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红像是明白了寒雁心中所想,安慰道:“这世上总有许多不得已之事,小姐不必太过伤怀,一切冥冥自有定数。”

寒雁一笑:“你倒是越来越通透了。”心中确实想着,自己也只能这般看了。这世上谁又能比谁过的好些,自己的这般做法,未必就不是帮助娇梦,跟着媚姨娘助纣为虐,迟早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就算自己真的恶毒又怎样,这世上的路,都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若是如同以前一样良善,只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样想来,心中的包袱便又轻了些。

转眼便到了阳春三月。

天气是越发的晴朗了起来,媚姨娘的肚子一天天打了起来,庄仕洋像是十分疼惜这个晚来的儿子,对待媚姨娘是关怀备至,也不知大周氏是用了什么办法,庄仕洋之前因为寒雁一番话对她产生的隔阂竟然一扫而空,因为媚姨娘身子重不能伺候,周氏又故意营造机会,大周氏与庄仕洋的关系很快就和好如初。

这一天,媚姨娘生辰的日子,庄仕洋心情大好,邀请了几个同僚,周氏喝大周氏也邀请了一些相熟的夫人,媚姨娘虽然行动不便,看着庄仕洋这般看重自己,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愉悦的。来做客的夫人小姐们见庄仕洋对待自己的一个妾室居然如此上心,便认定了这是未来的庄府夫人,而周氏也一反常态,伏低做小,在媚姨娘面前十分谦卑。

母凭子贵,在庄府表现的淋漓尽致,媚姨娘凭借自己肚里的孩子,身份便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胡姬变成了未来的准夫人。媚姨娘和周氏笑语盈盈,庄仕洋看着府上姬妾和睦的模样,心中自然是得意万分。张太师居然也在客人之列,说是要来看看自己的小姨子。这样的场合,庄语山自然是要回来的,卫如风作为庄府的贵婿,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卫王和七皇子也来了。一时间庄府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热闹。说起来也奇怪,庄仕洋不过是一个五品官员,来做客的人却个个都是高官,这其中的猫腻,也就不得而知了。

清秋苑里,汲蓝正在给寒雁梳头,听到外头丫鬟们的议论,不由得有些纳闷道:“都说达官贵人们都来了,王爷怎么没来?”

寒雁一愣,自己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傅云夕了,他甚至都没有托人来传个话,想到这里,心中便浮起一丝淡淡的情绪,有些不满,有些疑惑,还有一些想念。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寒雁自认还没有那样的喜欢傅云夕,只是这心中,到底还是存了一份思念。

傅云夕是什么样的人,寒雁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也还是明白一些,这个人虽然外表瞧着冷冰冰的,其实十分体贴,这些日子没有出现,想必是在忙自己的事情。若是遇着了什么麻烦…若是遇着了什么麻烦…寒雁一愣,自己怎么想到了这个,忍不住破颜一笑,若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以傅云夕的手段,怕是能够自己摆平的了。

汲蓝还在喋喋不休:“听说二小姐回来之后趾高气昂,所有的丫鬟都在说卫世子有多么多么的宠爱她,那是他们没见着王爷疼小姐呢,王爷的身份可比卫世子高了去了,一群没眼色的。”

寒雁“嗤”的笑出声来:“小小年纪,怎的这般虚荣?他们自个儿比拼去,且不必理会。”

却是一边沉默的姝红也忍不住开口:“王爷那是卫世子能比得上的么,真是拿璞玉和石子比,不知天高地厚。”

寒雁一愣,没想到姝红也是这般认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在对待傅云夕的事情上,的确有几分冷淡了。在所有人都认为她捡了天大一个便宜,占了傅云夕这样好的一个夫婿的时候,她却没有认为,傅云夕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她可以凭借玄清王妃这个名头去唬人,威胁,甚至有了便利,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傅云夕的这个人。

傅云夕的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资源,一个比“良田千亩,金银无数”更加响亮的资源。但凡女子,都是有一些虚荣心的,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寒雁便微微一笑:“你们既然这般看重王爷,那么不借用王爷的名头来玩一玩,倒对不起我这个王妃的身份了。”

汲蓝和姝红一愣,一起抬起头来看着寒雁,十分不解。

寒雁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来:“今日这般热闹,不去凑一个热闹的话,岂不是被人说玄清王府未来的王妃不知礼数,走吧。”她的笑容一暗:“反正都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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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姨娘小产

庄府的正厅里,周氏姐妹正和庄语山说着话,庄仕洋谄媚的讨好着卫王喝七皇子,张太师等人。男人们高谈阔论,女子们言笑晏晏,不知道的人看见了,只道是哪家这般热闹和睦,又哪里看得出隐藏在平静之下的刀锋突起。

寒雁一走进大厅,众人的谈论声便不自觉地小了下来。

这位庄府四小姐现在可是玄清王心尖尖上的人。听说还救了太子一命,无论如何,都不能当做普通的闺阁女子来看待。

寒雁今日穿了一件浅杏色的薄袄,天香色的大褙子,下罩八宝灿金撒百蝶襦裙,长发挽成两个圆圆的团子髻,插着一只蓝田鱼尾簪,手腕上一根翠色的手镯,成色极好。她皮肤白皙,笑意盈盈,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让人看了便忍不住也要跟着笑出来似的。嘴唇微微翘着,似乎是在微笑,然而那微笑又含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在里面,乌黑的眼眸像是上好的宝石,带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这并不是一身华贵的装束,甚至算得上简单朴素了,但是就算只是这样一身普通的装束,也掩盖不了她通身的贵气。她站在众人之间,犹如鹤立鸡群,立刻就将别的人比下去了。

庄语山看着寒雁站在原地,眼里闪过一丝嫉妒,故意往卫如风身边靠了靠,软着声音道:“四妹妹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当是做了玄清王妃,便不将我们这些姐妹放在眼里了。”

寒雁微微一笑,居然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盯着她,庄语山的脸面渐渐挂不住了,只因为她没有想到,寒雁居然会当众给她难堪。在以往的时候,寒雁虽然与她不和,但是面子上总还是过得去的,至少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她。可是她却不明白,寒雁在经历过这么些事情后,地位有所改变,从前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既然不用委曲求全,又有傅云夕做庇护,自然是不会对她留情。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庄语山尴尬万分,心中对寒雁恨之入骨,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卫如风,可是一看卫如风就愣住了,卫如风此刻紧紧盯着寒雁,眼中哪里还有其他人。

庄语山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自己自从进了卫王府,卫王嫌弃她出身低,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卫如风只会将她当做泄欲的工具,庄语山知道卫如风心里的那个人是寒雁,在经过最初对卫如风的心动之后,她渐渐地认清了事实,不再像从前那样的迷恋他,只把他当做是自己巩固地位的所要依附的对象,可是卫如风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卫如风的眼里没有她,而她嫁入了卫王府,其实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甚至于,她必须忍受自己的丈夫心中爱慕的那个女人,正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寒雁却不知道她心中的这么多想法,只是看庄语山看自己仇视的眼神,自然也明白这位姐姐心中不是在打什么好主意。

卫如风从寒雁一进来开始,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女子,每一次相见,都会跟之前的有不一样的地方。随着她逐渐长大,她变得更美,更聪慧,更让人无法自拔。而她身上的那股贵气,也逐渐的无法阻挡,任什么都没哟办法掩饰,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天成,分明是普通的少女,一举一动都像是优雅的贵族,跟那个人…那个人是那么的相像。

七皇子“嗤”的一笑笑出声来:“听说前段日子庄小姐救了皇弟,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话虽然听着是褒奖,仔细一听就能听出不对味儿来,寒雁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说“巾帼不让须眉”,实则就是说她不安分,这些个男子做的事情,她坐起来一点都不含糊,虽说用在当时就是忠心,可是换做是女儿家,哪个挑媳妇儿的会选一个这样胆大的女子,怕是难以驾驭。

寒雁也微微一笑:“殿下严重了,无论女子或是男儿,只要是见太子殿下有危险,必然都会相救的。人怎么能和猪狗一样呢,至少,忠诚是必须的。”

不动声色的反将了七皇子一军,七皇子的脸色微微一僵,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皮笑肉不笑道:“庄小姐真是有心了。”

寒雁颔首,心中却是道,刺客一事怕是七皇子也脱不了干系,自己坏了他的大事,他自然会恨自己。想到这里,她干脆一脸天真道:“寒雁哪里及得上七殿下,听说七殿下亲自去了山上寺庙为百姓祈福呢,话说回来,七殿下眼下不应该还呆在寺庙么?”

她歪着头,声音清甜,端的是天真无邪。只是这一句话,倒是令七皇子被堵得个哑口无言。上山祈福这件事本就是计划失败后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此刻寒雁提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总觉得是幸灾乐祸,犹如在伤口上撒盐,七皇子吃了个哑巴亏,却又不能说出来。而且寒雁的问话犀利无比,他告诉皇上自己上山祈福,如今又出现在庄府上,实在是说不过去,若是说的严重一点,都可以算得上是欺君之罪。

七皇子抬起头,紧紧盯着寒雁,寒雁不避不闪,只是笑着看向他,仿佛自己刚才真的是提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他双拳骤然握紧,这个小姑娘,行事温吞,看似毫无伤害,实则手段雷霆万钧,步步都是致人死地。

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突然听得一声惊叫,却是娇梦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满脸都是惊慌之色:“老爷!老爷!姨娘她…小产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庄仕洋站起身来,身子晃了几晃:“你说什么?”

娇梦一下子跪倒在地,不住的往地上磕头,哭喊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姨娘吧,好多血…。”

庄仕洋愣了一愣,一张脸脸色惨白,冲卫王他们拱了拱手,一撩衣炮匆匆离开了。庄仕洋对媚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极为看重,这是庄府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媚姨娘小产的事情传出来,下人们都是人人自危,生怕与自己扯上关系。

周氏和大周氏的目光也都是一凝,有些不解的互相对视一眼,没错,这媚姨娘怎么会小产?之前说的不是这样的呀,莫非是骗庄仕洋的,可是看娇梦的模样,又不像是说谎,不过,周氏的面上浮起一丝喜意,若是媚姨娘真的小产,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她巴不得媚姨娘小产呢,这样府上就没有人跟她争了。于是她便“哎呀”一声,焦急道:“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好啊。”

大周氏比周氏想的要深远,她有一瞬间的疑惑,下意识的就去看寒雁是什么表情,只见寒雁站在大厅中央,也是一副十分惊异的模样,似乎也是不知情。心中才稍稍安定一些,却没有看见,当她移开目光时,寒雁唇边扬起一丝笑容来。

这其中,最轻松的莫过于庄语山了,今日本就是周氏姐妹让她回府欣赏一场好戏,只要是能够扳倒寒雁的,她都是乐见其成。因此,见到媚姨娘小产,也以为这是自己娘亲和姨母计划中的一部分,寒雁就快倒霉了。于是便幸灾乐祸的看向寒雁,寒雁注意到她的目光,回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庄语山一愣,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愤怒,她怎么能这样镇定,怎么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就要倒霉了吗?

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事情总还是要按照计划进行,大周氏朝周氏使了个眼色,周氏便冲其他人道:“妾身实在是担心老爷和媚姨娘的身子,诸位若是能帮上忙,不妨跟着妾身一齐去看一下。”

女人小产这种事,男人们都是避之不及的,就算家中有客人,客人也应当回避,拉着客人去看小产的妇人,这是不合乎礼仪的。可是这些人中,卫王之流之前便知道今日事有安,自然是乐于顺水推舟,怎么会提出什么顾忌,便连连答应,看着极是贴心,庄语山也就拉着卫如风往前走:“世子爷,我们也先去看看吧。”

卫如风没有拒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寒雁,今日这事情是针对寒雁,他早就知道,不过,他也不打算帮助,如果寒雁愿意放下身段向他求救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寒雁站在原地没有动,周氏见状,提醒道:“四小姐,怎么不去呢?可是心中害怕?”

害怕,无缘无故的,怎么就会害怕,这不是说寒雁心虚么?汲蓝张嘴就想跟她们理论,被姝红一拉衣裳,寒雁已经转过身子,看着外头的天空,看着周氏淡淡道:“周姨娘不觉得很奇怪吗,这样好的天气,寒雁竟然会觉得很冷。”她突然诡异一笑:“姨娘,你说一说,是不是因为,有人在操纵巫术?”

周氏一愣,突然没来由的,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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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静虚道长

寒雁突然又冲她笑了一笑,轻描淡写道:“我只是说笑罢了,怎么姨娘看着,倒是有些紧张?”

周氏一愣,立刻掩饰道:“什么紧张?哪里紧张了?”说完便快步离开,再也不看寒雁一眼。寒雁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仿佛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跟着她一般,差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汲蓝和姝红却是强忍着笑意,只听寒雁又道:“也不知姨娘到底怎么样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待众人到了芙蓉园,芙蓉园里早就是忙做一团,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地上大片大片的血迹看着令人心惊,到处都是丫鬟们忙乱的身影。大周氏叫来一个丫鬟到跟前,问到底怎么样了,那丫鬟战战兢兢的答道:“周姨娘小产了,现在大夫正在诊脉呢,流了好多血。”

周氏眉峰一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就小产了呢?莫不是你们没有将媚姨娘照顾好。”

那丫鬟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给周氏磕头:“不关奴婢的事啊,是媚姨娘自己说见鬼了,有人要害她的孩子,起先奴婢们还以为姨娘是做了噩梦,谁知道…谁知道没过多久,姨娘就流了好多血。”

好好地怎么会见鬼,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有些疑惑,面色也开始凝重起来,年关刚过,大家都是十分信奉鬼神之说,这样听小丫鬟一说,立刻就下意识的往惹怒了什么鬼神身上想。大周氏面色一变:“你可是看清楚了,这事情不能乱讲,真是如你所说,若是有一句假话,定不饶你!”

“奴婢不敢有一句假话,”小丫头吓得面如土色:“当时娇梦姐姐也在的,姨娘可以找娇梦姐姐问一问。”

“娇梦在哪里?”周氏皱着眉头道:“来人,吧娇梦叫过来。”

娇梦很快被带了过来,大周氏便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娇梦也是面色一变,所说之话和刚才的丫鬟一般无二,这一下,大家都信了是鬼神作乱,一时间,恐慌的情绪极快的蔓延开来。

“这可怎么办?惹怒了鬼神,是要倒大霉的呀。”周氏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哭泣起来:“难怪最近府中诸事不顺,这可怎么办呀。”

大周氏拍了拍她的肩:“妹妹莫急,鬼神之事也不是全无办法,只需找道行高深的道长来做法便可,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寒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是这云游四海的道长,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周氏看了一眼寒雁,开口道:“听说前些日子京城里来了一位静虚真人,这位道长可是法力深厚,万人尊敬呢。不如现在就将他请来,让静虚真人好好将我们府里的脏东西请出去,也好保护家宅安宁。”

庄语山并不知道周氏姐妹到底要做什么,因而难得的在一边安静的看戏,除了几个许是知道内情的人,比如七皇子之流,其余不知道这暗流汹涌的,还真当这是一个绝佳的办法。

寒雁笑笑:“姨娘可真是糊涂,那道长既然这般尊贵,又岂是我们便能将他请来的,恐怕只会令我们失望。”

七皇子意味深长道:“这有何难,便拿着本殿的帖子,去请静虚道长过来,庄府出了事情,本殿既然在场,也要管他一管。”

寒雁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七皇子还真是顺水推舟,不过要的就是这句话,今日便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闹去,七皇子也别想明哲保身,要么,就将他一道拉下水去。

寒雁微笑:“是寒雁考虑不周。那么请吧。”

待七皇子的人真的拿了帖子出去后,众人便接着等待紧闭的门内庄仕洋关于媚姨娘的消息,顺便等待着那位尊贵的静虚道长的到来。

七皇子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往寒雁身上扫过,见她虽然是一副等待的姿态,却是十分镇定从容,这样的冷静…七皇子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可是寒雁除了冷静,便再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别的情绪,甚至于连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也看不出端倪,似乎不像是知道内情的模样。这样一来,七皇子的疑心反而更重了,被她这样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

寒雁才不管呢,今日的事情就是有人特意为她演出的一幕戏,自己自然是乐的看好戏了,既能不需要什么代价的看戏,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而她所要做的,不过是在看戏的时候,适当的时机说上几句话,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不过半柱香的时候,庄仕洋便从媚姨娘的房里出来了。众人纷纷上前询问,庄仕洋阴沉着脸将大致情况说了一番,原来媚姨娘肚里的孩子是确认小产了,产婆说应当是个男子。庄仕洋自然是痛不欲生,他本来就是一个注重子嗣的人,对待媚姨娘肚里的这个孩子更是给予了无限的希望,中年丧子,这本来就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可是更悲哀的事情还不止于此,大夫说媚姨娘小产的原因看不出来,似乎是莫名其妙便滑了胎,起初庄仕洋勃然大怒,以为是大夫胡言乱语,可是产婆也这样说,再加上听到媚姨娘贴身丫鬟的一番说辞,庄仕洋便有些相信这是天意了。难道是老天不让他有自己的孩儿吗?媚姨娘躺在床上的时候,一直在说一句话:“别夺我的孩儿,你们这些恶鬼!走开!”一句一句叫的凄厉无比,她本来已经陷入昏迷,这些昏迷中的叫喊却让庄仕洋有些心惊肉跳。

周氏见庄仕洋脸色惨白,迎上前来:“老爷莫要忧心了,听说可能是鬼神在作怪,七殿下刚才已经吩咐下人去寻最富盛名的静虚道长前来,若是真的有什么鬼怪,也能将它降服了去。”

“静虚道长?”庄仕洋微微一愣,还是冲七皇子行了个礼:“多谢殿下。”

七皇子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众人又继续静静地等着,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领着一个道长模样的人匆匆茫茫的走了过来。见到众人,连忙行了一礼。

那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看着颇为清瘦,穿着一件灰色道袍,虽说是道袍,可是若细心看去,便可以看到绣边滚金的丝线。他行动间仙风道骨,只是那一张脸实在算不得正气凛然,鼠眼鹰鼻,看着便有一丝邪佞阴森,他的目光在大周氏和庄语山身上流连,虽是极力掩饰,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股淫邪。

周氏连忙上前:“这位就是静虚道长了吧,劳烦静虚道长了。”

静虚道长冲众人拱了拱手:“事情贫道已经听说了,各位稍安勿躁,这宅子里若是真的有怪魔鬼怪作乱,贫道自然能降服它们,诸位莫急。”

庄仕洋却是忍不住了,急急忙忙的冲静虚道长道:“道长所言极是,只是现在应当怎么办?”

在大宗,鬼神之论向来是十分严重的,个八尺大汉也许不会惧怕杀人无数的狂徒,可是对方变成了鬼神,就会吓得面如土色。庄仕洋早在听说可能是鬼神作怪时就慌了神,眼下总算是找到了一棵救命稻草,自然是病急乱投医,对静虚道长的话深信不疑。

静虚道长微微一笑,转过身子,道:“诸位,请是府上人的,站出来。”

他这话是对着客人们说的,自然不包括那些丫鬟,在场的只有周氏姐妹,庄语山,寒雁和庄仕洋。庄韩明在顺昌武馆习武,晚姨娘母女根本就没有出来。

他们站出来后,那道长又双手合十道:“请府上的小姐站出来。”

庄语山有些疑惑,不过在接触到周氏的眼神后就安下心来,非常自然的走了出去,甚至于不忘了递给寒雁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在她看来,寒雁这下子可麻烦了。静虚道长头也不抬,继续道:“请待嫁的闺阁小姐站出来。”

这下子,就只剩下寒雁一个人了。

静虚道长这才缓缓抬起头,看清楚寒雁容貌的一瞬间,眼睛一亮。

寒雁本来就生的玲珑可爱,最近许是长高了些,少女的柔美初现,虽然不及庄语山美艳逼人,但是胜在一股别样的清新自然。而且凑近了看,皮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可人,一双乌溜溜的眼眸清澈无比,假以时日,必定能出落成大宗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一股浑然天成的富贵,居然是公主都比不上的。本来以为只是一笔普通的交易…静虚道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没想到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

寒雁只是任他这样打量着,心中却是有些不满,只因为这道士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淫邪,这样色眯眯的眼神,仿佛当她是可以随意欺凌的女子一般。她抬起头,冲着静虚道长嫣然一笑:“道长,请问小女可是有什么不对?”

庄仕洋早就急不可耐了,听见寒雁这么问,连忙跟着道:“对啊,道长,可是发现了什么。”

静虚道长抚了抚胡子,看着寒雁,摇头晃脑道:“依贫道看来,问题就出在这小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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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佰零二章 克父克夫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周氏笑着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静虚道长围着寒雁转了一转:“此女命格奇特,又是待嫁之身,因此容易招来邪神,哎…”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极为惋惜:“因此府上才会晦气冲天。”

庄仕洋一听,看向寒雁的目光立刻变得嫌恶,却是大周氏不慌不忙的开口:“道长此话当真,那么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这也不难,”静虚道长捻着自己的小胡子:“只需让她跟着贫道回去道观,贫道有法子化去小姐身上的晦气,晦气一除,自然万事大吉。”

庄仕洋一听,连忙道:“如此,你快带着她走吧。”竟然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担心,现在的寒雁在他的眼中形容恶鬼,靠近一点便会沾染上晦气。

大周氏也跟着附和道:“四小姐,为了府上的安宁,不如就跟着道长走一趟吧。”

“就是,”周氏心中乐开了花:“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不顾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要知道媚姨娘刚刚小产,说不定就是那邪神的原因。”

见寒雁不说话,周围人又纷纷附和,庄语山眼珠子一转,娇声道:“死妹妹最是慈悲心肠,平日里不是最信奉鬼神的吗,跟着道长走一趟又不会怎么样,难道是故意留在府上,给府上添麻烦的?”

这话说得便有些毫无道理,可是却也不好反驳,只见众人七嘴八舌下,寒雁终于抬起头,微微一笑。她笑的温和可爱,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妥,就像是听到一个普通的玩笑一般,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大家都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寒雁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了一圈,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睛笑得弯弯,偏偏含了一丝别样的嘲讽意味,看得人心惊肉跳。

寒雁伸出手指摇了摇:“道长是说,是寒雁引来邪神的?”

静虚道长眼中早就只剩下寒雁白嫩的脸蛋和窈窕的身段,忙不迭的点点头。

“跟着道长走一遭,就能化去煞气?”她继续道,笑容越发的灿烂。

静虚道长和大周氏对视一眼,装腔作势的点点头:“不错。”

“这样啊,”寒雁轻快地说:“我听说,但凡德高望重之人,必然要查看人的生辰八字,方可推算出一生的运道,没想到,道长却是这般能耐,居然不用看八字,只是看了寒雁几眼,便能将寒雁的命道看个够,真是好功夫啊。”说道最后,语气陡然加重,眼眸深深,哪里还有刚才半分乖巧柔顺的模样。

那道士本来就是那人钱财替人办事,一听到寒雁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怔忪。

寒雁却丝毫不理会他的表情,继续娓娓道来:“道长想必不知道,我即将成了当今的玄清王妃,王爷好歹也是皇亲贵族,之前我和王爷相处多日,没想到还未将那煞气化掉,依道长所说,王爷的皇家天威似乎比不上道长的能耐了。不如,我将王爷招来,王爷跟我呆在一起,怕也是染上了煞气,不如道长一道替我们驱一驱邪?”她扭过头,唇角的笑容淡淡,看在静虚道长眼里却是无比惊心。

“不必了不必了,”他轻咳两声:“王爷千金之躯,自然是邪气不侵。”之前并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小姐是玄清王妃,要知道玄清王权势滔天,要是真将他找来了发现自己的来头,怕是会惹下大祸,可是这个庄家小姐又这样咄咄逼人,他脑子飞快的转了转,笑道:“小姐说的也极有道理,贫道虽然有些异能,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还是请小姐奉上生辰八字。”

寒雁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这上头有我的生辰八字,本想说是敬香的时候用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道长请过目。”

静虚道长接过寒雁手里的手帕,皱起眉头看了看,许久才摇了摇头:“小姐…这…。哎。”

庄仕洋急不可耐道:“道长这是何意?”

那道长动了动嘴唇,像是难以开口,最终又是叹了一口气。他这般的态度,倒是把周围的人的好奇心提了起来。寒雁也笑笑道:“道长不必有所顾忌,但说无妨。”

静虚道长叹了口气:“小姐有贵人命格,然,克父克夫,生就白虎命,白虎大凶,家宅不宁,哎…。”说完之后就连连摇头。

周围人一听,立刻远离寒雁几步,好像她是什么瘟疫一般,汲蓝和姝红冷眼瞧着,也不说话。卫如风有些复杂的看向寒雁,他也在那群后退的人之中,这个时候的他,竟然有些庆幸,寒雁克夫,若是自己将她娶进门去,现在倒霉的就是他卫如风了,幸好自己没这么干,想到傅云夕可能遭受到的下场,卫如风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庄仕洋既恐惧又愤怒,他本来就极为不喜寒雁,没想到寒雁居然克父,难怪自己诸事不顺,原来是有这么一个煞星克着自己,想到这里,他对寒雁十分厌恶,恨不得寒雁立刻就死去。

寒雁冷冷看着周围人的动作,人都是这样,总是莫名其妙的相信别人的话,尤其是中伤之言,他们简直像是亲眼见到一般的信任。平日里可以交好的人,一旦发现对方给予不了自己想要的或是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便会毫不留意的一脚踢开。何其自私,何其冷漠。

她突然笑笑:“道长说的可是真的?”

静虚道长正要说话,突然屋中爆出一声尖叫:“走开!你们这些恶鬼!走开!”

发出这声音的,正是媚姨娘,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青天白日的,直教人遍体发寒。可是越是这样,人们就越不想离开,越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大周氏看着静虚道长道:“道长…这…”

周氏也跟着上前:“道长可有办法驱走这些恶鬼?”

“对对对,”庄仕洋现在简直是完全信任静虚道长,一想到自己府上有恶鬼这件事情就不安之极,只希望能将府上这些恶鬼全部驱除才好,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寒雁。

静虚道长闭上眼睛,掐指一算,突然睁开眼睛道:“贫道算出,此次灾祸,全由人起,有人在府中行招邪之事,因此夫人才会被邪气所伤。”

“道长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媚姨娘?”大周氏急切的问道:“那人是谁?”

静虚道长摇摇头:“贫道不知,只知道在府中。”

“如此也简单,”周氏静静道:“不如搜查一番,便可。”

“甚好。”静虚道长道:“那妖邪之物必然是非常引人住目的,一眼便能认出。”

一直看热闹的七皇子突然一笑:“来人,将庄府房间搜查一番,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底下的侍卫应声而走,寒雁突然一扬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