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良妃闻言立时噤声,腰杆挺得笔直,眼珠子紧张的咕噜噜乱转。

叶阳皇后不慌不忙的问道:“什么事?”

“三皇子那一众人的尸身被押解回京了。”古嬷嬷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纪良妃脸色一白,再也坐不住,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

叶阳皇后手下动作一顿,然后又从容的运作起来,一边道:“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昨儿个下半夜的事儿了!”古嬷嬷道,“快马加鞭给送回来的。”

“哦!”叶阳皇后不痛不痒的应着,“既然是昨晚就到了,那陛下那边应当派人去验过了吧?”

古嬷嬷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谨慎点头道:“是!三皇子妃也被宣进宫来认了尸首,说是屋梁压下来破了相,但验明正身,不会有误。”

“死了,死了好啊!”叶阳皇后似是感慨的轻笑一声,随即眸光一敛正色道,“最后决定怎么处理的?”

“廷议刚刚完毕,前朝的眼线传下话来,说是陛下下令直接葬到西山,就不按规矩办了。”古嬷嬷道。

不按照皇子的仪式下葬,这就说明楚明帝还是动怒了。

叶阳皇后沉吟一声,没有接话,古嬷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王府那边也降旨下去,子女全部贬为庶民,所有的家眷一并发配北疆,永世不得回朝,应当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如此一来,整个三皇子府就算是彻底没了。

虽然事不关己,但纪良妃还是听的胆战心惊,就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外面一个叶阳皇后的心腹宫女锦春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娘娘——”

“没规矩的东西!”古嬷嬷脸一沉怒喝一声。

“奴婢失礼,奴婢该死!”锦春脸一白急忙跪下。

叶阳皇后拿眼角的余光瞥她一眼,“什么事?”

“门口——门口出事了!”锦春道,“三皇子妃闹上门来,嚷着要见娘娘,这会儿正吵嚷的厉害,说是要您为他们孤儿寡妇的做主,您是不是去看一眼?”

三皇子妃找上门?

“娘娘——”纪良妃勉强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满脸的焦急。

“嗯?”叶阳皇后皱眉,“不是说要流放了吗?她怎么还能进宫?”

“早前那会儿她奉命进宫来辨认三皇子的尸首,本来是送了出宫的,可是走到泰和门的时候却甩了内监随从奔了咱们这里。”锦春道,面露焦灼之色,“娘娘是不是去看看?她这会儿闹的正凶,这宫里人多眼杂的,被人听了去是要传是非的。”

三皇子妃江氏原是一位朝中大儒的嫡亲孙女,但是人走茶凉,这些年也是家族没落没什么人了。

三皇子人又迂腐,什么事都避讳着不让她知道。

叶阳皇后倒是不担心她会狗急跳墙抖露些什么出来,而且她做事向来都谨慎小心,也没什么有力的证据和把柄可以给人拿捏的。

“不用理她!”叶阳皇后淡然道,“她做的不合规矩总会有人将她拉走的,跟那种无知妇人计较什么?”

“可是——可是她确实骂的很难听。”锦春嗫嚅道。

“哦?”叶阳皇后微微一笑,并不气恼,倒像是略微提了丝兴致,漫不经心道,“她都骂了些什么?”

锦春自知失言,心里一惊,仓惶垂下头去。

这位皇后娘娘的城府很深,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她不敢随便议论。

她不说,叶阳皇后倒也不为难她,轻叹一声道,“不过就是些见死不救的老话而已,不听也罢,你去吧!”

“是,奴婢告退!”锦春如蒙大赦,磕了个头谨小慎微的退出殿外。

目送她走,纪良妃扯着脖子往院外看了看,面上表情越发的不安,“这个江氏您真的就这么放着,由她闹腾?”

“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她能成什么气候?”叶阳皇后淡淡道,说着却是手下动作一滞,顿了良久之后脸上满满的露出少有的凝滞之色,“不过说到女人,本宫倒是有点不放心现在路上正往这边来的那位。”

纪良妃愣了一下,旋即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谁,面有鄙夷道:“您是说大秦嫁过来的那个寡妇公主?”

叶阳皇后摇头一笑,却有几分苦涩,“这次祈宁的事,老四难道没有跟你提过?”

“提是提了——”纪良妃皱眉,思忖着却是不以为然,“可臣妾倒是觉得那不过一个巧合罢了,传的倒是神乎其神的,祈宁城里那么大的事,又是娘娘亲自出手谋划的,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不知道那野种是用了什么阴损的招数坑了三皇子,是怕陛下怪罪才拿了女人做挡箭牌吧?”

自从楚奕的折子递送回京,关于祈宁城里发生的事,京中就传的沸沸扬扬,只是说到秦菁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便有很多人都和纪良妃一样持鄙薄的态度——

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但愿吧!”叶阳皇后放下剪刀,兴致缺缺的坐下揉了揉额角。

纪良妃见她竟然真是一副十分忧心的模样,心里就突突的有了几分不安:“娘娘您该不会真的以为那丫头会有什么通天之能吧?”

叶阳皇后不语,只是神色忧虑的凝神沉思,半晌慢慢说道,“本宫只是在想,这朝中家世背景佼佼的名门淑媛那么多,为什么老六就非得舍近求远去万里之外娶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进门?远水解不了近渴,真要说到大位之争的助力,一个外人能帮上什么忙?常大学士的那个孙女不好吗?”

听她这么一说,纪良妃心里也隐隐的犯了嘀咕,思忖道,“前几年大秦方面的传闻臣妾也多少听过一些…”

“是啊!当初延庆殿上的一面之缘,本宫都还有些印象,的确像是个精明,如果这次祈宁的事只是传言也便罢了,怕就怕老六真跟她走到了一处,迟早是个祸害!”叶阳皇后一叹,像是有些回味的样子,说这样又自嘲的笑笑,摆摆手,起来继续修剪那盆海棠盆景,“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横竖这人都已经在路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荣安长公主在大秦朝中很有声望,又很得秦宣帝的倚重和信任,只就这次送嫁赐下的万人护卫就可见一斑,寻常公主能得三千就是莫大的恩典了。

她若是软柿子也就罢了,怕就怕真是应了叶阳氏所言——

纪良妃心头一跳,终于还是有点坐不住了,勉强陪着笑脸起身告辞,“娘娘,臣妾在您这也坐了有一会儿了,这就先不扰您了。”

叶阳皇后侧目,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严厉了语气恨铁不成钢道,“本宫告诫过你多少次了,这些前朝的事儿,咱们妇道人家不要掺和,这么个节骨眼上,可别说本宫没有提醒你,千万不要把老四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头牵扯,还有你自己,也不要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这纪良妃是个不经事的,同时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但凡有点大事小情就爱和四皇子互通有无。

“是,臣妾心里有数,请娘娘放心。”纪良妃道,“没什么事,那我便先去了。”

“去吧!”叶阳皇后不耐烦的摆摆手,“以后我这里你也少来,没得让人怀疑。”

“是,臣妾告退!”

古嬷嬷亲自送了纪良妃出门,叶阳皇后站在厅中看着她明显有些散乱的步子,端庄的容色一点一点慢慢沉寂下来,晦暗而深沉。

自从四年前被禁足了一次之后,楚明帝与她之间就生了隔阂,虽然后来因为楚风遇刺一事一并对她开恩,解了她的禁足令,但这几年态度却是明显的冷淡了。

如果说早前的二十年他对她是相敬如宾,那么现在不说相敬如冰,甚至是连“相敬”二字都没有了。

他只是留着她这个皇后的尊位,看在——

叶阳敏的面子上。

他不动他叶阳家的任何人,也不管他们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对所有的一切都放任自流。

他知道她近两年和三皇子楚原走的近,也不闻不问。

呵,那个人啊,当真是视她为无误。

这样想着,叶阳皇后唇边不觉牵起一丝冷笑,转身剪掉最后一簇斜出的枝杈放下剪刀。

旁边服侍的婢女马上端了温水过来给她净手,又有人递了干净的帕子和香精服侍她一一用了。

古嬷嬷送走了纪良妃从殿外进来,打发了一众丫头下去。

叶阳皇后端着茶碗坐在炕沿上垂眸抿了口茶,“她走了?”

“是!”古嬷嬷恭敬的点头,神色古怪的又扭头往院外看了一眼,“娘娘觉得她会出手吗?”

“这宫里的女人啊,没有儿子也便罢了,否则的话,性情再温顺的母猫迟早也会跳起来挠人的!”叶阳皇后没有笑意的笑笑,表情阴厉而冷酷

古嬷嬷看着也是暗暗一惊,心道自从楚风死后,自己的这位主子的性格就更得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可那荣安长公主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当初连太子殿下都——”古嬷嬷勉强定了定神,还是有些担忧,提到楚风又是扼腕一叹,“唉!这良妃娘娘怕也未必斗的过她的。”

“她当然不成!”叶阳皇后早知如此的冷笑一声。

“那娘娘您刚才还暗示她——”古嬷嬷不解,“怎能您不是要借刀杀人吗?”

“是借刀杀人,但是杀谁不是杀呢?”叶阳皇后悠然抿一口茶,语气轻松,“就纪良妃那个没脑子的贱人也想和本宫平起平坐?她道本宫不知道她的那点花花肠子吗?于是等着有朝一日她来过河拆桥,倒不如本宫先下手为强,而且——大秦的那个丫头初入朝中就惹上人命官司,那些老臣本就排外,又从一开始议亲的时候就对她的身份存有成见——本宫说是借刀杀人,但最后能死几个还是未知数呢!”

纪良妃不过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犯不着她特意用心对付,至于荣安那个贱人——

欠了债总是要还钱的!

第240章 妖精

楚奕从祈宁递送回京的折子一经收到,帝京就马上开始加快速度紧罗密布的筹备大婚一事。

半月之后,太子楚奕亲自护送荣安长公主的銮驾抵京。

京中由两位大学士常文山和李巍代表楚明帝率文武百官往城外亲迎,一切似乎都与四年前的那次无甚区别。

因为是女眷,秦菁只在车里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

婚期定在三日之后,常文山等人只将她送到下榻的驿馆门外就散了,进宫去向楚明帝复命。

楚奕晚走一步,亲自送秦菁和楚融进去安顿。

晴云带着一众的仆从婢女往里搬东西,楚融在车上睡着了,两人把她抱回房去安置。

楚奕给她掖好被角,却不急着走,坐在床沿上,唇边牵起一丝无奈的笑容道:“这丫头,我怎么觉得你就是生她出来折磨我的,也不知道是像谁。”

“像谁?可不就像你么?我可不是这么个脾气。”秦菁忍俊不禁,倚在旁边的床柱上看着两人目光柔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初次见面对她产生了阴影,从祈宁这一路上回来,楚融对楚奕防备的越发厉害,而且明显又聪明了许多,还改变了对敌策略。

以前她是只要一见楚奕往秦菁这来马上就精神抖擞的奔过去保驾护航,搅和着不让两人单独相处,后来想明白了“防不胜防”,索性也就不盯秦菁那里了,直接一门心思的去粘楚奕,一天十二个时辰,包括晚上睡觉都攥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楚奕本来也只当她是孩子心性,没个长性,不想由着她折腾了几天之后她却更像是习以为常了。

以前她盯秦菁那里还好,秦菁真要严厉起来,说的话她多少还是要听的。

这会儿好了,柿子挑软的,小丫头似乎也是拿捏住了自己这个半路老爹心虚不敢训她,完全就是一副女霸王有恃无恐的架势。

这一路走下来,当真是把楚奕守得死死的。

白天车队赶路还好,没什么想头,晚上只要一入夜,必定拖着枕头准时去楚奕房里报道。

有时候楚奕连夜处理公文,她就搬个凳子坐旁边,明明是困的眼皮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还是坚守阵地拽着他的袍角等他上床了才肯安心闭眼。

“我现在当真是见她这么睡一睡就比过年还高兴。”楚奕笑笑,以指腹蹭了蹭楚融的脸颊,由衷的感慨,说着就蹑手蹑脚的站起来拉着秦菁往外走。

他走的极其小心,秦菁看他那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无奈的笑笑,由他牵着去了外间。

方才抱楚融进来的时候,他的前襟被小丫头揉的有点皱,秦菁抬手去给他整理,“宫里陛下还等着你回去复命呢,快走吧!”

楚奕垂眸看着她雪白圆润的指头在他胸前跳跃,心里一软,突然就觉得像是被什么搔了一下。

回头看看里间楚融睡得正熟,突然恶向胆边生,就势一把握住秦菁的手,闪身藏到旁边的帷幔后头去。

秦菁自顾埋头给他整理衣服,指尖骤然被他握住就愣了一下,抬头一看他波光荡漾的眸子就知道他是又起了坏心思,皱眉嗔道,“别闹,陛下和文武百官还在宫里等着你呢!”

说着,就要转身让开。

“哎!”楚奕探手往她腰上一捞,转了个身把她困在身后的雕花门栏和他自己的身体之间,语气颇为委屈的低声道,“好不容易得一刻清净——”

说话间,似乎无意的以胸膛抵着她软绵绵的身子蹭了蹭。

他的胸膛坚韧而有弹性,压着她胸前柔软,即使隔着衣服,彼此也能清楚的感知到属于对方身体特有的那种触感。

秦菁一口气提不上来,呼吸窒了一窒,急忙抬手去推他。

楚奕没让,身形不动如山,将她卡在那个角落里不动。

秦菁推了他两下未动就略带了几分气恼,面红耳赤的往旁边别过头去,没好气道,“你可别在这里闹,这里不比祈宁,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不是说你家老七也赶回来参加婚礼了吗,好歹你也收敛点儿。”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楚奕皱眉,不满的嘟囔一句,“煞风景!”

“我是与你说正经事呢!”秦菁焦急道,不住的想要回头去看院子里的动静,生怕有人闯进来撞见。

楚奕见她心不在焉就以一指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收回目光,只能看着他。

“我也说的是正经事,按照规矩,回头大婚之前这三天,我不能再来见你,你也不好好多看我两眼?”他微眯了眼,眼神迷离的仔细观摩秦菁的唇,似乎是在精挑细选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角度下口。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秦菁又好气又好笑,却总归是他一耍起懒来她便拿他没辙,只能好言相劝,“女儿都多大了,你还真当咱们是新婚燕尔吗?别再胡闹了。”

楚奕却不理她,反反复复在她唇上打量了许久,终于确定了个比较满意的方位俯首吻下去。

说吻他又不好好吻,又是咬又是舔,像是在找滋味的样子。

半晌又像是觉得这个角度其实选的还不太好,退了开去,又细细的打量起来。

他虽然没和她对视,秦菁还是被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红了脸。

不过她也知道,每逢这个时候他就是存了心的又在想歪点子,能不理就尽量不理,省的他顺杆子往上爬。

楚奕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反复又换了几个不同的角度试着触了触,却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甚满意的模样。

秦菁忍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狐疑的开口道,“你做什么?”

楚奕一笑,眸子一闪万分狡黠,是一副“我折腾半天你终于舍得主动开口问我了”的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然后他略带余味舔舔唇,“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你第一次主动吻我时候的滋味是不是跟这一样!”

说话间他舌尖若有似无的在湿润的唇瓣上面一扫而过,明明是个男人,竟也是风情万种带了极致的诱惑。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是在秦宁设计约她去灵隐寺见面之后她回到宫里的那个清晨。

他抱着她,试图将她从刚刚被亲情背叛了的冷水里捞出来捂热。

也许是情之所至,也许是真的需要他能给的那一线暖意,她生平第一次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并且,主动吻了他。

恍惚还记得,那个冬日的阳光还十分的绚烂,他们依在窗前那般默然相拥的情景。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而到后来,他们在一起,从成婚、分离到这一次的重逢,亲密的举动有过无数次,她虽然从心底里接受了他,但真要说到在这种事上主动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的。

楚奕的目光暧昧,眼神带了点点慵懒的邪魅之气,定定的看着她笑。

心里有什么暖融融的东西缓缓化开,秦菁嘴角噙了丝笑,踮起脚尖仰头蹭上他的唇。

湿润的触感,温柔而细腻的碰触。

她以牙齿轻轻扯开他的唇,一痛一麻,有什么奇异的感觉惊雷般翻卷在血液里,往心头重重一击,楚奕瞬间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半边。

他僵立不动,秦菁闭上眼,舌尖卷入,在他毫不设防的默许之下主动侵占他的国土,在那一方意乱情迷时候她甚少有心思仔细探寻的领地里,游鱼一般懒懒的徜徉。

开始不过是带点好奇的试探,后来也便觉得有趣,慢慢的就有点沉迷。

她小巧的舌尖灵活的在他的唇齿之间打着旋儿,游戏一般,像是在探寻什么,又像是毫无目的的游览观光一般,偶尔扫过他等候已久的舌尖,却在他发了狠想要将她卷住的时候轻巧一避,恶意的躲避开来。

那一点若有似乎的清浅碰触,更像是猫爪子挠了一样让楚奕心头发痒。

他十分享受她难得一次的主动亲近,但又像是不满于这样浅尝辄止完全不让他尝个够的感觉,心里几分失落之余又带着浓烈的愉悦感受,纠结之下就懒洋洋的赖着没动。

在他几次试图反客为主卷住她舌尖的时候,秦菁就心里有数——

这人是已经被撩拨出了火气了。

可是这会儿她也动了坏心,平日里总是他刻意的戏弄她,难得这一次她也有了兴致,便存心报复。

她没有太过贴靠上楚奕的身体,以至于楚奕只要略一垂眸就能将她的整张脸和柔媚的姿态收入眼底。

她双臂柔若无骨攀附他在颈边,微阖了双眸,面上带了层微薄的红晕,眼尾一个微微上扬的角度说明她是在笑着的,但这笑又完全不同于平时的那种端庄或者温柔,带了一丝恶意的坏,有点媚,有点——

妖?

这女人,大多数的时候都带几分羞赧和柔和,却没有想到真要柔软起来的时候,竟然也可以妩媚的像个妖精!

听着他的呼吸不觉的厚重起来,秦菁一时觉得好玩,就退了开去把脸埋在他肩头轻笑出声。

她这一声笑,因为方才恶意的一番动作而带了几分低弱的娇喘,更填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楚奕喉结一抖,方才一直散在天边的理智瞬间尽数回拢,一把抄起她的腿弯把她抱起来。

秦菁低呼一声,就势勾住他的脖子,下一刻再度天旋地转被他压到了旁边的睡榻上。

楚奕的脸上是一种罕见的血色的红,目光灼热而痴狂的直望进她柔波似水的眸子里。

秦菁知道他的这个状态代表了什么,突然就有些慌了,然后就听见他哑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妖精!”

他埋首下来,神思迷乱的去吻她的唇,同时手下动作近乎粗暴的探入她的领口去扯她的衣服。

眼下光天化日的不说,楚融就睡在里间的床上也不说,重要的是宫里楚明帝正等着他回去复命,当真是不能耽搁的。

秦菁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不该一时兴起逗了他。

他的呼吸狂乱灼热,有点压抑不住,胡乱的在她唇上蹭两下之后又俯首下去埋头在她一边肩下的锁骨处噬咬起来。

这一次是真的咬,齿关碾过,那种酥麻的感觉还不及融入血液,较之更强烈的疼痛感就先冲破感官刺到了心头。

秦菁一痛,咬牙皱了眉头,却没让自己喊出声,只是缩着身子颤了颤,正想着要推开他,却突然发现,楚奕除了疯了似的埋首在她肩上肆虐之外竟然再没了别的进一步的动作。

他毕竟还是有分寸的,这个时候,断不是他们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再多去碰她,只疯狂而执迷的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火气都通过唇齿呼吸留在她身上。

秦菁于是按捺不动,由着他在她肩上又吻又啃的拼命折腾,直至最后,他像是自己慢慢克制住了,埋首在他颈边不住的喘着气平复呼吸。

感觉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秦菁才试着开口,“你还好吧?”

诚然,她这也不过是找个话茬儿随口一问,却不想伏在她身上那位却是极不自觉,随口就闷闷的答:“不好!”

秦菁被他噎了一下,这才抬手去推他,“别没轻没重的了,再不走,你的那些侍卫就该闯进来了。”

楚奕垂眸看她,眼神竟是颇为哀怨。

半晌,他不怀好意的一勾唇角往她鼻尖上啄了一下,轻声笑道,“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般诱惑人的本事。”

这混账这是拐着弯的在暗示她勾引他吗?

秦菁脑中嗡的一下,紧跟着脸上一红,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楚奕看着她的羞恼之余的窘态,就又蹭到她耳边软软的笑,“今天我不能多留,下回再试试?”

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卖乖!

秦菁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不经意的一瞥他耳后还不及消散的那层薄红,顿时就起了破罐破摔的心,手臂从他胸前一移灵活的缠上他的脖子。

楚奕身子一颤,笑容僵在脸上诧异的垂眸看她。

秦菁的脸上还带着怒意,明明早就没了前一刻勾魂摄魄的娇媚姿态,但是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这么个暧昧体贴的姿势,楚奕顿时觉得下腹压下去的那股火马上又要窜上来。

他脸色一黑,也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意图。

秦菁没事人似的挂在他脖子上不肯主动放手,楚奕的呼吸又有些狂乱的急忙压下她的肩头,别过眼去,“别——再这样,我一会儿真就走不了了。”

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秦菁肩头,那里三四个明显的牙印和青紫淤痕印在她玉润的肌肤上分外刺眼。

方才他的确是有些难以自控,力道有些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