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宁震现在儿女加起来有四个,可最疼爱的,永远是念之。不光是因为念之是他们唯一的闺女,还因为念之从小就跟着他们吃苦受累,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却是在白水城被养成了黑瘦的毛猴子。

“大姐可辛苦了。”宁安成嘟囔了一句,宁震还有些好奇:“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宁安成眨眨眼没说话,宁安越好奇的追问,宁震就抬手比划了一下:“那会儿你娘也忙,白水城虽说是个城镇,对居住的多是军中士兵,有家眷的不少,她也要安抚这些家眷的心思,早出晚归的,你大哥就是你大姐带大的。”

宁安越张着小嘴表示震惊,马欣荣又笑着补充:“你大姐从小就聪明,三岁都一点儿,就会帮着娘亲带孩子了,照顾你大哥吃喝,比我这个当娘的都做的好呢。”

越说越觉得自己当年亏待了亲闺女,看宁念之的眼神也越发的柔和了,看的宁念之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抬手揉揉胳膊:“快别说了,又不是要我亲自做的,不是还有人帮忙的吗?爹娘是夸大了事情说得的。”

心里觉得美好的事情,时间久了,就会越发的美化,在心里的记忆也就更加美好。宁震和马欣荣本来就是看宁念之哪儿都好,那宁念之小时候也肯定是更好了,调皮是活泼,好玩儿是带孩子,简直将宁念之夸成了一朵花。

半点儿想不起来,宁念之带着原东良打遍白水城无敌手,初初时候,可是有不少人领着自家孩子上门讨公道的。后来原东良开始学练武,宁念之闲着没事儿做,就领着一群娃娃兵在路上挖坑做陷阱,上门讨公道的人就全是大人了。

那调皮程度,连男孩子都比不上。

“一转眼,你就变成了大姑娘了。”马欣荣感叹完宁震接着来,眼神也很是柔和:“吾家有女初长成,明儿上门提亲的人,肯定能将咱们家门槛给跨烂,便宜了东良那小子了。”

宁安越带头,三个毛孩子非得要看看原东良今儿送来的贺礼,宁念之被缠的头疼,只好打开了箱子让他们看,又哄着说道:“原大哥给你们也准备了礼物,早上送到娘亲这边的,没来得及给你们送过去,你们要不要看看?”

这个更吸引人,于是又一窝蜂的去看原东良给他们带来的礼物。

马欣荣拉了宁念之在身边说话:“及笄礼也过了,你从此就是大姑娘了,之前呢,你和宝珠学管家,就只是吩咐人什么的,都接触的是明面上的东西,以后,这管家的事情,你还是要多学,不光是要学着怎么指挥下人,还要学各种内情,比如说,要是举办宴会,要做什么菜品,要用什么盘碟,要有什么筷子勺子,还有出门做客,得穿什么衣服,带什么首饰,不能压过谁,也不能输给谁,在外面见了长辈,要说什么话,要怎么应对…”

宁念之瞪大眼睛,这么繁琐?难不成不是一件事情想好了,直接吩咐下去就行了吗?

“还得看是怎么吩咐下去了,你身边的丫鬟嬷嬷们,是不是各自有自己的差事,你今天想梳什么发型,是不是得和听雪打招呼,你今天想吃什么,是不是得和映雪交代?”

马欣荣挑眉问道,宁震早就不耐烦听这些,带着三个儿子出门玩耍去了,宁念之被马欣荣抓着教育:“这里面事情多着呢,将来若是出门子,你身边也不可能全是咱们家给你的陪嫁,怎么指挥婆家的下人,你都得学,太学那边,你什么时候才能肄业?”

宁念之盘算了一下时间:“明年五六月的时候,六月底大约是,怎么了?”

“等你肄业了,你就开始管家,这次呢,我可不将什么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再让你吩咐下去,什么事情都得你自己做主,一天三餐吃什么,全归你决定。”

马欣荣拍板决定,宁念之瞪大眼睛:“全归我管?”

马欣荣点头,又想到一件事儿:“明年宝珠的及笄礼,这个也是要你负责的,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姐妹俩说是一样大,其实还是差着年纪的,宁念之是八月份的生辰,宁宝珠是来年三月份的生日,差了大半年。

“你怕什么,以前又不是没管过,再说,还有我在呢,定不会让你将事情办砸了。若是实在担心,这距离过年还有四个月呢,你就不会多学着点儿?”马欣荣戳戳她额头说道,宁念之撇撇嘴,点头应了下来,反正自己就是不答应,到时候娘亲照样能将事情甩到自己身上来的。

出了明心堂,宁念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伸个懒腰,看天上圆圆的大月亮,老天爷赏脸,今儿她的好日子是大大的晴天,这到了晚上,月色也好的很,不过,就是有些冷。下午忙活着还不觉得,这会儿猛然冷清下来了,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然后,身上就多了个披风,一转头,就见听雪笑眯眯的说道:“还是唐嬷嬷经验老道,就猜着姑娘这会儿会冷,特意让奴婢送了披风过来,姑娘,咱们走快些,回去泡个澡就不冷了。”

宁念之忍不住笑:“要是走快些,你就赶不上了。”

“那可不一定,奴婢也是能走很快的。”听雪不服气的说道,宁念之点头:“那好,咱们比赛,看谁能先回去,你若是赢了,我就送你个礼物,你若是输了,回头可得给我琢磨出三种新的发式来。”

听雪立马点头:“好,姑娘可要说话算数,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宁念之点点头,让了听雪五步,然后才自己开始,说了是走着回去,就不能用跑的,主仆两个一个比一个走的快,后面小丫鬟跟的累,就小跑着去追。

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在后面给两个鼓劲儿,听雪拎着裙子走的更快了,但眼角一扫,就见宁念之已经追过来了,一着急,身子一晃,差点儿没被自己绊倒,幸好宁念之眼明手快,将人给拽住了:“小心些,可别摔跤了,那就是赢了也没意思。”

听雪忙点头:“奴婢知道了,姑娘不用担心,我一定能赢的。”

宁念之笑了笑,继续快速往前走,慢慢的,听雪就追不上了。到了院子门口,宁念之才转头:“咱们可得说话算数啊,我赢了,听雪,你可得赶紧的多琢磨出来几种发式跟”

“姑娘放心,”听雪气喘吁吁的站定,揉揉小肚子,刚才有些岔气了:“奴婢一定会多琢磨出来几种的,定不会让姑娘失望,时候不早了,姑娘赶紧进去。”

这外面冷,快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出汗了,不进去就等着明儿着凉吧。

映雪她们早就准备好了洗澡水,暖融融的水拍在身上,宁念之舒服的都不想出来了,可水慢慢变冷,还是得出来。大约是今儿心情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她不喜欢有人在外面守夜,所以卧室里,这会儿就剩她一个人了。

及笄了,就是大姑娘了。今儿收到原大哥送来的信了,西疆那边,应该很快就能安稳下来了,到时候,原大哥就要上门提亲了。当姑娘和当媳妇儿可是不一样的,不过,原大哥的爹娘不在了,自己上面没有公婆,原老太太又是好相处的,嫁人也就只是换了个地方住,人还是熟悉的,不过就是离爹娘有些远了。

那再等几年,说不定原家也能回京呢?到时候,还是能时常见面的。

嫁人之后,日子和现在肯定不一样了,得管家,得理事…最重要的是,要生孩子,男孩儿要长的像原大哥,女孩儿要长的像自己,男孩儿女孩儿都要,儿女双全凑成好才行。

想到高兴的地方,宁念之就忍不住笑,反正现在就她一个人,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有些害羞,宁念之将被子拽到头顶,躲在被子里憋气,脸蛋儿太热,一定是在被子里捂出来,绝对不是自己想的东西太没羞没臊了。

正乐着,忽然听见窗口有动静,宁念之神色一凝,有些懊恼,刚才想的太入神,竟是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被人摸到门口了才反应过来。

会是谁?宁家的家丁可不是吃素的,有不少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那防守叫一个严密,不是宁念之吹,就是宁震自己,怕是都没几成把握能毫无损伤的从外面摸到内院来的。

是敌是友?是从内院来的丫鬟,还是从外面来的贼人?宁念之情无声息的从被子里出来,拽过床尾的衣服穿上,赤脚下床,蹲在地上挪到另一边,从墙上拿下来一把刀。

这刀还是原东良之前送她的,特意为她打造的,很适合女孩子用。

目不转睛的盯着窗户,只等着那人进来,若是不对劲儿,一刀下去就可以完事儿了。

铁丝从缝隙中伸进来,慢慢的拨动窗户上的插销,木条一点点儿移动,将落不落的时候,铁丝伸回去了,然后,窗户被慢慢推开,宁念之越发的紧张,紧紧的靠在墙上,现下已经确定了,肯定是贼人,绝不会是友人。

窗户被推开一条缝,有一只手伸进来,快如闪电的接住了掉下来的木条,然后窗户被推开一半,有身影闪进来,动作还挺快,宁念之反应也不慢,一刀下去,眼看着要砸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一转身,一抬手,用手里的木条挡住了刀锋,然后,宁念之就听见一个略熟悉的声音:“妹妹,是我!”

宁念之简直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原大哥这会儿不还在西疆吗?今儿早上贺礼送过来的时候还说,战事正紧张,他抽不开身呢,这到了晚上,就忽然从西疆飞过来了啊?

“真的是我?”原东良没听见宁念之的回答,还以为宁念之是不相信呢,赶紧将自己的一张脸凑过来:“是你原大哥,原东良,不是什么坏人。”

宁念之嘴角抽了抽,将手里的刀收回来:“你怎么回事儿?怎么忽然之间就出现了?不是说,西疆那边战事繁忙,你抽不出身来的吗?要是有空,怎么白天不出现?”

大白天的,光明正大的出现不行吗?非得等晚上偷偷摸摸的,有毛病吧?

“我可是偷偷进京的,不能让人发现。”原东良忙摆手,将领随意离开战场,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是杀头的罪名。所以,白天是决不能出现的,只能等晚上。

“西疆那边,没有你能行?”宁念之皱眉问道,原东良点头:“你放心,若是有事儿,我也不敢轻易离开,我不会拿西疆几十万人命开玩笑的,我祖父的身子已经大好,虽说还不能亲自上战场,但也已经能排兵布阵了,我稍微离开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事儿的。”

再加上之前他和原二叔有协定,总得给原二叔他们留一些立功的机会。战功这种东西,是不能独吞的,他之前已经连着立了两次大功,又有小功劳数十次,朝廷也给了嘉奖了,若是半点儿出头的机会都不给别人,也是犯忌讳的。

不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原东良也不愿意让宁念之去费心思,只能连连保证,他这次回来,是绝不会出事儿的。又装可怜博同情:“你看我连着赶路一个月,每天晚上只睡两个时辰,路上吃饭都是在马背上啃的干粮。”

月光太明亮,宁念之就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两年前分离的时候,原东良还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呢,虽说不是白白净净,却也很吸引人。现下,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脸颊内凹,别说当年的英俊潇洒了,简直就是个难民逃窜的形象。

而且,这会儿心神放松了,鼻子也通气儿了,那味道,别提了。

宁念之简直无语:“你一路上都没洗过澡?”

原东良尴尬的哈哈两声:“这不是没空吗?我只能空出两个月时间,之前说是受伤了,要休养两个月,时间不能太长。”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就是为了来见你一面,一早就该走了。”

宁念之吃惊:“不给爹娘请安了吗?”

原东良想了想,摇头:“不了,我回来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只你一个人见过就行,其余的,还是不见了。好妹妹,可有吃食让我垫垫肚子?”

说着就看见宁念之是光着脚站在地上的,忙转身到床边去拿了鞋子,蹲下身子抓着宁念之的脚腕往上套:“大晚上的,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能光着脚站在地上呢?之前不总和你说,女孩子家家,不能着凉的吗?你怎么就记不住呢?看吧,这会儿脚是不是特别冷?”

也不穿鞋了,将宁念之的脚抓在手里使劲儿搓,想自己将宁念之的脚给暖热。

宁念之是羞的不行,膝盖一弯,冲着他脸撞了一下,脚得了自由就赶紧的穿上鞋子,急匆匆到到外面去端了茶水点心,水不太热,温温的,正好入口。原东良也不用茶杯了,拎着水壶仰头就倒,咕嘟嘟的喝了半壶水才算是满足了。

一边吃点心,一边看着宁念之傻笑,宁念之心里也有些发酸,这傻子,连着赶路一个月,就只是为了看一眼自己吗?简直就是,太不划算了,看一眼的事情,难道不能看画像吗?

但是,酸软之余,又有些高兴和甜蜜,有这样一个人,能日夜奔波,就只是为了看你一眼,将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将你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这样的感情,若是一辈子能得到一次,那就真是十辈子积攒下来的福气了。

“我没能来参加你的及笄礼,你没有生气吧?”咽下嘴里的点心,原东良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忍了忍,没忍住,往宁念之身边挪了挪,拉了宁念之的手包在自己掌心:“我送的礼物,你都看见了吗?”

宁念之点头,挣扎了一下没挣脱,索性也就不动了,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拉过,看在这人连着赶路一个月的份儿上,就先让让他吧。

“没生气,我又不是小孩子,明知道你正忙着,却还非得要求你过来,你能将贺礼正好在这一天送来,就已经是很有心了,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宁念之笑着说道:“那些东西,我也很喜欢,多谢你了。”

原东良摇头:“咱们之间,还要说什么客气话,你喜欢我就高兴了,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所以,我只求你这辈子开开心心,每天都是笑容满面,我也就别无所求了。”

宁念之觉得脸颊有些发热,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活了两辈子就能端得住的,就是上辈子,她也没听过什么甜言蜜语啊,所以,猛一听,还真有些心跳如鼓的感觉。

“你吃完了就赶紧休息。”宁念之视线也不敢对上原东良的,刚才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受不住了,那眼神,太灼热了些,简直能将人烫伤,宁念之越发的觉得脸上像是着了火。

“我想多看看你。”原东良笑着说道,虽然这会儿疲惫的很,但最喜欢的人就在跟前,光顾着兴奋了,哪儿想起来休息啊。粗糙的手指在细腻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念之,等我,西疆那边安稳下来了,我就带着聘礼来娶你。”

宁念之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来之前,可千万要记得和爹娘说一声,要不然,爹要是将你赶出去,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说到宁震,原东良就忍不住苦了脸:“爹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为难我呢,不过,为了念之,我绝不会躲过去的,念之就只管等着,将来嫁我为妻就行了。”

“我会盖一座大房子,念之喜欢什么样的房子?要不要大花园?花园里面再放个秋千好不好?要不要挖个池塘?种了荷花,夏天能赏荷,秋天能吃莲藕屋子要什么样式的?”

宁念之无语,这还没成亲呢,就先商量盖房子的事情,是不是想太多?既然原东良是嫡孙,那成亲之后,是肯定要住在原家的老宅里面的,就是要盖房子,也得等原老将军同意吧?

“若是念之得空了,就在家里画几张图纸,将以后想住什么样的房子给画下来,我再让人盖。”原东良笑着说道:“全都听念之的。”

连妹妹都不喊了,换成念之了。

“原大哥,房子不管什么样子的都好,只要你在就行。”宁念之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为了我,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将来可不想嫁个身子不好的相公,所以,上了战场,要保护好自己,别受伤知道吗?”

原东良点头,眼睛闪亮亮的看宁念之:“但凡念之你说的话,我都会放在心里的,也定然不会让念之你失望。”

“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哪怕是没立功,一辈子就只是当个四品武将也没关系。”宁念之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求你位极人臣,不求你富贵荣华,只求你身强力壮,长命百岁。”

原东良沉默,过了一会儿,使劲点头:“就是为了你,我也会保重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好,既然原大哥答应我了,那现在,就赶紧躺下休息,我会看着时间的,再过两个时辰,就叫你起床。”宁念之伸手往床铺方向指了指,原东良不想睡,却刚才才答应了要保重自己,这会儿就反悔,万一惹恼了妹妹可怎么办?

想着,赶紧一拍脑袋,从胸前衣服里掏出来个小盒子递给宁念之:“差点儿就忘记了,这是给妹妹的及笄礼,妹妹快看看喜不喜欢。”

宁念之无奈,但明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还是不忍心拒绝,只好打开了盒子,果然,里面是一对儿琉璃人。和往年送她的生辰礼物是一样的,不过,每年的款式样子都是不一样的。

这一对儿,也是严格按照他们两个的相貌来烧制的,宁念之的人偶是穿着水蓝色的衣服,正站在桌前画画提笔画画,原东良的人偶则是骑在马上拎着大刀,转头对宁念之笑。

栩栩如生,宁念之伸手摸了摸,更是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喜欢,太喜欢了,谢谢原大哥。”

“你喜欢就好。”原东良也笑的满意,拉了宁念之起身:“和其他的放在一起?”

宁念之点点头,去开了床头的柜子,小心的捧着琉璃人放进去,里面已经拜访了三对人偶了,第一对儿就是规规矩矩的各自站着,第二对儿是坐在桌前下棋,这是第三对儿。

“我说过,以后每一年,都要亲手送你礼物,等我们七老八十了,再将这些拿出来看。”原东良站在宁念之身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给我们的儿孙们讲我们年轻的时候是怎么相爱的,让他们也羡慕羡慕。”

听前面的还感动着呢,到后面一句,宁念之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让儿孙们羡慕,他倒是能想起来!

“我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宁念之转头,仰头看原东良:“原大哥也送过我生辰礼物了,现下,是不是该休息了?”

原东良瞪着眼睛不说话,宁念之索性一伸手,将人拽到在床上,抬手拽了被子压在他身上:“闭眼,要不然我生气了啊,快点儿,闭上眼睛。”

原东良不想睡,时间难得,明儿就要走了,他想多看看宁念之。可他为了能在今儿赶到京城,已经连着三天没合过眼了,这会儿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被子上,枕头上,全都是宁念之的味道。

那种甜甜的香味,让人身子发软,心神忍不住放松,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不舍得挣开了。然后,迅速的陷入梦乡。

宁念之趴在床头,笑眯眯的看熟睡的原东良,虽说,这人赶路一个月,疲惫过度,有些不好看了,但底子还在呢。斜飞入鬓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还有,嘴唇,虽然下面长满了胡子,但也没完全将嘴唇给遮住。

手悬在空中照着那眉毛鼻子画了一圈,然后,眼睛就定在嘴唇上了,看起来软软的,摸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宁念之有些挣扎,半响,做贼一样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迅速的将手指按在原东良的嘴唇上。

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柔软。这人看起来挺硬朗的,高高大大,一看就是那种十分硬气的男人,却没想到,嘴唇竟然还是软的,宁念之又按了两下,没控制好,力气太大了些,原东良睡梦中有所察觉,微微皱了皱眉,宁念之忙心虚的收回手指。

等原东良的表情又恢复平静了,这才无声的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捂着脸颊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儿太不符合大家闺秀的作风了,幸好原大哥这会儿睡着呢。

生怕自己再这样看着又会看入神,赶紧蹑手蹑脚的起身,到桌边去倒了一杯水贴在脸上,总算是将脸上的温度给降下来了。软榻上还放着毯子,宁念之也没敢惊动几个丫鬟,就打算缩在软榻上应付一晚上。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今儿的惊喜太大了些,原大哥能在自己及笄的时候特意赶过来,这份儿心意,就是给她最大最好的礼物了。之前她不就是睡不着吗?可没想到,闭上眼睛没多久,居然真睡着了。

再次醒来,一看见外面的天色,宁念之猛地坐起来,坏了坏了,都到了这会儿了,原大哥会不会起晚了?万一出城的时候遇见熟人,那可就糟糕了。

“姑娘醒了?”正着急要起身,忽然听见门外听雪的声音,宁念之忙喊道:“先不用进来。”然后连滚带爬的下床,正打算去叫原东良,却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是从床上下来的吧?

再一转头,就有些懵了,她果然是从床上下来的,那原本睡在床上的人呢?软榻上没有,床底下没有,柜子里没有,宁念之叹口气,是走了吗?

自己竟然睡着了,睡之前还说要原大哥安心的休息呢,结果倒好,自己睡的太沉,竟连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坐在床上,宁念之抱着枕头再叹口气,太沮丧了。

再一转头,枕头下面多了一封信。拆开,果然是原东良留下的,昨晚上大半夜的,估计是从她自己书房拿来的笔墨纸砚,那信纸上的花纹太熟悉了些,天天见呢。

信写的不长,也就几句话,总结下来,一句是我走了,一句是等我回来。

宁念之合上信,眨眨眼,拍拍脸颊,才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儿失落呢,竟然不叫醒自己,偷偷摸摸的走了!但是,男人有正事儿,不可能一直留在女人身边婆婆妈妈的,当初,不也是自己鼓励着他去建功立业的吗?

到了这会儿,却来哀怨他陪着自己的时间不多,竟是连自己及笄礼也只能这样急慌慌的呆两个时辰。

那话怎么说来着,悔教夫婿觅封侯?将来有一天,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但若是原大哥的话,自己应当是没机会后悔的吧?就是自己不教着人上进,难不成,原大哥自己就愿意甘于平庸吗?但凡男人,只要有想保护的人,就不会一辈子碌碌无为的。

总不能等以后成亲了生孩子,就一辈子躲在岳家的庇佑下吧?时间短了还行,时间长了,被人骂吃软饭,心里能没有怨恨,夫妻之间会没有间隙?

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说穿了,还不是要看男人本性吗?想要纳妾的,你就是不教着他觅封侯,他都能找到机会给自己找个姨娘通房。心志坚定的,步步高升也不会抛弃糟糠之妻。

宁念之将心里的点点儿烦闷给拍出去,小心的将信纸折好放在床头的柜子里,然后才扬声喊了听雪他们进来。原大哥既然无碍,西疆那边战事也快结束,她就不用太过于操心了。

出嫁之前能享福的日子不多了,她得赶紧的多玩乐一番才行。要不然,就要被娘亲抓壮丁,要去学管家了。那些个繁琐的东西,能拖还是尽量的往后拖吧。

“映雪,你让人去问问二姑娘,看她今儿有空没,若是有空,就说我带她出去逛逛街,若是没空,我就找别人一起去了。““给我穿那件儿水红色的衣服,就这个簪子。““唐嬷嬷,眼看着这秋天的螃蟹最是肥美了,你说,我们举办个螃蟹宴怎么样?““改天写帖子请了人来吃螃蟹,等九月了,和我娘说一声,咱们再去庄子上住几天吧?“

第119章

“念之,这两天可有什么事情要忙?”马欣荣侧头问道,宁念之想了一下,摇头:“没有,怎么了?”

马欣荣没说话,只笑着打量自家闺女,转眼就是两年,现下念之已经是十七了,再过个年,就是十八了,花儿一样的年纪,也到了要嫁人的时候了。

前些年,念之及笄,倒是有不少人家上门提亲,因着收了原老太太的镯子,宁震夫妻也是早就答应了这门亲事的,这会儿念之到了年纪了,他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但是因着西疆的战事,这事儿倒也没有大肆宣扬。

眼下,西疆的战事总算是停了,捷报五天前也已经送到皇上案头了,若是没什么意外,原东良是要进京接受封赏的,到时候,念之这亲事,就要尘埃落定了。

想着,马欣荣又有些不舍得,这亲事商定了,接下来就是出门子了,那么远,连三天回门怕是都要赶不及了,日后怕是自己想要再见闺女一面,就得三五年的等了。

“娘,你发什么呆?”宁念之看马欣荣不说话,又在那儿出神,就忍不住撞了撞她胳膊,放下手里的书签,秋色正好,她让人采集了不少落叶花朵什么的,正打算做些书签。

马欣荣回神:“没什么,想着你原大哥呢,算着日子,下个月就要进京了,你这两天若是没事儿,就不要一直出门了,在家里养着,定要将皮肤养的白白净净的才行。”

宁念之简直无语:“我什么时候晒黑过吗?这夏天早就过去了,秋天的太阳也不是多厉害,出去一会会儿,不要紧的。”

“以防万一嘛,反正你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做。”马欣荣笑着说道,又说起宝珠的事情来:“说起来,你还是当姐姐的,竟是还没宝珠出嫁的早,宝珠的亲事就定在明年年初,你的婚事还不知道要定在什么时候呢。”

“那是事出有因,二婶身子越发的不好了,要不然,二婶也定然舍不得早早将宝珠给嫁出去的。”宁念之放下手里的颜料,倒是没想到,宝珠和赵颐年,倒还真是配成了一对儿。

去年宝珠刚一及笄,赵姨娘的娘就亲自领着赵颐年上门来提亲了。二夫人自打那次难产之后就想的特别开,赵家虽然不像是以前那样风光了,但家底还在,赵颐年本人呢,长的也算是不错,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不像是别的世家子弟一样,房里恨不得养上十七八个人,最重要的是,和宝珠有的话聊,两个人也算是彼此有情义。

对比着自己夫妻和大嫂夫妻的生活,二夫人深觉得,夫妻之间,还是要有些感情比较好,所以,就应下了这门亲事。

本来,二夫人还想多留宝珠两年呢。但宝珠的亲事定下来之后,老太太又闹了一场,因为太子年纪也不小了,马上就要选妃了,若是宝珠的亲事没定下来了,也是能到宫里走一趟的。

老太太早在宁念之那会儿就已经开始盘算这事儿了,却没想到,先是大房不声不响的将闺女给定出去了,接着是二房,同样也是定下来之后才通知的她。

家里就这么两个嫡女,宁珍珠年纪还小,太子那里,也就巴望不上了。老太太气的要死,恨不得指着二夫人的鼻子骂,二夫人虽说是想通了,但性子也改不了多少,心眼小,又记仇,当下就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