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到肖重华说的要请贺兰图去三大营查探的事情.不由地点点头:“重华现在已经趁刚才那阵动乱出城了吧?”

贺兰图点点头,目光却凝重:“应当是的。”肖重华早已知道三大营的将军皆已背叛.却不忍将这个事情告诉还满怀希望的太子.只能跟他说会请贺兰图再去查探,这一点,贺兰图也很明白.所以他没有点破,只是拨转马头,淡淡道:“太子殿下,祝您一路顺风!”说着,便快速打马向来时的方向去了。

宁国庵

夜深.林元馨还坐在院子里,神情忧虑,突然一件外袍披到了她的身上,林元馨一震.抬起头来,却看到欧阳暖温和的面容:“表姐,你该早点去休息。..

林元馨摇了摇头.满脸的怅惘。

欧阳暖走到林元馨对面坐下.柔声道:“你还在担心吗?”

林元馨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太子府.一夕之间树倒猢狲散.当初富贵的时候人人都来锦上添花.到了危难的时候.却没有多少人肯伸出援手。欧阳暖淡淡一笑.”鸩鸟饮河不过满腹,再大的房子也是取一角安寝,真心待你的人不用很多.哪怕有一两个也就够了.表姐不必担心.什么时候我们都还在你身旁。”

林元馨的目中泛起感动之色,随即又归于悲伤:“可是太子妃实在目执.怎么说都不肯和我们一起离开........

有肖重华在.太子早晚会离开京都的.到时候太子妃就会成为累赘,谁逃亡还会带着一个柔弱的女人呢?太子纵然多情,却还是个政客.在必要的时候一定会舍弃太子妃,这一点.想必对方也知道,但却还是固执己见地留下来,不得不说太子妃外表看来淡薄.实际上却是真正爱太子的人.然而太子却一直想着去世的林婉清,身边又是群美环绕,丝毫不懂得珍惜眼前人....欧阳暖叹了口气,道:“太子妃的行为在我们看来是固执,可是在她而言是坚持,这世上若有一个人明知你毫不在意,却也肯为你至此,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说到这里,她突然一愣,似乎想起了某个人,然而这个念头飞快地一闪.就被她压了下去。转而又思量.肖重华此次出京.一定会带着太子一起走.毕竟皇长孙只是皇孙,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有了太子振臂一呼,到时候清君侧就更是出师有名。

林元馨正要说什么.却听见一道笛音,那笛音吹出的乐曲十分高亢苍凉.像是从天穹深处传来的一般.直抵人的心扉。林元馨很快被吸引住了.住了。,静静地听。

庵中也有其他女眷寄居,林元馨只以为是她们闲暇时候弹奏.并未奇怪。一曲奏完.林元馨才意犹未尽地问:“这是什么曲子?”

欧阳暖看了一眼乐曲传来的方向.凝眸说道:“是一首关于白狼王的赞歌。”

林元馨看着欧阳暖问道:“你怎么知道?”

欧阳暖淡淡道:“这首乐曲被记载于散月集中.是在讲述一个狼王的故事,表姐要听吗?”

林元馨起来兴致:“哦,是什么样的故事?”

“故事是说,草原上有一只母狼失去了伴侣.她独自在与猪狗的厮杀搏斗中艰难产下了三只小狼崽。为了把狼崽培育成狼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后成功了.然而她却被成为狼王的儿子杀死了。”

林元馨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

欧阳暖慢慢道:“万物生灵都有自已的现律,凡事需要依律而行。人有人道,狼也有狼道,母狼在必要时,可以吃摔自己的孩子;或者为了不让孩子受猎人们的折磨和屈辱,可以一口咬断孩子的喉管,无论如何也要留全尸;甚至眼睁睁地看着爱子在搏斗撕杀中受伤、死去,被饥饿的狼群咬成碎片.也不伸出援手;即便是一母所生的狼,长大后也要互相争斗,至死方休。而小狼长大后.不必像我们说的用,礼道,、,孝道,等来回报父母,反而要奴役它们,甚至可以杀摔他们。因为只有敢于咬死父母的狼才可以成为顶天立地的狼王。;,

林元馨听得呆住了,她着实无法想象这样残酷的世界.片刻后才醒悟过来:“这首曲子.....”,岂不是和现实中的皇室争斗有相似之处。

欧阳暖摇了摇头:“用我们的人道来说,狼道未免太残忍了.但动物也是讲感情的.哪怕是十恶不赦的狼。母狼为了自己的儿女.可以放弃自己的婚姻,不再寻找新伴侣,甚至为了孩子敢于与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敌人决一死战,表姐,动物尚且有如此的护犊之心,更何况是人呢?你明知道皇长别、是多么需要一个长子.太子出了事为什么先把你送出来,你这样自苦,若肚子里的孩子有所损伤,岂非对不起他们?”

林元馨的脸不由自主有些愧疚,她想了想.站起来道:“好,我听你的话,现在就回去休息。,,一旁的丫头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赶紧过来搀扶她。

林元馨走后,欧阳暖却突然对着黑暗之中说道:“阁下请出来见。”

贺兰图从阴影之中现身:“小姐真是一点就透。”

欧阳暖略后退一步.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片刻后道:“阁下是明郡王的朋友?”

“算是吧。”贺兰图微微笑道。

算是?欧阳暖沉默了.然后抬起眼睛盯着贺兰图:“明郡王拜托您前来帮我们?”

贺兰图笑道:“我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这个忙非帮不可。”

月夜下的欧阳暖穿着月白色袄裙,金光烁烁的曳地织飞鸟描花长裙,裙摆缀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细碎晶石,光辉璀璨。与她华丽夺目的衣衫相映的是被水晶流苏挽起的青丝,逡迤夜空里如明月一般夺目飘逸。欧阳暖见贺兰图眼神古怪,不由轻咳一声道:“走得太匆忙.都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明郡王请她带着林元馨出京.却没有给她回府换衣服的功夫.避祸也穿得这么艳丽当然是不妥的,欧阳暖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淡淡道:“您刚才吹的那首曲子一一”

贺兰图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我喜欢狼。有一次我在山上射伤了一只狼王.他仍旧顽强地跃向山巅,皮毛被树技和山石刮得遍地都是,血迹洒满山坡。我追了它一天.终于在山顶看见了它.却眼睁睁看着它跳入了山崖。”

欧阳暖听得十分动容,叹道:“狼也有自己的尊严,不愿意死的太凄惨。”贺兰图说道:“是啊,这正是我最敬佩它们的地方。”

人竟然会去敬佩动物.欧阳暖失笑.肖重华从哪里招来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贺兰图的目光落到了欧阳暖脸上:“从前我觉得这首曲子和残酷的皇室斗争很相似.今天却听到了另一种解释.倒真是很有意思。”

欧阳暖笑道:“不过是为了让表姐安心,牵强附会罢了,让您见笑了。”她看着对方平静的眼睛,随即道:“请问您到底为何而来?”

贺兰图不答反问:“山下有一批杀手,小姐可知道?”

欧阳暖微微顿了顿,叹息一声:“秦王终究是不肯放过我们。”

贺兰图笑道:“若我是他,也必不会放过皇长孙的子嗣。”

秦王气急败坏地从宫中回到秦王府.命人即刻去请肖天烨。

肖天烨到了书房.秦王略一示意.书房的侍从皆垂手退了下去。秦王盯着肖天烨却问:“今儿下午,你都做了什么?”

肖天烨回道:“奉天门失火.我带着人赶过去,以防有人趁乱出城。”

秦王点一点头:“难为你还记得不可让人趁乱出城.那你为什么要放永安郡主和太子府的人出去!”语气陡然凛然:“你是什么身份,如今秦王府又是在做什么,你是疯了不成!跪下!”

肖天烨只是纹丝不动,过了良久.声音又冷又涩:“父王早已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要逼我。”

秦王语气森冷:“为何?你竟反问我为何!你瞒着我向皇帝请婚,这也就罢了,那时候永安还有些微的利用价值,所以我不曾阻止你.可是现在呢?大公主宁死不肯服从,永安又有什么用处!你这样痴心的一力回护她.她可会领你的情?你本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糊涂!这种关键时刻,竟然也敢放她们出去!”

肖天烨冷笑一声,道:“父王,马车和随行的人都已经盘查过.并没有肖重华.你扣住两个女子又能有什么作用?”

“哼!我自有我的用途!更何况永安分明是在欺瞒哄骗你.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上!”秦王的声音无限愤怒.”天烨,你为了一个女人,一再失态.如今竟然为了佝私情,任性妄为,置大事于不顾!”

肖天烨面容平静:“的确是我放他们出城,与旁人并不相干.请父王不要追究她。”

秦王只觉太阳穴突突乱跳.额上青筋迸起老高,扬手便欲一掌搁上去。见肖天烨的双眼望着自己,眼底痛楚、凄凉、无奈相织成一片绝望,不由自主地想起已经过世的秦王妃,心中一软.秦王颓然地放下了手,道:“一个人如果生了疽疮.轻易是好不了的,必须用刀将皮肉生生刮开,挤净脓血.疮口才能结痴痊愈。”他看着肖天烨的神色,目光冷锐,”永安就是你的病根!”

肖天烨猛地抬头.秦王缓缓地道:“京都的名门闺秀这样多.任你选谁都好.就算京都的你都不满意.天下间有的是花儿一样漂亮的人.什么样的美人,什么样的才女.你全都可以挑了来做妻子。至于永安,任你对她再好.她心里也难得有你,你何必这样执迷不悟。”

肖天烨道:“天下女人虽然很多,却都不是我要的。”

恭王气他冥顽不灵,声音更是惊怒交加:“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她何尝有过半分真心待你?她不过是在保全自己,是在替自己打算 她是在利用你时她的心思保全林元馨!她一丝一毫都没有嫁给你的心思,明知你待她一片赤诚,她竟然就是用这赤诚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上!”秦王又道:“你自幼丧母,性情古怪顽劣我都不在意.若是旁的事情,一百件一千件我都依你,可是你看.你这样放不下,她终归是你梗在心上的一根刺,时时刻刻都会让你乱了心神。你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如今正是风尖浪。.我绝不能让你栽在一个女人手上!”他不顾肖天烨发白的脸色.轻轻吁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你是我的儿子,更要拿得起,放得下。就让父王替你了结这桩心事!”

肖天烨一愣.随即眼睛里燃起一丝火焰,难以置信道:“你要做什么!

秦王的声音很平静:“只能刮骨疗毒,壮士断腕!”

肖天烨心头巨震.良久无言,就在秦王以为他终于想通的时候.他慢慢开了口,声音却是飘忽的:“父王说得对,欧阳暖的确不曾以诚相待,甚至她算计我,可是父王,我没有法子.断不能眼睁睁看她死!”说完.他已经快步离开,摔门出去了!

一一一一一一题外话一一一一一一

噗,今天更新晚了.抱歉抱歉,群摸一把。

112 杀手深夜奔亡

欧阳暖迅速回到禅房中,吩竹山菊即刻为林元馨穿好外衣。林元馨奇怪地问 暖儿都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欧阳暖低声道:“秦王派了追兵来,我们须马上走. ” 那我吩咐人去和惠安师太说一声。

不必了我已经让爵儿去通知帏太另找地方躲避 !” 欧阳暖替她加上一伴披风。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欧阳爵快速地跑了过来 姐姐动作要快那此人进了山门

山菊一愣,扶着林元馨就要往外冲,欧阳暖连忙拉住她定神问道爵儿,有多少人?

欧阳爵皱眉道:“ 不知道,我只看到黑压压的人,他们还带着火,把再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人就会上来了

林元馨慌道:“ 那咱们怎么办?”

欧阳爵沉声道:“姐姐我刚才通知师太的时候她说宁国庵有一条路直通山下那里僻静此!跟我来。”

欧阳暖点点头当下扶着林元馨往外跑。适逢夜深,天寒地冻大雾弥漫。出门只听哭喊声与兵刃敲击声掺亲着从四面八方涌来,却无法看清五米开外任何景物。

林元馨毕竟是闺阁女子又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几乎腿软兄力欧阳暖咬紧甘和山羽一左一右地扶着她拼命往前走。桃夭和红玉以及其他的丫头妈妈们紧紧跟在后面。

刚走出百来米厮杀声却是愈来愈厉害耳边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呼喊。

犹如修罗地狱。看来那此人已经到了山上。那此喊叫声呢?不是太子府跟出来的护卫就是庵中无辜的尼姑们。欧阳暖咬咬牙,扶着林元馨继续向前走。好容易践出宁国庵,欧阳暖才要松。气,突然前头毫兄预兆地蹿出一辆马车,有一道人影快速从丰上跳了下来,欧阳爵飞快地挡在欧阳暖的面前,防止有人伤害她们,来人却低声道:“ 欧阳小姐是我。”

“贺兰图?”欧阳暖醒悟过来,奔前两步,眼前之人可不正是刚刚消失的贺兰图,那辆马车十分狭窄,显然是临时找来的。”

“欧阳小姐”,贺兰图在半上冲她们招手,“ 这车很小,先凑和着用吧。”

让其他人跟在后头步行就好。

马车最终只能戴上林元馨、欧阳暖,三个丫头山菊、桃夭和红玉,欧阳爵和贺兰图同时坐在马车外面,其他的人都悄悄分散开藏了。欧阳暖并不想带着太多人,可是红玉非要跟着自己一起走,而山菊和桃夭也是林元馨的贴身丫头宁死不肯离开的。逃亡的时候人越多目标越大,而若是就她躲藏 更可能找到一条生路。这几个丫头虽然是一片忠心,却很可能会拖累这辆马车,事宝证明,欧阳暖的担心不无道理,马车飞快往山下跑,跑了半里路不到,车轮突然卡进了一个坑里,兄论怎么使劲推拉,都没法把车轮从坑里披出来。

正踌躇不决忽听周围厮杀声起竟是一股十兵不知打哪儿冲了出来。雾色中兄法得知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马,贺兰图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手腕一抖,挽出一朵剑花,挺剑而上,以一敌众。

车上的女子早吓作一团欧阳爵也拔出剑跳下马车,三下五除二连砍带劈将准备爬上马车的几名士兵毫不留情地打下车架。这时已有不少骑兵围住马车,不住地骑在马上绕着车子转起了图子。

看到这一暮,欧阳暖心里咯噔一下,胸。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转眼间,有人抢着从旁边爬上车来,山菊为了保护林元馨竟被那人椎下车去。一时骑兵的马蹄奔过,活生生地在她身上轮番踩踏过去……凄厉的惨叫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山菊!”林元馨泪流满面。重生之高门嫡女txt下载

这时候却听见桃夭尖叫一声,欧阳暖匆匆一瞥,果然见她双手抓着一柄长剑,剑尖已没入她的胸。心那名士兵哈哈大笑着跳上车来,抽出长剑接着看向欧阳暖,眼看一剑要砍下,来却被及时赶到的贺兰图身首分离!看着山菊桃犬夭接连死去,欧阳暖咬紧牙关,将林元馨紧紧护在身后,贺兰图杀开一条血路,冲到马车旁,拿剑在马身上重重一刺,疲惫不堪的马儿吃痛,踢腾着四蹄奔践起来,一下子跑出了深坑。

“爵儿快上车!”欧阳暖大声。道欧阳爵飞快地劈开旁边一人,跳上了马车。

红玉紧紧挂住欧阳暖的袖子,几乎已经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欧阳爵满脸是血,他一把抹开,眼睛亮晶晶的:“ 姐你没事吧?”

欧阳暖沉重地摇了摇头,欧阳爵不说话了,因为他也看到了桃夭已经冰冷的尸体,而原本在马车上的山菊也不见了,他看了一眼泪痕满面的林元馨, 一时说不出话来。

下山的是一条小路路很险仅容一辆马幸通行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渊,本来是土路,现在却有一此地方结了冰,很滑。头上还突出着兄数块巨石,似乎随时司能砸下来,非常危险。马车的车帘早已被人砍坏了,狂风在山谷间回旋,发出凄厉的尖啸,不断扑打在他们身上,令人不由自主有一种随时会被卷入深谷的错觉。

贺兰图回头叮嘱:“ 多加小心!”

这条路极少有人走,旁边的石头很多都已经风化,有不少裂缝,有些甚至在山风中微微晃动,似乎马上剂要找下来。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了一段路却听见后面有隐约的马蹄声。林元馨惊慌地看着欧阳暖:“追兵来了?”

欧阳暖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几乎听不见林元馨所说的话,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用力握紧林元馨的手,努力道:“没事的表姐,还有找陪着你。”林元馨泪盈于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欧阳暖把心一横,对贺兰图喊道:“贺兰公子,咱们要想办法截断后路。”

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了,林元馨心中一惊,几乎以为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贺兰图却已经跳下马车,突然抽出长剑对准头顶的石头上突出部分的一道裂缝,用力刺了过去。剑尖准确的深深刺入那条缝隙,悬在小路上的巨石拌了一下,几块碎片落了下来。

贺兰图对他们道:“往前走。”

欧阳爵坐到他的位置上,将马车又向前驶远了些。

贺兰图猛烈地用长剑劈砍,山上的巨石便摇摇晃晃,碎石头更是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小路很快被堆满。不过片刻,欧阳暖他们便听见嘎嘎嘎嘎的声音响起碎石如雨一般卧下那块巨石史是慢慢倾斜,似乎如一张纸般,渐渐从山壁处撕裂。

贺兰图立刻命令:“ 快走。”

欧阳爵扬起了马鞭,贺兰图飞快地跳上了车湘,马幸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轰然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都震颤起来,抖了好几下才停止。剧烈的声响在山野间回荡经久不息。

红玉回头张望,原来那个可以勉强过马车的地方已经被巨大的石块堵塞。如果到了这里,追兵只能退回去另觅道路,至少会耽误一个时辰。看到这样的情境,红玉高兴道:“小姐,咱们得救了。”

欧阳暖看她高兴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红王玉一愣,贺兰图却慢慢道:“不过是阻断了后头的追兵,最司怕的还没有来,躲是躲不掉的。”

“是啊。”欧阳暖强笑 ,“ 不管前面有什么在等着咱们都要平安地将表姐送出去。”

马幸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过了那段极窄的山道进八了树林,贺兰图突然冷声道:“来了”。

“什么?”林元馨吃惊地望着他,一片雾气茫茫中,着不到任何人影。片刻之间,无数的士兵已从树林中涌上前来,有一人大声命令道:“放箭。”立刻数十支箭矢疾兵而出,直奔马丰而去。

贺兰图倾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嗖嗖声,迅速抢入马丰前边,低声对欧阳爵道:“快躲进去!”接着他猛地扬鞭,带着马幸贴向道路左恻的山壁,同时挥剑疾斩,将正对着自己而来的数十只箭劈飞,大部分箭矢则擦着他们飞过,均落了空。

刚闪过第一轮 第二轮箭又至。

贺兰图手中刀寒光闪烁,舞成一团光轮, 将箭悉数斩落。

秦王的士兵中有神射手,贺兰图纵然有头六臂,为了护着身后的女子只能是捉襟见肘,他全力肃剑,在箭雨中堪堪劈开了七支利箭,最后一支箭却再也避不过只,得勉强移开毫厘,箭从他耳他擦过钉入丰框。

看到这一幕,欧阳暖心中剧震,却毫无办法,那此心机智谋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派不上丝毫用场!就在这时候,垃车的一匹马身上中了兄数只箭, 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向前栽侧,电光火石之间贺兰图用长剑斩断缰绳。死去的那匹马一下子滚下山道,发出巨大的震颤声。贺兰图使劲全身力气才控制住了另一匹马,勉强保持平衡,带着马丰冲过了箭雨。

天空慢慢发白下山的路却像是没有尽头马丰也越走越慢外间的一切归于死寂。

林元馨面色惨白,她自出生以来便没吃过这种苦,这一夜连续不断的奔驰已是让她感觉卫旋地转,眼前直冒金星,累得精疲力竭。

欧阳暖探手将她扶起来,让她倚在自己怀里,把水囊送到她嘴边,温和地哄道:“喝。水。”

林元馨便张嘴喝了两。,然后推开了水囊。

欧阳暖轻声道:“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山脚了,等我们下了山.就没事了。”

没事,怎么会没事,这就是毫无目标的进亡……林元馨一直闭目,不语,此时忽然泪如泉涌。

欧阳暖一怔,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她心中隐隐担忧,林元馨还怀着身孕,这样下去司怎么得了?

林元馨的眼里布满红丝,满是悲伤:“暖儿,咱们还能活着下山吗?”

欧阳暖微微一愣,林元馨紧紧拉着她的手,呜咽着:“暖儿,暖儿,山菊和桃夭天都死了,我们会不会……”

欧阳暖轻轻叹了。气,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一个小孩子般。

林元馨就这么伏在她怀里哭着哭着,哭到最后已是累到体力透支,一。气差点喘不上来。

欧阳暖觉察出了她的异样,不停地按摩着她的胸和背,。里不断地说:“表姐,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里。”

林元馨猛烈地呼吸着,好一全儿可缓过来。

欧阳暖轻声对林元馨说道:“ 表姐你身份不同,万不可司如此软弱。更不可轻言放弃,若是秦王捉住了你,便就此拿你当裆箭牌,太子、皇长孙、甚至老太君和侯爷都断不会袖于不顾,只怕得想方设法,将你换回。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林元馨红着眼晴摇了摇头:“若是那样,我宁可死,也不能连累他们。”“不,我们不全让他们抓住。”欧阳暖温和地看着她。“但你要答应我,任何时候都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不要害怕不要悲伤。”

欧阳爵看着姐姐脸上的温情笑意,不禁暗自叹息,心中酸楚,眼中似也隐有泪意。原来他一直觉得沙场征战是一种光荣,就在那此士兵的鲜血溅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却感到一种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来的战栗和厌恶。

后面的追兵再一次赶上来了,贺兰图突然停了马辛,对欧阳暖道:“是这里了!你们和马丰一起躲进旁边的树林,我将那此人引开,很快便全回来找你们!” 说着,贺兰图抽出腰间短笛轻轻吹了一声,像是在召唤什么,随即又转过头来,欧阳暖一愣,看到贺兰图目光笔直地盯着她的披风。欧阳暖镇定了心神,将披风解下递给贺兰图:“ 贺兰公子请多小心。”

贺兰图将女子穿的披风穿上,面色如冷玉一般发出莹莹坐光彩,竟显得越发俊朗,他微微一笑,道:“放心。”

就在这时候前方的浓雾中突然跑出来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

林元馨惊讶地望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欧阳爵道:“这是你的坐骑吗?真是一匹好马。”

“它叫雪魄,” 贺空图回头一笑,雪魄太过显眼,他才特意留在了山下。 此时他低声道,“快去路边藏好。”

欧阳爵郑重地点头快速将马丰驶入一侧的树林,贺兰图笑道:“ 好,雪魄,咱们跑起来吧。”

雪魄见到主人十分兴奋,前蹄腾空而起,随即向前蹿去。

正奔着,路上忽然横起了两道佯马索川。贺兰图冷笑一声,手上一提缰绳,身子往上一长,雪魄腾空而起,竟然将两道绊马索一起跃过。

这时身后传来了两声尖锐吁哨声,接着前面也有吁哨声响应。贺兰图略略一看前方,便当机立断,拉马往一旁的山中蹿去。

前面,肖天烨正带着人打马赶来,转眼便看到了那匹在浓重雾气中也散发出亮眼光芒的马,并且也看见了马上还有一个人,风吹起那人的孔雀翎斗篷,带起一阵炫目的光华,他一愣随即看到对面的左厉带了兄数人追了上去,心中一顿,迅速拨马便亚了过来:“可看清马上是什么人?”

那在道上使绊马索的几个士兵一见是他,立刻俯伏在地,大声报告:“世子,那马上好像有个女子。”

肖天烨心中一跳,不及细问,只对后面一扬手:“ 追。”无数骑斥便冲进了山中,朝着白马逃逸的方向追去。 贺兰图不藏不躲,只是催马急驰,在山粱上飞奔。 左厉一马当先,却是紧追不舍。

肖天烨的马是浑身枣红色的名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很快追上了左厉,在他后面,十数名将领和数百名士兵很快被甩在后面。

左厉大叫道:“那是逆贼,放箭。”

肖大烨却沉声喝道:“不许放箭。”左厉一愣没想到肖天烨突然在这里出现,顿时一惊:“殿下,这是秦

王的命令。”

不许放箭!伤了她一根毫毛,我就要了你的命!”肖天烨怒声道,白玉一般的脸孔带上了一层狠戾的光芒。

左厉心中暗恨,秦王下了格杀令,他在这里追捕了半夜,好不容易就要成功了,不管前面的女子是欧阳暖还是林元馨,他都能对秦王有所交代!但偏偏杀出了一个秦王世子!旁边的目将飞快地策马过来,低声道:“将军,她是往山顶上去的,那里有个断崖,她定会无路可走。

将到山峰时,贺兰图已看到前面无路,与对面的峰壁之间有一道万丈深渊相隔。

肖天烨惊呼道:“ 暖儿!不要!”

不待旁人反应过来,肖天烨已经快速策马追了上去,却听到雪魄长嘶一声,四蹄生风,越来越快,到得眷崖边上,它没有丝毫犹豫,便腾身而起,那道孔雀翎披风突然从半空中坠落,如司一道绿色的霞光划破云雾,直坠入深不可测的山谷,这一场景惊得肖天烨心痛如绞,他眼前一黑竟然一下子从马上摔了下去。

“世子!“左厉大惊失色.匆匆勒住马缰绳.快步下了马奔到肖天烨身边!却看到他面色惨白.呼吸急促.赶紧从他腰间取过药让他服下。

就在此时,雪魄如一道惊虹钊过长空.随即稳稳地落到对面。

其他人恰好在此刻追了上来.他们都看到了那道破空飞越的白色闪电.

气势犹如猎豹一般.真是有着令人惊艳的风姿。他们奔到崖边.却不由得齐齐勒马.都没有把握越过这么远的距离。

贺兰图没有耽搁,快速策马在茫茫的树林之间消失了。

左厉刚要下令追击.副将却匆匆道:“将军,此人阴险.将咱们引到这里来.天太黑人又乱.山路极为难走.咱们折损了不少兵马.现在世子还受了伤,咱们还是快回去禀报秦王殿下才是!“

杀不了人却反而被别人戏育.还害的秦王世子坠马,这样的罪过左厉怎么可能担当得起.他皱眉:“传令下去.将此方圆五百里地图团围住.再令士兵将这里重重包围,务必给我找到这几个逆贼。“

“是““身后人得令.正要飞斧去传令.肖天烨却惨白着一张脸.目露狠戾:“谁准你私自下令!“

“世子”….“

肖天烨刚刚不过事发突然.一时心痛如绞才突然从马上栽倒下去.却也在同一瞬间发现那披风下的分明是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肖天烨心头虽然还有隐痛.那阵剧痛却已经稍加缓解.他沉声道:“传令下去.不准伤这山上的人分毫.一旦发现.只需围住.速传信过来。告诉他们.务必以礼相待。”“是。”

贺兰图从山涧下去.绕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找到马车藏身的地方。

欧阳爵见到他.面上露出惊喜:“贺兰公子.你怎么样?“

贺兰图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是碰到肖天烨了。“

欧阳暖目中有异芒闪过.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深深知道.肖天烨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如果她现在肯出去.他也定不会让别人伤他们姐弟一根汗毛.可心.”.她的目光落在林元馨的身上.他会护着她.却没义务更没有立场护着皇长孙的侧妃.她不能拿表姐的性命去冒险……

贺兰图让雪魄顶替了那匹马的位置.马幸顿时稳当了许多“马车跑了一夜.一直跑到天亮才停下来.后面已经不见追兵了。从晚上离开.大家就没来得及吃上一。饭.又空着肚子走到现在,特别林元馨.怀着身孕又身体虚 弱.早就累得头昏眼花.几次想开口求马车停下来歇会儿.想到路上大家的安全,话到嘴边又忍回去。

欧阳爵注意到了表姐发白的脸色.他发现路逊比里有个草屋.立即提出先歇会儿.贺兰图将马儿系在路边苇坡上.让它啃一会儿草.然后领着他们稍加休息”这里是附近的农人轮流看守庄稼的地方.贺兰图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几只瓦鼎.里头分别装着一些白米和咸菜。欧阳暖拿起空了的水囊在水塘里舀了满满一罐清水.又和红玉一起在外面找了一些干柴草。回到草屋.却都有些窘迫.因为这里没人会生火.就连红玉也是从小养在小姐房里的丫鬟.平日里过的生活比那些小户千金还要更舒坦精细.哪里碰过灶火这种 东西。红玉刚想要用火折子试一试,贺兰图却已经在几块泥砖搭起的锅灶里点了火,然后将水倒进那只缺。的破铁锅里.开始煮粥。

欧阳暖在一旁坐下来.看着贺兰图动作熟练地生火煮粥.不由得越发奇怪,此人武艺高强.身份神秘.连普通人家的灶火之事都难不倒他.又与肖重华交好.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贺兰图如芒在背.回过头.看到欧阳暖明亮的双眸正微笑着望向自己.他一愣.随即回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转头掀开锅盖.四下顿时溢出一股香味儿。

他们顾不得许多,用脏兮兮的粗瓷碗盛了粥,就着咸莱.勉强用了饭。用完饭,欧阳暖看了贺兰图一眼.主动开口与他说话。

他们一块儿闯过关卡.受到追杀.又在一起吃了一锅粥.却没在一块儿说过几句话.谁也摸不清谁的底.林元馨尽量不说或少说.欧阳暖说话却很谨慎。就在欧阳暖想要育明白对方身份的时候.贺兰图已经全都看明白了.他微微笑道:“难怪人家都说永安郡主谨慎小心.请你放心.我对你们绝没有恶意。”

林元馨面皮薄.听到这话实在有些怪欧阳暖太多心.毕竟人家救了他们的命,怎么能误会他呢?但是欧阳暖却像完全没感觉.面上泰然自若地与贺 兰图说话。他是救了他们没有错.却对他的真实身份讳莫如深,只是出身来历,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贺兰图不禁有点佩服欧阳暖这个女子.一个闺阁千金遇到这种生死关头.像是林元馨那样恐惧忧虑才是正常的.像欧阳暖这样却太平静了些.甚至还带了点冷酷.那美丽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一种不觉痕迹的审视。难怪欧阳暖怀疑他.毕竟京都里头.从来没有人提起贺兰公子这么一个人。他就像是天 上突然掉下来的.又突如其来地伸出援手.叫人心里发毛。

中午时分.他们到了平家镇.其实连个镇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一片较大的村子,一边靠山,一边拖守着由京都通往昌州的大路。村里房子不少.可 自从京都动乱后.各地涌现出不少盗匪作乱.更甚至有些地方豪族拥兵自重.占山为王.一般人家都不肯收留像他们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再说人也太多.谁家也住不下.幸好村。有座被人废弃的寺庙。

林元馨身体虚弱.山菊和桃夭都相继死了.只到下一个丫头红玉.红玉,忙里忙外照顾他们.显得格外辛苦。红玉烧了热水给外面的欧阳爵他们送去.欧阳暖自己动手舀了一盆热水给林元馨擦擦脸。林元馨虽然柔弱,却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再苦再累也咬着牙不出声.这一点.连欧阳暖都很惊讶。

过了一会儿.红玉突然冲进来.面色惶急:“小姐,不好了.贺兰公子 昏过去了……”

欧阳暖一愣.快步站了起来.外面.欧阳爵正守在贺兰图身旁.看见欧阳暖出来.声音里帝了一丝颤抖:“姐.他受伤了。”

欧阳暖蹲下身子.推了推贺兰图.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任她怎么叫.也毫无反应。欧阳暖低头看他的伤。.不觉骇然.当时那支箭是从他恻后射入.穿透身体.箭头从锁骨以下穿出,他却自巳悄悄拔出了箭.还用布条死死勒住伤。.此刻实在难以维持才晕了过去。因为欧阳爵的身上也全都是血迹.刚才欧阳暖还以为这不过是溅了别人的血….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伤。,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早就已经受伤了.却一直忍着没有说.当时天 色太黑,他们又只顾着逃命,她竟然这样粗心.根本没有发觉!欧阳暖的手抖得厉害.自己的牲命显然是眼前这人拼却生命换回来的!

那伤痕不断流出鲜血.怎样都无法止住.这里是荒郊野外.到哪里去找大夫?只怕找到了大夫.人也已经死了。想到这个“死“宇.欧阳暖心里一沉,他真的死了怎么办?不.决不能让他死。

“这里只是村落.没有可以救人的地方.咱们得去大一点的镇子。”欧阳暖咬牙道。

“我没事!”身后突然传来林元馨的声音.她的声音异常温柔,却十分坚定.”贺兰公子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如果咱们放着他不管.还能叫人吗?

欧阳暖沉吟片剂,道:“嗯.那这样咱们就赶紧上路.到了镇子再找大夫,请他也帮表姐看一看。”

马幸又继续向前走.直到傍晚才到了一个镇子,当下向人打听了镇子中最有名气的医馆.先送贺兰图去就医“那大夫倒也有些能耐.很快诊断了伤势并迅速上了药、包扎好.然后道:“还好送来的快.否则就.算不死,也要留下病根。”

大夫又给林元馨诊治了一番.说只是受了点惊吓.大人孩子都没有大碍,欧阳暖这才放下心来。大夫开了贺兰图要服的方子,童子取来药剂.欧阳爵谢过了.扶了人出门.却在门口被药童拦住.那药童冲他伸了伸手,欧阳爵一愣:“什么?”

那药童嘴一撇:“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要钱呀。”

欧阳爵一愣.这才想起原来看病还要给钱。想他每次出门.身边前呼后拥.自己身上哪会带什么银两?偏生出来待匆忙.草草挨衣.连件值钱的饰物也没带着。

那药童叫道:“师偻.不好了.咱们都看走了眼.这此人穿得这么华贵,却是进来看霸王医的。”

欧阳爵听了,又急又恼:“我只是身上没带钱.等我回去,自然把诊金给你们送来。”

那药童冷笑道:“想要赖账的,都这么说.我见多了!”

大夫本已进了里间.听了争吵.走过来道:“罢了,把药拿回来!”那药童闻言过去抢药。

欧阳爵连忙梧住,药童不依不饶地扑过去.红玉摸遍了身上.才找出一点碎银子:“这个给你。”

药童抓住银子.垫了垫,道:“这个只够行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