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广泰又不是个刻薄不晓事的,云霓也别太放在心上,都走吧,再不去,饭菜都该凉了。”成渝公主叹一口气,招呼了大家继续往偏厅去。

广泰的身份,这些年在宫里一直不受重视,既然没什么大事,也就没有人太过在意。

曾氏又再握了握云霓的手,和大皇子妃相携离开。

云霓站在那里,还是抽搭着略带了几分茫然。

“好了,别哭了,脸都花了!”秦菁走过去,递了帕子给她,聊作不经意的瞥了眼旁边的水池,笑了笑道,“以后再遇到有水的地方切记着可不要争抢了,这也得亏是这池子边上水浅,要不然可就得惹下大祸了。”

那池子周边都修的十分平整,特意用石块垒平了的,而且路又不是太窄,说是踩偏了脚似乎都有点勉强。

“我没有!”云霓捏着帕子擦眼泪,一边委屈的指了指那池边,“我和广泰姐姐本来就是并肩走在一处的,刚刚到这池子边上,不知道是谁踩了我的裙子,我身子不稳,本来也顾忌着她那边就是水池想要去拉身边婢女扶我一把的,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广泰姐姐撞下去了。”

云霓郡主绊到是人为?广泰公主落水也不是意外?

所以呢?这便是有人要出手了吗?

秦菁心中了然,不动声色的侧目给灵歌使了个眼色。

灵歌会意,无声无息的退到旁边的树丛后头让了开去。

“好了,广泰公主不是也没怪责你吗?只是个意外,快别哭了。”秦菁笑着,又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闯了祸,云霓自然是怕的,不过好在是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责难她。

这会儿再听了秦菁的话,她便是破涕为笑,绞着手里帕子唏嘘道,“得亏广泰姐姐人和气,要我方才撞了四嫂嫂,那才叫闯祸呢。”

她自己说完,又马上察觉失言,脸一红,急忙吐了吐舌头跑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秦菁摇摇头,举步跟上。

一众人去了偏厅,并没有等广泰公主回来就先开宴。

菜色不多,但却样样精美,尤其是那位异域厨子烤的一道羊肉,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秘料烹制,肉质松嫩鲜美,而且没有一点羊肉本身的膻味,连楚融那个素来忌讳羊肉的小祖奶奶都大快朵颐吃了好些,抓的两只爪子油腻腻的。

“旋舞,你带郡主下去洗洗吧!”看她吃的差不多了,秦菁就招呼了旋舞过来。

楚融吃的小肚子圆鼓鼓的,爬起来的时候身子一晃,就在秦菁的袖子底下蹭上去一小片油渍。

秦菁也未曾留意,只是自顾和成渝公主说着话儿,倒是过了会儿成渝公主身边的婢女过来给她倒酒时低声笑道,“小郡主真是调皮,殿下您那袖子脏了呢?”

说着就探手去扯了秦菁的袖子,翻过来给她看。

秦菁垂眸一看便是笑了,“还真是!你倒是眼尖,要不是你说,本宫这还没看见呢!”

那婢女垂下头,笑的温婉,“奴婢也是不巧刚好刚好瞥见了。”

“是啊,的确是怪不凑巧的!”秦菁似是感慨的一声轻笑。

那片油渍,明明是压在肘下,她不大幅度抬手的时候根本就完全看不见。

的确是不巧的很,还真就被人看见了。

那婢女闻言,心里突然一跳,赶紧拿眼角的余光扫去,但见秦菁神色如常,只是有些惋惜的反复扯着袖子瞧才又放下心来。

旁边成渝公主见她在秦菁身边滞留不去,终于忍不住好奇的看过来,“怎么了?”

秦菁抬眸看去,可是还不等她开口那婢女已经抢先回道,“哦,是荣安公主的衣服上沾了油渍,大约是方才郡主起身时候不小心给蹭上去的吧!”

连她袖子上的那点油是什么时候蹭上去的都看的清楚,可见这整个席间人家的眼珠子就都是定在她身上的。

也的确是,与其让谁来泼她一身茶或是倒她一身酒,回头追究起来意图就太过明显了。

秦菁心里冷笑一声,索性也便不再说话了。

成渝公主起身过来扯着她的袖子瞧了瞧,本来不过一点不起眼的污渍,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既然有人当众给挑出来了,她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于是提议道,“这油渍沾上了怕是不太好清理,你若不嫌弃,本宫那里到还留着几件前些年的旧衣,瞅着你的这段儿跟我那时候也差不离,叫人取一件给你换上?”

“融丫头顽皮,倒也没什么。”秦菁推脱,还是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成渝公主闻言也不强求,坐直了身子移回自己的位子上。

那婢女见状,眼中却是飞快的闪过一丝焦灼,小声提醒道,“公主,您不是说一会儿用完膳还要请客人们去花厅品尝新到的贡茶吗?荣安公主这衣服回头被人瞧见了似是不太体面的。”

“你瞧我这脑子,”成渝公主一扶额,便是再度笑了,转向秦菁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还是去换了吧,回头再让哪个眼尖的瞧见了可不好看。”

四皇子妃最是个刻薄多事的,七皇子妃也不是善类,虽然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的事儿,回头她们真要嚼起舌头来也指不定会拿做笑料来说。

这边成渝公主正和秦菁耳语,果然斜对面刘氏已经眼尖的看过来,调侃道,“皇姐这是和六嫂说的什么悄悄话呢?还要避讳着咱们几个?”

“知道我是避讳你的还问?”成渝公主半真半假的嗔她一眼,继而吩咐那婢女道,“荣安公主的衣服脏了,你去我房里那个红漆木双锁头的箱子里找一件给她换上,那箱子是钥匙就在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

她话已至此,秦菁也好再推辞,只能道了谢跟着那婢女离席去内院的厢房换衣服。

那女子谨小慎微的在前面引路,秦菁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下里的景物,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铃!”那婢女答道,十分谨慎的一个字也不多说,再不似方才席间那热情机灵的模样。

“雪铃?”秦菁口中重复着,“方才本宫听闻成渝公主身边的另一个大丫头是叫雪玢的是吧?这样说来你也是公主的心腹丫头了?”

“是公主抬爱!”雪铃道,态度十分的谦逊温柔。

这是个十分谨慎机灵的丫头,大约是得了她主子提前的嘱咐,所以对自己才更是防备。

毕竟多说多错嘛,现在她尽量不说,会露出马脚的机会也就相对要少了许多。

知道她有意避讳,定然也问不出什么来,秦菁索性也便不再多言,默不作声的跟着她穿过花园一角进了后面一座院子。

雪铃开了正中的一间房门把秦菁让进去,道,“这里是府上的客房,请殿下在此稍后片刻,奴婢过去取了衣服就来。”

“嗯!”秦菁颔首,漫不经心的四下里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雪铃却未马上离开,而是笑着上前引着她瞧了瞧挂在正中墙壁上的几幅墨宝,道,“咱们府上摆设的所有字画都是出自驸马爷之手,殿下若是感兴趣,不妨鉴赏一二。”

吴子川多才,尤其擅画山水,笔锋琼劲有力,颇为大气。

秦菁对书画文墨也略通一二,被她一指就饶有兴致的往前走了两步凑过去细看。

雪铃看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默无声息的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秦菁的目光虽然凝在那画上,同时却是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待到房门一关,她便瞬时敛了神色捂住口鼻往后退了老远。

这个丫头会“好心”指引她赏画,目的绝不单纯。

秦菁心里看的很明白,先是广泰公主意外落水,被人扶下来看大夫,再就是她袖子上沾了油污,被人劝下来换衣服。

两者看起来毫无关联,但公主府用来招呼两人的客房应当同是在这一处的。

所以今日这场鸿门宴里头的局,应当就是设在这里的。

秦菁捂着口鼻离那几幅画老远的避开,同时房梁上青影一闪飘下一个人来。

“公主!”灵歌道,目光往那几幅画上一扫,目光中隐隐透了丝阴冷道,“都处理过了,已经没有关系了!”

秦菁松一口气,脸上表情却不见轻松,直接道,“广泰呢?她还没回前面的宴会上。”

“是,她现在人就在旁边的屋子里。”灵歌道,说着就引秦菁往里屋走去,“公主您先过来看。”

秦菁见她一脸的凝重,就举步跟着她进了里面的卧房。

进门一股浓厚的酒味迎面扑来,秦菁微微皱眉,抬头就见床榻之上衣衫半敞,满面绯红的仰卧着一个人。

是——

成渝公主的驸马吴子川。

他的脸色红的十分不自然,人却睡的很安稳。

秦菁心下狐疑,扭头递给灵歌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回事?”

“应该是中了媚药,不过我点了他的睡穴,刚才外间那几幅画上也被人动了手脚。”灵歌道,“广泰公主就在隔壁,应当马上就会发难了,我们怎么办?”

她和吴子川共处一室,留在隔壁等着看病的广泰公主就是现成的人证!

秦菁抬手,隔着衣服抚上肩头那里的几个齿印——

森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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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已捉~

然后ps:我最近状态有点不好,更新时间不稳定,让大家刷的很辛苦,我尽量调整吧,看看这几天能不能整顿过来,可以的话,尽量还放在下午三点好了,不过明天不一定行,你们晚上来会保险点/(ㄒoㄒ)/~

第244章 险局

“这些人,当真是无孔不入!”秦菁森然一笑,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前天晚上,广泰公主不过是偶然瞄见她肩上的齿印,紧跟着来了这么一招。

回头有人冲进来捉奸拿人,想必这便是会被“无意间”暴露出来作为罪证的了。

也难怪他们会迫不及待的选在这个时候当口下手,因为回头一旦她和楚奕成婚之后,这个所谓证据也就失去意义了。

“刚才那个丫头,应该是想办法去引成渝公主他们过来了。”灵歌道,眼中露出几分焦灼之色,“公主,要不然您先出去?广泰公主就在隔壁——”

她的话没有说完,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横竖是要捉奸在床的,既然广泰公主想要设计害人,那么便让她自食恶果也好。

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秦菁看一眼昏死在床上的吴子川,却是淡然的摇了摇头:“难得成渝公主和驸马一对有情人,便当是我也偶尔行善积德一次吧!”

“那现在怎么办?”灵歌道,说着一咬牙,就上前抓了秦菁的手腕,“不管怎样,此地不宜久留,公主您先得离开这里。”

“太晚了,既然我进了这个院子,他们便不会再给我机会。”秦菁的语气里却带了几分戏谑,抬手指了指外面院子大门的方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不出去也便罢了,否则也不用等着成渝公主等人被引过来,马上就会有人出声,把声势往死里头闹!”

只要引了人来,即使只是些无足轻重的下人,众口铄金,也足够给她定罪的了。

这话灵歌倒是信的,不过她心里再怎么忧虑,看着秦菁此时泰定的表情也给冲淡了不少。

“你先别急。”秦菁回忆着方才自己一路过来所走的路,估算着着还有时间,就冷静问道,“既然他们能把主意打到了吴子川身上,还给他下了药,那就说明他们在前面的饭厅里也有内应,如果不是他府里的人被人收买,再有一种可能就是和今天前来拜会他的客人有关。先跟我说说,吴子川这里具体是怎么回事?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也没什么!”灵歌道,一边拧眉不断思索着,“之前您示意我跟着广泰公主过来,下人请了大夫过来给她看诊,她也没用把脉,只就处理了手上的伤口,然后推说不是很舒服,让婢女带着去了隔壁房间休息。后来等人都走了,她又悄悄摸回来,在这画的背面抹了些东西,又挪了回去。奴婢唤了手下精通药理的暗卫李朗前来查验,他说是精炼的依兰花汁子,挥发出来有催情功效,我们两个都觉得事情不对,就趁着房里无人把沾了花汁的画从后窗拿出去风干了。为了防止这里有事,奴婢藏在了梁上等着。然后就在刚刚,您进来之前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厮把驸马扶了进来,把人安置在里间床上就走了。”

“也就是说,吴子川身上的药,不是在那小厮进来之后下的?他是先被人下了药才扶进来的?”秦菁问,心里却是已经笃定了八九分。

“奴婢躲在高处,看的真切,那小厮只把人扶了进来,很快就出去了,没有做其他的手脚。”灵歌肯定道。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今天到访的客人上!”秦菁眸子一眯,眼中潋滟,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影。

广泰公主和人里应外合,而在成渝公主中又有她的内应?

按理说,以广泰在宫中不受宠爱的现状,她是不可能做到的。

看来,今天这事儿牵扯进来的人还不少。

心中千般思绪一转,秦菁马上敛了心神,扭头看向灵歌道,“李朗还在附近吗?”

“在!”灵歌心里一喜,马上明白了她的打算,“奴婢这就叫他来!”

“嗯!”秦菁点头,继续吩咐,“前面的饭厅里饮宴的客人应当还没有出府,如果本宫所料不错的话,里面应当会有一个是常家的人,你过去,想办法把他给我弄来。”

“好!”灵歌容不得多问,急忙应下,转身快走两步推开后窗学了两声鹧鸪叫。

不消片刻,窗外一个短打扮的小厮翻窗进来,先是砰的一声扔了个人在她脚下,然后才是单膝点地对秦菁施了一礼,“见过公主。”

灵歌拿脚尖碰了碰他扔在地上的锦袍男子,狐疑道,“这是——”

李朗没有看她,只是垂首跪在秦菁面前快速说道:“之前太子殿下命属下在暗中防范,刚好看见这个人就给您带来了,殿下说,您会有用!”

秦菁走上前去,以鞋尖挑起那男人的脸来粗略的扫了眼。

是个二十多岁的英俊男子,面部的面条却不似读书人那般柔软,肤色偏黑,即使是此时闭着眼,也略能看出几分英武不凡的气度来。

“常家的三公子?御林军校尉常海林?”秦菁笑的玩味,心里本来残存的一点点的不安也烟消云散。

她没有等李朗回答,只就抬手一指旁边床上昏迷中的吴子川道,“你看看,他身上的药能马上清了吗?”

“是!”李朗从地面上站起来,一步跨到床边去查看吴子川的情况,神色略带几分凝重的摇了摇头,“一般的媚药,若是吃的不多,拿冷水一泼人也就醒过来一半了,可是他被人下了重药,解法我倒是有,只是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儿却配不出药来。”

吴子川一个大活人在这里,着实不好解释。

秦菁拧眉看了眼倒在旁边的常海林,马上有了主意,道,“他现在不能出现在这里,你从后窗把他带出去,找个别的妥帖的地方暂时安置吧!”

“是,属下明白!”李朗应道,从床上把吴子川扶起来往肩上一扛,仍是翻窗出了屋子。

屋子里,秦菁和灵歌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秦菁斜睨一眼脚边的常海林,道,“你知道怎么做!”

“是!”

横竖今天广泰公主既然对自家主子下手了,那就说什么也要让她留下代价,不能看她全身而退。

之前顾及着成渝公主不能动吴子川,现在有了现成的替代品也就没有必要客气了。

灵歌也不含糊,刚要去提常林海,院子里却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飞快的逼近,里面隐约夹杂着那个叫雪铃的婢女的声音,“公主您慢点,就在这里了。”

这些人的动作,竟然她预期中的还要快?

秦菁的脸色不由的变了变。

“我马上去办!”灵歌不由的倒抽一口气凉气,弯身就要去提常林海。

“来不及了!”秦菁果断的抬手拦下她。

果不其然,她话音未落,隔壁屋里广泰公主已经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迎出去,略带几分惊慌的讶然道,“皇姐?您怎么来了?”

“哦,没什么,刚有下人说是驸马醉酒被送到了这里,我来看看!”成渝公主道,见她手上缠着的绷带就又关切道,“你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除了手上,可还伤到别的地方了吗?”

“没——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擦伤,谢谢皇姐关心。”广泰垂下眼去,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嗯,你没事就好!”成渝公主心里念着吴子川,也不是很有心思与她寒暄,径自朝正对门口的那间厢房走去。

“哎,皇姐!”广泰公主见她就要进去,忙是脱口叫住她。

“怎么?有事?”成渝公主脚下步子一滞,侧目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广泰公主目光闪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说着却是欲言又止。

成渝公主心里疑窦丛生,还不及追问,却听到屋子里秦菁怒不可遏的一声清喝:“你是什么人?”

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脆响,什么瓷器碎裂的声音。

作为知情人的雪铃和广泰俱是一愣,但随即又是心照不宣的各自避开目光。

这动静虽然是闹的和她们预期中的不太一样,但总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要被抓了现行了,而至于是两厢情愿还是有人情不自禁的单方面动作——

这,并不重要。

成渝公主被这一声怒喝惊了一下,紧跟着回过神来两步奔上前去,一把推开了房门。

正屋当中的桌子前,灵歌还保持着一个摔砸的姿势满面羞恼的站在那里。

她脚下一地的碎瓷片,显而易见,来自于旁边桌上缺了一只的那对八宝雪瓷观音瓶。

碎裂一地的瓷片当中软趴趴的倒卧着一个锦袍男子,因为整个人趴在地上的,第一眼没有看到脸,却是一脑门的血汩汩的往外流,不过片刻功夫,地面上已经积了一滩。

成渝公主前脚跨进门来,当时是想着吴子川在这,一见那人一身血先是腿一软,但再一定神,便认出了那背影不是吴子川,一手扶着旁边门框狠吸一口气又缓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定了定神,她从门口挪开,举步迈了进去。

彼时秦菁正满面的肃杀之气站在里间的门口,冷着脸不说话。

因为当时雪铃报的是吴子川醉酒,所以其他人便没有掺和,只有一向热心肠的二皇子妃曾氏跟着一起过来。

几人相继进门,曾氏先是被那血腥味冲撞,猛地回头扶着门框干呕起来。

“啊——血——”广泰公主尖叫一声,脚下一个踉跄连连后退,眼见着就有些弱不禁风的想要翻白眼。

“公主小心!”雪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两人暗地里对望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一种先是忧虑后又自得的光影闪烁——

没能捉奸在床固然可惜,但现在荣安公主的婢女打杀了成渝公主的驸马,这照样是一笔需要好好清算的糊涂账。

屋子里,灵歌被广泰公主这一声尖叫猛地惊醒,眼圈一红,赌气似的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正对着秦菁和成渝公主的方向铿然怒道,“公主,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还从不曾受过这样的欺辱,这个人——这个登徒子——他——”

灵歌说着,便是泣不成声,受了莫大委屈一般不住的拿袖子掩着拭泪。

秦菁一直倚在门边不吭声,显然也是怒到极致。

“这怎么会?”成渝公主震了震,不可思议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误会吗?”秦菁不冷不热的瞧一眼躺在地上的常海林,讽刺的对灵歌抬了抬下巴,“你来说吧,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对成渝公主说明白了,看看到底是不是误会。”

“是!”灵歌哽咽着跪在地上愤然哭诉,“奴婢那会儿去如厕,在园子里迷了路,后来听旋舞说我家公主衣裳脏了过来这里更换,于是就寻了过来,可是谁曾想我前脚才进门,紧跟着后面这人就闯进来,不由分说从后面扑了我一下,还动手动脚的不安分,我当时吓了一跳,一时羞愤,就随手抄起旁边桌上的花尊给了他一下。”

有人偷摸进来,想行这等龌龊事?

这好在是被个丫头碰上,但倘若刚才站在这里的人是秦菁——

成渝公主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脚下步子虚晃了一下。

“张嬷嬷!”成渝公主心中一气一恼,素来温和大度的女子容颜之上也增显了几分狰狞的味道,凛然转身对扶着她进来的乳娘张嬷嬷道,“你看看,这是哪里来的狂徒?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堂堂公主府行此龌龊之事!”

在她的府里出了这种事,传出去可是天大的丑闻,当真是在打他们夫妻的脸面。

更何况现在牵扯进去的还是大秦的长公主、未来的太子妃。

“是!”张嬷嬷领命,招呼了两个仆妇过来,三人合力把倒在血泊里那人翻了个个儿。

常海林这人,她们是不认得的,而且此时还一脸的血污形容难辨。

“这人——好像不是咱们府里头的!”张嬷嬷狐疑着开口。

不是吴子川?怎么会?

门口被堵在了外围的雪铃和广泰公主俱是一愣,雪铃更是忍不住挤上前来查看。

成渝公主也正在气头上,一把拉开她,自己走过去。

一看确实是张生面孔,成渝公主心里马上一松,再一紧,仍是厉声喝道,“这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去把林管家给本宫叫来,我堂堂公主府的后院,是任由什么人都可以乱闯的吗?今日惊扰了荣安公主,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当?”

“是,公主息怒,奴婢这就去!”雪玢惊慌失措的应着,转身飞快的朝院外跑去。

旁边两个仆妇对望一眼,于张嬷嬷耳边小声道,“张嬷嬷您瞧,这人的装扮——”

上好的锦缎料子,腰带上镶嵌的宝石也非凡品,一看就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