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记得自己好像也哭来着的。
景陌拍一下苏昭的肩膀，低声道：“你这样吓到公主和星朗了。”
苏昭被景陌逗笑了，说：“公主会被吓到？”
“会，”玉小小在后头举手，“我刚才很害怕啊！吓死我了。”
景陌…
苏昭…
公主殿下真心长了一双什么都能听见的耳朵。
顾星朗就抚额，有这么说瞎话的吗？
“我能给苏老爹把葡萄糖挂上吗？”玉小小晃一下手里的木瓶子，问苏昭。
“公主请便，”景陌替苏昭回话道。
玉小小跑到了床前，麻利地给苏大将军挂上了葡萄糖，一边跟景陌说：“厨房有吃的吗？我和小顾可以去吃点饭吗？”
景陌摸了一下鼻子，他刚才让人去燉参汤的时候，忘了交待让厨房做饭了。
玉小小把苏大将军扎着针的手轻轻摆好，扭头很是期待地看着景陌。
“命厨房备饭，”景陌冲门外下令道：“多烧些好吃的。”
守在门外的侍卫高声应了一声是，跑走传令去了。
有好吃的，玉小小的眉眼又弯了。
景陌拉着苏昭走到床榻前，将苏昭按坐在床沿上，他自己低头仔细端详一下苏大将军，苏大将军的岁数算起来，应该是年不过五旬，只是如今看起来已经是风烛残年模样，很高的个子，体重可能都不过七十斤。
“苏老爹会长肉的，”玉小小跟苏昭认真道：“有我在，阿昭你不要怕。”
苏昭的嘴唇颤了两颤，看着玉小小勉强一笑，说：“好，我不怕。”
“乖，”玉小小拍拍苏昭的脑袋。
景陌…，总觉得这画面不对。
顾星朗默默地把媳妇往自己的跟前拉了拉，他媳妇在家里逗弟弟们，还有熊大熊二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动作。
“苏伯父什么能醒？”景陌问。
“他在路上醒过一回，”顾星朗说：“这会儿睡着了。”
“他的神智清醒？”苏昭问，他的几个哥哥被救时都是神智不清，他父亲这样还能神智清醒。
“不能说话，不能动，”玉小小说：“不过我们说话苏老爹能听见，也能听懂，我和小顾跟他说阿昭你，还有苏大哥他们的事时，他有时候还有哭哦。”
苏昭听着这话，也想哭。
景陌拍一下苏昭的肩头，说：“这是好事。”
“是啊，是好事，”玉小小说。
理应被折磨疯的人，却还保持着神智的清醒，这的确是件好事。
不多时侍卫长送了参汤来。
苏昭端着参汤，一勺一勺地喂苏大将军喝，苏大将军这会儿昏睡中，只是嘴中进东西后，知道往下吞咽。
景陌搬了三张椅子来，让玉小小和顾星朗都坐下，问道：“星朗怎么也来了？”
“哦，”玉小小说：“我师父来了，所以我们就不用再装孙子了。”
苏昭差点没把参汤泼床上。
景陌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说：“谁来了？”
“我师父，”玉小小说：“我们在永生寺的归恶林遇上了，那傻叉…”
“你等等，”景陌冲玉小小做了个停的手势，看向顾星朗说：“星朗你说。”
玉小小-_-|||，这货凭毛在这个时候，拒绝跟她沟通？
顾星朗说话一向言简意赅，听见景陌让自己说，顾三少开口就说了一句：“公主的师父就是大巫们说的那个人蛊。”
苏昭手里的参汤碗终于掉落了。
玉小小眼急手快地伸手，把碗接住了，里面的参汤一滴没洒。
“公主的师父是谁？”苏昭大声问顾星朗。
顾星朗说：“人蛊，让前朝覆灭的那个。”
苏昭和景陌一起盯着玉小小看。
玉小小的嘴角抽了抽，她不想当玉玲珑，可是不当不行，那死狗不想当人蛊，也是不当不行啊。
“这，这怎么可能呢？”景陌说话结巴了。
顾星朗又说了一句：“他的长相跟莫问一样。”
景陌和苏昭Σ(°△°|||)︴
玉小小先点头，这也是个让人忧伤的事，像谁不好，死狗像莫问，不过点了几下头后，玉小小从椅子上蹦起来了，跟顾星朗说：“完蛋了，那死狗顶着那样一张脸去我爹那里，我爹会不会被他吓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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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8不怕疼的白衣人
顾星朗坐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生生地打了一个寒战，脑子里也是三个字，完，蛋，了！
景陌和苏昭对望一眼，两个精明人理解公主殿下的这句话理解了半天，然后苏昭说：“怎么会呢？”
景陌就看顾星朗，公主说话不靠谱，你给个准话啊。
顾星朗点了点头。
景陌倒吸了一口气，一句话脱口而出：“他跟莫问是什么关系？”
玉小小的嘴角又抽。
顾星朗说：“没，没什么关系。”
苏昭说：“那怎么能长得一样呢？一模一样？”
“骨头不一样，”玉小小弱弱地说了句。
景陌和苏昭…，所以你师父的脸真的跟莫问长得一模一样？
“圣上不会有事吧？”顾三少忧心忡忡。
玉小小也跟着忧心忡忡，“是呢，万一我爹被吓出毛病来怎么办？”
顾星朗看媳妇也着急，就又安慰自己，也安慰玉小小的说：“你师父会跟圣上解释的吧？”
“说走火入魔，失忆了？”玉小小呵呵呵了，跟顾星朗说：“那货不会说人话的啊！”
顾星朗找不出来自我安慰，以及安慰媳妇的话了。
景陌捏着眉心说：“公主你坐下来。”
“啊？哦，”玉小小坐下了。
景陌放下手，眉心被捏得通红，“长相的事，我们一会儿再说，”景陌说：“你们先跟我说说，为什么这位，公主，令师怎么称呼？”
“死狗，”玉小小说。
景陌…
顾星朗说：“他叫玉司戈。”
之前没听过死狗这个名还好，听过之后，景陌和苏昭再默念玉司戈这个名，二位帝君是怎么念，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跟死狗一个音。
玉小小看景陌和苏昭都不说话，摸了颗麦芽糖塞嘴里。
景陌说：“玉师父为什么要去世叔那里。”
玉师父这个称呼，让玉小小噎了一下。
顾星朗说：“莫问跑了，我想他不是来你这里，就是去了望乡关，所以我们和公主的师父兵分两路，我们来你这里，他去了圣上那里。”
景陌腾地一下站起了身，“莫问跑了？”
“是啊，”玉小小一颗麦芽糖吃完了，冲景陌点了点头，说：“我们三个把永生寺找遍了，没找着那个死秃。”
“这事你们怎么…”景陌想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不早说？可看看面前坐着的，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两位，景陌把这话又咽回去了，说多了不会伤感情，主要是这话他说了，也说不明白啊。
玉小小说：“景陌你要说什么？”
景陌说：“那城外的那些怪物，是莫问派来杀我和明臣的？”
玉小小说：“那指定是啊。”
“莫问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决定先杀我们了？”苏昭道。
玉小小说：“我小顾说了，这叫擒贼先擒王。”
顾星朗问：“还要攻打永生寺吗？”
景陌点头道：“要的，永生寺不打，死了这个莫问，第二个莫问很快就会出现。”
“那就打吧，”玉小小耸耸肩膀。
苏昭说：“跟我父亲关在一起的人，星朗你找到了吗？”
顾星朗摇头。
玉小小说：“死秃一定是把人转移走了，你们想啊，他都跑了。”
“归宁呢？”景陌问。
玉小小…，对了，艺术家还在永生寺呢！
顾星朗说：“我看他在永生寺不会有危险。”
“莫问离开，那谁在永生寺主事？”景陌又问。
玉小小说：“不知道。”
顾星朗低声道：“永生寺里有不少高僧不知道莫问的事，帮着莫问做事的，多是他身边的侍从僧人。”
“那那些无皮的怪物呢？”苏昭问。
玉小小一撇嘴，说：“何止无皮人啊，我们还看见一个身子长几个脑袋的怪物呢，杀伤力不比无皮人差。”
“怎么会有这种怪物？”苏昭光想象一下这怪物的长相，就觉得恶心。
玉小小说：“莫问制造出来的，这死秃一定做这种人体生物实验很多年了，这些怪物是以蛊虫体液为生的。”
景陌和苏昭都看了顾星朗一眼，那这么说，顾星朗能对付这些怪物啊。
玉小小又说：“小顾把这种怪物团灭了，我师父弄死了很多蛊虫，靠这些怪物的体液，小顾又养出很多蛊虫来了。”
景陌很快地就从玉小小的话里听出了重点，跟顾星朗说：“你跟玉师父还打架了？”（喂喂，这是重点吗？）
顾星朗苦了脸。
苏昭说：“玉师父对你有意见？”
“呵呵，”玉小小说了句：“不用管他，他对这里的人类应该都有意见，他还嫌我家小顾弱鸡呢。”
景陌和苏昭又沉默了，人蛊要是弱鸡，那他们还用混了吗？
“圣上那里会没事的吧？”顾星朗问玉小小。
玉小小几颗麦芽糖吃下肚了，心情就又好了，很不在意地一挥手，说：“我想过了，能出什么事？反正我爹那边的人也打不过死狗，死狗也不会随便乱杀人的，说话嘛，说说不就能沟通了？”
苏昭扭头又去看自己的爹了。
景陌又抬手捏眉心，头疼得厉害，他们到了今天，跟这位公主殿下也不能好好的沟通啊。
顾星朗的嘴里被玉小小塞了颗麦芽糖，然后顾三少就也很光棍地想，只要不让莫问出手杀人，其他的事他要操心什么呢？没理由他一个人受那只死狗的折磨对不对？
侍卫长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来了：“陛下，那个犯人醒了。”
“带到门外吧，”景陌说。
侍卫长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玉小小和顾星朗在城外抓住的白衣人带了来。
景陌四个人站在了走廊下。
玉小小看看这人被雪球砸肿的脑袋，说：“这么快就醒了。”
这人听见玉小小说话，抬头看向了玉小小。
玉小小还是觉得这人就是普通人类的长相。
“你是什么人？”景陌问这人道。
这人冷冷地看着景陌，并不回话。
侍卫长站在台阶上小声道：“陛下，这人好像不怕疼。”
景陌看侍卫长。
侍卫长说：“有侍卫将他的手指都踩断了，这人也没什么反应，还冲我们笑。”
苏昭低声说了一句：“不怕疼，那这人看来是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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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侍卫长的心里话，公主是神人！
景陌小声问玉小小：“公主，这城里还有怪物了吗？”
玉小小说：“我听着是没有了，一会儿我再去其他的三个门看看好了。”
苏昭说：“城里会不会已经进了这些东西？”
顾星朗摇头道：“不会，这东西体形很大，若是进城，不可能不被人看见。”
景陌看着白衣人道：“看来你是不准备再活着了？”
“何必呢？”玉小小跟白衣人说：“莫问都跑了，你们还要为他卖命？那死秃反人类的，你不知道？”
白衣人被玉小小说的，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
“好吧，”玉小小说：“你听不懂我说话就算了。”沟通不能什么的，太糟心了！
“还要审吗？”苏昭问景陌。
“拉下去吧，”景陌一挥手，他们知道莫问的动向，也知道永生寺这会儿的情况，院中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没有必要审了。
几个侍卫上前，拖着白衣人就走，杀人比审问简单。
玉小小从袖兜里摸出了竹哨，顾星朗这会儿注意力在白衣人的身上，没看见玉小小在干什么，没人拦着了，玉小小拿起竹哨就吹。
没声音…
玉小小观察一下手里的竹哨，这是个哨子没错，凭自个儿的肺活量，没理由吹不响这小哨子啊，于是公主殿下鼓起腮帮子再吹。
这一回哨子出声了，在玉小小的全力一吹之下，这竹哨碎成渣了。
我去，玉小小囧了。
拖着白衣人往院外走的侍卫们这会儿却突然之间都撒了手，侍卫长脸色有些发白地跟景陌说：“陛下，这，这人身上有声音！”
“什么？”玉小小一个闪身就到了白衣人的面前。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爬？”侍卫长问玉小小。
玉小小拧起了眉头，伸手就扒白衣人的衣服，说了句：“是有东西在爬，这又是什么鬼？”玉小小听见了数以千记的心跳声。
侍卫长们把刀都亮在了手上。
风雪交加的天气里，白衣人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夏衫，玉小小往下一扒衣服，这人的上半身就露了出来。
“呀！”有侍卫惊叫了一声。
白衣人的身上纹着青色的纹身，一只张牙舞爪的人面大蜥蜴。
玉小小没看这人身上的纹身，她家小顾疯癫的时候，脸上的图腾比这个好看多了，玉小小拿着从这人身上扒下来的白色夏衫看。
侍卫长伸头看玉小小手上的夏衫，随即连连往后退步。
景陌三人这时走到了跟前，看侍卫长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就问：“怎么了？”
“小崽子，”玉小小让景陌三个人看夏衫。
景陌三个人的目光落到夏衫上，之后便齐齐地倒抽了一口气。
这件夏衫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小姆指大小的人面蜥蜴，身体呈肉色，几近透明。
“掉地上了！”有侍卫指着玉小小的脚下喊。
玉小小低头，抬脚就把掉地上的几只小蜥蜴踩烂了。
顾星朗看见院中有个木箱，顾三少跑上前，把木箱里装着的木炭倒在了地上，拎着木箱就到了玉小小的面前，说：“放这里面。”
玉小小将夏衫扔在了木箱里。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玉小小看看光着上身，被侍卫们押坐在地上的白衣人，从木箱里拎起了一只小蜥蜴。
景陌不放心道：“你小心点。”
“我说那么多的大蜥蜴，是怎么到的燕回城呢，”玉小小说：“原来是带小蜥蜴过来长大的。”
小蜥蜴被玉小小拎着尾巴，倒拎在手里，这小生物见风长，肉色隐明的身体渐渐变成黑色，原本只一根小姆指长的身体，眨眼间就有玉小小半个手臂长了。
随着小蜥蜴的长大，人脸就越发的明显。
“箱子里的也在长了，”侍卫长喊。
“你们要留着养吗？”玉小小问景陌和苏昭。
景陌和苏昭忙都摇头，谁要养这种怪物？他们又没办法控制。
玉小小抬手一掌，木箱连同数千只见风长的人面小蜥蜴一起化为了灰烬。
“这，这不可能！”看见这一幕，白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玉小小瞄了这人一眼，说：“我还以为你要沉默是金到底呢。”
“你，”白衣人怒视着玉小小。
“我的天，”玉小小说：“我杀你儿子了？你这么瞪着我？醒醒，这些玩意儿，不可能是你生的！”
白衣人一听玉小小这话，似乎更加地愤怒了，道：“你敢辱我至此？！”
“你算了吧，”玉小小甩着手里的人面蜥蜴，说了句：“别说的我害你失身了一样，我俩之间没有可能。”
白衣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厥过去，这是人话吗？！
“噗，”不知道是哪个侍卫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侍卫长目光敬仰地看着玉小小，他这会儿一点也不紧张了，公主是神人！
玉小小面瘫着脸，一点也没觉着自己说的话可笑，很认真地问景陌和苏昭：“我辱他什么了？”
景陌把头一摇，说：“公主你没辱他。”
“就是啊，”玉小小又看地上的白衣人。
苏昭反正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被玉小小倒拎在手上的人面蜥蜴这会儿已经长得有玉小小半个身子长了，半抬起身体，冲玉小小张嘴要咬。
人们清楚地看见，这怪物嘴里竟然长着三排尖齿，上腭一排，下腭竟是里外两排尖齿交错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