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治想想也许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便真的是有男人从周姨娘屋子里出去又见得怎样,未必就是说周姨娘行为不检点,他一边想着一边要安慰周姨娘几句,顺手将茶杯向床边小茶几一搁。只听见啪一声,碰在一件东西上。欧阳治顺手将那东西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个折叠起来的小卷。欧阳治知道周姨娘向来不喜欢舞文弄墨,便问道:“这是什么?”说完轻轻将那画卷打开,烛光之下,竟然是一幅小像,小像上画的不是别人,就是他曾见过的周姨娘的表兄张亚山。此时欧阳治不由气冲牛斗,顺手便在周姨娘脸上劈劈拍拍猛扇好几下,打得她半边脸红肿起来,连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不要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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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孩纸问我说,后妈是不是就此不能翻身了,我说不会,因为林婉如这个人并不是吃素的,只是每一次她伸出獠牙女主就会用钳子给她全拔光而已,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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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畏罪自杀还是以死明志

欧阳治将小像拿在手中,开门大踏步走了。周姨娘这几日正是春风得意,还以为终于可以苦尽甘来,想不到莫名其妙被扇了几个巴掌,不由呆了半晌,暗想:这不是活活见鬼了,那小像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欧阳治出了房门,直向福瑞院走来。林氏并没有休息,正秉着银灯,满面春风,含笑相迎。欧阳治满面怒色,将小像摔在桌子上。林氏假意拿在手中看了一看,故作奇怪道:“老爷这会儿怎么到这里来啦?这又是什么?”

欧阳治气冲冲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林氏惊道:“哎呀,老爷当真撞破了此事?唉,你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此事我也是疑心过的,只是没有证据,实在是没法可想。”

欧阳治急道:“你早知道为什么不说?”

林氏笑道:“我的老爷,周姨娘是尚书大人赏下来的,没有证据如何拿人?我早就疑心那孩子来路不正,只可惜老太太、老爷都只觉得我是争风吃醋,现在可知道我用心良苦了吧。”

欧阳治依赖林氏惯了的,这时候恼怒十分,直觉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便真是林氏做出损害孩子的事情也理所当然了,索性顾不得自己让她禁足的事情,直接问道:“现在该如何?”

“这也不难,老爷要她死呢,便赏给她一根绳子。若是饶她活命,她打从那里来,还打发她往那里去,留在身边终是祸胎。但是要快些决断,怕你明天看见她又心软起来,那就难了。况且老太太已经知道这事,还信了这孩子是老爷的种,只怕老爷说她红杏出墙,老太太还以为是我心有不甘从中作梗呢!”林氏不紧不慢地说道。

欧阳治恨道:“要不是怕闹得众人皆知,我刚才就活活打死她!越想越气,哼,不杀了这个下作东西难消我心头之恨!”

欧阳治怒气冲冲地带了人回周姨娘的荷香院,在花园里却撞到刚刚从寿安堂回来的欧阳暖和落她一肩走在后面的李姨娘。李姨娘见到欧阳治匆忙行礼,待看清站在欧阳治身旁的人时却是一惊,失口道:“夫人?”

她话一出口就自觉失言,不自觉看了一眼欧阳暖,欧阳暖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反倒是欣欣然上前去请安:“爹爹,娘,你们这是去哪里?”

欧阳治正在气头上,冷哼一声带着人就走。林氏对着欧阳暖露出一丝笑容,道:“暖儿,周姨娘做出了丑事,你父亲正要去处置她,我苦劝了半天他都不肯听呢!”

“怎么会?”李姨娘脸色一白,深宅内院所谓的丑事不就是红杏出墙……这样一来,寿安堂发生的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前功尽弃?她这么想着,脸色不自觉就难看起来。

欧阳暖却笑道:“娘向来宅心仁厚,周姨娘是小,爹爹身体是大,万一气坏了可就不值当了。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可别让父亲听了周姨娘几句哭诉就心软了——”

林氏听得一愣,心中暗道这丫头心机竟这样深,可惜周姨娘是永无哭诉的机会了,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转身就走,李姨娘看着林氏一路离开,脸色越发的难看,不自觉望向欧阳暖道:“大小姐……”

欧阳暖微微一笑:“李姨娘有时间担心,倒不如自己去瞧瞧。”

李月娥心里十分忐忑,小心翼翼地道:“大小姐,何不一起去看看?”

欧阳暖眼中光华流转,竟似是猜透了李姨娘的心思一般,淡淡地道:“按说爹爹房中的事情我是不该参与的,但周姨娘到底是爹爹上峰所赐,怕他一时盛怒之下处置有岔,也罢,我就随你去看看。”

方嬷嬷和红玉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由都想到,大小姐果然十分了解林氏,连她近日会有所动作都想到了,只是这事十分难办,一旦周姨娘坐实了红杏出墙的罪名,主母怎么对待她都是应该的,林氏岂不又重新得势?

欧阳治到了荷香院,见院门紧闭,叫门也无人应声,越发气恼,命人硬生生踹开了门,当先将房门推开,一眼便见周姨娘一张俏脸雪白,已经用一方长手帕,缢死在床柱子上。

欧阳治一见顿时愣了,赶紧命人上前替她将帕子解下,抱至床上,然而人却早已冷透冰肤,没了气息。

原本预备狠狠处置周姨娘的众人顿时慌了神,有人见老爷愣在那里,便要出去向老太太报信,林氏却让王妈妈把人拦了,冷冷地道:“这便是畏罪自杀了,一个姨娘居然敢在咱们府里寻死觅活,当真是不知规矩,花几个钱替她殡殓吧。”

畏罪自杀四个大字提醒了欧阳治,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奈何没了发作的对象,硬生生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此时,欧阳暖和李姨娘也进了门,见到里面的场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欧阳暖听到畏罪自杀四个字,心中冷冷一笑,周姨娘连一句辩白都没有就这么死了,只怕又是林氏派人动的手脚吧,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动手残害两条人命,当真是豺狼心思!她低声对李姨娘道:“李姨娘,你与周姨娘一向交好,见她这般枉死,也该为她一哭吧。”

李姨娘原本被里面的场景惊骇住了,猛地一听这话抬起脸来看着欧阳暖,却看到她神情虽平静,眼中却有一种彻骨的冰寒。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清醒过来,没错,不能让林氏坐实了周姨娘的罪名!

李姨娘打定主意,再不迟疑,跨进门去,带着哭意便奔向周姨娘,哀泣说道:“周姨娘,你在世是最聪明不过的,你若果然有此事,你便将眼睛闭起来。若是别人诬蔑了你,你显点灵圣,老爷一定会为你做主!”

周姨娘粉脸煞白,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李姨娘不禁又顿脚大哭起来。林氏明知李姨娘语中有刺,脸上冷冷地一笑,道:“李姨娘说的哪里话,倒像是别人凭白冤枉了她一样,她若是行得正坐得直,怎么会让老爷看到那张管事从她屋子里出来?又怎么会等不到老爷处置就畏罪自尽?”

李姨娘也不去理会,只哀哭道:“周姨娘啊周姨娘,你心肠未免太好了,不过是个姨娘,怎么敢帮自家亲戚讨要什么差事,可瞧瞧现在遭了别人的诬陷!你有任何难处,若来同我商议,保不定我能替你排解开了,为什么就这么以死明志了,谁还能理解你的苦心啊!”

林氏怎么会任由她将畏罪自杀说成是以死明志,扬起眉头厉声道:“李姨娘,你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你当老爷是什么人,难道还会冤枉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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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大小姐最懂事

李姨娘转身望向目瞪口呆的欧阳治,目中含着悲愤地道:“老爷,刚才夫人说周姨娘红杏出墙,你也要想想,她爱张管事的哪一件,是人品生得好,还是希图他的银钱?我虽然进门不久,却知道周姨娘素来是个最守规矩的人,尤其是她待你一片情深似海,真正是死心塌地。 做女人的最怕人诬栽她这些丑事,你都相信她腹中骨肉不是欧阳家的血脉了,还让她不死做什么?我还有一句明白透亮的话,若果然她是个淫—妇,她必不肯死。她这一死,表明她的心迹,就可以相信得她的玉洁冰清,只是可怜她已是死了,就算表明心迹,又有何用!”

欧阳治听她说的这一番话,顿时疑云大起,一时之间看看满面怒色的林氏,又看看哀泣不已的李姨娘,当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往日里在官场上的决断被这乱成一团的家事弄的糊里糊涂,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欧阳暖叹了口气,似乎十分伤感地劝慰道:“人既然都死了,再讨论这些谁是谁非又有什么用呢?爹爹不要伤悲,让人停在这里也不像样子,还是该传话下去叫人去预备衣衾棺椁。只是要吩付他们,在外面就说周姨娘是病死的,不要说出别的闲话。”说完,她又柔声对林氏道,“刚刚爹爹正在气头上,娘你怎么也不劝着些,还带了人大张旗鼓来处置周姨娘,传出去实在难听啊!如今人都已经死了,你们再争执谁对谁错,一来对死者不敬,二来,她到底是爹爹上峰所赐,万一让尚书大人知道了,误会爹爹是借题发挥故意处置周姨娘反而不美……”

欧阳治被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说得悚然一惊,他对周姨娘所怀的孩子十分期盼,所以一得知这孩子极有可能不是欧阳家血脉,立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怎么会忘记她是尚书大人所赐!即便她真的有什么不妥,只要悄悄处置也就是了,现在这样活活把人逼死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上峰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不满故意发作在他送来的人身上?一想到这里,他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对一直暗地撩拨他来处置周姨娘的林氏顿时发了怒:“你为什么不劝着我?有什么事情非要闹到这个地步!”

林氏没想到情势居然急转直下,她费尽心思除掉周姨娘,本以为可以让欧阳治就此相信自己当初所作所为是为了欧阳家尽忠尽力,谁知道被欧阳暖几句话一说,周姨娘是否红杏出墙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反倒担上了影响老爷官声的罪名!她张口想要辩驳,到底还是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老爷……是我一时心急不曾注意,你放心,周姨娘的后事我会好好处理的,事情绝不会传到尚书大人的耳中去。 ”

“不必了,你顾好你自己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李姨娘处理!”欧阳治烦恼到了极点,甩开袖子转身就走。

李姨娘心头一喜,对欧阳暖倒是有几分真心佩服,自己哭诉了半天欧阳治还不曾动容,她三两句话却让老爷立刻改变了主意,当真是厉害之极!

林氏看着欧阳治毫不留情地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这一回万般算计都落了空,实在是气得很了,顿时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旁边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巧巧将她扶住了,那人轻柔道:“娘,外面风大,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一切都有李姨娘在,放心吧,乱不了。”

王妈妈赶紧将林氏扶过去,皮笑肉不笑地对欧阳暖道:“大小姐,不必劳烦您,我来吧。”

欧阳暖微微一笑,如同三月的春风吹拂大地,说不尽的温柔可爱:“那便劳烦妈妈了。”

饶是老奸巨猾如王妈妈,也被这笑容吹的心头抖了三抖,和身旁的丫鬟一起扶着林氏像是撞见鬼一样飞快地离去了。

李姨娘抹干了眼泪,走回欧阳暖的身边,道:“大小姐,我去吩咐下人料理丧事,先失陪了。”

欧阳暖点点头,目送她身子妖娆地离去,自己进了屋子,方嬷嬷忙开口阻止道:“大小姐,这屋子不吉利,咱们还是回去吧!”欧阳暖却没有停住脚步,一直走到还兀自睁大了一双眼睛瞪着上方的周姨娘身边,看了半天,才轻轻伸出手,替她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欧阳暖如往常一般去给老太太请安。李姨娘竟来得出奇的早,一见到欧阳暖到了,立刻让出了老太太身旁的位置,欧阳暖微微一笑,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一个姨娘逾越了自己的本分坐在老太太身边一样,自然地坐上这个空位,一边给李氏捏肩膀,一边细声细语地说:“祖母,昨天的事情……”

李氏叹了口气,道:“我都知道了,唉,好好的一个孙子,原本想着生下来以后欧阳家人丁也能兴旺些,爵儿还能有个兄弟,谁知……”

欧阳暖轻声地道:“祖母说的是,也是周姨娘福薄,受不起祖母的厚待。您也别太伤心了,爹爹正值盛年,将来李姨娘也能为欧阳家开枝散叶的,到时候一堆孩子围着祖母转,只怕您还嫌吵呢!”

李氏听了这话果然很受用,脸上露出些笑意道:“月娥,听见了没有,暖儿在催你快给她生个小弟呢!”

李月娥脸上顿时红了,笑道:“老太太可别拿我寻开心了……”

李氏笑起来,接着又蹙了眉头,“至于林氏……”

欧阳暖慢慢道:“我正要请求祖母了,周姨娘先怀孕,娘本来就有些委屈,再说周姨娘如今人都没了,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吧,一直追究下去,只恐家宅难安,伤了爹爹的官声。”

李氏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她们姐弟一直被林氏暗中欺压,她还以为欧阳暖会借机要求她惩治林氏,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懂事!李氏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怜意,其实她也没打算严惩林氏,林氏虽是侯府庶女,却有个做兵部尚书的胞兄在朝中,万一真的动用家法,也不好向侯府交代。

“这府里再没有比你更懂事的孩子了。”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让她陪自己一起用早餐。李姨娘站在一旁,不时为李氏和欧阳暖布菜,气氛倒是十分的和谐融洽。

正吃着,丫头玉梅忽然进来禀报:“老太太,镇国侯府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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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侯府=老太君=表哥=美男,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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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镇国侯府的风波

李氏抬起头,“是谁?”想了想觉得不妥,立刻道:“快请进来。”

这时,一个细挑身材,容长脸面,穿着松石兰刻丝银鼠袄,青哆罗呢对襟褂子的中年女人走进来请安。

欧阳暖看着她,慢慢站起身,在这一霎那间,她的笑容发自内心地绽放了出来:“杜妈妈!”但很快,她的笑容就淡下来了,杜妈妈是外祖母身边最亲近的妈妈,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一定是镇国侯府有事发生了……

欧阳暖向李氏福了福,先转过饭桌,走到杜妈妈的身边,慢慢道:“杜妈妈,你怎么来了!”

杜妈妈看了欧阳暖一眼,却没说话,向着李氏行了一礼,才恭敬地说道:“给老太太请安。”

李氏面带微笑,客气两句,接着吩咐张妈妈看座斟茶。

杜妈妈推让着不敢坐下,然后向着李氏说:“老太太,奴婢今日前来,一是老太君派奴婢来看望老太太,二来……”她转过头,看着欧阳暖道,“二来是侯府的五少爷刚刚没了,想请表小姐去侯府一趟!”

五少爷?那是自己亲舅舅镇国侯林文龙的幼子!欧阳暖心里一紧,回过头来看李氏的神情就带了几分恳求:“祖母……”

李氏显然也大为惊讶,沉吟道:“既然如此,你就先跟着杜妈妈去看看老太君和大夫人吧,想必他们此刻都十分哀痛,你多劝着一些,至于你父亲那里由我去说。 ”

“多谢祖母体恤。”欧阳暖低头行礼。

一路走出来,欧阳暖脚步纹丝不乱,笑容却渐渐隐没了,直到出了寿安堂,才低声问杜妈妈道:“外祖母和大舅母可还好?”

杜妈妈的笑容虽然还一如往常,欧阳暖却看到了一丝勉强,她靠近了些,轻轻地把杜妈妈的手包裹在了掌心:“杜妈妈,有什么事情都不必急,慢慢说。”

杜妈妈感觉到她掌心的暖意缓缓传递过来,无形中精神振奋了许多,她回答道:“表小姐是知道的,老太君年纪大了,身子骨弱,一直在调养。昨儿个夜里五少爷突然没了,大夫人哭了一夜也病倒了,到现在都没人敢告诉老太君呢。表小姐,您是老太君心里顶重要的人,她一向疼你,待会你去后,她看见你一高兴,身体就会好些,到时候奴婢再找机会告诉她这件事。”

欧阳暖点点头:“杜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哄得外祖母放宽心思好好养病的。”

杜妈妈看着欧阳暖,欣慰地一笑:“表小姐长大了,懂事了,之前你都不喜欢去侯府,老说侯府规矩多,不好玩。 ”

欧阳暖淡淡一笑:“杜妈妈,之前暖儿不懂事,一定让外祖母伤心了!”

杜妈妈拍拍她的手,轻声说道:“老太君永远不会怪你的……”

镇国侯府整体建筑十分庞大,几乎占去了半条大街,旁边也有不少官员府邸,只是相比侯府的规模相差甚远。马车到达镇国侯府,不入正门,而是在西边角门前停下。车夫们支撑了车辕,随即就卸下了拉车的骡子,立刻换了镇国侯府六个衣帽周全的小厮们上来抬起轿子。沿着甬道走了一会,在一处垂花门停了下来。众小厮退出去后,跟车的婆子声音温和地隔着车窗的帘子道:“表小姐,到了!”

红玉应了一声“知道了”,猫身打了帘,看见跟车的婆子已将脚凳放好,她踩着脚凳下车,然后转身服侍欧阳暖下了车,此时杜妈妈已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引着他们上了台阶,一路走过抄手游廊,四角都有穿着青缎子背心的丫鬟敛声屏气地垂手立着。看见欧阳暖和杜妈妈,丫鬟们齐齐曲膝行了福礼。

正面有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欧阳暖他们一直行到正房的门前,立在一旁的小丫鬟见她们走近,赶忙打起帘子,恭敬地喊了一声:“表小姐”。

刚走进卧室,就见里面一个丫鬟匆匆走出来。

杜妈妈一把拉住她,有些急切地问道:“芙蓉,怎么回事?”

芙蓉苍白着脸回答:“老太君……老太君昏倒了,奴婢要去请大夫过来!”

杜妈妈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没了血色,快速往里面走去,欧阳暖眉头皱紧了,紧紧跟了上去。

黑漆钿镙大床边,端盆的,打水的,拧帕子的,丫鬟们虽然还井井有条的做着事情,脸上却都露出凝重的神色。

其中一名丫鬟转头间见到杜妈妈,就像见到救命草一般地迎上来,焦急地说:“杜妈妈,你可回来了!”说着眼泪儿一蹦就出来,“老太君刚才听到五少爷没了的消息,突然就晕倒了,怎么叫都不行,我已经差人去请刘大夫了。”接着又看到跟上来的欧阳暖,连忙向她行了礼。

欧阳暖已经快速走到床边,只见宁老太君发髻散乱,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额上布满汗珠,已是人事不省。

“外祖母,”欧阳暖在旁边轻声呼唤,老太君一点反应都没有,杜妈妈转过头去,泪水潸潸而下。

欧阳暖猛地回头,目光中带了一丝冷酷:“谁把消息告诉老太君的!”

众人不由自主都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丫鬟,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倒,面色惊慌失措道:“表小姐,奴婢是无心的……”

杜妈妈恼怒地盯着她:“木樨,你好大的胆子!”

欧阳暖盯着她,盯得木樨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她冷笑一声,道:“杜妈妈,我记得荣禧堂的丫头一向是最知礼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了!”

杜妈妈道:“表小姐说的是!”她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婆子上前来将木樨提起来,木樨还要挣扎,抬眼却看到欧阳暖冰冷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被压了出去。

没多久,芙蓉引着一个大约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相貌端正,表情严肃,下颌留有三寸长胡须的大夫走进来。刘大夫走到床边,伸手在老太君的手腕上把了一阵脉,又让丫鬟将老太君的下颌扳开来看了看舌色。接着沉吟一会,便回头叫身后的药童将随身带的小木箱打开,取出银针,在火上消了毒,针刺几大穴位。

过了不久,老太君悠悠地醒转过来,发出虚弱的呻吟。杜妈妈跪在老太君的床边,流着泪道:“老太君,你可算是醒来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老太君一睁眼,却是第一个看到欧阳暖,颤巍巍地向她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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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虐前夫这个渣男的,渣男还没到出来的时候,叹息

☆、043 舅舅们是白眼狼

欧阳暖连忙过去握住她的手,老太君看着她,嘴角浮上浅浅的笑意。

见老太君已然醒了,刘大夫便去外间写下药方,派人去煎熬,又交代了让老太君多休息,记得让她吃点东西就离开了。

老太君紧紧地攥住了掌心的手,感受着欧阳暖手心的热度,仔细打量着她的脸。欧阳暖生得一双弯弯的柳叶眉,秀气的鼻子又挺又直,眼睛明亮清澈,面孔无比的静谧而安宁……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唤道:“清丫头……”

知道老太君叫的是自己亲生母亲的名字,欧阳暖心里浮现出一丝悲伤,柔声道:“是我,外祖母。”

老太君一愣,勉强笑了笑,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过了许久,宁老太君才坐起来,倚在床上,欧阳暖一边喂她喝水,一边小声叮嘱:“外祖母,小心点喝,别呛着了。”

老太君笑了笑,面色非常的柔和:“你怎么来了?”

欧阳暖脸上带着温和恬静的笑,道:“我来看看外祖母。”

老太君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皱起眉头道:“怎么穿的这么单薄,杜妈妈,去拿那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来……”

杜妈妈依言去了,欧阳暖心里一动,外祖母从不穿鲜艳的颜色,她猜到这必定是娘未出阁时曾穿过的,眼中便不由自主闪动着泪光,道:“外祖母,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

老太君面色更加柔和,道:“傻孩子。”

这时候,就听见外间一阵喧哗。

丫头绿萼进来回报,脸色发沉地说:“老太君,外头二老爷三老爷二夫人三夫人和几位小姐少爷都来了,说要看望老太君!”

看望?二舅舅林文渊是林氏的胞兄,现在是兵部尚书,二舅母蒋氏出身山西大户,是前内阁首辅家中的庶女。三舅舅林文培并无官位在身,平日里是喜爱玩乐的人,三舅母出身江南四大巨贾之一的孟家,最是个精打细算的。这两房舅舅都不是老太君所出,平日里也不见得多孝顺,现在听说大舅舅的幼子没了,竟眼巴巴地来了。大舅舅虽然正直,个性却十分软弱,林文渊觊觎这个镇国侯的爵位已经不知多少年了,这府里一向是靠着老太君在苦苦支撑,他们若是看到老太君病倒了一定会有所动作!欧阳暖想着,脸上却浮现起笑容,对皱起眉头的老太君道:“外祖母,我也好久没有见到舅舅舅母了,让我出去看看吧。”

宁老太君摇头,道:“傻丫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见不到我是不会走的!芙蓉,服侍我起身!”芙蓉赶忙上来搀扶住老太君,可还没把人搀扶起来,老太君就猛烈地咳嗽起来,欧阳暖赶忙拦住,道:“外祖母,让暖儿去吧!”

老太君一眼望进了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一片从未在暖儿眼中见到过的坚定与冷意,她一震,欧阳暖却已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对芙蓉道:“好好照顾外祖母!”

说完,欧阳暖便带着方嬷嬷和红玉缓步往外头走。刚走出正房,她就看到前头一拨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脸行色匆匆的二舅舅林文渊走在最前头,三舅舅落后半步,其他人都跟在后面。

“两位舅舅,舅母,暖儿在这里给你们请安了。”欧阳暖带着最温柔的笑容,扬声道。

林文渊倒是吃了一惊,很快换上一副亲热的表情,道:“暖儿怎么来了?竟没人通知我们!”

二舅母蒋氏生得十分端丽富贵,这时候走上前来,道:“暖儿肯定是听说了消息来看望老太君的,想必这时候她老人家一定是伤心得很了,我们赶紧进去劝慰一二的好!”

劝慰?你们是知道大房五少爷没了,老太君正在伤心,准备在她伤口上撒一把盐,将她彻底击倒吧!欧阳暖心中冷笑,脸上笑得更甜:“难怪娘常说,二舅舅和二舅母是最孝顺不过的了,知道老太君伤心特意来看望,只是今儿不巧了,老太君刚刚睡下,几位还是先回去吧。”

欧阳暖站在门口,硬是挡住唯一的门,林文渊怕失了威严不好硬来,端详着欧阳暖说:“我们也是想要宽慰老太君,说不准她现在已经醒了,元柔,还不进去看看!”

林元柔从人群中走出来,她一袭银白长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颈项之处镶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得一张脸巴掌大,她是林文渊和蒋氏的女儿,比欧阳暖还要大上一岁,此刻盈盈走上来,对站在台阶上的欧阳暖道:“暖儿表妹,我要进去见祖母,想必她此刻见到我会极欢喜的,还请你挪一挪位置。”

欧阳暖施施然一笑,道:“柔姐姐说的极是,你既然得老太君喜欢,更该知道这荣禧堂的规矩!”她遥遥一指,指向头顶上那幅赤金九龙青地大匾,继续道:“这荣禧堂的牌匾可是先皇御赐的,平日里若是不得老太君允许,是什么人也不可以硬闯进去的。你不妨劝一劝舅舅舅母,五表弟刚刚没了,老太君心情不好,你们非要进去反而误了她心情。百善孝为先,你总该明白这个。”

听欧阳暖二话不说便扣了一顶大帽子上来,林元柔笑容一僵,回头望了一眼爹娘,只见蒋氏正拼命给自己打眼色,她知道自己爹娘到底是长辈,不好和欧阳暖这个小辈多说什么,遂继续道:“暖儿表妹这话是怎么说的,祖母生病,爹娘身为子女总是要来看望的。我们也是坐坐便走,只说几句话宽慰宽慰,不会打扰祖母养病的!”

欧阳暖闻言,黯然垂首道:“柔表姐说的自然没错,只是今儿听说五表弟没了的消息,外祖母立刻大发雷霆,说是底下人没照顾得好,当时就要发作照顾的下人,我和杜妈妈劝了好一会儿,她才肯歇了火气,刚刚才睡下了,现在吵醒她,只怕又要惹来一场雷霆震怒,那些丫头小厮要倒霉不说,舅舅舅母也要遭受鱼池之殃,这又是何必呢?”

老太君明明是病倒了,却被说成是睡下了,方嬷嬷听自家小姐睁着眼睛说瞎话,骗的对方一愣一愣的,垂下眼睛来暗暗笑了。

“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是老太君的至亲,她知道我们来了,怎会避而不见,你别拦着了,快让我们进去!”三老爷林文培本就不在意什么长辈的威严,此刻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

二老爷林文渊意味深长地看了欧阳暖一眼,应声点了点头:“不管怎样,既然来了,总得去看看。暖儿总不会吧咱们拦在外头吧?”

说完,林文渊就走上来,眼看就要推开欧阳暖向内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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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场人物可能渐渐多了,大家如果看着费劲的话我列个人物表出来……

另外:明天开始V了,某秦人品爆发,明天更两万字——

044 力挫后妈连环毒计

“您言重了.暖儿不敢。你们几位都是长辈.非要进去我自然是拦不住的。但这毕竟是外祖母的院子.各位就这么进去非常不妥.还是我先请人进去通禀.大家在外面稍候片刻吧。”欧阳暖说完.便对红玉挥了挥手,红玉、会意转身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杜妈妈从里面走出来.神色冷峻:“两位老爷、夫人和各位少爷小姐们都先回去吧,老太君说今日不见。”

“我不信,老太君怎会说这话!”蒋氏皱眉道。

“二嫂说的对,定是你们不想让我们见老太君,难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让开!”林文培率先嚷嚷道。

杜妈妈说完这句话,欧阳暖又站在了正门前.虽只是身形娇弱的少女.眼神却是说不出的镇静从容,丝毫没有要让位的意思。

林文渊冷笑道:“暖儿,莫要以为老太君宠你.你就敢在这里拦着我们?”

“我自然不敢拦着二舅舅,但杜妈妈转述的可是外祖母的意思。”欧阳暖脸上的笑容不变。

林文渊脸上终于褪去了笑容.他没想到这个在他印象中一贯胆小怯懦的外甥女居然这么大胆:“你这是要我让下人动手拉开你?到时候你这个小姐脸上可不好看。”

欧阳暖的身形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动人:“二舅舅说的哪里话,暖儿可全都是为了您考虑的。一者,外祖母知道五表弟没了虽然伤心,好歹有大舅母和我在旁边劝着.二舅舅身上是有职司的人.公务繁忙,我们怎么好让你亲自为这件事烦心?二者.老太君一贯身子不好.若是舅舅你们违了她的心意非要进去,到时候惹了她大为震怒又犯了病,那该如何?三者,我倒是常听爹爹说.宗人府左宗正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忤逆了嫡母,传出去之后竟被朝中的御史弹劾.圣上可是连他正一品的官职都祝夺了。二舅舅也是知道的,这荣禧堂的牌子是先皇御赐,刚才杜妈妈说的话是老太君亲。所言.那些御史们最是会捕风捉影.没事也要找些事来弹劾的,二舅舅何必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说您不敬先皇、不尊嫡母?”

这一番话说出口.不要说是林文渊,所有人都被镇住了,全场鸦雀无声。只有三老爷林文培身上没有官职,又是个十分胆大妄为的人,他大声道:“皇上圣明.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怪罪二哥”,

欧阳暖笑的幽幽静静十分好看,道:“三舅舅说的是.只是我虽年轻.却也知道家和万事兴,国安享太平这样的话.万一让圣上误会了,以为侯府是家宅不宁.这样的罪过谁能担得起呢?”

林文培还是不甘心.想要再说话.欧阳暖却轻声道:“三舅舅.老太君刚刚还在生气,说前两天侯府后门来了一位疯女.非要说她是我三舅母.我就纳闷了,我的三舅母好好在这里站着.怎么又多了一位?我是真心为您着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惹怒外祖母的好呀。”

原本一直站着看好戏的三夫人孟氏脸色立刻变了三变.林文培像是被捏住了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林文渊再一次仔细审视着欧阳暖,心想自己一直只是最忌惮宁老太君,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早逝的大妹妹的女儿竟有了这般胆色.婉如不是说她已经将这丫头牢牢掌控在手心里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罢了.老太君既是不肯见我们.我们先回去吧。”

欧阳暖微笑着目送这群人愤愤然离去,转过身的时候.却看到杜妈妈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杜妈妈笑了笑.道:“没什么,老太君还在等你呢,快进去吧。”

进了卧室,老太君精神倒像是好了许多,瞧着欧阳暖上上下下看了半天,才笑着对杜妈妈说道:“你说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今儿你舅舅们都被你说的磕巴了。”

欧阳暖笑着走到老太君身边坐下:“外祖母,不是暖儿会讲话,是他们理亏罢了。”

杜妈妈奇怪道:“可是表小姐你怎么知道侯府后门曾有过女人闹事呢?

欧阳暖歪着头.看看老太君,又看看杜妈妈:“因为我有神通啊,只要掐指一算,就算到啦!”京都能有多大的地方,有些微的传言很快就都传遍了.谁又不知道镇国侯府三老爷在外面包养了外室还找上门了,更何况欧阳暖一直派人留心这边的动静,更是早已心知肚明了。

老太君笑了起来,不免咳嗽了两声,欧阳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他们今天走了,明天还会来的,大舅舅和大舅母在何处?”

杜妈妈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大老爷本就身子很不好,总是受不得风,只能卧床静养,这家里也都是靠老太君和大夫人撑着,但如今大夫人痛失爱子,自然十分悲伤.从昨夜开始便不肯出来主事了.若是不然.也容不得二老爷三老爷如此咄咄逼人!”

大舅舅林文龙虽然承袭了爵位.却是休弱多病、性情软弱.比起身体强健x心机深沉的二舅舅林文渊的确是差了许多.前一世大舅舅也是缠绵病榻多年.最后还是早早逝去,爵位理所当然由在朝中颇有威名的林文渊继承.但林文龙才是自己的亲舅舅,林文渊却是继母林氏的同胞兄长,就冲着这一点,如今欧阳暖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松自如地夺得爵位。她想了想,对老太君道:“外祖母,您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吧,我该去看看大舅母,回头再来陪您。”

“去吧,好好替我劝劝她。”老太君深长地叹了口气,面色笼罩着一层阴云。

欧阳暖一直看着杜妈妈服侍了老太君睡下.才转身离开。

荣禧堂的五间上房有一道后房门.与后院相通。欧阳暖出后房门到后院,再从后院的东西穿堂穿过,走过南北宽夹道.便直接到了大舅母沈氏的院子。

丫鬟通禀后欧阳暖才走进去.只见沈氏穿了一伴石青色绣白玉兰花的缎面小袄.薄荷绣花长裙.神色疲倦地靠在罗汉床上。她容色十分的苍白.脸上犹见泪痕,而沈氏身边的许妈妈则满脸戚容.站在一旁默默垂泪。

见到欧阳暖来了.沈氏强打起精神.道:“暖儿来了.快过来坐下。”

在欧阳暖的记忆里.沈氏为人亲和大度.亲娘刚去世的时候.她跟着外祖母来看望,总是将自己搂在怀里耐心劝慰.相比虚情假意的二舅舅他们.这才算是欧阳暖的亲人。欧阳暖微笑着走过去.挨着沈氏坐下:“大舅母。

“好些日子不见,原来的小丫头都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沈氏露出一丝笑容,只是嘴角说不出的苦涩。

五表弟没了,只有他的至亲在为他哭泣,其他的人纵有泪水,却不是真心实意的.欧阳暖非常理解沈氏此刻的心情,轻声劝道:“大舅母.你已经哭了一天了,小心哭坏了眼睛,还有大舅舅、表哥表姐需要你照顾,还有家事需要打理……更何况你这样,外祖母也会跟着伤心的。”

接着.欧阳暖低声道:“许妈妈.我有话要单独对大舅母说。”

许妈妈点点头.让所有服侍的丫鬈婆子们都出去.远远地在院子里守着。又细心地将门关上.才回转身来。

沈氏再也忍不住泪水.嘤嘤地哭了起来,许妈妈忙递了帕子过去.沈氏接过帕子.一面哭一面低声道:“暖儿你不知道,画儿他本来没事的.他是被人.....“

许妈妈一听到这话.立刻开口阻止沈氏要说的话:“夫人你急糊涂了.这话怎么好对表小姐说.快别说这些胡话了。”

欧阳暖面色一凛,道:“许妈妈,大舅舅是我的嫡亲舅舅,我又是大舅母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不会和那些外人一条心的.你且放心口有什么话.你就让大舅母说完吧。”

许妈妈一直觉得这位表小姐是个被继母蒙骗的糊涂人.此刻听到她这样说倒真的是吃了一惊。沈氏这话早已想说.却既不敢对体弱多病的丈夫说.也不敢对年事已高的婆婆讲,急需要有人倾诉,已经说下去了:“你大舅舅身子不好.我这些日子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疏忽了画儿。他原本只是吃坏了肚子.只要清清肠胃便好.谁知道那庸医非说是痢疾.竟然用了虎狼之药…...”

欧阳暖慢慢地道:“大舅母,那大夫是不是——“

许妈妈叹了口气.道:“除了老太君用的是刘大夫.我们其他房的主子生了病多年来用的都是周大夫.可半年前周大夫举家迁往南方.二老爷又特地请来一位姓徐的名医。”

名医?林文渊请来的只怕是毒医吧!可惜五表弟已经没了,再追究这个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欧阳暖心中想道.口中却低声地道:“大舅母说的这些.暖儿都明白.也能够体谅。只可怜老太君和大表哥.一个在那里气的病倒了.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伤心 …“

沈氏一下子愣住.不知道欧阳暖说的是什么意思。

欧阳暖温言细语地说道:“五表弟是外祖母的亲孙子,她也是十分伤心的.大舅母还能够躲起来哭泣.她老人家却是一刻都不得休息,刚才二舅舅他们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去求见.有他们在.外祖母纵有万般的痛也说不出口。

沈氏闹言十分惊讶,欧阳暖继续道:“二舅舅一直想要承袭爵位的事情,大舅母心里也是清楚的.只是大舅舅才是长房嫡子,更加之外祖母还在.这爵位是无论如何落不到他头上去的。但容我说句大不孝的话,若是大舅舅和外祖母都阻止不了他的时候.一旦让他继承了爵位,大舅母可曾想过,到时候大表哥如何自处?”

林之染是林文龙和沈氏的嫡长子.若是林文龙一直身体健康.将来继承爵位的肯定是他.但丈夫的身体没有人比沈氏更清楚,只怕他撑不了几年了,之染还是个少年,如何争得过二房那群豺狼?一旦让林文渊得到爵位.自己这一房人纵然不被他驱逐出去,染儿的前途却也全毁了!

”大舅母,你想一想,若是你继续这样伤心,任由那些人对外祖母一步步紧逼下去.外祖母倒了.大舅舅也就倒了.真正谁会得利?画儿是你的幼子,你疼惜他我们都知道,但之染表哥是你的长子.你生他的时候差点难产挺不过去.产婆问你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就选择了让之染表哥活着,你这么的爱他.忍心看到他将来无所依靠、被人欺凌吗?”

这些话.正是许妈妈想说却碍于身份不敢说的,全被欧阳暖说出来了。大夫人过度悲伤不肯出来主事,便宜的正是二房那些人.一旦他们逼死了老太君,大房又能撑得了多久?到时候毁掉的只怕是大少爷林之染的将来啊,她看到沈氏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赶紧劝说道:“夫人.表小姐说的是,为了大少爷着想.您一定要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