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笑着点点头道:“谈过了,我让她一个人静静的想清楚。玉儿一向聪明,妾身瞧着陆探花这事就是她的心气太高之故,等她真想透了也就没事了。”

齐王笑了笑,赞许的说道:“还是你有本事,母后苦劝了那么久,都没能让玉儿静下心来想一想。等这事过去了,你就把你娘家的表弟言慎介绍给玉儿,言慎也是才貌双全,应该是玉儿喜欢的类型。”

齐王妃对于丈夫的意思心领神会,只笑着说道:“王爷别急,妾身知道该怎么做,这内闱之事您就不用费心了。”

齐王哈哈大笑道:“素素,娶了你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当日太子哥哥先选,我生怕他选了你,可是很捏了一把汗啊。”

齐王妃听了这话,立刻低下头做娇羞之态,齐王没有看到,在齐王妃低下头之后,她的眼中蕴着一抹痛苦和恨意,只在再抬头之后,这抹痛苦和恨意便已经从眼中隐进了心里。

第一百零二章恨扭曲

“皋儿,还是算了吧,娘和你到南方去,拿那五十万两做本钱做生意,京城这边你就别再想了,那么大的火都没烧死他们,陆书皓又做了官,咱们娘儿没依没靠的怎么能斗的过他们?若是让他们发现了咱们娘儿俩个,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在京城西门附近的一所三进小宅子中,一副太太打扮的张氏对着神色阴郁的陆书皋再一次劝了起来,自从得知陆书皓等人一个都没被烧死之后,陆书皋的脸色就没有好过,而张氏从那时起也就不停的劝陆书皋离开京城远走南方避祸。

“娘,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那把火烧不死他,我就再想别的法子,我就不信弄不死他。”横眉竖目的陆书皋近乎走 火入魔,他现在一门心思要置陆书皓夫妻于死地。

张氏重重叹了口气道:“皋儿,程氏已经死了,我们母子这些年受的怨气也算出了,你放手吧,娘不想你出事,有道是民不与官斗,我没没钱没势,凭什么去斗呢。就趁着他们以为咱们母子死了的机会走远高飞吧。”

在丰宁陆府大火过后,在沈倩如与陆九的建议之下,陆书皓终于同意将已经无法辨识面目的两具尸体当做张氏与陆书皋单独安葬,而且在墓前立了碑,还到官府注销了陆书皋的户籍。也就是说就算陆书皋想以陆家子嗣的名义接掌陆家的生意,他也已经失去了那位资格,所有与陆家生意有关之人都知道陆家二少爷在大火中丧生。

陆书皋心里最恨的正是这一点,他明明是陆书皋,却从此不得以陆书皋自称,他成了大燕的黑户。这半年以来陆书皋只忙了一件事情,他花了五千多两银子,在远离京城的偏僻县城重办了一份户籍,他不敢再用陆书皋这个名字,只得改从母姓,化名为张本仇,只从这个名字便能看出他心中偏执的恨意有多深了。

“娘,你不必再劝,这仇我一定要报。我出去了,晚上不回来吃饭,让金环服侍你吃吧。”陆书皋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站起来便飞快的走了出去。

张氏摇头叹了口气,凭她怎么劝陆书皋都不听,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自从逃离了陆家,又知道陆程氏死了,张氏原本的恨意都消散了,如今她只想守着儿子过安生的日子,娶一房身家清白的好人家女儿做媳妇,生几个孩子,下半辈子她就想这么过。

“娘,您老就别管老爷的事情了,在家里安安心心做老封君不比什么都强?”已经做妇人打扮,攥儿梳的油光水油,戴着几枝赤金钗子,穿着簇新绸缎衣裙的金环含笑扭腰从外头走了进来,她还没走到张氏的跟前,声音便先到了。

张氏抬眼扫了金环一下,见她身上穿了一条大红石榴撒花棉绫裙子,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一拍桌子沉声怒道:“金环,我们母子抬举你,让你做姨娘,你却如此轻狂,这大红裙子也是你个姨娘能配穿的?”

金环那有红似白满是自得笑容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自从逃出丰宁,最开心的人就是金环,她立刻从丫鬟升为姨娘,成为陆书皋唯一的女人,她极会讨陆书皋欢喜,是以陆书皋对她比在丰宁时好多了,基本上金环想要点儿什么,就算有小小出格陆书皋都会满足她,甚至金环身边两个丫鬟私下里叫金环二奶奶,陆书皋都默认了。只是吩咐不要在太太面前叫,免得惹太太生气。

只有张氏一直不给金环什么好脸色,张氏一直想给陆书皋娶个身世清白的小姐,而不是将金环这个身在奴籍的姨娘扶正。陆书皋除了不肯远走他方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极重视张氏的意见,张氏不同意将金环扶正,金环不论怎么求怎么讨好陆书皋,他都没有松口。不过陆书皋倒也说了,只要他的娘亲同意将金环扶正,他便立刻办这件事。

“娘,这是老爷赏的,婢妾不敢不穿。”金环低着头委屈的小声说话,反正她所有的衣裳都是陆书皋给置办的,她这么说也不算错。并且金环受了这半年的气,就是泥人也得磨出土性子,反正这会儿陆书皋已经出门了,她就算是软软的顶张氏一下,张氏也只能干受着,这些日子张氏没少在陆书皋面前说金环的不是,陆书皋早就听麻了耳朵不再往心里去了。

“你!你个小贱蹄子别以为上了皋儿的床就有了本钱,你趁早给我死了这份心,安安份份的当你的姨娘,要不然有你的好看。”张氏并没人金环想象中的愤怒,只是冷冷的警告了一句。金环见自己没能激怒张氏,心中不免有些郁闷,她不想想张氏在内宅里斗了那么多年,身为姨娘却能钳制着正室夫人只生了一儿一女,她一个小小丫鬟又岂能是对手。

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金环还得撑着笑脸请示张氏晚上想吃点儿什么,张氏想了想道:“今儿没什么胃口,就炸几只雀儿吧,你去炸,不要炸老了。再熬个八宝粥,各色细米要细细的挑了砂子,前儿的米没挑干净,硌了我的牙,今儿再不仔细挑,看我怎么收拾你。”

金环都快怄死了,当日在陆府之时,她也没受这份罪,现在她明明已经是姨娘了,却偏被张氏当丫鬟使唤,甚至连丫鬟都不如。

张氏似笑非笑看着金环,就等着金环熬不住撂脸子,只要金环失了理智对她做出不敬的行为,那她就有理由让陆书皋处置了金环。张氏心里对金环一直存着惮忌,金环知道的太多,若是有朝一日金环反水,她们母子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张氏可以选择让金环做陆书皋的正妻,可是张氏不甘心,怎么都不甘心,她自己是丫鬟,对丫鬟这个身份心结极深,张氏死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媳妇的出身是个丫鬟。

不过金环没有撂脸子,她只低下头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张氏见金环如此行事,心中反而越发不安。她看着金环的背影眼神闪动了一下,一个计划在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来。

再说陆书皋出了家门之后便去了琳琅阁,陆书皓举家迁往京城之后,沈倩如便将所有生意上的总号都迁到了京城。京城琳琅阁就是陆家旗下所有金银珠玉首饰铺子的总号。

陆书皋还没走到琳琅阁的门口,便看到琳琅阁门前停了一辆挂着陆字标记的黑漆马车,他忙快步走到一个柱子后面,借柱子隐遮住自己身形。陆书皋一时紧张,倒把自己在去办户籍之时特意寻了些草药把皮肤染成了黑黄色,还刻意蓄起了胡子以改变容貌之事给忘记了。

琳琅阁门前的马车正是沈倩如所乘,过完了年,陆书皓回翰林院读书,她的身体也休养好了,是该做些正事了。虽然那些管事们都很忠心,可是陆若虚也不能长时间不露面。

琳琅阁总管事贺安由听说三爷来了,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迎了出来。这半年以来三爷一次都没露面,这一露面就是到他的琳琅阁,可是给足了他面子。

“三爷,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可都惦记着您呢,您可大安了?”贺安由笑着问候起来,他知道三爷素来不喜欢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是以便躬身站着,看着邱妈妈扶三爷下车。

沈倩如含笑回道:“多承贺掌事惦记,养了半年的病,我已经全都好了,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了,过几日我在百味轩相请大家。”

当日沈倩如以陆若虚生病需要到南方静养为由,在家里休养了半年,直到将身体彻底养好才重新出现,所以才会与贺安由有这样一番对话。

沈倩如下了车,与贺安由一起走入琳琅阁。陆书皋见穿了男装的沈倩如竟比女装打扮时还要出挑几份,心中那股莫名的恨意越发浓重了几分。

陆书皋怕自己被认出来,只得恨恨咬牙往回走,他心思全在怎么样才能把陆家的生意弄到自己手里这件事上,往回走的时候一个不注意便和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撞到一处。

陆书皋刚回过神来,便听那少年气呼呼的大叫:“大叔,你走路看着点儿!”

陆书皋一愣,瞪着眼睛叫道:“你叫我什么?”

那少年不屑的看着陆书皋道:“嘁,瞧你黑不溜丢胡子拉碴的,不叫你大叔难道叫你大哥么?”

陆书皋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喃喃道:“对啊!”

那少年见陆书皋古里古怪的,便又嘁了一声便走开了,反正刚才也没撞疼,他也懒得跟个大叔计较。

陆书皋扭头看到旁边有个杂货店,他立刻冲了起来,死死盯着柜台里面的铜镜,只见镜中是一张暗黄发黑胡子拉碴的脸,陆书皋得意的笑了起来,是啊,他的样子已经变了,还怕沈倩如会认出来么。

陆书皋也不理杂货店掌柜的招呼,转身便冲了出去,飞快向琳琅阁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毒心机

琳琅阁总号是一座两层小楼,一层是开间极大的一个大厅,大厅当中由一圈儿三尺长的柜台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每节柜台都有一个伙计专门负责,除了这些柜台,在四周的墙壁上还挂着清一色镶着玻璃的封闭展示架,在展示架中,铺着玄色缎底,在玄色缎底之上展示着款式众多的各色首饰,在每样首饰旁边都标了价格,这样可以免除顾客选定了东西却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的尴尬。在四面墙中有三面墙陈设的都是女子用的首饰,另一面墙展示的则是男子配饰,自从琳琅阁推出男子配饰之后,琳琅阁的客流量比先前更大了。

各色璀璨的首饰在玄色缎底的映衬之下显得越发华美,让人一看便会有购买的冲动。自从琳琅阁如此布置之后,营业额比以前攀升了许多。这也让琳琅阁总管事贺安由收起了对陆若虚的小视之心。

这个主意正是沈倩如在琳琅阁里学习里提出来的,贺安由原本为以为意,不过出于对东家的尊重才在京城琳琅阁里做了调整,不想效果好的出奇,如今全国各地的琳琅阁都已经换上了这种新的布置店堂的法子,贺安由保守估计今年琳琅阁的利润会比去年多三成。

陆书皋到了京城半年有余,因为一直忙着解决他的身份问题,是以还没有时间去了解陆家在京城的铺子。琳琅阁就是他开始了解陆家生意的头一站。陆书皋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他刚出马便看到沈倩如也到了琳琅阁。

给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设,陆书皋便大步走进了琳琅阁。他一进门,便有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穿着干净的浅青灰色衣裳的小伙计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热情的招呼道:“先生里边儿请,您是随意逛逛还是要挑什么,小的六儿服侍您。”

陆书皋看了看这个自称六儿的小伙计,淡淡说了句,“先随便看看。”

六儿响快的应了一声:“好嘞,先生您慢慢逛着,有看中的您唤六儿一声,若是逛累了便请到那边坐下用杯茶歇歇脚。”说罢,六儿躬身送陆书皋进店,用眼角余光留意陆书皋有没有对哪件首饰特别有兴趣,然后暗暗记在心中,却不上前打扰陆书皋。

陆书皋留意到每一个新进店的客人都会有一个象六儿这个小伙计迎上前招呼,客人若说明要什么,小伙计便在第一时间将客人引到他所要看的首饰附近,若客人只是随便逛逛,小伙计们也都很客气的送客人进店,绝无不买东西就不把客人当客人的事情发生。

陆书皋在店里逛了一圈,见琳琅阁里的东西无一不精,他心中粗粗一算,只是外面展示的这些个首饰的总价差不多就要十几二万两银子,这还只是摆在外面的,若连库存一并算上,陆书皋心中暗道:“只琳琅阁这一项,少说也有几百万两银子,这还只是所有生意中的一样,爹,你真的好偏心,只给我五十万两,却给陆书皓上千万两!”

陆书皋越看心中的恨意越深,此时他不独恨陆书皓,就连他那过世的亲生父亲也一并恨上了。这才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陆书皋的心已经彻底扭曲的不成样了。

六儿见陆书皋逛的时候神情很奇怪,他不象别的客人那样,笑咪咪的逛,反而紧皱着眉头一脸的苦大愁深,这是个什么情况,六儿想不明白。

陆书皋逛了一圈儿,却没有发现上楼的楼梯,可是在外面看,琳琅阁分明是二层小楼。他便招手道:“六儿,过来。”

六儿赶紧跑到陆书皋跟前,陆书皋指着天花板问道:“怎么上楼?”

六儿忙笑着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楼上是专门接待定制首饰的夫人小姐,男宾不方便上去。”

陆书皋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只说道:“退下吧,爷再看看。”

六儿退到一旁,陆书皋心不在焉的又转了一圈,他走的很慢,在就他转这一圈的过程中,便看到成亲了五六笔买卖,陆书皋的眼更红了。这样一个会生金蛋的铺子应该是他的,他和陆书皓一样,都是陆景陶的儿子,凭什么这一切却只属于陆书皓一个人。

六儿见陆书皋在店里左转一圈儿右转一圈儿,走累了便到茶水区喝杯茶坐下歇歇脚,大有一直耗到琳琅阁关门才走的意思。六儿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客人,他觉得不对劲儿,便悄悄寻到一楼的管事,低低的汇报了此事。

管事听完六儿的话,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那位客人我会看着的。”六儿如释重负的跑开了,管事悄悄打量着陆书皋,把他当成了其他首饰铺子派来刺探首饰款式的细作。

管事的也没太在意,来琳琅阁偷首饰样式的人多了,他们能偷去样式,却偷不去做工和琳琅阁独特的题款,没了琳琅阁的款识,便是模仿的再象,也卖不上好价钱,只能赚些低端客户的小钱,所以管事的便没有将陆书皋当回事儿,反正所有的首饰都是被锁着的,最多只是看看,偷也偷不走的。

陆书皋在琳琅阁里混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外头天色已经有些昏暗,陆书皋这才起身走出琳琅阁的大门。这一个多时辰待下来,更坚定了陆书皋要把陆家生意夺到自己手中的想法。他现在绞尽脑汁想的就是怎么能攀上个有权有势的靠山,陆书皋心里很清楚,只凭他自己怎么都斗不过陆书皓的。

走出琳琅阁后,陆书皋并没有走远,只在琳琅阁斜对门的一家酒楼里坐定,要了一壶酒几样下酒菜,选了个正对琳琅阁窗边的位子坐定。就在刚才走出琳琅阁大门的时候,他忽然想出一条毒计,只要他的计划能实现,便能狠狠打击陆书皓与沈倩如,到时候他只要在暗处推波助澜,就一定能向他的目标走上一大步。

陆书皋坐定之后没过多久,贺安由便将沈倩如送出大门,看着她上了车走远了方才折回店中。陆书皋的视线一直盯着沈倩如的车子,他发现赶车的是文妈妈的儿子大壮,跟车的是邱妈妈和两个小厮,那两个小厮看着眼生的很,陆书皋并不认识他们,不过陆书皋见那两个小厮眉清目秀的,便猜她们也是女扮男装,应该是沈倩如的丫鬟扮的。除了这四个跟车的人,其他便再没有人跟着,陆书皋不由得意的冷笑起来,似这样的天赐良机他若是不紧紧抓住,可是太对不起老天爷了。

陆书皋也不吃酒菜了,只丢下几钱碎银子便匆匆下了楼,抄近路斜插向琳琅阁与陆探花府之间一个僻静街口。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街上也没有了白日的繁华,偶尔有一两个晚归之人挨着街边儿行色匆匆的赶路,所以没有人注意到陆书皋在并不很宽的街道上设了绊马索。

设好了绊马索,陆书皋便飞快的跑到方才经过离此不远的城隍庙里,他给了那七八个乞丐十几个大钱,让他们到他设绊马索的地方等着,一旦有马车被绊,便要他们冲上前将跟车的和车里的人都抢走,陆书皋说的很清楚,他只要车里的那个人,跟车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小丫鬟就归这些乞丐。

乞丐们一听有女人,个个兴奋的眼都绿了,忙不叠的撸袖子提鞋子,使出吃奶的劲儿飞一般的冲出了城隍庙,他们个个都憋足了劲儿要把那两个女人抢到手,也尝尝女人的滋味。

乞丐们在暗处藏了起来,只等着马车到来。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走来,因为沈倩如不欲张扬,是以这辆马车上并没有打上陆府的标志,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一辆寻常的黑漆马车,四盏灯笼分别悬在马车两边照亮儿,可是灯笼的光亮有限,大壮只能模糊的看见前方不足一丈的路。而陆书皋设的绊马索其实就是他玄色的汗巾子,在黑夜之中更加不容易被看出来。

“来了来了…”乞丐们兴奋的低声叫了起来,他们已经看到跟车的确有两个清秀的小厮,一想到这两个小厮是女扮男装的,这些乞丐的便兴奋的难以自制,个个都瞪圆了眼珠子握着拳头等着,只等绊马索将马绊倒,他们就冲上前掳人。

陆书皋看着马车越来越近,也紧张的攥紧拳头屏住呼吸,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成为真正的陆家生意的主人。

不知就理的大壮赶着车继续往前走,马走的很慢很稳,陆书皋心中暗自着急,这么慢的速度,便是被绊倒了也不会让赶车的大壮受伤,他立刻叫过一个小乞丐,让他沿街边儿悄悄接近马车,然后拿石头狠狠的砸向大壮赶的马,只要马惊了,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小乞丐依计行事,果然成功的惊了马,那马儿吃痛,立刻撒开四蹄狂奔起来,大壮死命的拉缰绳,却一点儿用都没有,陆书皋眼看着那匹惊马冲到绊马索前,一双前蹄被绊的跪倒在地,后面的大壮重重的摔在地上,马车的车厢也摔倒了一旁。跟车的邱妈妈和两个丫鬟大惊失色,齐齐奋不顾身的冲向车厢,意欲把沈倩如救出来。

就在这时,那些乞丐们从暗处忽喇喇冲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夜驰援

陆书皋躲在暗处的角落里,他冷眼看着乞丐们冲向已经摔倒的马车,脸上逸出一抹无比快意的笑,他仿佛看到自己已经接掌了陆家所有的生意,将陆书皓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可是陆书皋脸上的笑意只维持了一眨眼的工夫,就立刻变了颜色。他眼睁睁看着那些乞丐们冲到离马车只有五六步远的时候,便再也无法上前一步了。

那两个小厮打扮的丫鬟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只见她们两个出手又快又准又狠,只在数息之间,所有冲向马车的乞丐不是被打的断胳膊折腿就是口吐白沫,看得陆书皋心惊肉跳,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也是陆书皋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而且又是在黑夜之中,更是因为青霜秋枫两个丫鬟忙着打退乞丐,一时没有注意在暗处的角落里还藏着一个人,所以陆书皋便成功的逃走了。

邱妈妈已经将马车中的沈倩如救了出来,好在现在天气冷,马车里有不少厚厚的丝棉垫子,沈倩如本身穿的也厚实,在翻车之时她正好跌在了丝棉垫子上,很好的缓冲翻车因起的巨大冲击,所以沈倩如竟是连一丝油皮儿都不曾擦破,只是受了点儿惊吓。

将所有的乞丐打伤,青霜秋枫忙奔到沈倩如的身边,两人齐声叫道:“三爷,您可曾受伤?”青霜边问边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小的火箭向夜空中甩去,只见一朵并不很大的银色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很快便消散于夜空之中。

沈倩如摇了摇头,强自稳住心神说道:“我没事,秋枫,你去查查这些人为何袭击我们,青霜,陪我去看看大壮。”

秋枫青霜齐齐应了一声,秋枫去审乞丐,青霜和邱妈妈扶着沈倩如走到大壮身边,青霜取出火折子点亮,见大壮蜷曲着身子倒在地上,他的左腿裤管已经被血浸湿了,大壮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他还极力的挣扎着想爬起来,奈何摔的太重,他根本就动弹不了。

沈倩如看到那一片腥红,脸色越发的苍白,“青霜,快去找人来把大壮抬到医馆去,他伤的好重。”沈倩如的声音明显的发飘打颤,可见真的被吓的不轻。

青霜快步走到大壮身边,蹲下来仔细检查大壮的伤腿,大壮果然是摔断了腿,青霜四处看看,见马车已经摔的不成样子,索性起身走过去拆了两条横板,将自己的手帕一撕为二,简单的将大壮的伤腿固定起来。

大壮虽然疼的满头是汗,可他咬着牙一声都不吭,由着青霜救治自己。青霜见大壮是条硬汉子,便笑着对他说道:“大壮哥,只是腿断了,没什么大碍,养几个月就好了,我认识一个治跌打的好大夫,保证让你的腿恢复如初。”

大壮见青霜向自己笑,那一笑就如春天开放的花儿似的,他那苍白的布满冷汗的脸忽然泛起了异样的潮红,青霜不解,还以为大壮还有其他的伤,忙问道:“大壮哥,你哪里还有伤,难道是发烧了,应该没有这么快啊?”

青霜边说边伸手去试大壮的额头,这下子大壮的脸不只是潮红,简直就是殷红了。一旁的邱妈妈看出点儿什么,点头微笑了起来。看来这大壮是对人青霜姑娘动了心。邱妈妈决定过阵子试探一下青霜的口风,若是青霜也有意,这可不是一桩美事。

青霜刚简单处理好大壮的伤腿,众人便听到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沈倩如抬头看时,看见只穿了家常直缀的爹爹正飞马向她奔来,在爹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武威侯府亲兵。

霍大海看到女儿稳稳的站着,身上的衣衫虽然有点儿皱,不过却很完整,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霍大海那一颗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才跌回肚中。他在离沈倩如七八步之处跳下马,飞奔到女儿身边,一把抓住女儿的双臂,急切的问道:“倩儿,有没有受伤,出了什么事,赶紧告诉爹,有爹在必不让你再受一丁点儿伤害。”

沈倩如心里暖极了,她轻轻摇头道:“爹,我没事。马受了惊,又有人冲出来意欲打劫我们,不过都被青霜秋枫打败了,秋枫正在那边审呢。”

霍大海长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道:“看到青霜发的信号,可把爹娘吓死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倩儿,先跟爹回家,你什么都不必管,全都交给爹来处理。”

沈倩如忙道:“爹,处理这些人倒不着急,可是大壮摔断了腿,得赶紧看大夫。”

霍大海一挥手叫过两名亲兵,沉声吩咐道:“你们两个把这个大壮送到华先生的医馆,告诉华先生要仔细医治,务必要让他的腿复原如初。”

两名亲兵躬身抱拳称是,两人从已经摔破的马车上拆了两块板子做成简易担架,将大壮抬起来送到医馆去了。

霍大海又叫过几个亲兵道:“你们几个去审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审出口供之后把人丢到西海沿子采石头。”

安排好之后,霍大海转头笑着对女儿说道:“倩儿,爹出来的及,也没备马车,爹带你骑马好不好,你小时候爹就带你骑过马的。”

看着爹爹一脸的渴望,沈倩如便响快的笑着应了一声:“好。”

霍大海开心的眉眼儿都飞了起来,立刻带过自己的马,亲自扶女儿上了马,然后再纵身跃上马坐到沈倩如的身后,开心的说了一句:“倩儿坐稳了,咱们回家。”

从马车出事之处到武威侯府的路并不近,霍大海赶来的时候觉得这条路是那么的漫长,可是到了回去的时候,霍大海又嫌这条路太短了,他都没和女儿说几句话怎么就到家了。

霍夫人一直在焦灼的等消息,一听下人回禀侯爷回府,霍夫人便提起裙子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霍夫人跑到大门口的时候霍大海正和女儿一起进门,霍夫人一看到女儿,眼里便再没别人了,扑上前一把将沈倩如紧紧的抱住,全不顾沈倩如这会儿正穿着男装,打扮的象个俊俏少年。

沈倩如女扮男装化名陆若虚之事除了陆家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之外,武威侯府里也就是几个主子知道,下人们是不知情的。因此下人们看到夫人当着侯爷将一个俊俏少年紧紧的抱在怀中,而侯爷非但不生气还满脸堆笑,武威侯府的下人们立刻风中凌乱了,难道侯爷怕夫人的程度已经深到了这般地步?这…这实在太惊世骇俗了。

霍夫人可不想这些,她急急拉着沈倩如往内宅走,而霍大海也紧紧的跟着,这下子那些下人更加震惊了,什么样的想法都涌上了他们的脑子。倒是跟着霍夫人迎出来的林氏心细,便高声说道:“娘,就算你好久没见义弟,也不用这么紧张吧,您看义弟不是好好的。”

林氏这么一说,众下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俊俏少年是夫人的义子,怪得夫人这么紧张欢喜,也怪得醋坛子侯爷没大吃酸醋呢。

被儿媳妇这么一提醒,霍夫人也反应过来,她也笑着说道:“一看到若虚,娘就欢喜的什么都忘了。若虚,还没用晚饭吧,走,娘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进了河东园,霍夫人拉着沈倩如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好几遍,确定女儿平安无事才放心的说道:“倩儿,你没事娘就安心了。今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告诉娘。”

沈倩如这会也糊涂着,她哪里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轻轻摇头道:“娘,倩儿只知道有人故意惊了马,然后就冲过来想掳人。”

霍夫人的双眉紧紧的皱了起来,看到女儿担心的看着自己,霍夫人忙松开紧皱的眉头笑着说道:“没事儿,倩儿不用怕,以前是咱们大意了,往后进进出出多加派人手也就是了。”

沈倩如知道娘亲是刻意安慰自己,她不想让娘亲担心,便配合的点头笑道:“嗯,倩儿听娘的。”

沈倩如在琳琅阁与贺安由开了一下午的会,回家的路上又受了惊吓,自然没有什么胃口,只胡乱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霍夫人心里有事,便让林氏陪着沈倩如休息去了。

反正霍飞扬在西山大营晚上不回家,惊雷和逐电两个孩子由奶妈子带着,林氏正好有工夫陪着小姑子。至于为啥没让霍飞扬的妻子金氏陪着,则是因为金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现在正处于重点保护期间,天一擦黑她就已经睡下了。

沈倩如离开河东园之后,霍夫人将屏退下人,一脸严肃的对霍大海说道:“大海,你看这事会不会是九公主指使的。九公主的性子最傲,我看她未必真的对书皓死了心。”

霍大海是武人,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他皱眉粗声道:“不会吧,倩儿的身份是板上钉钉的,九公主肯做小么?”

霍夫人瞪了丈夫一眼,没好气的骂道:“你个笨牛,若是咱们倩儿出了什么意外,九公主就不是做小。”

霍大海属牛,霍夫人不高兴时就会骂他笨牛傻牛,不过霍大海每每听到妻子这么骂,却总觉很高兴,他可是心甘情愿当妻奴的。

“夫人说的是,是我笨。盈盈,若真是公主指使的,你打算怎么办?”霍大海憨憨的笑着问道。

霍夫人听了丈夫的提问,双眉又紧紧的皱了起来,是啊,若这事真是九公主指使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这夫妻两个是标准的关心则乱,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九公主怎么可能知道陆若虚就是沈倩如呢?

就在夫妻两个苦思冥想之际,审出结果的亲兵回府复命了。要说这武威侯府的亲兵可是个顶个儿的有本事,他们不独审清了事情,还根据乞丐们的描述画了一副陆书皋的画像送到霍大海夫妻的面前。

霍大海和霍夫人都是见过陆书皋的,可是他们见到的陆书皋还是个白净文弱的少年,而画像上那个黑且胖,还留着胡须的男人和陆书皋之间的差距太大,就算是陆夫人再生,陆书皓过来,也看不出画上之人就是陆书皋。

“明早让倩儿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霍夫人最后拍板,霍大海自然无不应允。夫妻二人这一晚上可是受惊不小,如今见女儿没事心神松了,便觉得有些乏,也都赶紧安置了。

这一夜,武威侯府里安宁平静,可陆书皋那边就没了安宁平静。陆书皋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家,金环扭着腰身迎了出来,甜腻腻的唤道:“老爷怎么才回来?您累了吧,妾身给您炖了补品,这会儿就服侍老爷用么?”

平日里金环这么说,陆书皋还觉得很受用,可是今日不同,他本就提心吊胆心情烦躁,金环偏没个眼力劲儿,balabala说个没完,这让陆书皋烦上加烦,当既没有好气的吼了一句:“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当爷是饿死鬼投胎啊!到底是奴才上不了高台盘。”

金环被陆书皋吼的脸一白,眼圈立刻就红了,自从离开丰宁搬到京城,这还是陆书皋头一次凶她,平日里陆书皋可是连句重话都不说她的。最要紧的是跟着金环迎出来的还有在京城安顿下来之后买的几个丫鬟婆子,平日里这些人瞧着陆书皋宠金环,都把金环捧的和太太一般,这会儿陆书皋一吼金环,揭破了金环的身份,她再想摆谱儿端太太的架子,怕是不会有什么人买帐了。

张氏没有睡,陆书皋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张氏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便亲自走出门来说道:“金环,你如今怎么连服侍人都不会了,翠喜,还不快扶老爷回房,好生伺候你老爷歇着。”

翠喜是陆书皋给张氏买的丫鬟,生得娇小玲珑又一脸的娇憨,很讨张氏的喜欢。张氏早就发现翠喜常偷偷的看陆书皋,便知道她对陆书皋有意思。张氏观察了翠喜半年,发觉这翠喜真是个好的,长的好,性子更好,又老实又听话,这样的性子做姨娘最合适不过,并且又有今天白日发生的事情,所以张氏便挑了这个时候将翠喜给了陆书皋。

陆书皋本不想要,可是他一抬头瞧着娇憨的翠喜正看着他笑的天真无邪,陆书皋觉得自己的心情立刻好了许多,便谢过张氏,由翠喜服侍着回房了,把金环一个人撇在院子里,一阵冷风吹过,金环的眼泪扑落落的掉了下来。

张氏扫了金环一眼,得意的笑道:“金环,今儿翠喜去服侍你老爷,你就给我上夜吧。”说完,张氏便转身回房,再也不理金环。

金环死死咬着嘴唇没敢哭出声来,她胡乱的抹了眼泪,挺直背走进了张氏的屋子。

这一夜张氏又是要茶又是要水把金环折腾的不轻,直到四更天她才胡乱打了个盹儿。五更刚过便又被张氏叫了起来,张氏故意刺金环的心,满脸笑容的说道:“快服侍我梳洗,回头你老爷和翠喜要过来磕头的。”

金环压下心中的恨意,按着张氏的要求服侍她穿了绛红锦缎皮褙子,系了大红缎马面裙,头上端端正正的插了好些赤金攒珠钗环,鬓角还簪了一朵时新的堆纱绢花。金环暗暗撇嘴腹诽道:“你不过与我一样是奴才出身,凭怎么打扮不也没有大家子的气派。”

金环的心情因张氏的俗气打扮而好了许多,可是却没有持续多久。她看到陆书皋陪着满脸娇羞的翠喜进来磕头请安,翠喜头上戴了一枝赤金响铃如意钗,那只钗子金环见过,原打算过几日找个借口要的,不成想却被翠喜抢了。

金环想到翠喜抢了自己的男人又抢了自己的首饰,便黑沉了一张脸,神情要多别扭有多别扭。陆书皋又做新郎,昨晚阴郁的心情消散了许多。他心里也知道,陆书皓和沈倩如在京城中钱有权有靠山,想一次把陆书皓和沈倩如扳倒根本不可能,他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

陆书皋的好心情被金环的阴郁的脸色终结,倒是翠喜不受影响,在给张氏磕完头后,翠喜憨憨笑着对金环说道:“姐姐,翠喜年纪小,也不会服侍人,请姐姐以后多教导教导妹妹,也好让老爷过的舒服顺心。”

金环硬挤出一点僵硬的笑容,她还没说话,张氏便先说道:“金环,你看翠喜多懂事,你虽比翠喜跟着你老爷的时间早,可是你有些地方却不如翠喜,要好好向她学才是。”

陆书皋虽然没说话,可是金环见他看向翠喜的眼神中尽是满意和欣赏,金环知道自己在陆书皋心里的地位已经汲汲可危了。

就在金环绞尽脑汁意欲抓回陆书皋之心的时候,在武威侯府用过早饭的沈倩如正在看陆书皋的画像,她很努力很认真的辨认却依旧认不出这人到底是谁,于是霍大海和霍夫人更加阴谋论了,他们认定背后的真凶就是九公主,却不知道这回他们是真的冤枉了九公主。

第一百零五章嫌隙生

沈倩如摔马车之事过去三天之后,陆书皋休沐回家,他刚一进大门便被早就候在这里的邱妈妈拦住,她将夫人摔马车之事细细告诉于他。陆书皓一听立时吓的魂飞天外,将袍服下摆一撩便飞快的跑进内院,在院子中与正迎出来的沈倩如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