬼,不会一个不小心,就身首异处吧?

竟是纷纷告病,也只有那老实没门路的,求告无门之下,只得苦着脸前来听命。

尹平志本想跟着进去,心里却也有些发憷,踌躇片刻,索性去了驿馆对面的茶馆——要真有什么事,自己也好赶紧去寻贤王殿下。

过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见刚才进去的差人先后鱼贯而出,只是不知为何,神情却是怪异的紧。

“怎么了?”大冬天的,尹平志头上的冷汗却下来了——早听说天乔寨的人有多凶,不会是惹着这些祖宗了吧?当下咬牙道:

“是哪个不长眼的犯了浑?”

“啊?”差人们似是仍然没有缓过神来,半晌才迷迷瞪瞪伸出手,傻笑着道,“老爷,有赏——”

“什么有赏?!”尹平志气的差点儿骂娘,惹祸了还想跟自己要赏,找打——下一刻却是一下睁大了双眼,却是,那人手上正捧着几个金叶子,黄灿灿的耀的人眼都花了。

那差人边傻笑着边捏了枚金叶子送到嘴里咬了下,嘴咧的更大:

“大人,是,是真的,真的金子啊!”

这些差人平日里都是衙门中最下等的,但凡有什么有油水的差使,都是哪些有头脸的得了,本以为今日又得了个苦差事,谁料想就干了这么会儿活,竟就得了这么丰厚的赏赐。这么些金子差不多就是自己一年的俸禄了。要是其他以为是苦差事而纷纷逃避的兄弟看了,定会把肠子都悔断!

尹平志也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这会儿无比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财大气粗!

“没见到轿里的人?”郑国栋悄悄派人叫来一个去驿馆干活的差人,哪知,却得了这么个结果。大为沮丧之余,却是更加确信,轿中人应该就是天乔寨会首,不然,也不会这么神秘,还有那些天乔寨的长老,可全是成了精的大魔头,若非他们会首出巡,怎么可能如此乖乖的做马前卒?

当下咬牙道:

“去查,一定要查出那轿中坐的到底是谁。”

第124章 不长眼

“我要先回家里一趟。”大哥因为伤还没好利索,自己就安排他先在天乔寨待着,最为奇怪的倒是谟族公主叶涟的反应,竟也表示要留在天乔寨,晚些时候再陪同大哥一起回来。

扶疏倒也不太在意——毕竟大齐正和摩罗人对阵,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这位公主,她爱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吧,只是这回瞧着,别说有天乔寨的人看着,怕是让她跑也不跑了,毕竟自己手里可还有她做梦都想要的血兰呢,叶涟那样的聪明人,最是擅长计算得失,可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离开家这么久了,说一点儿不想那是假的——当初自己和家宝进山时,爹和二哥虽是没有拦阻,却明显忧心的紧,唯恐自己和大哥办不好齐灏的差使被怪罪,更重要的是家里还有自己离开前采集的帮青岩疗伤的一些必需的药物,青岩的伤不能再拖了,身边又正好有赵老乔这样的大国手,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想到这里,由不得扶疏对陆天麟更多了份感激——陆帅果然不愧重然诺的好汉子,当初承诺不会让青岩有事,虽是此次遭逢剧变,自己都险些不保的情况下却先把青岩给安顿好了,果然信人也。

一想到青岩又可以跟在自己身边了,扶疏真是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

“嗯,老头子也闷死了,会首,咱们一道出去转转。”说话的是性子最跳脱的汪子腾,听了扶疏的话,立马扔下啃了一半的烤羊腿,兴致勃勃的一抹嘴就站了起来。

“我也去。”木开鸿也紧跟着报名,赵老乔倒是没开口,只是这么快就跟个鬼似的就溜到了门外又算怎么回事…

瞧着门外齐刷刷站着的十多位长老,旁边的木烈瞧的一头黑线,这些人真是寨中最为德高望重人人闻之而色变的长老?

“不用了。”扶疏摇头,心里却是服了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本来在林子里楚雁南带人来接时,扶疏就明确表示过,自己悄悄进城就行了,哪知包括木开鸿在内都一致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这一世他们什么场合都经历过,却从来没有尝过被人当英雄一样夹道欢迎的情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鉴于所有*福与共的理念,扶疏作为会首大人自然无论如何也要和大家一起。

更奇怪的是陆天麟的态度,竟是也无比坚决的要求扶疏同大家一道进城,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不放心。

一句话说的扶疏心里暖暖的,当下再不推辞,终是冒着被围观的危险做到了轿子里。

只是虽称了大家的意,扶疏还是觉得自己这个模样实在是有够不伦不类的,心里真是不得劲的很。却也明白,要是自己真从轿里爬出来,怕是更会吓坏很多人,只得一路窝在小轿里,真是憋得不轻。

看扶疏不住摇头,木开鸿最先反应过来,知道一定是之前大家的举动有点儿把会首惊着了,不由有些汗颜——要说大家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总觉得会首这么大点儿年纪,也委实太过稳重了点儿——

话说他们当年这么点儿大时,第一次瞧见寨里能把人晃晕的宝矿时还惊得好几天都没缓过劲来,到了会首那里,除了一声淡淡的“不错”就没有下文了,几人都是成了精的,自然一眼分辨出会首到底是强撑着假装的还是真不在意,却也因此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培养出会首这么奇特的性子。

这会儿之所以上赶着想要跟扶疏去一趟陆家,也是想见识一下那对儿养出这么神奇女儿的神奇父母!

哪料到扶疏现在却是一副“我怕了你们,不带你们玩了”的模样,不由满心的郁卒——

唉,奶爸的心情有谁能懂?

“还是我带几个人陪同会首前往吧。”木烈插口道,“把会首送到家,我们就回来,绝不让会首为难。”

要是这些长老们去,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真把会首的家人吓着了,可就不好了。自己可听陆公子提过,他的爹娘都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罢了。

木开鸿老大不愿意的横了一眼木烈——侄孙子这叫什么话?说的他们好像让会首为难了似的。明明是想逗会首开心,外加保护会首安全才是,当然能向陆父鲁母讨教一下养女儿的法子会更好——

几人嘴上不说,心里可是对会首的成长经历抱着十二万分的好奇的。

扶疏本来想要一个人悄悄回去就得了,只是木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拒绝,心里明白木开鸿他们是真担心自己,还是不要辜负这份儿好意,当下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是不带你们去,实在是大帅和王爷的宴席也快摆好了吧?你们今日可是座上嘉宾,到时候耽误了赴宴就不好了。不过你们要是真不放心的话跟我走一趟也行。”

听扶疏松了口,木烈长出了一口气——什么宴席不宴席的都要靠后,可全都比不上会首重要。

忙命人安排了车马,几人悄没声的趁着夜色快速往扶疏家而去。

只是几人越走都越是心惊——

虽然除了木烈外,其余人心里,扶疏依旧是会首特使。眼见着扶疏领的路都是七拐八歪的的,甚至最后,竟在一处破落的院子外站住脚,几人一下傻了眼——

怎么会首(会首特使)竟是住在这样一个偏僻的所在?瞧这几间破房子,放到天乔寨,随便一处民房都比这里精巧。

木烈大感惭愧,早知道扶疏家境这般艰难,自己早派人送些金银财宝过来了。

“咦?”扶疏却是皱起了眉头,明明已经到了这般天色,院子里怎么仍是黑漆漆的,一点儿亮光都没有。

刚要抬脚进去,冷不防周围忽然就窜出十多个黑影来,竟是瞬间围住了几人,还全都手持武器,瞧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明显不干什么好事。

“你们是什么人?”木烈神情一变,一下把扶疏护在了了身后——刚一来到这里,就已经觉察到情形有异,只是这里毕竟是会首的家,没有扶疏发话,木烈并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人?”来人咯咯笑着,“我只说一个人,陆清源,是你们什么人?”

扶疏心里一紧:“那是我爹,你们把他怎么了?”

语气里竟不独没有丝毫畏惧,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为首的一听就乐了:“怎么了?你跟我们走一趟,不就全知道了?”

“你们抓了我爹?”扶疏脸色一下阴郁之极,连带着对齐灏也极为不满——自己当时可是嘱咐齐灏帮着照看一下家人,现在听对方的意思,竟是把自己爹给抓起来了!而且看几人明目张胆的样子,明显来头不小,这一刻不由无比庆幸带了木烈等人到这里,不然,自己怕是根本没办法平平安安从这里离开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陆老爷子下手!”木烈这会儿也明白了这些人是敌非友,当下也不再客气,抬手朝离得最近的那名男子面门就是一拳,“张萧,你护好大人。”

大人?那男子神情充满讥讽——这几日到处搜索陆扶疏的家人,虽是就抓住了一个老东西,却把陆家的底细摸了个底朝天,还大人,这家分明连个秀才都没出来过。

行骗都行到自己面前了,当真好狗胆!

这样虚张声势,不就是要吓住自己,他们好趁乱逃走吗!只是别说他们不是大人了,就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在自己兄弟面前都统统不好使。

竟是冷冷一笑,直接抬手要和木烈硬碰硬,却不料一拳下去,耳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惨叫一声便直直飞了出去。

“老大——”其他人听得一阵毛骨悚然,声音中明显有了骇然之色——

即便老大有些托大了,可对方也委实太过厉害了,竟然不过一招就把老大给打飞了出去,而且听声音,老大的一只胳膊怕是已经废了。

当下再不顾什么江湖道义,竟是打了个呼哨,所有人一下围了过来,抽出手中的武器就照几个人身上招呼。

本来几个小毛贼木烈是不会看在眼里的——堂堂天乔寨寨主,比这厉害千百倍的凶神恶煞都见过,只是这会儿会首的安全最要紧,至于其他的却是顾不得了,竟是尽出杀招,不过几个回合,又先后有三个人着了道。

又因凡是有关会首的事,木烈都特别看重,即便扶疏一再言明自己只是回一趟家,绝不至有什么危险,木烈却是为了安全起见,所带的人全是寨中万里挑一的好手,竟是个个全都以一敌二不说,还是占尽了上风。

竟是不大会儿,就把十几个黑衣人全都撂翻在地。

倒是一开始被打飞出去的那个老大,却是借机飞快逃窜,边跑还边抖着嗓子道:

“竟敢和朝廷作对,你们这些匪人好大的胆子!有种你们别跑!”

说着,竟是一溜烟的消失了。

“娘的!”木烈身形一矮,就想追上去。

却被扶疏拦住:“竟然是官府的人吗,好好好,我倒要见识一下,看是哪家朝廷、什么王法!”

“把他们全都绑起来,一定要让他们给我一个交代!”

那些已经瘫软在地的黑衣人,本是神情绝望——不是说陆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小老百姓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硬茬。本来正在恐惧这帮亡命之徒会不会直接出手把自己等人给做了啊,这会儿听扶疏说什么要让官府给一个交代,顿时又有了希望——

以主子的影响力,就是连州府尹也得小心陪着谨慎的,只要不是匪人,那就无论是什么来头,自己都不会怕的。

木烈本已举起了大刀,听了扶疏的话又放下,脸色却仍是铁青——自己刚领着兄弟们为他们大齐出生入死,着龟孙朝廷倒好,竟是转头就来找会首晦气。这得亏自己跟来了,不然会首可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今日那什么贤王要是不好好给个交代,看自己不领着兄弟们把这连州城给拆了!

第125章 不长眼(二)

连州府衙此时正是一片灯火辉煌。

尹平志早已是忙的焦头烂额。

府衙中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多大人物——

贤王齐灏,大帅陆天麟,当朝国舅郑国栋,宁国公秦筝,神农山庄的高人…

要么位高权重,要么是皇室宗亲,任何一位放出去,都是跺跺脚大齐的土地都得晃悠几下的人物,现在这么多尊大佛却齐刷刷坐在自己这小小的连州衙门里,尹平志唯恐伺候不周,小腿儿都要跑细了。

只是眼瞧着华灯初上,天乔寨的贵人却还没有到,尹平志就有些坐不住了。

“可有通知天乔寨的各位英雄?”齐灏蹙了下眉头——这尹平志果然有些格局太小,这么重要的事还没安排好吗?

驿站距离府衙并不甚远,怎么客人到现在还没到?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次之所以大摆筵席,除了凯旋接风之外,更重要的是答谢天乔寨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能结为盟友那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要是天乔寨肯答应和大齐站到一处,那样独有的地理位置,说不好大齐从此就可以兵戈止息、兵器归库、放马牧羊!

本来齐灏还想靠着扶疏的关系帮忙说和一下,却是碰了一鼻子灰——扶疏的态度很明确,自己虽是挂了个会首的名头,至于天乔寨的事务,却绝不会插手,具体怎么做,还是要听木烈他们的。

自然,齐灏也是拎得清的,即便天乔寨的人拒绝合作,也无论如何要打好关系,甭说别的,但是天乔寨愿意出手相援、免了连州倾城之危,进而保住了大齐,甭说自己,就是皇上并整个朝廷都要感激不尽!

“是啊。”一直脸色僵硬的郑国栋也开口道,“尹大人还是派人再去请一下吧,万不可怠慢了天乔寨的英雄。”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之前因砍了张显一事,引得齐灏大为不悦,竟是当众斥责了郑国栋,更撂下话来,此事还会严查。

郑国栋当场就黑了脸——无他,郑家本就是豪门世家,再加上有个在皇宫里得宠的妹子,还有个同样颇得圣宠的外甥,说不好,就是下一任皇帝。朝中大臣无论心里作何想,面子上可都对郑国栋恭敬的紧。这样被人当众训斥还是头一遭。

所有人都以为,郑国栋之前丢了那么大脸,八成会负气不出席宴席,甚至尹平志方才还在头疼该怎么把郑国栋给请出来,无论如何不要在这自己眼皮底下闹的太僵才好,不然这些大佛打架,怕是要连累自己这样的小鱼。

没料到即将开宴时,郑国栋倒是自己过来了,这会儿听两尊大佛询问天乔寨的人,尹平志忙从还未捂热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擦了把汗:

“诸位大人稍候,下官去问一下。”

正静静喝茶的姬青崖手就顿了一下,垂下眼来,却怎么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恚怒——

这个郑国栋想要干什么?如此明显的结纳之意,以为自己就看不出来吗?

之前,自己明明已经和他通过气,要把叶涟的事赖在楚雁南和天乔寨的人身上。这几日之所以加大搜寻陆家人的力度,就是为了把这案子定死——

本来丢了“叶涟”一事,朝廷早就该着手调查了,只是中途正好碰上两国大战,这才给暂时拖延下来,也给了自己可乘之机。若非之前齐灏从中阻挠,自己早把陆家人全都抓起来了。好不容易这几日齐灏跑了出去,自己终于可以放开手搜捕陆家人,倒好,竟是后院起火了,郑国栋竟然如此看重天乔寨!

自然,鉴于天乔寨人刚立下不世之奇功,姬青崖已经不敢明目张胆的指责天乔寨人是帮凶,准备含混过去,一心把叶涟的事情栽倒楚雁南和扶疏兄妹头上,可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楚雁南和天乔寨人交情有多好。

郑国栋倒好,竟还要巴巴的往上凑——说句不好听的,郑国栋这会儿给天乔寨人面子,十有□□就会折了他姬青崖的面子。

郑国栋明显感到了姬青崖不悦的眼神,却只作没瞧见——这些日子相处,郑国栋已经对神农山庄越来越失望,照自己瞧着,什么隐士高人,也不过是一群只知追名逐利的庸俗东西罢了。明明没什么本事,偏还要充大瓣蒜!相比起天乔寨进可攻、退可守更兼富可敌国,无疑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天然盟友!只要天乔寨愿意跟自己合作,运用的好了,说不定会发挥出比神农山庄更大的价值——

得到神农山庄的拥护,也就名头上好听罢了,今日的神农山庄早已远非往日可比,实际上怕是根本不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姬青崖自然猜不透郑国栋的心思,兀自坐在那里生闷气。

明显觉察出众人对天乔寨人的重视,尹平志心一下提了起来——

不是自己不小心伺候,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伺候,之前对方可是连自己精心挑选后送去的一大堆仆人都给退了回来,明明之前自己已经一再提醒今日的晚宴,竟还偏要摆架子,都这般时候了还不见人来。

果然是一帮凶性不改的匪类,试问放眼大齐,又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让王爷和元帅之尊这么候着。

只是谁让在座的就属自己官最小,也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难不成有什么变故?陆天麟蹙了下眉头,瞧了眼坐在下首的楚雁南——

因楚雁南立了大功,更兼战神楚无殇儿子的事也在军营里传扬开来,如今这连州大营所有人都是心服口服——

果然是将门虎子。甭说别的,但是那份心机,就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大战结束之后大家才知道,楚雁南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并非偶然,而是精心推算的结果!竟然人未到战场,就能提前一步掌握先机,这份鬼神莫测的心计,敢问世上何人能及?

更不要说这次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楚雁南那份万夫不当之勇,这般智勇双全的杰出人物,必将是陆天麟之后大齐官方的新一代领军人!

即便是齐灏也深知这一点,竟是力排众议,让楚雁南跟着坐了主桌。

接收到陆天麟眼中的问询之意,楚雁南明显也有些困惑——天乔寨的人都是真汉子,最是重然诺,既然说要来,就必然会来。只是时间已然这般晚了,却也委实有些让人料想不到。

当下起身:

“我去瞧——”

话音未落,却被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给打断。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噔噔噔的就闯了进来,竟是直奔姬青崖而去:

“主子,主子,有匪人——”

尹平志正要出去,被那突然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忙往旁边闪避,仍是被带的差点儿摔倒,待站稳身形,看到那人一身的血,吓得不由一哆嗦——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把神农山庄的人伤成这样!更要命的是还有其他贵客在,这可是大张旗鼓的接风宴,真是有人搅闹,自己那个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前妹夫会不会一气之下把自己给收拾了啊…

也顾不得再去催问天乔寨的恶客,一撩官袍就朝着姬青崖跑了过去:

“来者什么人,到底怎么回事?”

姬青崖也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瞧着面前的人,来人正是自己的侍卫青方,之前被自己派了去陆家守着,不说青方也算青家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便是和他一起的其余十多人也都是高手,不过是去逮几个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断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怎么这会儿却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不说,情形还这么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