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已经身故了。”许鞅声音低沉。

“什么?”凌雪珺大吃一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鞅轻声一叹,说道:“她恨吴王负情别娶,于是,在吴王与晋阳公主大婚之日服毒身亡。”

凌雪珺面色大变:“那吴王…”他听许鞅说过,吴王心里是极为重视那姑娘的,知道那姑娘的死讯,想必是伤心至极吧?

许鞅低垂下眼眸,说道:“吴王坚持将婚仪行完,告诉了晋阳公主实情后,便去了苏府。”说到这里,他凄然一笑,“所以,他的洞房之夜虽然是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不过,却是抱着她的尸身过的。”

听到这里,凌雪珺心头一黯。半晌,她才叹道:“为了皇位,失去自己至爱之人,值得吗?”

“这也怪不得他,身在皇家,他也没有选择。”许鞅叹了一口气,哑声说道,“他不去争,你以为太子就会放过他,放过他的亲人吗?他可以不顾自己,但他不能不顾贤妃娘娘,不顾自己的亲弟弟蜀王,也不能不顾我们许氏一族,还有与我们有亲缘的人们。他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命,更是为了他身后成百上千亲人的性命。”说到这里,许鞅眼睛已经泛了红。

闻言,凌雪珺低头不语。前世朱沅死后,他的亲人所遭受的灭顶之灾,已经证明了许鞅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过了半晌,许鞅又开口说道:“对于苏姑娘的死,没有人比吴王更伤心难过。他常跟我说,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是自己一直单相思下去,宁愿苏姑娘从来没有喜欢上他,他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听到许鞅这么说,凌雪珺感觉那位姓苏的姑娘在朱沅心中的份量。既然如此,他还能分出自己的心,对晋阳公主好吗?于是,她又问道:“那…他待晋阳公主如何?”

许鞅顿了顿,说道:“自然是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凌雪珺讶然。

许鞅看了看凌雪珺,说道:“对一对心中各有所属的夫妻来说,以礼相待,难道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吗?”

闻言,凌雪珺默然。

吴王心中之人,自然是那个苏姑娘,而晋阳公主心中之人,凌雪珺也清楚是谁。想到这里,凌雪珺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许鞅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凌姑娘,时候不早了,你有了身子,也快歇息了吧。你们就在这里安心地住下去,我过两日再来看你们。”

凌雪珺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许公子。”

许鞅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看着许鞅骑着马,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凌雪珺这才慢慢往回走。

不知是不是听许鞅说起了苏姑娘与吴王之事,还是为晋阳公主感动难过,在回房的路上,凌雪珺只觉得心里像堵着什么似的,难受不已。

原以为前世的自己已经够傻的了,没想到这苏姑娘跟自己一样的傻。她就这么死了,也将朱沅全部的心都带走了,只是可怜了晋阳公主。

第87章 回北

两日后,许鞅又来了山庄。(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这一回,晋阳公主便随他一道过来看望嫂子,以及侄子、侄女们。

顾蓁与晋阳公主见了面,说起淮王之乱,自然又是抱头痛哭了一场。最后,还是晋阳公主对着顾蓁安慰道:“皇嫂,你别伤心了。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去,待三皇兄平定了局势,自然会来接你们的。”

听到晋阳公主如此说,想到顾骞与李晃的惨死,凌雪珺不禁心头一黯。看来,晋阳公主还不知道李晃已死的消息。可再一想,又觉得此事有些不对。自己这个逃命的人都听说齐王与顾骞被害了,没道理晋阳公主会不知道啊?

凌钦也听出其中有些异常,他将嘴凑到凌雪珺耳边,轻声问道:“怎么晋阳公主好像还不知道齐王的事?是不是吴王怕她伤心,没敢告诉她?”

凌雪珺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凌钦却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原先不敢将李晃与顾骞遇害之事告诉顾蓁与陆夫人,是怕她们太过伤心,不利于出逃。现在大家到了永宁,又有许鞅与晋阳公主照顾,已经安全了,李晃与顾骞的事情,也该说清楚了。

可是,他实在不狠不下心来直接告诉这几个女人李晃与顾骞已死的消息。于是,他思忖了片刻,然后抬起头,对着晋阳公主问道:“公主,你可知齐王如今在哪里?”

晋阳公主抬起眼来,看了凌钦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五皇兄作乱后,皇兄便一直没有给我来过信,我也不知道如今他在哪里。”

闻言,凌钦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外面传什么的都有,甚至我还听到有人说齐王已经遇害了。齐王久不露面,就怕原本一些支持齐王的人真的以为他遇害了,转而投靠淮王,那事情可就糟了。”

顾蓁听到凌钦的话,捂着嘴,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真有人说王爷遇害了?不会的!王爷不会死的!”

“王妃莫急,齐王不会有事的。”许鞅又转过脸,对着凌钦说道,“凌公子,你能想到的事情,齐王自然也想得到。他肯定会暗中想法子与支持自己的人联络,必定不会生变的。”

“哦?”凌钦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许鞅,问道,“许将军为何如此肯定齐王没事?为何如此肯定齐王会与他的人联系?难道你有什么确切地消息?”

许鞅顿了顿,摇了摇头,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许鞅这模样,凌钦越发觉得他是知道什么的。于是,他试探着说道:“许将军,你若知道什么,便跟我们说说嘛。也省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整天胡思乱想的。特别是王妃与雪珺,担心自家夫君,一路上茶饭不思的。你就把事情说出来,安安她们的心吧。”

闻言,许鞅笑了起来,说道:“其实,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们,一切尽在齐王的掌握之中,你们不必担心。”

凌钦一愣:“这么说,齐王真的还活着?”

“那是自然。”许鞅抬起眼来,望着凌钦,“齐王经营多年,怎么可能轻易便被淮王打败?”

“齐王还活着?那六郎呢?他是不是也还活着?”凌雪珺站起身来,一脸急切地望着许鞅。

“这个…”许鞅顿了顿,说道,“顾六郎一直与齐王在一起,齐王没事,想必他也应该没事的。”

“谢天谢地!六郎没事!六郎还活着!”凌雪珺又是哭,又是笑的。

“雪珺,你这是怎么了?”见凌雪珺如此模样,陆夫人一惊,“你可别太激动,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晋阳公主听到陆夫人的话,愣了一下,问道:“凌雪珺,你有身孕了?这孩子是顾骞的?”

凌钦听到晋阳公主如此说话,心头大为不满,嘴角轻轻撇了撇,说道:“公主,你这话便不对了!六郎是雪珺的夫君,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又会是谁的?”

顾蓁闻言,忙看了晋阳公主一眼,说道:“蕴兰,你这话确实不妥当。”

晋阳公主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遂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凌四公子,你别多心,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无恶意的。还望你们兄妹别往心里去。”

凌钦哼了哼,没有说话。倒是凌雪珺对着晋阳公主说道“不会往心里去的,我知道公主没有恶意的。”不管晋阳公主出于什么考虑,毕竟前世和今生,自己与顾骞能够成亲,她都是出了大力的。对此,凌雪珺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

晋阳公主看了看满脸是泪的凌雪珺,又往她腹部深深看了一眼,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陆夫人好不容易将凌雪珺劝住,问道:“雪珺,你先前怎么如此激动?到底出了什么?”

“母亲,我,我一直以为六郎和齐王一起没了。”凌雪珺抹了抹眼泪,说道,“如今听说他还活着,我真的,真的是太欢喜了。”

闻言,晋阳公主皱了皱眉,说道:“凌雪珺,你怎么会诅咒自家夫君死?”

“晋阳公主,你这话又说错了。”凌钦没好气地看了晋阳公主一眼,又说道,“我们从京城逃出来之后,雪珺在街上听人说齐王与六郎都被淮王所害,要不是她正好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六郎的骨肉,恐怕也活不到今日。这一路上,她怕顾夫人与王妃知道六郎与齐王被害的事,只有自己一个人将眼泪往肚子里吞。明明自己心里伤心难受至极,却还要在王妃与顾夫人装成没事人似的,你说她容易吗?你怎么能如此说她呢?”

听了凌钦的话,陆夫人惊声叫道:“雪珺!你怎么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担下来啊?你为何不告诉母亲,让母亲与你分担?”

“我怕母亲知道六郎的事,气病了可怎么办?我们还怎么逃啊?”凌雪珺含着眼泪说道,“就算我们不怕,这几个孩子都要活出来才行啊。”

“你这丫头啊!”陆夫人抹了抹眼泪,用爱怜的眼神看着凌雪珺,长声一叹,说道,“让我怎么说你好?以后有事都跟母亲说,别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母亲会心疼的。”

“母亲…”凌雪珺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好啦,反正是虚惊一场。以后可不许如此了。”陆夫人拿出绣帕,替凌雪珺拭了拭泪水,说道,“别哭了,对孩子不好。”

“嗯。”凌雪珺点了点头,然后慢慢止住了泪水。

原先以为会是一场风暴,就这么化于无形之中了。

虽然一直没有李晃和顾骞的确切消息,但凌雪珺觉得,只要知道他还活着,这就够了。不管李晃与李旸这场夺位之战到底谁赢谁负,她相信,只要顾骞还活着,他便一定会来寻自己与孩子的。

好在,李晃与顾骞并没有让她和孩子等很久。

凌雪珺到了永宁还不到一个月,便听说北朝的夺位大战已经尘埃落定。最后的结果如前世一般,李晃获胜。

凌雪珺从许鞅口中得知,李晃带了一队精兵提前潜回京中,然后利用自己在皇宫里的心腹,将许鞅借来的地行军带入皇宫,又打了一天一夜的地洞,直接将地道挖到了皇帝的寝殿下面,将被李旸严密看守着的皇帝救了出来。

因为李旸对皇帝下毒,致皇帝一直昏迷,李晃找了神医为皇帝将毒解了。皇帝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下旨捉拿李旸。

皇帝露了面,李旸杀兄毒父之事大白于天下,除了他几个心腹外,其余之人纷纷对其划清界限。李旸虽然众叛亲离,但他不甘心,仍然负隅顽抗,终于被李晃的人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那李旸也是个烈性之人,宁死也不向李晃投降。战至最后,见大势已去,便从朱雀门的城楼之上一跃而下,脑浆迸裂而亡。张德妃得知儿子的死讯后,也在景阳宫中自缢身亡,南阳公主被李晃的人捉住,关在了云芜殿中。

至此,李晃大获全胜。皇帝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其原本身子就不太好,经此劫难,更是雪上加霜,便匆匆下诏立了李晃为太子,命他监国,自己则在后宫养病。

凌雪珺与顾蓁、陆夫人听到这消息,忍不住喜极而泣。受了那么多苦,终于守到了云开月明的这一天。

许鞅又向李晃去了信儿,告诉他顾蓁母子四人及陆夫人、凌雪珺皆在自己的山庄之中暂住。

这边,李晃和顾骞正为找不到顾蓁和凌雪珺等人而发愁,派出去的人也都无功而返。正在李晃与顾骞百般焦急之时,许鞅的信正好送到,两人这才知道自已妻子的下落,忙派人前去迎接。

十日之后,北朝前来迎接顾蓁、凌雪珺和陆夫人的人到了淮北。而南朝皇帝则派许鞅亲自将她们过淮河,以示友好。

坐在回程的船中,顾蓁靠坐在窗边,看着船向着对岸而去,心中激动不已。

看着顾蓁双眼泛着泪光,许鞅笑道:“王妃,在下说齐王很快便会迎你还朝,没说错吧?”

“借许将军吉言了。”顾蓁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许鞅,说道,“这些日子,承蒙将军关照,真是感激不尽。”

“王妃言重了。”许鞅拱了拱手,说道,“能为王妃和世子效力,在下甚是荣幸。”

“不管怎么样,将军仗义相救之恩,我与孩子们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的。”顾蓁微笑道。

“王妃如此说,可就折煞许鞅了。”许鞅慌忙说道。

“好啦,你们俩都别客气了。”凌雪珺在一旁笑道,“王妃道谢是应该,许公子救我们,也是应该。”

闻言,顾蓁与许鞅对视一眼,皆是一笑。

正在这时,凌钦大叫道:“哎!雪珺,你来看看!站在最前面那个人是不是六郎?”

凌雪珺一听,急忙扑到窗边,往对岸望去。只见淮北的渡口全由兵士把守起来,看起来甚是森严,在渡头上,站着一群人。因为离得远,那些人看起来都像一个个小点儿似的,让人看不太真切。可尽管这样,凌雪珺仍然一眼便认出,站在最立面那个穿白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顾骞。

看到顾骞的身影,眼泪一下便从凌雪珺眼中涌出。她连忙点了点头,对着凌钦激动地说道:“是!是六郎!真的是六郎!”虽然早知道顾骞还活着,可直到今日看着他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她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

听到凌雪珺这么说,陆夫人和顾蓁也倾过身向对岸望去,看见顾骞,皆是激动不已。

随着船渐渐驶到渡口,顾骞的面容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了凌雪珺面前。此时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默默喜欢他的时候,好不容易见到他一回,心里激动得仿佛都不知道该怎么跳动了。

许鞅护送着顾蓁往船下走去,陆夫人和凌雪珺、凌钦紧随在后,由侍女带着的三个孩子也跟着下了船。

顾骞见许鞅护着顾蓁走了过来,忙迎上去,对着许鞅拱手道:“许将军有礼!”

许鞅回了一礼:“顾将军有礼!”

“多谢许将军出手救了王妃与在下的母亲与妻子。”顾骞对着许鞅笑道。

因为顾骞曾经撞见凌雪珺私下叫许鞅来向她提亲,因此,顾骞一直不怎么喜欢许鞅。虽然许鞅当时拒绝了凌雪珺,但顾骞知道,他对凌雪珺也是有情意的,拒绝她,应该也是迫不得以。这一回虽然许鞅救了自己至亲的人,可他总疑心许鞅是因为凌雪珺才如此做。这么一想,他心里总觉得梗着什么东西似的,十分不舒服。

“顾将军客气了。”许鞅笑着说道,“怎么说大家也算是亲戚,岂有见死不救不理?”

顾骞淡然一笑,说道:“不管怎么说,对许将军之恩,顾某感激不尽。”说罢,他再次向许鞅拱手一礼,然后又走到顾蓁与陆夫人面前,对着二人行礼。

陆夫人看见顾骞,激动得直抹眼泪,倒是顾蓁努力定住心神,上前将顾骞扶了起来。

顾骞抬起身,双眼却越过顾蓁与陆夫人,直直地看向凌雪珺。

此时,凌雪珺也抬起含泪的双眼,定定地望着顾骞。两人的目光一撞上,似乎便再也分不开了。

第88章 回京

顾蓁见顾骞双眼直直地看向自己身后,忙微笑着回过身,对着凌雪珺招手道:“雪珺,快过来。”

“嗯。”凌雪珺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向着顾骞走了过来。

在顾骞的注视下,凌雪珺走到了他的跟前,站定,张开嘴,半晌,才发出一声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叫道:“六郎…”没想到刚一开口,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别哭。”他一阵心疼,慌忙用手去抹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我说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因为我伤心流泪的。”

“你,你什么时候说过?”她抬起头,望着他。

闻言,他怔了一下,然后笑道:“在你睡着的时候。”

“为什么不让我听到。”她嗔怪地看着他。

他笑了起来,说道:“现在不是听到了吗?”

她瞪了瞪他,一脸不满。

他拉过她的手,微笑不语。

当晚,谭汾在府邸设筵,迎接顾蓁一行的归来,顺便代李晃向许鞅致谢。因为李晃得胜之故,众人都十分欢喜,筵席之上气氛十分热烈。

凌雪珺自从有了身孕,人便极其嗜睡,未到戌正之时就觉得睏了,便跟众人招呼了一声,就回了房。洗漱完毕,也没等顾骞,径直上了床。许是真的有些疲累了,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好突然觉得乎有什么东西堵住自己的口鼻,几乎都快喘不过气了,而且还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胸前揉搓着。

她一惊,便将眼睛睁了开来。自己眼前的,是一双略带着醉意而显得有些迷离的双眼。

见她睁开眼,顾骞知道她醒了,将她放了开来,笑道:“雪珺,你是有多累呀,这么久才醒过来。”

凌雪珺大口喘着气,呼吸之间似乎还有着淡淡的酒味。她抬头瞪着他,问道:“我睡得正好呢,为何要把我吵醒?”

“情之所至。”他轻声说道,“两个多月不见了,雪珺,你不想我吗?”说着,他又凑上来,想来噙她的唇。

凌雪珺忙将头扭到一边,说道:“不要,你饮酒了,好大的味。”

见凌雪珺如此,顾骞欺身而上,想要用强将她压在身下。可他身子刚挨着凌雪珺,便听见她惊呼一声:“别压我肚子,小心孩子!”

顾骞一愣,随即翻身而下,一脸惊讶地问道:“孩子?什么孩子?”

凌雪珺睨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是我腹中的孩子。”

闻言,顾骞呆了半晌,才说道:“你又怀孕了?”

“什么叫又怀孕了?”凌雪珺一脸不解地望着顾骞,问道,“我明明是第一回怀孕呀。”

顾骞像是没有听到凌雪珺的话似的,又问道:“孩子多大了。”

“四个月了。”凌雪珺回答道。

“那这样算起来,孩子是明年六月出生?”顾骞说道。

“大夫是这样说的。”她应道。

听到凌雪珺的话,顾骞怔怔地望着她,然后又低下头,看着她的腹部,便再也没将眼睛移开了。

见顾骞完全没有得知自己就要为人父的那种喜悦之情,反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凌雪珺心头有些纳闷。要知道,前世的顾骞在知道她怀孕的事情时,那情形,用欣喜若狂来说也毫不为过。难道,这一世的顾骞变了?他不喜欢这孩子了?想到这里,凌雪珺心里一紧,赶紧问道:“六郎,你,你不高兴?”

闻言,顾骞的身体微微一颤,然后缓缓抬眸,对着凌雪珺笑了笑,说道:“高兴!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说罢,他靠过来,将凌雪珺搂在自己怀里,将他的脸埋在她的脖子里,贪婪里呼吸着她身上甘甜的气息,然后轻声说道,“我太高兴了,高兴到不知道该怎么了。感谢老天,让我珍爱的人全都回到了我身边,今生今世,我顾骞再无遗憾了!”

在顾骞说话的时候,凌雪珺感觉自己的脖子里慢慢有了一丝温润之感,她一惊,问道:“六郎,你,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哭了吧?”

前世今生,第一回见顾骞流眼泪,凌雪珺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她才听到顾骞哑着嗓子说道:“别怕,我无事的。我,我只是太欢喜了。”

“孩子还要等六个月才出生呢。”闻言,凌雪珺笑了起来,“现你都这般模样,待他出世,你还不知激动成什么样啊!”

“你不懂。”顾骞声音愈发的暗哑,“只有失去过,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闻言,凌雪珺又是一愣,问道:“什么叫失去过?”

顾骞似乎顿了顿,然后开口说道:“我回了京城,不是发现你不见了吗?我还以为你就这么不见了,我以为我又失去你了。感谢老天,把你和孩子又还给了我。”

“哦。”凌雪珺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骞才抬起头来。此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了。他倾过身,在凌雪珺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你早些歇息,我想起还有点事要与谭大人说。”

“好。”凌雪珺应道,“你去吧,早些回来。”

“知道了。”顾骞又吻了她一下,才起身走出门去。

顾骞离开之后,凌雪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总觉得顾骞今日有些怪,让人感觉他之前应该有过一个孩子,而且还失去了那个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突然,她心里一紧,又想起了那个莫名消失的紫屏。前世自己嫁进顾家时,紫屏还在顾骞的身边,这一世自己一直没有见过紫屏。再加之新婚之夜,顾骞跟自己亲热时,毫无生疏之感,一看就是以前有过人的。难道那个人就是紫屏?她曾经怀过顾骞的孩子,然后孩子又没了,后来自己进门的时候,紫屏便被陆夫人打发出去了?

凌雪珺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虽说现在紫屏已经不在顾家了,可她一想到顾骞先前心痛的模样,让她感觉他对紫屏还是很有情意的。这样一想,她心里也就越发的不舒服。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紫屏的事情才是。

顾骞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他以为凌雪珺已经睡着了,蹑手蹑脚进了门,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上了床。然后他慢慢向她贴了过来,将她搂入自己怀中,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之上,温柔地抚摸着。

原本凌雪珺想直接问问顾骞关于紫屏之事,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样亲密地与他抱着一起,感觉真好。于是,她干脆就继续装睡,决定找个机会先在陆夫人那里旁敲侧击一番再说。

次日,许鞅返回南朝,而顾骞便带着凌雪珺,顾蓁母子三人及陆夫人一起返回京城。

顾蓁与三个孩子乘一辆马车,凌雪珺则与陆夫人乘一辆马车。

在车上,凌雪珺装着随意地模样问道:“母亲,我刚进门的时候,看见翠薇居就只有几个粗使丫头。为何不找两个机灵点的侍女来服侍六郎啊?”

听凌雪珺这么一说,陆夫人便知道她想问什么,遂笑了笑,说道:“雪珺,你想问六郎以前是否有过暖床的侍女吧?”

没想到陆夫人这么直接,凌雪珺尴尬地笑了笑。

“你放心,六郎房里从来没有过人。”陆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啊?”凌雪珺一愣,“他房里没有过人?”她有些不信。

“是。”陆夫人点了点头,“不瞒你说,前几年,我也曾把我身边一个模样俊俏,又知书识墨的侍女派到他房里,就是打算让那侍女为他暖床的。可他死活不肯要,我只好又把人叫了回来。”

凌雪珺忙问道:“母亲,那侍女叫什么名字啊?”

“紫屏。”陆夫人应道。

凌雪珺心头一跳。果然是她。可现在在顾府里没见过紫屏呀!她又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