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始终默默无语的对望,欧阳穆目光深沉,深邃的瞳孔仿佛是一汪清泉,笼罩着梁希宜的全部神经。她不是不紧张,她真的只是假装淡定,心底不停腹诽,骂了欧阳穆全家不下一百八十遍。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给他小鞋穿!

什么玩意,混蛋,畜生,不要脸的恶心男人!

欧阳穆似乎打量足够了,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姑娘,即便他从那道目光里总觉得有一点点熟悉的东西,却依然肯定的判断,这张脸,不曾出现过。

“那么,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欧阳穆猛的启口,声音寒冷至极。

梁希宜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她仿佛打起了一百二十倍的精神,镇定道:“我跟欧阳灿很熟悉,你的面容和他有五分相似,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眼熟,就联想起欧阳灿。再加上……”她假装皱眉,其实是胡诌的开始,反正欧阳穆不会去找白若兰对峙,再说他一个大男人要是真舔脸去确认,那时候她已经回到国公府内,欧阳穆能把她如何?

“再加上白若兰同我关系也很好,她经常拿着树杈在泥土上画你的模样,说你有多么的勇敢,高大威武,然后对着泥土上的画像痴呆呆的凝望,我就算再不想看也可以记住七八分样子,所以认出你一点都不奇怪。”

一旁的老者当听到白若兰的名字时便知道要出事情,果然又要丢脸了。拿着小树枝孤零零的在树下画欧阳穆的样子,倒是极有可能是表小姐干的出来的。毕竟白若兰在欧阳家老宅住过好几年,对欧阳穆痴迷的事情数不胜数。

但是拿着小树枝在泥土上画着欧阳穆的样子……

饶是见惯世面的大黑和二白的面部表情都略显扭曲,更不要说脸颊黑的不能再黑的欧阳穆了。他本是生的极其好看,虽然他故意表现的凶狠也无法掩盖住那两道修长的眉毛,细长而明亮的眼眸,还有仿若雕刻版英俊冷意的面容。

面对这样一个答案,欧阳穆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言语。他想过很多种理由,没想到结果如此简单粗暴,却让他无法质疑。

梁希宜咬住下唇,从腰间拿出欧阳灿送给她的匕首,交给了老者,诚恳的说:“这是欧阳灿放在我这里的东西,据说是很有价值,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验此物,是不是欧阳家的东西。”

“不用了!”欧阳穆率先启口,这把匕首上的宝石还是他从西凉商队里淘换出来,亲自镶在匕首上送到京城,没想到那臭小子转脸就送给眼前的姑娘。想起欧阳灿往日里对刀具的爱护之情,可见这女孩的言语八成是真的,否则那个混蛋小子,怎么会舍得把他亲手制作的匕首转送他人?

眼前的女孩不过十五岁的样子,举起却落落大方,眉宇间流露出超乎一般女子的淡定从容,她的肌肤如雪,面容虽然不算小巧秀美却精致秀丽,浑身明明已经脏兮兮了却没有一点狼狈的样子。抬着下巴的脸颊笑若桃花,心情好的让欧阳穆觉得碍眼。

梁希宜看出欧阳穆眼底深深厌弃的情绪,不由得十分高兴,憋屈死吧,憋屈死吧,谁让这家伙刚才说要随意处置了她的,以后千万不要给她机会,否则绝对落井下石,毫不犹豫!她的丫鬟现在还在旁边屋子里躺着呢,这个仇可算是结大了。

不过,她身边还有欧阳灿,不信没机会给欧阳穆挖坑。她的心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若不是欧阳灿这把她十分看不上的匕首,今日未必可以轻松脱身。

欧阳穆似乎真是从心底里讨厌死了梁希宜,索性懒得再同她说一句话,吩咐徐伯处理余下的所有事情。老者顿感欣慰,此地不是漠北,若是真少了个国公府小姐必然会闹到皇帝那里。他急忙整顿马车,安排下人立刻送定国公府的姑娘回家,总算可以把这个烫手山芋送走了!

徐伯望着梁希宜高挑纤细的背影,心里暗暗感叹,这姑娘可真不简单,不知道在定国公府排行老几,或许回头该和世子爷说一下,毕竟他们欧阳家的男丁尚有许多并未婚配。

在马车离开大门的那一瞬间,梁希宜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这种差点毙命的感觉太差劲了。她捏了捏夏墨的被角,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不知道祖父在做什么,但愿尚未报官!

徐伯担心定国公会把他们家少爷吐露出去,在梁希宜同欧阳穆解释的同时已经派人去了定国公府的别院。说是梁希宜的丫鬟坠马,他们家夫人路过好心救治就把人带走了,稍后就会送回来。不管此事真假,至少有人送来了消息,便足以证明梁希宜没有出生命危险,定国公梁佐也算放下了心。

否则依着他对梁希宜重视的疼爱程度,怕是真的熬不过一夜就要进宫面圣了。京城治安到底何等之乱,堂堂国公府嫡出姑娘都能在光天化日下,被劫持出事?

不过还好,送信的人是欧阳家的子弟,那么应该问题已然解决。所以梁佐,梁希义二人一直大眼瞪着小眼在书房等着梁希宜抵达别院。

梁希义同祖父不熟悉,这次又是在他的看护下导致三姐姐出事,梁佐震怒之下,不仅找茬打了他屁股一顿,还让他抄书反省,怕是过年前都没法踏出家门一步。

面对如此不好伺候,脾气怪异的祖父,梁希义腹诽,三姐姐这几年的日子该是何等凄惨!

作者有话要说:欧阳穆是处男。

☆、36暗恋

梁希宜走后,几个侍卫在收拾房屋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沾血的手帕,例行公事的交给了欧阳穆。欧阳穆厌烦透顶女人,原本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却忍不住又拿近研究了一会。

这个手帕在别人眼里是十分通常的花式,绣法是大黎国最普通的平针,按理说不会引起欧阳穆的注意力。但是偏偏手帕被鲜血浸染,一片通红,反而将边角处收针的痕迹暴露的十分清晰。

这种通过旋转收针在抽线处留下小蝴蝶,或者小花朵图案的手法他上辈子也不过才见过两次。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李家家道中落后,陈诺曦曾在仅存的少量嫁妆里,淘换出一些添妆绣图。

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绣图,在当铺里却典当出高昂的价格,就是用的这种收针手法。当时为了生计,陈诺曦亲手开始做刺绣,他心疼她,就劝她让不愿意离开李家的老妈子们帮忙,陈诺曦婉转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这种手法是她外祖母的传承,若是不是外祖母疼爱她私下授予,怕是她根本认不出来。据说当今世上能够晓得这种手法的人不超过十个,她怎能随意外传呢。

真想不到,他再一次看到了这种收针手法,却是在定国公府三姑娘的身上。

欧阳穆怔了良久,亲手小心翼翼的将手帕洗干净了,收藏起来。那个曾经对他不离不弃的女子……前一世刻骨铭心的存在,如今,灰飞烟灭了吧。

梁希宜坐在车里翻来翻去,发现给夏墨附在额头上的手帕不见了。她思索片刻,宽心道,还好,她的手帕都是最普通花式的,又沾满了鲜血,怕是会很快被欧阳穆扔掉吧。

她整个人特别的累,迷瞪一刻钟就到了别院,一眼看到徐管家苍老的身影来回在大门前踱步。大红灯笼挂在门的两侧,将别院前面安静的道路,照的十分明亮。她带好面纱,整理干净身上的服饰,随时准备下车。

徐管事客气的同车夫寒暄片刻,命令小厮将轿子抬到车边处,等候主子下来。那车夫身高马大,面色清冷,徐管事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惹来一双怒目圆瞪的回应,便再也不敢多问什么了。

梁希宜不方便解释,叮嘱徐管事照顾好受伤的夏墨,转身上了软轿直奔后院。她的眉头紧锁,犹豫待会要如何同祖父解释。若是隐瞒下来,万一日后祖父遇到了靖远侯提及此事,表现的一无所知更不是什么好事,再生出没必要的误会。

她的面容疲倦,拖着下巴呆愣片刻,眼睛便上下眨着眨着要睡着了。她真是困倦,精神紧张了一整天,全是欧阳穆那个冷血男人害的,祖父定是担心死了吧。

书房内,梁希义颤颤巍巍的帮着定国公磨墨,他刚才不过是弄花了祖父一张纸,就被打了十下手板,都什么年月了,还有打手板一说,因为三姐姐被他弄丢了,挨揍的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祖父着急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总拿他出气吧,似乎如此,祖父整个人才可以镇定下来。

梁希义委屈坏了,传说中的祖父总算回来了,却是这么的偏心。他哪里晓得,若不是一张同梁希宜相似的脸颊,定国公爷早就给他轰出去外面等着了。

梁希宜一进屋就见到这祖孙两人脸色阴沉沉的彼此对视,试探性的叫道:“祖父,小义。”

“希宜!”

“三姐!”

两道同时响起,梁希义的嘴巴在定国公梁佐的怒视下渐渐合上,老实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梁希宜望着祖父关切的目光,忍不住吐了下舌头,她正式的福了个身给定国公见礼,然后故作轻松的调侃道:“祖父,让您担心了,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定国公梁佐皱着眉头打量梁希宜的衣服,上面有明显泥土的痕迹,头发虽然盘着却难掩凌乱,除了一张神采飞扬,笑容满面的脸颊,哪里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

碍于梁希义在场,他不想多说,决定先解决夏云的事情,便主动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应该是调查到不少东西吧。丁管事人还不错,以后就跟着你做事吧。”

梁希宜眼睛一亮,急忙感谢祖父,后又略显尴尬的说:“祖父,姜还是老的辣呀,我虽然调查的东西不少,也隐隐觉出前途有隐藏的事情,但是依然无法避免,一步步走向别人期望我走向的路。”

定国公难掩溺爱的瞪了梁希宜一眼,道:“对方就是想踩着你上位呢,真不明白你大伯自鸣得意个什么劲,自己的种赖到弟弟身上,以为是个儿子就过继给你大伯母便可以了,却让个丫鬟在府里如此嚣张!她不就是爬了我两个儿子的床,肚子里的还未必是男孩呢,我已经寻到夏云的父亲,将他们一起送到郊区老宅,待生了孩子就处置了她,冲她不停的欺负我们三丫,就算她生的是儿子,我也不会放过她,这个蠢蛋。”

梁希义在一旁目瞪口呆,听不懂祖父在说些什么。梁希宜大脑不停的运转,联想到此事的利害关系之后,略带赌气似的娇声道:“我就怀疑夏云怀的是大伯的种。经过此事一闹,大伯母怕是不会拒绝过继刚出生的孩子,又看起来是二房的种,我爹是不是还要谢谢大伯父的深情厚谊?”

“女孩子说话不要那么刻薄!”定国公梁佐佯装生气的斥责道,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说:“你要是再想不明白这一点,也枉费我多年教导着你。”

“哼,说起来祖父还是偏心大伯,最后就算处置了夏云为我出气,结果也如了大伯的愿望。就是怕夏云肚子里的是个女娃,您替他擦屁股操碎了心,依然没解决了问题。”梁希宜攥着拳头,回想着自从抵达府邸后接二连三的倒霉事情,不由得更怨恨始作俑者。真是恶心,明明同她没有绝对利益关系的事情,却偏要踩着她一步步上走,亏那个人还是她的大伯父呢!

如今的结局,看似祖父出面处置夏云,还给她扣了罪名,省的影响自己的名声,可是这不正是大伯父期望的吗?大伯母秦氏不再执着于四弟梁希义,她爹也会以为夏云的儿子是自己的儿子而痛快同意,她的哥哥们还要齐心辅佐这个小弟弟,他们二房还要愧疚似的面对胸怀宽广的大伯父!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他占去了!

“希宜,别人不理解,你还不清楚咱们家如今有多难吗?绝对不能乱啊。”定国公叹了口气,二房长孙是不错,可是他上面还有他那个混球老爹,若是他不在了,谁能镇得住他?相较之下,他三个儿子就老大还是个样子,又有官职,在府中经营多年,若是他一意孤行将爵位传给二房,怕是老大宁可最后弄没了爵位,也不会轻易拱手让人。

家和万事兴,他不但要装傻,还要替儿子擦屁股呢。

“走出定国公府的大门,在别人眼中,我们都是一家人啊。”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们家这顶罔替的爵位,稍有差池,就是遍地是非,就连皇帝都不乐意连年养着这一大家子。否则老三的事情也不会闹得满城皆知,连亲家翁都学会揣摩圣意,直接大义灭亲了。

定国公让梁希义旁听,主要是让他了解府中情势,别傻了吧唧的同老二一样,听风是雨,一个怀着孕的破丫头都能随意勾引走了,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梁希义是因为父亲一脸认定夏云肚子里的是他的种,至于为何如此认定,他也不是很清楚。

“你下去吧,让老徐找点止疼的药膏,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不许同你父亲提及。”定国公扫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梁希义,决定放他离去。

“希义怎么了,你受伤了吗?”梁希宜诧异的看向四弟弟。

梁希义委屈的想要抱怨两句,顿时感觉到背后冷森森的气息,及时打住眼底的泪水,违心道:“我没事儿,三姐姐我下去了。”然后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离开。

梁希宜不认同的瞪了祖父一眼,她就知道梁希义没寻回来她祖父必然特别生气,但是干嘛拿梁希希义撒火呀!美其名曰让他长点记性,祖父真是孩子气越来越重了!

定国公撇开头,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气急攻心。身为家里的老太爷,他还不能打孙子了?别说梁希义,就是梁希义他爹,他说打就打。他示意梁希宜坐在他的身边,道:“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瞧你那张脸臭的,谁得罪你了。”

梁希宜一怔,她一直笑着的好不好。

“假笑不累吗?”定国公一语戳穿,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希宜双肩塌了下来,郁闷道:“一场误会,我被欧阳穆给抓了。哦,他们貌似逮住个西凉国俘虏,是宇文家族的,要献给皇上呢。”

“欧阳穆?”定国公低声的重复了一句,实在是想不起这个人。干嘛的?官居何位?

“哎呀,就是靖远侯的长孙,皇后娘娘的侄孙。”梁希宜提起这个人就心情不好,难免在祖父面前表露几分孩子气,忍不住抱怨道:“这事儿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我们的马车好巧不巧就坏在他的一个据点面前,而他们的俘虏宇文静又被奸细救走了,于是就闹出误会,若不是我猜出了他的身份,又谎称在马车里做记号,怕是都回不来了。祖父……”梁希宜说着说着忍不住委屈的靠了过去,定国公倒是不介意孙女的亲近,只是觉得哪里有什么疑点。

“你怎么认出他的身份?”定国公缕着胡须,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梁希宜,别说是她一个闺中少女,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够看到一名少年,就联想到欧阳家的长孙。

梁希宜浑身一僵,趴在祖父的膝盖处低声说:“还不是因为欧阳灿和白若兰。白若兰上次想要翻墙去看陈诺曦,就是因为暗恋大表哥欧阳穆,她经常在我面前描述欧阳穆的样子,而且欧阳穆确实长得有点像欧阳灿,虽然有些不置信,我还是试探性的赌了一把,最后结局赌赢了。”

谎话说多了便会成真,有那么一瞬间,梁希宜都觉得自己所说便是实情。定国公梁佐认为孙女没有说谎的理由,再加上欧阳灿近来往定国公府送了不少补偿的药材,从而信了她的解释。

定国公回想此次事件,心里一阵后怕,最后决定多派些人手供梁希宜自个差遣。他从桌上拿起一封信,笑嘻嘻的看着孙女,说:“对了,有件事还要问问你。”

“什么呀。”梁希宜靠在祖父怀里还觉得挺舒服,疲倦的想要睡着了。

“你觉得秦家老二怎么样?”

梁希宜大脑咯噔一下,所有的睡虫都跑掉了。她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祖父,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么个人?”

梁希宜对秦家二少爷是有些印象,温文尔雅,做事满有分寸。但是他爹前途一片光明,应该不会找她这种父亲是京城纨绔子弟,母亲是军户之女,背景徒有其表实则快被挖空了的国公府之女吧?

定国公笑而不语,递给她一封书信,竟是国子监祭酒秦大人的亲笔书信。

“我的三丫,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自己,在我眼里你本身就是块美玉。一个男人的起点取决于他的出身,但是他能够走多远,他的终点在哪里,绝对是取决于他的妻子。你祖父我落到如今处境,几个孩子教养成这般模样,就是毁在了女人身上。”

梁希宜有些傻眼,什么情况,她貌似也没做什么呀。

“祖父,其实祖母还好,她只是……”

梁希宜停了下来,如果当年没有姨娘的事情,祖母或许也会一心向着祖父的。但是这世上男子大多薄幸,夫妻之间多了第二个女人,于是妻子对丈夫死心,怨恨,她是可以理解这种感觉的。如她前世那般,刻意无视夫君,一心扑在孩子身上。

梁希宜无法想象,若是李若安要将她的孩子逐出家门,她怕是也会同祖母做出相同的选择。想要得到什么首先要学会付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定国公拿回纸张,笑着道:“他们家也就老二官职算是有实权,归根到底还是普通门户,娶的媳妇大多是书香门第的人家,除了将女儿嫁给你大伯,并未有什么勋贵亲戚。现在皇帝年岁已高,众皇子都已经成年,秦大人不愧是个老狐狸,虽然官职不高却懂得越是此种时候,越是不能同朝堂牵扯过深,稍有不慎,就属于站错了队伍,不出五六年,家族就要走上下坡路了。”

梁希宜点了点头,合着他爹和小叔叔不争气,也算是远离是非了?

“我鼓励你的兄长去鲁山书院读书,就是为了让他们扩展自己的人脉。定国公府的爵位势必是你大伯的,所以你的哥哥们就要多努力一些,还好他们很上劲,我十分心安。秦家怎么说也是你大伯母娘家,家里人口简单,难得秦大人和他的夫人都是明白人,府里大老爷和大夫人是编书喝茶的清贵人儿,嫡出四老爷又早就不在了,你只需要应付好二老爷和他的夫人便是。”

梁希宜低下头,仔细聆听祖父描绘出来的美好画面,不由得头皮发麻。她才十三岁,不过是身材比同龄的姑娘们,更大肢了一点。>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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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总要过去安慰安慰她吧,现在只是我们两个人看到了,若是其他人都看到了影响不好。”白若兰拉着梁希宜走入了小院子,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白若羽居然这都没有发现他们。

白若兰拍了拍白若羽的肩膀,递给她手心里的桂花糕,甜甜的说:“好吃的桂花糕,可好吃的桂花糕,是希宜姐姐改良过的,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桂花糕呀。”

梁希宜脸颊通红的看着白若兰一本正经的陈述,都不太好意思直视白若羽的目光。

白若羽微微一怔,急忙擦了下眼角,见梁希宜冲她淡淡的微笑,白若兰一脸天真的模样,默不作声的拿住桂花糕,轻轻的咬了一口。

“很好吃吧,味道一点都不会觉得甜,但是仔细咀嚼,又会觉得香中带甜,有没有?”白若兰瞪大了眼睛,渴望着看着白若羽,极其认真的样子。

白若羽尴尬的扫了一眼梁希宜,忍不住拍了拍白若兰肥肥的脸蛋,道:“挺好吃的。”

梁希宜见白若羽脸上因为天气凉,她又流了太多的眼泪,导致皮肤干红干红的,就偷偷递给白若兰一个药膏。白若兰心领神会,可爱的抬起头,说:“若羽姐姐,你的脸颊都被风吹删了,抹点药膏吧,否则好难看呀。这个药膏可好用了,是希宜姐姐亲自改良过的好用的药膏!”

梁希宜纠结的撇开头,目光开始望天,白若兰你放过我吧。她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树丛里,忽的发现,树枝在不停的掉雪疙瘩……如果树枝不是受到重量的压迫,貌似不会这样子吧,难道说……

☆、37桂花糕

梁希宜深感无力,默默的转过身当做什么都没见似的,劝慰道:“外面太冷了,而且一会怕是会有丫鬟婆子来往穿梭,不如咱们进屋子里面休息吧,也省的三公主寻不到大家。”

白若羽擦干净脸颊,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回想起上次她算计他们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愧疚起来,启口道:“梁姑娘,其实……”她犹豫片刻,若是梁希宜知道真相同三公主对付起来,对于梁希宜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不告诉她的好,大家可以假装似的相处。

梁希宜望着她的欲言又止,急忙挽住了她的胳臂,拉着她向里面的院子走了过去,心中不由得默默念着,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她可不想在出什么意外啦。

“咦,希宜姐姐你看那棵树是怎么了,树枝似乎要断掉了似的!”白若兰一脸天真的望着远方,目光里是真实的迷惑。

我去……梁希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你管它掉不掉下来,赶紧走吧!”

“哎呀!”一道响亮的响声,稚气未脱的六皇子梁孜念不出意外的摔了出来!他拍了拍屁股,鄙夷的瞪了一眼树上的欧阳穆,有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人居然来这里偷听墙角。若不是欧阳穆犯神经,他早就回到皇宫里沐浴更衣,左拥右抱,睡大觉去啦。

白若羽吃惊的看着他们,低声道:“上次欧阳灿跑出来,就让许多世家家长告到太后那里,所以此次的安保,全部是禁卫军来负责的,居然还能有莫名的家伙闯了进来!”她上前一步,气氛的扬起声音,说道:“你是何人,竟然敢闯来此处!”

梁希宜郁闷的拉了拉她的袖子,如今四周并无可以呼救的男子,白若羽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凶。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总觉得眼前的男孩在哪里见过。他一袭白色长衣,深棕色马靴,一头黑发很像他略显桀骜不驯的性格,虽然用绸带束了起来却依然显得非常凌乱。他刚要启口,却忽的顿住,目光落在了白若兰身上,欣喜道:“肥若兰,好久不见啊。”

白若兰猛的回过神,这不是六皇子黎孜念吧!自从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坠马身亡后,皇后娘娘就将小六送到北方,美其名曰是为了历练,实则是为欧阳家留了一条可供选择的后路。

白若兰小脸沉了下来,这个家伙刚到西北就到处闯祸,起初还故意不服从欧阳大哥管教,三番两次的挑衅,直到后来被欧阳大哥打了一顿才老实下来。

黎孜念以为自己皇子身份无人敢对他动手,没想到就连白若兰这种小胖墩都看不起他,所以总是故意欺负她。两年前,欧阳穆因为婚事的原因投奔到隋氏西山军里,他同他一起离开了欧阳家宅,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白若兰重逢,一时间感慨万千,不客气的说:“你们刚才吃什么呢,给我也拿来点。我连夜赶路折腾了那么些时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白若兰鼓着腮帮子,从怀里又掏出了几块桂花糕,递给了他,道:“你这个坏小子,怎么到了哪里都是惹祸。”白若兰一本正经的,学着梁希宜平日里同欧阳灿说话的模样,斥责道:“你赶紧离开这里,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便是了。”

梁希宜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迷茫的看向白若羽,发现她更是一头雾水,不停的戳着白若兰,似乎正在问她这人是谁。

白若兰小声的嘀咕着:“这世上胆子如此大的能有几个人?是三公主嫡亲的弟弟六皇子啦,姐弟俩没一个招人待见的!”

梁希宜浑身僵硬,六皇子……她咳嗽了一声,贴在白若兰的身后,道:“你干嘛对他那么凶。”话说这位六皇子可是最后继承大统的惠丰皇帝。她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得罪她。

“哇,味道不错嘛!”

黎孜念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梁希宜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男孩,心里哀叹,这哪里有点惠丰皇帝的沉稳大度,简直是两个人似的。或许谁在小时候都可以这般无忧无虑,肆无忌惮吧。她不由得扬起唇角,望着六皇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

“肥若兰,这桂花糕哪里买的,我让小厮记下来,又或者是三姐姐他们厨娘做的?”黎孜念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眼底带着仿若孩童般单纯的和气。

“你还敢叫我肥若兰,我是不会告诉你桂花糕从哪里买的,因为这个桂花糕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我最喜欢的梁希宜姐姐自己改良调配的方子,不可以外传哦!”

梁希宜一脸无奈,眼见着话题再次回到自己的身上,急忙客气的说:“六皇子若是喜欢,我让人把方子给您送上过去吧。”面对未来的皇帝,别说是一个桂花糕的方子,就是要她全部的家当,梁希宜都会愿意毫不犹豫劝说祖父捐上去!

“希宜姐姐?”黎孜念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玩味,眼前的姑娘岂不是那日被他们误绑的人吗?不过她显然是没有认出他,否则就不是这幅亲和的样子了吧。

黎孜念一想到梁希宜曾经让欧阳穆厌烦的不愿意说话,就觉得特高兴,顿时有些好感,直爽道:“好的,那你记得一定要给我呀,就送到京城的靖远侯府吧。”

梁希宜心想他倒是真不知道客气,骨子里透着一股同白若兰气味相吸的傻劲,他真的可以如同上一世般,坐收二皇子同五皇子的渔翁之利,顺利登基吗?

梁希宜看了眼天色,提醒道:“时辰已晚,稍后三公主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三个,怕是会兴师动众的来寻人,不如赶紧回去吧。”

白若兰不情愿的点了下头,摸了摸白若羽的手心,小声问道:“姐姐,你真没事吧。”

白若羽平日里照顾白若兰,大多是应付母亲交代下来的差事,现在才发现她是多么的愚蠢,面对白若兰的赤子之心,她显得虚伪太多。

“放心吧,最难过的时候过去了,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太过飘飘然,就会变得不知轻重,失去自我。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是自寻烦恼,我不会再流泪了。”她真心将三公主当成好朋友,才会说出那番话,既然对方并不领情,或者不愿意听劝,她也懒得再去管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观,她只要清楚自己不会去做,问心无愧便好。

想到此处,白若羽总算释怀了,她望向梁希宜同白若兰的目光里充满感激,轻声道:“希宜,上次让丫鬟骗你去见欧阳灿的事情真对不起,我其实是提前知情的,但是……哎,我没想到会变成那样的结果,真是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呀。”

梁希宜见她言语诚恳,笑着摇了下头,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

白若羽嗯了一声,拉住了她的手使劲的按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两个人相视而笑,一起回到了会场附近,正好遇到在人群里寻找白若羽的王煜湘。

白若羽犹豫了片刻,嘴巴伏在梁希宜的耳朵边,悄悄的说:“秦家二姑娘的事情有些复杂,你还是让她最近做事小心一些,小心三公主,别再被谁寻了把柄去。”

梁希宜微微怔住,秦宁兰?为什么白若羽最后让她提醒的是秦家二姑娘秦宁兰,而不是她和秦宁襄呢?莫非他们一开始就完全想错了方向,其实最初的理由便是秦家二姑娘……

梁希宜想要再问她一下却见王煜湘一把拉住了白若羽,将她扯离了她的身旁,目光带着几分警觉的神色。梁希宜无语的看着她,这一世的王煜湘快把她当成瘟疫躲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