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骞见状,带着陆云珊跟在二人身后。

见凌雪珺与顾蓁走到前边去了,陆云珊扯了扯顾骞的手臂,小声地问道:“骞表哥,你以前见过这凌雪珺呀?”

顾骞点了点头,说道:“上回我去明慧郡主府找凌钦时,与三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陆云珊撇了撇嘴,说道:“骞表哥,你以后可否别理这凌雪珺?我不喜欢她!”

“为何?”顾骞讶然。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想到先前被凌雪珺那般捉弄,陆云珊心头的怒意又涌了上来,“从她的相貌到声音,还有她走路的姿势,我都不喜欢。”

“这凌三姑娘长得挺好看呀,声音又柔美,走路的姿势也端正,你为何会不喜欢?”顾骞问道。

“骞表哥!”陆云珊撒娇道,“为什么我看她不好的地方,你偏偏说她好?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顾骞一听这话,微微一愣,随即沉下脸来,说道:“云珊,你怎么又胡乱说话!你如此说,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毁了三姑娘的清誉,便不好了。”

看顾骞面色不善,陆云珊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平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骞表哥,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责备自己,心中顿觉委屈。不过,见顾骞动了怒,她也不敢去硬碰,只得嘟哝道:“不说便不说了。”说罢也不说话。

于是,兄妹二人便沉默着往前走去,反观顾蓁与凌雪珺,却似乎相谈甚欢。不知顾蓁对凌雪珺说了什么,逗得她咯咯笑出声来。

陆云珊偷眼看了看顾骞,看他两眼紧紧盯着凌雪珺,片刻也不曾移开。见此情形,陆云珊便觉得凌雪珺的笑声更是刺眼,心头也越发讨厌凌雪珺。

李显这别院依山而建,出了后门,便是开满桃花的南山,一条小溪从山下蜿蜒而过,景色更是宜人。

桃花会,自然是来赏桃花的。因而,李显早叫人在山间桃花林中搭了几间草庐,供公子贵女们游玩之乐。

凌雪珺跟着顾蓁穿过齐王别院,从后门出来。一推开门,铺天盖地的桃红便跳入她的眼中。虽然前世她也见识过这南山的桃花盛景,可今生初次见到这漫山遍野的桃花,她还是觉得震撼不已。

顾蓁也惊叹道:“呀!今年这南山的桃花开得真好,比往年还繁茂许多呢。”

凌雪珺笑着说道:“是啊,雪珺还第一回看见如此壮观的桃花呢。”

“那下回有桃花会,你又来呀!”顾蓁笑道。

凌雪珺顿了顿,笑道:“多谢王妃盛情。”

“对了,王爷和你大哥、四哥他们都到了,我们快些过去吧。”说罢,顾蓁便往前走去。

凌雪珺抬眼一看,只见不仅草庐中已坐着好些人,桃花林中也有人影三三两两地穿梭而过。她的眼睛四处张望着,终于,她在最左边的草庐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罗霖。

桃花

此时,罗霖正坐在草庐中,陪着他的堂妹罗吟霜。

罗吟霜与凌雪珺同岁,前世因为罗霖之故,罗吟霜与凌雪珺往来也很密切。她算是凌雪珺在贵女圈中,唯一能真心相待的朋友。不过,前世罗吟霜明里暗里帮着罗霖追求凌雪珺,奈何凌雪珺对顾骞是死心塌地,三头牛也拉不回她的心。后来凌雪珺出嫁,罗霖远走塞外,罗吟霜因此怪了凌雪珺,便也不肯理她了。

想到这里,凌雪珺心头一叹。前世自己真被顾骞迷了心,才会放弃了罗霖、罗吟霜这么好的人。好在,这一世,自己可以弥补前世的遗憾。看来,一会儿得找个机会去草庐里,与罗氏兄妹好好说说话,拉近感情。

顾蓁见凌雪珺迟迟没有跟上来,忙回过身来叫她:“雪珺,你快过来呀!”

“来了!”她赶快应了一声,正准备追上去,一抬眼,却看见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的顾骞正定定望着自己。

她愣了愣,然后冲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便快步追上顾蓁,往李显等人所在之处走去。

顾骞默了片刻,然后顺着凌雪珺先前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青黄色的草庐之下,公子如玉。

凌钦与凌钰早就过来了,见到凌雪珺也到了,兄弟俩便从桃花林中走了过来。

凌雪珺上前与众人见了礼。李晃正好有事要与凌钰说,便把他叫到一边说话。顾蓁陪大家聊了几句,也回了别院安排今日晚宴之事。

凌钦看见顾骞紧紧跟在凌雪珺身后,他心头一动,便对着顾骞说道:“六郎,我说怎么一转眼便没见到你了,原来你是去接…”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凌雪珺一眼,然后打了个哈哈,说道,“原来你是去接王妃去了。”

顾骞装作不懂他的意思,随意地问道:“你们赏过花了。”

“刚走到山口,还没上去呢,就看见雪珺过来了,我们做兄长自然要来迎她呀。”凌钦说道,“我们现在去赏花也不晚啊。顾骞,你可要与我们一道去?”

“好啊!”顾骞以为凌雪珺会去,便应承下来,微笑着说道,“趁着天色还早,我们这就去吧。晚了可就看不真切了。”

凌钦此时觉得自己应该明白顾骞的心思了,想着不管是凌玉柔还是凌雪珺能嫁给顾骞,都是不错的。于是,他忙对着凌雪珺说道:“雪珺,走,四哥带你看京城最美的桃花去。”

凌雪珺笑了笑,说道:“四哥,你们去吧。坐了这么久的车,我有点累了,想歇一会儿。”

凌雪珺话一出口,凌钦与顾骞都是一愣,似乎都没有想到她会不去。

顿了顿,凌钦对着凌雪珺笑道:“那,你不去,便不去吧。四哥留下来陪。”说罢,他转过头,对着顾骞无奈地笑道,“六郎,我陪雪珺,你与二姑娘去赏花吧。”

“好。”杜云珊是求之不得,忙拉了拉顾骞的衣袖,说道:“骞表哥,我们这就走吧。”

顾骞却摇了摇头,说道:“云珊,这不太妥当吧?三姑娘和阿钦来者是客,我们怎么好把客人留下,自己去游玩呢?”

“可我想去看桃花啊!”陆云珊嘟着说道。

顾骞犹豫了片刻,说道:“那你上山去找五哥他们吧。”顾骞口中的五哥指的是堂兄顾家五郎顾宜,也算是陆云珊的表哥。

毕竟陆云珊与顾宜没有亲缘,相处其他不如与顾骞在一起随性。于是,陆云珊撇了撇嘴,一脸不爽快。

见状,凌雪珺忙笑着说道:“四哥,顾公子,别扫了陆姑娘的兴,你们都去吧,真不用管我的。”

凌钦摇头道:“那怎么行?你又不认识人,一人呆在这儿多孤单呀。”

“不会呀!”凌雪珺一脸灿然地笑容,“罗公子和罗姑娘不是在那边吗?我去与他们做伴便是。”说罢,也不等凌钦答应,便往罗霖所坐的草庐走去。

看着凌雪珺往罗霖所在的草庐走去,想到先前她望向罗霖的眼神,顾骞心头一沉。

见顾骞呆呆地望着凌雪珺的背影,凌钦上前推了推他,问道:“六郎,我们还去赏花吗?”

顾骞沉吟了片刻,随即回头微笑道:“去呀!”说罢便转过身,往桃花林里走去。

凌钦明显感觉到顾骞与自己说话时,身上有一股冷凝之气直往外冒,让他不禁心头一颤。

这时,陆云珊走到凌钦面前,小声地问道:“凌四郎,骞表哥今日在学堂是不是被岳夫子责备了?”

“没有啊!”凌钦扬眉看向陆云珊,“你怎么如此问?”

陆云珊嘟着嘴说道:“我觉得他今日心中似乎不太畅快。”

听到这话,凌钦怔了片刻,然后转过脸,望向草庐中的凌雪珺,见她仰起一张比桃花还娇艳的笑靥,正与罗霖说着话。见此情景,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沉吟地片刻,然后不动声色地转过脸,对着陆云珊嘿嘿笑了笑,说道:“陆四姑娘,你想多了吧?我觉得六郎今日与平日无异啊!”

“无异?”陆云珊指着顾骞僵硬的背影,惊讶道,“他这模样,也叫与平日无异?”

正在这时,顾骞转回头,对着凌钦与陆云珊叫道:“阿钦,云珊,你们不是要看桃花吗?怎么还不过来!”

未等陆云珊说话,凌钦便抢着应道:“这就来了!”然后扔下陆云珊,向着顾骞跑了过去。

陆云珊见状,忙跟了上去。

而此时,在草庐中,罗霖看见凌雪珺走了进来,有些意外,但似乎也很高兴,忙带着罗吟霜上前与她见礼。

“罗公子,罗姑娘,你们为何不去赏花啊?”凌雪珺问道。

罗霖微笑着回答道:“我们来得早,先前已经在山间逛了一会儿了。吟霜有些累了,我们便歇息一会儿。”

凌雪珺知道罗霖有心绞之症,不能劳累多动。前世她见罗吟霜发过一次病,把她吓得半死。一想到此,她便坐到罗吟霜身边,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罗姑娘,你没事吧?”

罗吟霜没想到这凌雪珺初次见面,便对自己如此亲热。不过,看到凌雪珺面目的关心之情却不似作假,她便笑了笑,回答道:“多谢三姑娘关心。我歇了一会儿,又饮了点水,此时已经好多了。对了,三姑娘不去赏花?”

“不去了。”凌雪珺笑笑说道,“我刚坐车颠簸而来,有些乏,也想歇息会儿。”

“哦。”罗吟霜赶忙说道,“那凌姑娘也饮些水吧。”说着便伸手为凌雪珺倒了一杯水。

凌雪珺伸手接过杯,心头一阵暖意涌动着。如今,她虽然与罗吟霜无甚交往,不过,前世两人一起踏春郊游,一同写诗作画,一起放河灯猜灯谜,甚至还瞒着家人偷偷在一起喝过一回酒。想到这一桩桩往事,却仿佛就在眼前。前世她嫁给顾骞之后觉得唯一遗憾之事,便是与罗吟霜多年的姐妹情意毁于一旦。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暗暗说道,这一世,不会让自己再留遗憾了。

不过,虽然凌雪珺对罗霖、罗吟霜都很熟悉,但在罗霖和罗吟霜的眼中,毕竟与自己还是初识,她也不好表现得太熟络,怕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便不好解释了。想着前世罗霖喜欢下棋,凌雪珺便提议下棋打发时间。

罗霖一听,连连称好,便叫了人从别院拿了棋盘和棋子出来,摆盘上桌,便与凌雪珺厮杀起来,罗吟霜则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观看。

凌雪珺前世与罗霖下过很多回棋,对他下棋出招的习惯也有所了解。前世的罗霖,棋艺虽然比不上顾骞,但也在凌雪珺之上。不过,两人下棋之时,凌雪珺却是赢多输少。那时,凌雪珺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还以为真是自己下得好才赢,后来才知道,原来罗霖为了让自己开心,偷偷让着自己。

这一世的凌雪珺的棋艺比前世高出不少,自然不需要罗霖相让。下了几手后,罗霖便发现凌雪珺的棋艺不俗。棋逢对手,乃是人生幸事。原本只想敷衍应酬一番的罗霖,一下来了精神,很快两人便酣战起来。

顾骞虽然陪着陆云珊在山间转悠,但一点赏花的心情都没有,眼睛不时瞟向草庐,看见凌雪珺与罗霖坐在庐中下起棋来,旁边慢慢围了好些人观战,他心头更是痒得慌。好不容易挨了小半个时辰,他便找借口说想回草庐休息,凌钦与陆云珊也就跟着走了回来。

三人出了桃花林,便径直往凌雪珺与罗霖对弈的草庐走去。

此时,凌雪珺与罗霖激战正到关键时刻,两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眼睛似乎也不眨一下。

此时双方已近官子阶段,可从棋面上看,似乎还看不出哪一方占有明显的优势。不过,顾骞却看出,凌雪珺其实早已经设下陷阱扼住罗霖的咽喉,只要再走几步,罗霖的颓势便会显现出来了。慢慢地,罗霖似乎也发现了情势有些不妙,额头上汗意渐显。

正在顾骞以为凌雪珺稳操胜券之时,没想到凌雪珺却走了一招败子。罗霖大喜,不仅趁机逃出生天,反而出了一招反制住了凌雪珺。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凌雪珺原本的优势陡然变成了劣势。不过,罗霖也未对凌雪珺赶尽杀绝,两人很有技巧地下成了和局

一局终了,罗霖起身,向凌雪珺拱手笑道:“凌姑娘,承让。”

凌雪珺站起身来,回了一礼,微笑道:“多谢罗公子手下留情。”

凌钦心里却有些郁闷。他知道,凌雪珺的棋艺远在罗霖之上,没想到二人却下了和棋,原本还想着凌雪珺一举取胜能博些名声,却落了个空。他盯了棋盘半晌,然后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拉着凌雪珺说道:“雪珺,你今日怎么大失水准?慈元大师若是看了今日这局棋,你怕是又要挨骂了!”

冷不丁地听到凌钦报出慈元大师的名号,凌雪珺一愣。她赶紧转脸向顾骞望去,却看见他正一脸深意地望着自己。

流觞

凌雪珺看见顾骞的神色,便知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在灵觉寺与他对弈之人,顿觉有些尴尬。

此时,顾骞此时心中所想的,却不是在灵觉寺对弈之事,而是凌雪珺先前为何要故意让罗霖的棋?他又想到凌雪珺一来南山,似乎便十分关注罗霖,他心中顿有不妙之感。

见顾骞面色不好,凌雪珺以为他对自己隐瞒对弈之事介怀,犹豫着要不要向他解释一下。正在这时,王府别院的下人进了草庐来,请众人到别院中用晚宴。于是,凌钦便叫上顾骞、罗霖一起往别院走去,凌雪珺只得与罗吟霜走在一起。

晚宴之时,男客女客分屋而食,由李晃与顾蓁分别招呼着入席,自然更没机会与顾骞解释,凌雪珺便只好作罢。

由于这是凌雪珺第一回在贵女圈露面,在开席之前,顾蓁便特意向大家将凌雪珺与同席的贵女们相互作了介绍。

虽然隔了一世,但前世良好的风姿已深入到凌雪珺的骨子里。因而众贵女见凌雪珺举止大方,谈吐不凡,隐隐皇家贵女的清傲,因而并不像前世对凌玉柔那般看不起,对她也是以礼相待。

因为念着与罗吟霜前世的情谊,又想着她身子不太爽利,凌雪珺便与罗吟霜坐在一起,顺便好照顾她。前世两人之间便很熟悉,凌雪珺对罗吟霜的喜好也很清楚,因而对她照顾得很是周到,两人之间的话也慢慢多了起来,到晚食结束之时,两人仿佛又成了一对相交多年的挚友。

晚筵结束之后,李晃派人过来传话说,叫贵女们都去后山小溪边,行曲水流觞之酒令。众贵女听了纷纷拍手称快,三两相约,便迫不及待地往后山走去。

凌雪珺挽着罗吟霜,也一起出了门。

这“曲水流觞”,为京城贵女公子们行雅聚之时,常玩之酒令。玩乐之时,众人在溪渠两旁席地而坐,选一人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经过弯弯曲曲的溪流,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得即兴赋诗,若吟不出诗便饮酒,之后此人便可到上游放灯,寻下一个赋诗之人。若是觞一直顺利地流出未在任何人面前停留,便由放灯之人吟诗或饮酒。

南山下的这条溪流宽不到半丈,极适合玩曲水流觞之令。今日所来二十多位公子,十几位贵女,分别坐到了溪流两侧。凌雪珺与罗吟霜走得慢,过来的时候大家几乎都坐定了。

凌钦看见凌雪珺过来了,忙起身向她挥着手,高声叫道:“雪珺,这边!”见凌雪珺看见自己了,他忙指了指自己的对岸。

凌雪珺对凌钦回了一个微笑,本想走过去,一抬眼却看见顾骞坐在凌钦的旁边。她脚下一收,然后转过脸,对着罗吟霜问道:“吟霜,你想去我四哥他们那边,还是去罗公子那里?”

罗吟霜往凌钦那边看了一下,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没关系的,看雪珺你的意思。”

“那我们去罗公子那边吧。”说完,凌雪珺抬起头,对着凌钦叫道,“四哥,我陪吟霜去那边坐。”说罢也不等凌钦回话,便挽着罗吟霜往罗霖那边而去。

见凌雪珺走得飞快,凌钦嘟囔道:“这丫头,与那个罗吟霜认识不过两个时辰,就这么要好了?连四哥也不理了。”

此时,顾骞紧紧抿着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先前,凌雪珺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刹硬生生把脚收回去这一幕,他看得是清清楚楚。经过这几回与凌雪珺的接触,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对自己有意的冷淡与疏离。正在这时,看见凌雪珺坐到了罗霖的对面,随即仰起脸对着罗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

虽然知道凌雪珺在故意避着自己,但她就是对他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他不得不靠近她。可是,她就这么躲着自己,要怎么办呢?

正在顾骞心思纠结之时,凌钦突然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叫道:“六郎,齐王要放觞了!”

顾骞一听,忙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晃是主人,这第一只觞自然应当由他来放。此时,他接过下人手中呈上的酒觞,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既然是桃花会,诸位白日里也赏了桃花,那我们的酒令便以桃花为题,可好?”

端坐于溪流两端的公子贵女们哪敢说不好,自然纷纷称是。

“那好,你们可都答应了的。”李晃笑着说道,“一会儿若赋不出诗罚酒之时,可别怪我出的题不好。”

座下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李晃走到溪流高处,将觞放在一盏桃花灯的花心处,然后将桃花灯放入溪中,轻轻松开手,那桃花灯便顺着溪流蜿蜒而下。

没多时,这酒觞便停在了顾骞的同窗好友韦海亭身前。

坐在韦海亭身旁的男子笑着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说道:“海亭!你运气可真好!居然拔得了头筹!”

韦海亭显然没想到这一只觞会停在自己跟前,没理同伴,赶紧想着如何赋诗。

李晃还未走回自己的座边,便看见酒觞已经有了主。他快步走回自己座边,坐了下来,对着韦海亭笑道:“海亭,想好了没有,想好了便吟出来吧。”

韦海亭站起身来,对着李晃行了一个礼,说道:“王爷,那海亭便献丑了!”

李晃笑道:“吟出来听听!”

韦海亭笑了笑,朗声吟道:“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风吹入帘里,唯有惹衣香。”

李晃一听,点头夸赞道:“好诗!”

“海亭只是抛砖引玉,目的便是为了引出各位公子姑娘们的妙语佳句。”韦海亭笑道。

李晃哈哈笑道:“海亭,你太过谦了!现在该你去浮觞了!”

韦海亭拱手对着李显行了一礼,然后走到拿着那只酒觞走到溪流高处,将觞放在桃花灯里放了下来,停在了另一人跟前。那人自然又得吟诗一番。

这样开了头,大家便尽兴玩了起来。中途也有几人未能赋出诗来,只得自觉地饮了罚酒。

这样玩了在半个多时辰,大多数人都中了一回,有的还中了两三回,凌雪珺却没有被那酒觞选中,而且,顾骞也一回没有起来。

正在这时,酒觞停在了李晃跟前。众人纷纷叫他来一个。李晃微微一笑,站起身,吟了一首咏桃花,众人自然又是一番夸赞。然后李晃拿着酒觞再次走到溪流上端,正待放觞时,他突然抬起头,对着顾骞笑道:“今晚,白鹿书院第一才子似乎还未赋过诗呢。”

闻言,众人都把目光转向顾骞。顾骞是白鹿书院岳夫子最得意的学生,因此,这白鹿书院第一才子自然非他莫属。

闻言,顾骞笑着站起身,对着李晃拱手一礼,说道:“在下在此恭候能被王爷这酒觞选中。”

“好!看你与这觞有无缘分!”说罢,李晃便对着自己手中的酒觞说道,“走,去找第一才子去!”说罢,便将酒觞放在溪中。

酒觞立在桃花灯中,顺流直下向着顾骞而来。正当大家聚精会神盯着酒觞,看它会否停在顾骞跟前时,罗霖面前的一根水草却将桃花灯拦了下来。

众人一愣。要知道,李晃说的可是去找白鹿书院第一才子,如今这酒觞却停在了罗霖面前,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顾骞笑了起来,说道:“看来,在下这第一才子之名,并不符实,连老天都不答应。”说罢便呵呵笑了起来。

被顾骞这么一番玩笑,众人也释然,纷纷笑起来。

罗霖站了起来,对着顾骞拱手笑道:“顾兄,你不必妄自匪薄。再说了,我无缘拜在岳夫子名下,自然不可能是这白鹿书院第一才子。”罗霖师从父亲的好友一代大儒沈晋安,并未到书院念书。

“罗兄过谦了!”顾骞赶紧起身回礼,“沈夫子的高足,文才哪能低?”

“好了,你们俩别互相吹捧了!”李晃笑着打断。顾骞与罗霖,一个是妻弟,一个是表弟,都是他至亲之人,无论谁出彩,对他来说都不是坏事。

他转过脸对着罗霖问道:“阿霖,你先前已经赋过一首诗,我倒想看看,这第二首你又怎么赋?”

罗霖沉吟了片刻,然后吟道:“素腕撩金索,轻红约翠纱。不如栏下水,终日见桃花。”

罗霖声一停,众人便纷纷叫好。

这时,有个不怀好意声音响起:“罗四郎,你前两句咏的可是一个女子?那女子是谁?”

闻言,罗霖脸微微一红,说道:“没有咏谁,只是想到人面桃花之说,随口吟来的,兄台不必当真。”

“真的是这样么?”有人回了一句,众人又接着哄笑起来。

罗霖怕说多错多,不敢再回应,便拿着酒觞跑到上游放了下来。

那酒觞一路飘来,停在了凌雪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渣焉才疏学浅,自己作不出诗,所有诗都是剽窃的。

韦海亭所作之诗为唐代张祜的《胡渭州》

罗霖所作之诗摘自唐代李群玉的《龙安寺佳人阿最歌八首》

遇缘

原本凌雪珺听着众人调侃罗霖,正跟着一起傻乐呢,没想到一直与自己无缘的酒觞,这回居然停在了自己面前,她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雪珺,该你了呢。”罗吟霜笑着推了推她。

正在这时,先前那个怪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哟,可真巧呢!凌姑娘穿的是绯衣红裙,罗四郎着的是绿袍,这算不算是他诗中所说的轻红约翠纱?”

众人一听,哄然大笑起来。

“你这么说,难道四郎那诗是为凌姑娘所作?”有人坏笑着附和道。

凌雪珺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拿来说笑,又不好辩驳,便觉得有些窘迫。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这一世,自己原本就打与罗霖再续前世之缘,如果最终自己真的能嫁给罗霖,这样被人笑一笑,也无伤大雅。这么一想,她心头便释然开,表情也放松下来。

顾骞一直盯着凌雪珺,她面上的变化,他全看在眼里。见她对别人嬉笑她与罗霖似乎并无反感,他心头一闷。看来,她是真的对这罗霖有意了。想到这里,一阵酸涩之意又涌到了他的心头。

此时罗霖却有些尴尬,脸涨得通红。他对着凌雪珺抱歉地笑了笑,随即对着众人大声说道:“你们不要胡乱取笑,影响了三姑娘便不好了。”

看罗霖面有愠色,凌雪珺微微一愣。前世的罗霖若听到有人这么说,定会打浑插科地玩笑一番,何尝会如此不爽?再一想,也是,如今自己与罗霖初识,许多事自然是与前世不一样的。也许多些时日,与他交往多了,应该便与前世一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