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希宜心里百转思索,突然想到,欧阳穆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吧,前几日还看她无论如何都不顺眼,今个居然冲着她隐约有了几分笑模样,太让梁希宜惊讶了!

欧阳穆见她不说话,心里忐忑不安,也借着此次机会将她仔细看的清楚。梁希宜长得比较端庄大气,鹅蛋脸很小,显得一双眼睛特别的大,淡粉色的薄唇轻轻咬在一起,很是可爱。

她似乎真把他当做了什么不讲理的权贵,轻易得罪不得,又实在懒得交好,巴掌大的眉头褶皱在一起,好像多么难处理他似的。其实他不需要梁希宜做任何事情,只要她能够心态平和的同他好好说话,而不是如今这般厌弃的神色,他的胸口就会涌上暖意,甜蜜的不得了。

梁希宜尽量让自己带着几分笑意,干干的说:“那么,此事就当过去了吧,欧阳大公子您好好歇着,我把人……服侍不周的丫鬟带下去了。”她认定欧阳穆脑子有问题,她还是闪人的好。

“慢着!”

梁希宜再次叹气,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她眯着眼睛看过去,道:“怎么了?”

欧阳穆站在屋子门外,他的衣服还是白日里特意选的那坚浅色长衫,腰间的束带松松垮垮,隐约露出了结实的小麦色胸膛,搭配着他翘起的下巴,仿若雕塑般的五官和紧抿着的薄唇,真是让人好有压力感呀。他也不说话,就是那么直直的盯着梁希宜,眼底清晰的映上了梁希宜的纤细轮廓。

梁希宜再如何淡定自如,也受不了一个据说冷漠异常的大男人,众目睽睽之下,目光赤/裸/裸的貌似深情的凝望着她,她有些恼羞,自顾自的吩咐道:“我这就让管事嬷嬷寻个得体的小厮过来!”

“不需要!”欧阳穆的回话倒是极快,声音沉重坚定。他抬起手,又放下,犹豫片刻。

你倒是说要干什么呀!梁希宜垂下眼眸,她受不了欧阳穆放肆的目光,这人真是太仗势欺人了!

“大哥!”欧阳岑带着侍从从旁边院子走了过来,他也刚刚睡醒,担心兄长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梁三姑娘也在这里。他想到梁希宜早晚是他的嫂子,不由得客气万分,说:“梁三姑娘,我大哥从来不让随便的人侍候的,尤其是女人。”

欧阳穆急忙点头,他憋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好在弟弟立刻出现,否则梁希宜又跑掉了。

梁希宜才不关心他需要不需要女人侍候,她只想赶紧离开,趁早解放。她就不该轻易过来,现在反而都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她解决的事情,难道彼此就这么站在太阳底下晒着吗?

欧阳岑瞄了一眼兄长快憋死了的神情,笑着说:“梁三姑娘,这丫鬟犯了我大哥的忌讳,日后若是被传出去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必须加以惩治。”

欧阳穆再次点头,他可不是秦宁桓软性子的男人,女人投怀送抱就完事了吗?你敢投怀就要有誓死的觉悟。如果不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这种事情有一就会有二,如今定国公府家的大老爷趁着他身边人松懈,在自己家地盘上敢往他身边塞人,日后是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敢轻易爬上他的床了,万一他洁身自爱的身子被人家占去便宜,不就是亏大了。

而且世道常说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他不表明态度,今天这事改日传出去就成了他强迫人家丫鬟不成,人家丫鬟才痛哭流涕,他凭什么背下这么个黑锅!

梁希宜皮笑肉不笑的心里讲话,男女之间男人怎么可能吃亏呀,这兄弟二人也忒矫情了!

她低头想了一会,问过管事那名丫鬟的身份,管事嬷嬷欲言又止,悄悄的在梁希宜耳边道:“是大老爷在西园养的小戏子,而且是大老爷颇为喜欢的一名戏子,曾经有达官贵人看重过此女,管大老爷要过此人,都被大老爷拒绝了。这真是为了讨好咱们骠骑小将军,才如此割肉塞了过来。”

梁希宜听后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勋贵之家都会养些模样好的戏子,除了可以供家里欣赏以外,还可以送做人情,但是她大伯连人家喜好都没搞清楚就送了个女人过来,太过草率。

欧阳穆从来不让女子近身……还一副厌弃至极的样子,她思索了片刻,想到欧阳穆对待梁希佑的过分看重,心惊道:莫非他有龙阳之好呀!

梁希宜红着脸颊,咬了咬牙,道:“这事儿怕是有所不周,既然如此,这丫鬟就当是送给靖远侯府,你们随意处置吧。”她言语后,神色怪异的从欧阳穆身上打量了好几圈,尴尬道:“府里尚有很多杂事,我先失陪了,这位是院子的管事嬷嬷,你们但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同她提及。”

管事嬷嬷小步上前,哆哆嗦嗦的应着声,伺候盛名在外的欧阳家两位公子,还真是颇有压力。

梁希宜觉得眼前一群人都不太正常,匆匆忙忙的吩咐完了就迫切离开,乌烟瘴气的,她忍不住厌弃的摆了摆手,天啊,断袖之臂吗?她要赶紧管住佑哥儿,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同欧阳穆接触了。

欧阳穆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远去的背影,虽然心情还不是很好,但是眼底已经有了几分柔和之色,总算是,梁希宜总算是不会像是吃了火药似的面对他了,这,就是很大的进步!

欧阳岑松了松肩膀,斜靠在兄长身上,双手环胸,小声说:“哥,那丫鬟怎么处理?”

欧阳穆一怔,咬紧了牙关,道:“她终究是定国公府的人,若是死了难免让希宜觉得我凶残,不如就在这院子里,处置一下,以儆效尤!我看日后谁还敢轻易爬我的床。”

“小弟也如此认为。”欧阳岑骨子里同大哥一样,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还有今日伺候的侍从,给我放在一起打!”欧阳穆淡淡的说,若不是他的小厮放松,又岂会让人随便进了他的屋子,还好是定国公府大老爷的做派,若是敌人怎么办?

香园

梁希宜绕道,去母亲的院子看望弟弟妹妹,一路听到下人议论纷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夏墨皱着眉头,低声道:“小荷花,就是大老爷派去侍候欧阳家大公子的戏子,连同欧阳家的三个侍卫,被脱了裤子在院子里打板子呢。”

……

梁希宜头皮一阵发麻,欧阳穆对待男人也够狠的呀。

不过欧阳穆在他们家里,当真敢如此高调的处置他们家的丫鬟,实在是……真符合他们家一贯仗势欺人的作风!只是说到底,欧阳穆连个肉都没露出来过,整的跟被谁霸王硬上弓了似的委屈,这个男人可有够矫情的。>O<

☆、61事发

傍晚时分,欧阳家两位公子居然还赖着不走。

秦府不时有管事前来催促,秦老太爷酒醒后借口家中有要事率先离开。

湘南侯留下来一起晚饭,两个老头同几位少年把酒论英雄,古诗辞赋不时在桌间响起。欧阳穆态度谦和沉稳,运用他两世的学问将定国公逢迎的十分愉悦,饭局进行到最后,定国公已经连呼欧阳穆为世侄儿,让他有空就来定国公府做客,陪他这个老头说道说道。

若不是大家懒得换桌子,欧阳穆恨不得展示下他最近日夜练习的书法,用于讨好定国公爷。

定国公心情愉悦的望着眼前风度翩翩知书达理的欧阳穆,这可是京城众多勋贵请不到的骠骑小将军,此时却陪着他谈天说地,措辞小心谨慎的隐隐带着几分讨好。

定国公眯着眼睛,难免有些飘飘然,认为欧阳穆是懂事有礼貌的好好少年。之所以名声不好,定是有人心怀妒忌之心,才会故意抹黑他,说他性格孤傲冷漠,不好接触。

后院的香园

徐氏拉着梁希宜的手腕,说悄悄话,道:“我听说今个老太爷将你的庚帖交给秦家老太爷了,然后就是去卜你和秦二公子的八字,相信必定是天作之合的一对。后日里,咱们再去庙里烧烧香,求菩萨保佑你,肯定会一切顺利的。”

梁希宜害臊的低下头,实在受不了娘亲的露骨模样,忍不住道:“娘,这事儿才刚开始议,你莫要同其他人说哦。”

徐氏瞪了她一眼,小声道:“这话还用你提醒我呀,娘就是高兴,才私下同你说的。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明明比我先知道都不告诉我,若不是今个老太太叮嘱老爷这事儿,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骨里。”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秦二公子长得还算一表人才,秦家又指着二房光宗耀祖,怕是日后会倾全家之财支持他们这一房,我倒是不怕你吃了亏去。”

当父母的看亲家无外乎从人才还有钱财考量。

梁希宜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好了好了,你知道了心里有数便是,此话题到此为止。八字还没有个结果,若是不合适让人家知道了都是笑话。”梁希宜尽量让徐氏低调起来,她可不想弄的满府皆知。虽然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了吧……

“今日你也够累了,稍后早点休息,湘南侯那一家子屁股可够沉的,现在还没走呢。”徐氏不满女儿这么晚了还要操心厨房的事情,言语难免粗俗直接起来。

梁希宜一阵恶寒,道:“祖父原本就要留人家一日的,倒是欧阳家两位公子,才真真是不要脸。吃着咱们家的喝着咱们家的,还处置咱们家丫鬟!那个叫荷花的小戏子现在发了烧,大伯父倒好,连问都不问一句,大伯母一心安胎人都不见个影子,我才请了大夫为她医治,但愿别出了人命。”

“呸呸呸,肯定不会出人命的!”徐氏十分认定的说,眉眼波转,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留饭欧阳家年轻公子总比留饭老头子强吧,我看着他们可真不错,小身膀结实健壮,可惜咱家该说亲的姑娘只有你一个,他们家有没有小公子,你盯着给你妹妹们留意着。”

“什么啊。”梁希宜不想再同徐氏聊天了,果然是没说几句话就跑偏了。她敷衍的应付了几句便借口去看小丫鬟的伤势离开。眼看着快到重阳节了,她可不想院子里死个人。

宾客院子里

陪同欧阳来的三名失职小厮也受伤了,梁希宜犹豫半日,本着助人为乐的心态,让大夫也给他们抓了药。她望着躺在床上快咽气的姑娘,心里一阵恼怒,这是个姑娘家,小厮都疼的下不了床,就因为人家去了他身边伺候,就把女孩打成这样,还说什么以儆效尤,倒是杀鸡给猴看了,所以大伯父晚上都没露面,这脸打的,忒狠了点!

怕是日后欧阳穆在来定国公府,都没人敢上前伺候了。

入夜后,欧阳穆同欧阳岑拜别定国公后,听说梁希宜去看望了那名小丫鬟,他心里痒痒的,借口东西忘在了院子里,又折腾回来,然后借口看下丫鬟的伤势,堂而皇之的进了屋子,同大夫询问几句,目光沉沉的落在梁希宜明媚的侧脸处,便再也舍不得移开。

梁希宜皱着眉头回头看向欧阳穆,若是这人当真有怜悯之心,也不至于把人弄成这个样子吧。

“欧阳大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会盯着她,您赶紧走吧。”梁希宜手中攥着手帕,真是奇怪,怎么再次同欧阳穆相见,总觉得哪里变得不同,对方到底哪里不同……

欧阳穆顿时变得词穷,他有好多话想同梁希宜一一道来,却又说什么都觉得无法表达心底的真切,所以再次面瘫,惹得梁希宜略感不快。

他的胸口堵堵的,良久,幽幽道:“那么,保重。”

“嗯。”梁希宜敷衍的转过身子,心里祈祷这人可别死在这呀。

欧阳穆怅然的望着梁希宜单薄的背脊,目光隐隐有几分贪恋,他真想紧紧的抱住她,渴求那属于她的一点点温暖。欧阳穆站在原地,攥着拳头的右手悬在空中,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才好。

欧阳岑从后面拍了下他,道:“哥,是该走了。”

欧阳穆点了下头,又启口道:“梁希宜,保重。”

梁希宜根本没有回头,心里暗道这人可真够啰嗦,她听见欧阳穆远去的脚步声,站直了身子开始发号施令,然后回到房里休息,这一天,可真是累惨了她。

欧阳穆回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似乎还在回味着片刻同梁希宜在一起的时光。

他深吸了口气,仿佛还可以闻到属于梁希宜独有的清淡气息。这对于他已经算有所突破。

欧阳穆信誓旦旦,日后一定要让她正眼盯着自个,而不是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欧阳岑通过一天的观察,十分框定,梁希宜不喜欢兄长,甚至有那么点反感……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秦府

秦宁桓一回来就面对着一位自称是隋家子弟的小军爷,他穿着精细,绫罗绸缎,面容还算俊秀,若不是脚下有些不利落,秦宁桓实在想不出表妹不嫁给他的理由是什么。

隋家小军爷手执一把长枪,道:“你就是杨芸相好的?”

秦宁桓脸色一红,怒道:“我从未同杨芸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她表哥。”

隋家小军爷不屑的扬起唇角,说:“呵呵,你们这群读书人不就是爱娶表妹吗?”

秦宁桓见四周不时有家仆驻足,冷脸道:“我们进屋说吧,如此下去,我的名声算是没救了。”

“名声?”隋家小军爷忍不住哈哈大笑,说:“你都同表妹私定终身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秦宁桓脸色煞白,嚷道:“我说过了,我同表妹清白如水,烦请小军爷说话三思。你若是愿意娶杨芸就娶好了,同我没有任何关系。”

隋家小军爷愤恨的咬着下唇,说:“我娶她?她对你一往情深,我干嘛娶她,谁知道你们都干过什么,我还要给自个带顶绿帽子吗?你放心,我今日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原来姑娘家都喜欢软了吧唧的男人,你们恩情意重,我把杨芸还给你!”他说完话竟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秦宁桓瞪着眼睛,手脚冰凉。

王氏目睹一切,心头悔恨不已,望着儿子颤抖的双肩,忍不住埋怨起亲姐姐来,若不是他们家庶女如此胡言乱语,他清清白白的儿子,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桓儿。”王氏走了上来,命人去打水给少爷清洗一下,秦宁桓满头大汗,不停的喘气。

“我不会娶表妹的。”秦宁桓斩钉截铁的说道。

王氏点了下头,道:“嗯,我们不娶她。”莫须有的事情都可以整出这般情况,如此造作的女孩,她是不可能允许她进门的。

靖远侯府

隋家小军爷晚上直接飞檐走壁来到了欧阳穆的房间,道:“事情我帮你办妥了,可惜丢了个媳妇,我对杨芸那姑娘的模样还是满喜欢的,可以当做妾室迎进门。”

欧阳岑一怔,方知道兄长对秦宁桓做了如此打算,说:“那位姑娘居然舍你而执着于秦宁桓?她是没见过你的容貌吧。”

隋家小军爷原名隋宁远,是隋家庶出的庶出子弟,容貌白净俊秀,就是右腿天生有疾,不过他有一手好枪法,颇得欧阳穆看重。欧阳穆在调查秦宁桓的时候,偶然发现杨家有意把女儿嫁给他,索性就和他直说,不如挑杨芸好了,因为杨芸是仰慕秦宁桓,并且同他有过书信来往的表妹之一。

杨芸此女生的容貌好,姨娘又颇为受宠,杨家唯一的男孩是她的亲哥哥,自然性格跋扈嚣张,自以为是,丝毫没有庶女的自觉。果然在听说父母给她定下个瘸子后,急忙寻找备胎,发了疯似的给表哥秦宁桓写信,就是不想远嫁边关,还是个瘸子。

欧阳穆听他形容了今日前往秦家的经过后,不由得有些生气,道:“连个表妹都处理不好,希宜若是嫁给了秦宁桓,岂不是日后还要面对多少极品女人,连个不喜欢的表妹都拒绝不掉,那么若他喜欢的表妹呢,此人绝对不是良配!”

照着欧阳穆办事情的风格,如果有谁敢诬陷同他有奸/情,他就敢脱了你个裤子把你拉出去臭揍一顿,绝对不会让自个媳妇受一点气,看你还敢不敢往他身上倒贴!

欧阳岑在旁边不发表任何言论,反正不管是谁,在兄长眼里,都不会是梁希宜的良配。>o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肉鬆的手榴弹

☆、62上香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秦家二少爷同嫡亲姨母家的表妹牵扯不清,然后被对方议亲的夫家,隋家小军爷找上门对峙的事情没几日便传遍京城,成了日子枯燥的内宅妇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定国公听说后勃然大怒。

这个事情的真假并不重要,根本没有人愿意去主动考证一番,而是八卦婆子们的那张嘴,日后谁做了秦家二少爷的媳妇,都少不得被牵连其中成为别人笑话议论的对象,需要不断的面对此事带来的嘲讽讥笑,然后有苦说不出,真是百口难辨。

定国公心疼梁希宜,去信责骂了一顿秦老头!

勒令他们家帮孙子把屁股擦干净,这嫡出妻子还没进门呢,就有人虎视眈眈誓言做妾,到底还想不想做成这门亲事了!

定国公不知道该如何同梁希宜启口,最后梁希宜反倒是从徐氏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始末。

原来第二天正巧是徐氏回娘家的日子。她原本是带着炫耀的心思在梁希宜的外祖母面前,提及自家姑娘的婚事,打算同国子监祭酒大人定亲,还是他们家最出色的二房嫡长子,博学多才的二少爷秦宁桓,对方父亲已经是吏部侍郎,外祖父是文职的三品大员,实打实的书香门第。

谁料到徐氏的母亲却皱起了眉头,诧异的看着女儿,再三确认,可是秦家风流倜傥的二少爷?

徐氏有些纳闷,母亲居然听说过秦宁桓,只是为什么说是风流倜傥之辈,忍不住问了母亲。

徐氏母亲面露难色,唤来了两个媳妇解释。徐氏的两位嫂嫂并不清楚徐氏的女儿要同秦家定亲的事情,带着看笑话的心境给徐氏说了一遍这个趣事,害的徐氏当场就红了脸,恨不得立刻挖个坑跳下去把自个埋了。她害臊的不得了,一分钟都无法在娘家待下去,回到家看谁都不顺眼,命人寻来梁希宜,抱着她就是歇斯底里的哭天抹泪。

徐氏一边大哭,一边把今日的经历添油加醋的叙述一遍,着重描写了心里委屈的感觉,大哭到最后,归根结底就是:梁希宜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秦宁桓不成!

梁希宜不是徐氏般听风就是雨的性格,她暗中认为此事太过蹊跷,不过心底难掩一抹失落。

人啊,不能对婚姻抱过多的期望,一旦达不到预期,随之而来的落差感实在是太痛苦了!

梁希宜深夜里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她上一世不情愿的嫁给李若安,没有奢望过任何情感上的回报,所以在李若安纳妾后,她虽然有些不舒坦,却不会太过悲伤,还不如此时的心境难过呢……

梁希宜穿着亵衣,走到窗户旁边,有时候,忙碌起来,她都快忘记上一世的事情了,她想同秦宁桓好好开始,重新组成一户人家,如今看来,却觉得前路慢慢,莫非好事都要多磨吧。

翌日清晨,梁希宜早早的起了身,她同娘约了西菩寺的主持大人,总不好因此就不去了。她清楚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在西菩寺给梁希宜点了长明灯,对于那位主持大人,她倒是有几分好奇。

徐氏这两日也睡得不好,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望着吩咐奴仆整理马车的梁希宜,越看女儿越觉得女儿是如此明媚的少女,怎么能因为这件事就遭受一辈子的闲话呢,更何况他们如今明明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干嘛惹个让人糟心的人家!

徐氏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女儿的手腕,盯着女儿信誓旦旦的说:“希宜,娘今天跟菩萨再给你求个姻缘签,咱不嫁秦家二少爷了,你或许觉得为娘大题小做,不过娘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八卦婆子们的一张嘴,真真能逼死人的。”

梁希宜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说:“娘,此事有祖父决断,您就别忧心啦。”

徐氏一听眼睛就红了起来,喃喃道:“我的个儿,我怎么能不忧心呢。你舅母可说了,那个什么表妹是秦二少爷嫡亲姨母家唯一男丁的亲妹妹,到时候指不定秦宁桓的母亲王氏,同自己的嫡亲姐姐是个什么意思。而且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是亲戚,谁会真逼死了她,她只要是活着的,早晚就是个祸害。现在事情已经闹的如此大了,哪个正经人家会娶秦宁桓的表妹。若是送到庙里做姑子,几年后再可以出来恶心人,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索性听娘的,一了百了,不要秦家这门亲了。我如此出色的女儿,嫁给谁不成啊!”

梁希宜犹豫了片刻,胸口用上一股悲凉的情绪。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秦宁桓柔和白净的脸庞,家里摆放着的傻大傻大的风筝,还有那一页页用心临摹的大字,以及少年略带羞涩的真挚目光,不由得晃神……

徐氏见女儿眼底浮现出迷茫的神色,便清楚她是对秦家二少爷是产生感情了,于是越发烦躁,恼怒道:“成吧成吧,咱们先上路,听听主持大人的意思,别再误了上香的良辰。”

梁希宜点了下头,带好纱帽,同母亲一起上了马车,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一路上还算顺利,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西菩寺位于清灵山的半山腰上,山脚下,人流涌动,马车行驶的缓慢起来。

道路两旁,有许多附近农户家的小孩帮父母摆摊,卖些水果和未开光的佛珠手伴。更有甚者,见你像是富贵人家,手腕处挂着数串佛珠手镯,扒着你的车子兜售。

梁希宜他们抵达山底的时候正是最热闹的晌午,大太阳高高的挂在正中,晒得梁希宜有些睁不开眼睛。他们下车换上上山的轿子,不时有脏了吧唧的小孩子跑上前卖东西,梁希宜是重生之人,对佛祖心怀敬畏,钱财对于她来说确实是身外之物,索性多散了点银钱给孩子们。

远处的山腰,树林里停着一辆古朴的蓝色马车,车夫蹲坐在石头上,默不作声的抽着烟,唯独那双黝黑粗糙的大手,隐约透露出他从军过的身份。

车子四周空无一人,良久,树上的鸟儿鸣叫了几声,才听到一道懒懒的声音道:“大哥,你心不静,又输了。”欧阳岑难得欢愉的盯着兄长,心里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爽!

欧阳穆皱着眉头,冷峻的容颜映衬在苍天大树斑驳的投影下,隐约有几分踌躇,他身着素服,手里把玩着一枚黑子,整个人沉静如水,同身后的古树静默的混成一体。

“休息会吧,探子说定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山底。”欧阳岑劝慰着,因为得了梁希宜今日会偕同母亲上香的消息,他同兄长早早的就过来了,打算也祭拜下神佛。

欧阳穆最近闲的厉害,或者说他彻底给自个放假了。皇帝非常乐于见到如此萎靡不振,不顾正业的欧阳穆,痛快的应承下来。靖远侯府也担心子嗣们太过出色,功高震主,决定暂时低调一些。夺嫡的序幕尚未拉开,提前行动就成了乱臣贼子,师出无名。

欧阳穆透着车窗向上山唯一的石子路看了过去,不时有官家小轿子穿梭在行人中向上行驶。他放下棋子,从身后拿出一本佛经,唇角微扬,道:“希宜会寻这本书?”

欧阳岑点了下头,说:“主持想在南宁和西北盖西菩寺的分院,我都许诺他了,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没法办到,他还传什么佛教呢。”

欧阳穆皱了下头,道:“切莫对佛祖不敬!”他重活一回,暗道世间阴阳总有佛法。他自己本就是孤魂野鬼,所以自然担心触犯所谓的轮回之道,不敢对佛祖有丝毫不敬。

“哥,灿哥儿也在山下呢,那个李管事同定国公大老爷的长随关系好,据说上次你在他们家处置了那个丫鬟把大老爷吓到了,大老爷不敢打你的主意了,将心思放在拉拢弟弟身上。他们家大老爷真是糊涂虫,竟是把梁三姑娘的庚帖给了李管事。”

欧阳穆微微一怔,有些不快起来,他摩擦着手中佛经,淡淡的说:“我在山腰,他在山底,我拿着梁希宜定会寻找的东西,他是苦苦追寻无人驻足,这,便是差距。”

欧阳岑心想兄长不也是苦苦追寻无人驻足吗?

他干笑两声,不会傻了吧唧的触犯兄长忌讳,轻快的说:“于是,我就让李管事手下的小厮,照着李管事的庚帖誊了一份定国公府三姑娘生辰八字,咱们先去寺庙里卜一卜,然后做到心中有数,省的日后再繁琐扯这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