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诺被贤宗赐座在一旁,看着太医们给自家弟弟诊病,顾大少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贤宗看顾星诺这样,开口安慰道:“星朗身上又没有外伤,你还担心他会有性命之忧吗?朕看这小子没事。”

顾星诺看着贤宗勉强一笑,道:“臣也相信星朗会没事的。”

贤宗拍拍顾星诺的肩头,催太医们道:“怎么样了?”

太医们的诊断跟玉小小的一样,驸马是力竭昏迷。

“那他怎么还不醒呢?”贤宗问。

一个太医说:“圣上,臣等还想再看看驸马。”

“看,”贤宗说:“赶紧看吧。”

一直在旁边当背景的老爷子这时候开口了,说:“圣上,这是出了何事?”

贤宗冲老爷子叹气,说:“说来话长啊,先看看星朗怎么样了,其他的事我们一会儿再说。”

老爷子说:“多谢圣上。”

“他是朕的女婿,”贤宗看着顾星朗跟老爷子说:“朕巴望他好,不会巴望他坏的。”

老爷子又要谢恩。

贤宗一摆手,道:“私下里就不要多礼了,孩子的身体要紧,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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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束手无策的顾大少

太医们把顾星朗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驸马爷被人用金针封了五官之感。

贤宗这下子更是想不明白了,莫问以为封了五官之感就能杀了他女婿了?

顾星诺问:“能解吗?”

太医们摇头。

老爷子说:“圣上,臣倒是听说国师大人会金针封穴之法。”

贤宗拍自己的脑门,这事不对啊,他女婿是被澄观封了五官之感?所以那帮人没跟莫问打起来,跟他女婿打起来了?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顾星诺几乎将牙关咬破,神情却很平静地问太医们道:“那大人们的意思是,我弟弟还需要国师大人亲自解穴吗?”

一个太医冲顾星诺点了点头。

贤宗急了,说:“国师受了重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国师不好,驸马就一直这样了?”

床榻上的顾星朗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神态安祥,呼吸清浅,如同在熟睡之中。

贤宗盯了顾星朗几眼,没好气地道:“我们在这里着急,这小子自己倒是安生。”

老爷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用不用请罪。

就在这个时候,顾府的管家跑到了门前,高声冲屋里禀道:“圣上,府外有一个自称叫忘月的小和尚,说他是国师大人的弟子,要见国师大人。”

“忘月是国师大人的弟子,”顾星诺忙跟贤宗道。

“带他过来,”贤宗下令。

不一会儿,管家把忘月小和尚领到了屋外。

“进来吧,”贤宗说了一声。

管家替忘月小和尚推开了屋门,小和尚拔腿就跑进了屋,一看,失望了,他师父不在屋里。

贤宗看小和尚抹眼泪,就说:“你哭什么?公主正救你师父呢,等你师父真出事了,你再哭好了。”

屋里的众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圣上跟公主殿下一样,不太会说人话。

忘月小和尚抹着眼泪跪下给贤宗行礼。

“起来吧,”贤宗说:“听朕的话,把眼泪擦了。”

顾星诺冲忘月小和尚招了招手,道:“小师父,过来我这里。”

忘月抬头看贤宗。

贤宗冲小和尚点点头。

忘月跑到了顾星诺的跟前,说:“我见过你。”

“是,”顾星诺摸一下小和尚的光脑袋,小声道:“我去见过国师大人。小师父,你会解金针封穴之法吗?”

忘月小和尚点了点头,说:“会。”

顾星诺一把就抓住了小和尚的右手腕,急声道:“真的会解?”

忘月被顾星诺揪疼了,手往后缩了,又冲顾星诺点了点头,说:“师父教过我。”

贤宗就说:“那你快给驸马看看。”

“拜托了,”顾星诺松开了忘月小和尚的手腕,冲小和尚拱了拱手。

忘月小和尚走到了床榻前,摸摸顾星朗的眼鼻口耳,说:“是我师父给他封的穴。”

贤宗不耐烦道:“知道是你师父,赶紧给他把穴道解开。”

“贫僧遵旨,”小和尚跟贤宗说。

看着这么个小东西老气横秋地跟自己说贫僧遵旨,贤宗有哭笑不得之感。

暗卫们这个时候找到了顾府来,也没让顾府的人通禀,五个人直接就站在了屋外的廊下。

贤宗跟老爷子说:“跟朕找个地方说话吧。”

老爷子忙领旨,看了一眼顾星朗,带着贤宗往屋外走了。

顾星诺在贤宗和老爷子出屋之后,从圆凳上站起来,走到了床榻前,跟忘月小和尚道:“解穴要准备什么?”

忘月摇头,问顾星诺:“我师父怎么样了?”

想想澄观的伤,顾星诺真的说不出,你师父不会有事这样的话来,只能是含糊其词地跟小和尚说:“公主正在给他看伤。”

忘月噘着嘴,动手给顾星朗解穴。

顾星诺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醒来后的弟弟,还会不会是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顾星朗。顾大少不知道,如果这个人不再是顾星朗,他该怎么办?他什么办法也没有想到,这会儿就只能这么束无无策地站在这里,干等着结果的发生。

玉小小站在熏着醋的屋里,在大夫们的帮助下,专心致致地给澄观国师缝合着伤口。

王嬷嬷守在屋外。

天星子想往前凑,可是守在门前的胖婶着实可怕,老道一时间无比纠结。

贤宗跟老爷子坐在顾府的一间厅房里,听暗卫们跟他说没有找到枫林少师后,贤宗轻拍一下心口,文枫林没死,莫问的怒火应该不会太大吧?这个念头刚起,贤宗就在心里唾弃自己了,你都要杀莫问了,还怕莫问生气吗?横竖事情都做下了,还庆幸个屁啊?

暗卫们打量一眼圣上脸上扭曲的神情,枫林少师没死,圣上这是不开心吗?

“大理寺去人了?”贤宗问。

一个暗卫回禀道:“圣上,十三已经去大理寺叫人了。”

“退下吧,”贤宗冲暗卫们挥了挥手。

暗卫们退了出去,很快就藏身在了暗处护卫贤宗的安全。

老爷子说:“圣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贤宗看着老爷子苦笑,道:“顾卿啊,也许我们奉天快亡国了。”

老爷子原本坐着,听了贤宗这话后吓得从坐椅上跳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放大了,说:“圣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贤宗示意老爷子坐下,把杀莫问的事跟老爷子说了一遍。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言。

贤宗说:“望乡关能抵挡多少敌军?”

老爷子踌躇了一下,道:“圣上,莫问主持,臣是说莫问往哪里走了?”

贤宗说:“你还想追杀他?”

老爷子说:“不可吗?”

“高手尽出,”贤宗小声道:“朕身边武艺最好的人都赔出去了,如果连他们都失败的话,朕派谁去追都是让这人去送死。”

老爷子说:“那派兵呢?”

“那不等于告诉天下人,我玉宁生在诛杀永生寺的莫问吗?”贤宗摇头道:“那我们不是一样要准备跟那五国打一场恶仗?再说,多少兵能杀了莫问?”

老爷子看着贤宗问道:“圣上为何要杀莫问?”

“朕,”贤宗被老爷子问住了,对啊,他现在为什么一心就想着弄死莫问呢?他这是中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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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星火可燎原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贤宗还是态度强硬地跟老爷子说道:“永生寺就是个祸害,朕早就想除掉这个祸害了!”

听贤宗这么一说,老爷子这种君要臣死,臣一定去死的人还能有什么话可说?当下老爷子就跟贤宗道:“圣上,臣誓与乡关同生共死。”

亡国的大难临头了,贤宗一直不怎么使用的脑袋瓜子这时候开动了,跟老爷子说:“朕说的是最坏的打算。”

老爷子就问:“圣上还有不是最坏的打算?”

贤宗说:“你想想朕这样的都对莫问忍不下去了,诛日,还有那四国的国君,他们就愿意忍受莫问?这人把自己当成天下之主了,到底谁才是皇帝?朕就不信了,现在只有朕一人想与莫问为敌!”贤宗说着话站起了身,在老爷子跟前背着手踱步道:“星火可燎原,朕现在把这把火点了,就看跟着朕放火的人是谁了。”

老爷子很震惊地看着贤宗,没想到他能从这位的嘴里听到这席话。

贤宗站下来,跟老爷子道:“就是打仗,朕也认了,顾卿你与乡关共存亡,朕与奉天的这座江山共存亡。”

老爷子跪在了贤宗的面前,叩首道:“臣谨遵圣旨。”

贤宗说:“顾卿你怕吗?”

老爷子慷慨道:“唯死而已。”

“好!”贤宗伸双手扶起了老爷子,道:“望乡关朕就拜托顾卿了。”

脸皮已经撕破了,贤宗不是不想弥补,但现在主动权不在他的手里,贤宗明白,现在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如果莫问能忍下这口气,那贤宗可以当这事不存在,如果莫问不想忍这口气,那就准备血战一场。

老爷子也没什么可想的,他的父兄,子侄,族人多死于沙场之上,他如果战死沙场,那不过就是宿命难逃,为将之人马革裹尸是一种荣耀。

在老爷子跟贤宗慷慨激昂的时候,顾星朗睁开了双眼。

忘月扭头跟一直就站在他身旁的顾星诺说:“他醒了。”

顾星诺将忘月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看着顾星朗道:“星朗?”

顾星朗嘀咕了一声:“大哥。”

太医们听顾星朗喊顾星诺大哥,都放心了,驸马醒来,神智清醒,那这人就没事了。

有太医给顾星朗把了脉,跟顾星诺道:“大少爷,驸马已经无事了,只是最好多休息。”

顾星诺谢过了太医们,让管事的带太医们先下去休息。

“我想见我师父,”忘月拽了拽顾星诺的衣袖,小声说道。

“来人,”顾星诺冲门外喊了一声。

一个顾星诺的贴身小厮应声跑进了屋。

“带这小师父去公主那里,”顾星诺命这小厮道。

小厮忙就领了命。

“过去那边的院中要听话,”顾星诺又蹲下身叮嘱忘月说:“公主在给你师父治伤,你不要吵到她。”

忘月很郑重地冲顾星诺点头,说:“我知道了。”

看着小厮带着忘月小和尚出屋去了,顾星诺才又看向了顾星朗。

顾星朗这会儿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一般,全身的骨头都疼,无力,还头疼。

“难受?”顾星诺坐在了床榻旁,拿热巾替顾星朗擦着脸上的冷汗。

顾星朗强忍着疼痛说:“哥,我怎么了?”

顾星诺正替弟弟擦汗的手一顿,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顾星朗小声道:“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顾星朗稍一动脑,头就像要炸开一般地疼。

看自家弟弟神情痛苦,顾大少哪里舍的得?忙就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顾星朗平躺着闭眼缓了半天,才把顾星诺的手一握,问道:“莫问呢?”

顾星诺说:“跑了。”

顾星朗一个激灵就想起身,可是身体刚刚离床,就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顾星诺摸一下顾星朗的额头,道:“你怎么样?身上哪里不舒服?”

“他怎么会跑了呢?”顾星朗冲自己的大哥急道。

“国师受了重伤,”顾星诺安抚性地轻轻拍着顾星朗的肩膀,小声道:“其他的人都死了。”

顾星朗忍着剧痛拼命回忆,结果他的记忆只到澄观国师用金针封了他的五观之感,后面的,顾三少的脑中一片空白。

顾星诺说:“你什么也没有看到吗?”

“我,”顾星朗迟疑着道:“我晕过去了?”

顾星诺又替弟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能看出顾星朗没有跟他说谎。

“大哥,”顾星朗想想还是要起身,道:“国师怎么样了?公,公主呢?”

“公主在给国师治伤,”顾星诺最多就用了半分的力气,就把顾星朗按住了。

顾星朗问:“公主去了护国寺?”

顾星诺点一下头,说:“圣上也去了。”

顾星朗紧蹙了眉头,他好像还应该记得些什么的。

“星朗,”顾星诺附身看着自己的弟弟道:“现在告诉我,你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顾星朗说:“我这会儿没力气,为,为什么莫问不杀我?”

“因为你晕迷不醒,”顾星诺说:“莫问可能到了最后也是体力不支,他顾着逃命,自然就顾不上取你的性命。”

顾星朗半信半疑地说:“是这样?”

“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理由?”顾星诺看着顾星朗一笑,道:“你真当莫问舍不得杀你不成?”

“好好的我怎么会晕过去?”

“你身上有伤,又中了国师的金针,”顾星诺说:“晕过去很正常。”

顾星朗“哦”了一声,他从来也不曾疑过兄长的话,这一回竟也是信了。

有血腥之气在顾星诺的咽喉、口腔里弥漫,顾大少转身背对了顾星朗,掩嘴咳了一声,摊开手掌再看,手心里汪着一滩殷红的血。

“哥,”顾星朗喊了一声。

顾星诺把手一握,用手背将嘴角擦了擦,转身面对自己的弟弟时,神情还是平静,道:“怎么了?”

“国师伤的重吗?”顾星朗问。

“不知道,”顾星诺小声道:“公主说他会没事,我们现在也只能信公主的话了。”

顾星朗犹豫了一下,微微红了脸,跟自家大哥说:“我困了。”

“那就睡吧,”顾星诺给顾星朗掖了掖被角,看着自己的小弟闭眼就睡了过去,顾星诺抬头,把要掉出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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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公主是神医

玉小小给澄观国师清了创,缝合了伤口,注射了青霉素,等手术做完,已经是这天的黄昏时分了。

贤宗跟老爷子谈完了事,想找顾星朗再问问情况,一看女婿睡得人事不知,贤宗到底也没舍得把熟睡中的顾星朗叫醒。老爷子是请贤宗回宫,毕竟顾府的护卫跟帝宫的没办法同日而语,但贤宗想想还是守在了澄观国师的屋外,不知道结果,他回宫也不安心。

看见屋门从屋里被人推开,坐在廊下等的贤宗和老爷子一下子都站起了身来。贤宗迈步就要往屋里去,然后被从屋里飘出的醋酸味熏到,皇帝陛下顿时就呼吸不畅了。

老爷子也被这股醋酸味熏得够呛,但老爷子的反应没贤宗这么激烈,伸手扶住了身子摇摇欲坠的贤宗,老爷子关切道:“圣上您没事吧?”

贤宗摇了摇头,自打他干了对莫问下手这件惷事后,他从现在到以后估计天天都会有事的。“玲珑,”贤宗捂着鼻子站在门前喊:“国师怎么样了?”

玉小小一手血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说了句:“手术很成功。”

贤宗说:“什,什么意思?”

“就是国师不会死的意思,”玉小小被语言差别这玩意儿弄得有些烦燥了。

贤宗说:“醋也是治病的良药吗?”

玉小小看了自己的蠢爹一眼,说:“醋酸可以杀毒,父皇你怎么还在这里?”

贤宗…,他这是再次被嫌弃了吗?

老爷子看看这对互瞪中的皇家父女,打岔说:“公主,国师大人没事就太好了。”

“嗯,”玉小小点头,说:“莫问是想杀国师的,国师肚子上的创口很大。”

贤宗说:“刀伤?”

玉小小握起了自己的拳头给贤宗看,说:“被人用拳打的。”

看着玉小小沾着血的拳头,贤宗又眼晕了,把头扭到了一旁,说:“你去洗手。”

玉小小就说:“还怕见血呢?想想以后怎么打仗吧,啧,爹,你上过沙场吗?”

贤宗把头又扭回来了,说了句:“你放心,你父皇要是出了事,你也逃不掉,”没理由他天天被这闺女虐心,他不反虐回去的吧?

老爷子就神情沉重地跟玉小小说:“公主,圣上说的是,覆巢之下,安有卵乎?”

“什,什么意思?”玉小小问。

老爷子一噎,他说的话很难懂?

贤宗不耐烦道:“就是朕死了,你也活不了的意思。”现在再让他闺女死去上书房读书,还来得及吗?

天星子在一旁跟王嬷嬷小声嘀咕:“公主没读过书?”

王嬷嬷低头看天星子。

老道就烦这胖婶看他的目光,回回把他当垃圾看,这胖婶到底想怎么地?

“你好像读过不少书,”王嬷嬷看着天星子说:“可你现在还不是指望公主养活?”

天星子脸颊抽搐道:“不是我想留在这里的!”

“你可以走一个试试,”王嬷嬷看着老道很不屑一顾地笑。

老道往玉小小那里看过去,这个小怪物还那儿一手血的跟皇帝陛下说话呢,老道目测皇帝陛下的样子,贤宗应该快要吐血了。

“你要走吗?”王嬷嬷问。

老道低头蹲一边去了,他想走,但不敢。

“你去看国师吧,”玉小小这时候跟贤宗说:“我也懒得说你的错误了,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改。”

贤宗点头,是,今天这事是他的错。

老爷子在一旁看得就很无语,这到底谁是皇帝?

贤宗伸头往很昏暗的屋里看了看,问玉小小:“国师真的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