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丈夫吃完点心,齐王妃才说道:“王爷,适才妾身还没来得及告诉您,今日九妹又来了,她哭着求我们帮忙,说宁死也不肯嫁给黑苗人。”

慕容琅微微一晒道:“连父皇和母后都帮不了她,我们又能帮她什么。爱妃,此事你再不必问了,九妹和亲黑苗之事,已经不由她的意愿决定,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就是身为公主应当承担的责任。你只用心打点给九妹的添妆之物也就是了。”

齐王妃微咬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就象当初她一样,心里再不愿意嫁给齐王,还不是乖乖的入了齐王府做了齐王妃,依从慕容琅的吩咐去做那些她本不愿做的事情。

“爱妃,时候不早了,你先安置吧,本王回头便过去。”慕容琅一句话便将王妃打发走了,他自己则转入书房的小隔间中,一夜再没有出来,齐王妃再见到丈夫之时已经是次日散朝之后了。

在第二日的大朝会上,大燕皇上正式接受黑苗正使递上的求亲国书,见到了那个意欲娶他女儿的责塔王子。责塔王子相貌不俗,言谈举止也大方得体,比皇上预想中的要好上许多。再想到与黑苗结亲后能带来的好处,皇上看责塔王子这个未来女婿不知不觉便顺眼多了。

特别是在看了黑苗正使呈上的礼单之后,皇上的满意又增加了几分。那黑苗王为表示求亲的诚意,特意送来一颗避毒丹做为聘礼之一,将来九公主下嫁之时,只要服下这颗避毒丹,就不用怕苗地的瘴疬之气和无处不在的蛇虫鼠蚁等毒物。这避毒丹炼制极为困难,是苗地至宝之一,可见得黑苗王为了小儿子责塔王子,是用足了心思。

与皇上的满意相反,硬磨着皇上要求偷看的慕容绣玉一看清责塔王子,便身子一软歪倒在秦双的身上。原来从她的位置看过去,正好看到责塔王子的侧面,那责塔王子耳垂上穿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圆环,慕容绣玉看的极清楚,那黑白相间的圆环竟是一条蛇,那蛇头是尖尖的三角形,咬着尾巴的蛇口中毒牙微闪寒光,怎么能不吓的慕容绣玉昏死过去。

秦双见公主吓昏过去,惊的脸色煞白,张口便要大叫救命,却被陪着九公主的刘嬷嬷一把捂住口,低声喝道:“闭嘴,休要声张,你想让满朝大臣都知道公主在此么?”

秦双一个劲儿的点头,刘嬷嬷才松开手道:“还不快与我一起扶公主出去,有什么话到了娘娘跟前再说。”

秦双忙压低声音道:“嬷嬷,公主…”

刘嬷嬷沉着道:“公主吓着了,先扶出去再唤醒,若此时唤醒公主,闹将起来谁都吃罪不起。”

刘嬷嬷和秦双扶着九公主从夹道走出大殿,然后才救醒她,慕容绣玉一醒过来便扑到刘嬷嬷怀中大哭,刘嬷嬷急忙道:“好公主,奴婢示求您先莫哭,万事都有皇后娘娘为您做主,没的让人看了您的笑话。”

刘嬷嬷的话果然有用,慕容绣玉用帕子狠狠的抹了泪,咬牙恨声道:“本宫不哭,本宫这就去见母后。”

刘嬷嬷松了一口气,扶着九公主往翊坤宫而去。谁曾想没走多远便遇上了前呼后拥挺着肚子不可一世的许贵妃。

许贵妃直直向慕容绣玉走过来,脸上笑容浓的让慕容绣玉恨不得一巴掌扇她一个跟头。

“哟,这不是九公主么?哎呀,可是被谁欺负了,瞧这眼睛红的怪可怜见儿的。还是这就要出阁了舍不得宫里呀?听说那黑苗可远,得走好几个月才能到呢,以后公主出了阁,回趟娘家可不容易哦。”

慕容绣玉一听这话立时火往上撞,一把甩脱扶着自己的刘嬷嬷和秦双,想也不想便一巴掌甩向许贵妃那粉嫩的面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整个宫道上便安静的如死寂一般。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九公主居然在大厅广众之下掌掴后宫中只在皇后之下,圣宠正浓的许贵妃。

许贵妃其实能躲开这一巴掌,只不过她不想躲,第一是怕伤了自己腹中的胎儿,第二,这么好一个打击皇后的理由,她凭什么不将之坐实了。皇上如今对皇后已经再没什么情份,维系帝后的不过就是太子和公主。许贵妃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扳倒太子,可是通过九公主来抹黑皇后,这事儿做起来还是容易的。

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一手指着慕容绣玉,许贵妃悲伤欲绝的说道:“九公主,本宫是你父皇的贵妃,是你的庶母,你却行如此悖逆之事,你…好,我倒要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好好评评这个理!”

慕容绣玉打完之后心里也后悔了,她知道自己在此时犯了一个最不该犯的错误,不要说这许贵妃是正得宠的妃子,便是那些个不得宠的,她不能想打便打,打狗还在看主人,何况是她父皇的女人呢。

只是心里再后悔,一得骄纵惯了的慕容绣玉也不会说软话,她只将头一昂,怒视许贵妃道:“去便去,本宫还怕你不成,正要让父皇听听他的贵妃都说了些什么不能听的话。有本事你现在就去闯金殿啊!”

许贵妃却不上当,干脆利落的说道:“前朝是皇上处治国家大事之处,岂容宫闱女子擅闯,本宫受皇后娘娘教诲,向来谨守宫规,怎会那般不知进退。素娥,你在外头守着,等皇上退朝之后就说本宫去翊坤宫请罪了。”

说罢,许贵妃便转身往翊坤宫走去,完全不理脸上青红不定的九公主,直把个慕容绣玉气的火冒三丈,眼睛都瞪的鼓了出来。

宫中一场精彩好戏将要开锣,在金殿上的皇上还不知道,他接受了黑苗正使递上的国书,亲口应允了亲事,着礼部着手准备九公主大婚诸般事宜。金殿之上贺喜之声不绝于耳,看到众臣朝贺外族臣服,皇上觉得心情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脸上的阴云一扫而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此时还不知道,他的愉悦心情注定不会延续太久。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退朝后,皇上下旨摆驾翊坤宫,岂料刚出金銮殿便见许贵妃身边的贴身女官素娥跪在阶下,皇上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高兴。

素娥见皇上出来,忙重重磕头道:“皇上,贵妃娘娘冤啊…”

皇上双眉皱的越紧,冷着脸道:“李忠,你去问一问。”

李公公领命,快步走到素娥的面前,将她带到一旁问话,皇上则依旧摆驾翊坤宫。片刻之后,李忠问清了事情,不由也皱起了眉头,宫闱之中后妃之间的明争暗斗本是寻常之事,可那许贵妃偏挑了这个时候生事便有些太不识大体了,偏九公主瞧着聪明却偏偏做出这样糊涂之事,委实让皇上为难哪。

素娥见李公公站着不动,忙小声催道:“公公,适才娘娘受了委屈,直说要去翊坤宫前跪着请罪,公公也知道我们娘娘身子重,这万一…”

李忠眉间一紧,沉声道:“咱家知道了。”说罢便向皇上走去的方向追去。追上皇上的御辇,李忠小声将事情回了,皇上脸色明显阴沉许多,他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御辇的扶手。抬辇的太监们会意,立刻加快了速度。

等皇上到翊坤宫之时,只见皇后许贵妃还有九公主都跪地迎驾。皇上掸眼一扫,见皇后脸上微带愠意,许贵妃那双含情脉脉的眼中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委屈,脸儿也红的异样,皇上想起方才李忠说许贵妃被九公主打了一记耳光,不由的好生心疼,这许贵妃自有孕之后越发招人,皇上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有些个离不开许贵妃了。

与后妃二人的神色大不为同的是九公主慕容绣玉,只见她的左侧面颊有明显的手指印,这分明是被人重重掌掴而留下的痕迹。皇上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这必是皇后为了堵许贵妃的口不得不掌掴了女儿。

小妾和女儿都被打了,皇上都心疼,却也不能再追究,只得含混的叫了起,便进了正殿。

许是皇后已经调教了,皇上在正殿落座之后,慕容绣玉便来到皇上面前跪下,竟主动向皇上认起错来。只是她口中说着认错的话,眼睛却不瞧向许贵妃,分明是不想向许贵妃低头。

而那许贵妃虽然微垂着头,双手托着腹,眼光却偷偷的瞟向皇上,那欲说还休的委屈眼神儿着实有杀伤力,直让皇上看向跪在地上的慕容绣玉的眼神透着微微的寒意。

皇后冷眼旁观,一颗心如坠冰窖,她原以为自己先打了女儿,皇上会看在女儿将要出嫁的份上放过此事,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她很熟悉皇上的脾气,只怕此事难了。

皇上瞧着女儿不说话,皇后猛的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皇上面前,一字一字说道:“皇上,玉儿自小被妾身娇养,受不得一丁点委屈,她因将要和亲黑苗而心绪不宁,以至冲撞许贵妃,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之错,臣妾请皇上降罪。”

许贵妃一见皇后跪了下来,只得捧着肚子做出艰难下跪的样子,口称:“娘娘言重了,妾身因有孕性情有些毛躁,适才一时上了气性才来求娘娘主持公道,现在想想倒是妾身太冒失了,还请娘娘宽恕妾身,求皇上不要怪罪公主。”

皇上嗯了一声,点点头沉沉道:“玉儿的脾气禀性朕知道,皇后,爱妃都起来说话吧。”

皇后听了这话心中稍定,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她虽然心里极恨许贵妃,可面上却不得带着笑道:“玉儿是晚辈,她有错处妹妹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只是妹妹如今怀着龙嗣,当以保重身子为要,万不能动了胎气伤着龙嗣,我还盼着妹妹早些诞下麟儿为皇上开枝散叶呢。”

许贵妃心中暗恨皇后如此诅咒自己,面上却不得不含笑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都是妾身年纪小掌不住事,以后一定注意。”

皇上本就不想把这事闹起来,如今便和稀泥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说开就行了,爱妃,玉儿将要出阁,待嫁女儿心绪不宁也是常事,你是长辈,便不要与孩子计较了。”

许贵妃抬眼看向皇上,眼中波光粼粼,软软糯糯的应了一声:“是,妾身谨遵皇上旨意。”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向慕容绣玉道:“玉儿,贵妃是你的庶母,庶母亦是母,还是快过去陪罪。”

慕容绣玉恨的牙根几乎要咬断了,却不得不应着皇上的话,来到许贵妃面前草草道:“对不起。”

许贵妃见慕容绣玉满脸不情愿,脸上的笑容便又多了几分,她笑语嫣然道:“公主言重了,如今公主还没出阁,咱们是一家人,本宫自不会怪公主,日后公主出阁了,便是咱们皇家的姑奶奶,回门后更是尊贵,本宫只有敬着公主,哪里能怪呢。”

慕容绣玉几乎不曾被许贵妃给怄死,远嫁黑苗这事是她心中最恨,偏许贵妃动辄提起没完没了,她却因为当着她的父皇不能发做,直快把自己憋死了。

皇后也是气的不行却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宠爱,若有一丝半点儿的错处,都有可能在皇上心里添上一条废后的理由。

皇上见状打着哈哈笑道:“这样才对嘛,好了好了,皇后,命人传膳吧,朕与贵妃今日在你这里用午膳。”

皇后打落牙齿和血吞,装做若无其事的吩咐人传膳,许贵妃因大着肚子行动不便,倒能陪着皇上说话儿,这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许贵妃是皇后呢。

原本皇后和许贵妃便是死对头,经此一事之后,后妃之间的恨意更浓,皇后在暗里加紧对付许贵妃,而许贵妃也加紧了扳倒皇后的进程,她们二人都要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用罢了午膳,皇上只丢下一句,“皇后,朕已命钦天监择日子选府第,你这里也准备起来吧。”

皇后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只能垂首应了,慕容绣玉有一肚子的不甘心,却也不敢在此时表现出来,她们母女二人眼见着皇上同许贵妃一同走了,两个人的眼中都无法遏止的流露出一抹恨意。

“母后,女儿应下这门亲事,可是女儿有个条件。”等皇后屏退宫女太监,慕容绣玉恨恨的开了口。

皇后点点头道:“玉儿,母后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这事母后一定为你做到。”

慕容绣玉眼中的怨毒之意更加浓重,她嘶声道:“娘,女儿出阁之前,要看到那两个贱妇的人头落地。”

皇后愕然道:“两个?”

慕容绣玉一字一字道:“是,两个,宫里一个宫外一个。女儿要这两颗人头做嫁妆,不这样就难消我心头之恨。”

皇后明白了,重重点点头道:“好。”

就在皇后与九公主密谈之时,重华宫的许贵妃和陆府里的沈倩如都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初夏时分,可是那种刻骨的寒意却让她们两人遍体冰寒,如着单衣置身于三九严寒时分一般。

陪着女儿的霍夫人见女儿猛的一哆嗦,不免紧张的问道:“倩儿,你怎么了,冷么?”

沈倩如摇摇头道:“娘,女儿并不冷,只是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霍夫人笑笑正要说话,青霜忽然从外头跑进来跪下说道:“回夫人,在得意楼下毒的那个人被人救走了。”

霍夫人皱眉问道:“竟有此事,那贼子不是被关入刑部大牢了么?”

青霜忙道:“那贼人原已经过了堂问了罪,定的是发往北疆采石场做苦力,今日本应被押送过去,大虎哥想与押送差役交待几句,却发现那被押送之人并不是那日的贼人,大虎哥暗查之下才发现那贼子在过堂之后便被掉包换走,如今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大虎哥恐怕那贼子对夫人不利,已经禀了侯爷,还让婢子赶紧告诉夫人,要多加防范才好。”

霍夫人点点头,看向女儿说道:“倩儿,如今的刑部堂官没几个清明的,指望他们审不出什么,你爹原打算把那张本仇弄到采石场再摸清他的底,不想却被人抢先一步,看来此人身后大有名堂。这阵子你就不要再出门了,在家里到底安全些,等你爹查明真相以后再说。”

沈倩如没奈何的说道:“娘,我知道了。”

霍夫人点点头,沈倩如轻叹一声道:“自来了京城,便象是掉进了是非窝中,就没有一日安宁过,连累的爹娘为倩儿费心,倩儿心里真是不安。”

霍夫人摇摇头道:“你这孩子那么清明,怎么也说起傻话来了?爹娘只恨自己照顾你照顾的太少。”

在一旁服侍的采薇轻皱眉头低低道:“我们夫人从来也没与人结过仇,怎么到了京城之后却总有人要加害夫人呢?又是下毒又是掳人的,那些贼人到底图什么?”

采薇一语点醒了沈倩如,她立刻说道:“采薇说的是。娘,从这几次的意外来看,倒不象是同一拨人做的。”

霍夫人想了片刻道:“嗯,从这些人行事手段上来看,象是三批不相干的人所为。倩儿,这不对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愤然离府

“倩儿,跟娘回侯府去住几日,这事里外里的透着邪性,娘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霍夫人仿佛想到了什么,神色凝重的说了起来。

沈倩如却摇摇头道:“娘,您的心意女儿明白,可是女儿到底是已经出嫁的人,不好总回娘家的,如今翰诚长日不在家,女儿更要为他好好守着这个家啊。”

霍夫人急道:“你这个傻孩子,自己的安全都已经没法子保证了,还提什么替他守着家。”

在一家服侍的邱妈妈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她忙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不满。陆书皓是她奶大的,在邱妈妈心里,陆书皓同她的亲生骨肉没什么区别,自从陆夫人过世之后,沈倩如对她又极好,以至于邱妈妈都有点儿做婆婆的感觉了。陆书皓平日里在家极小,邱妈妈便自觉有为陆书皓看着沈倩如的小心思。如今一听霍夫人说陆书皓不好,她心里的不高兴便能以抑制的流露出来。

邱妈妈的小动作立刻被一直留心的沈倩如发现了,她忙向娘亲轻轻摇了摇头,眼光飞快的从邱妈妈身上掠过,无声阻止娘亲不要再说下去。

霍夫人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只是心里的气闷更多了。如今她的女儿上无公婆,也算是熬出头,正是应该独立当家做主的时候,却还要受个奶妈的挟制,这多憋闷哪。

“娘,女儿这几日不出门就是了,等翰诚回来商量之后再做决定好么?”沈倩如软软的说了一句,声音里透着一丝恳求。

霍夫人到底不舍得女儿为难,只得无奈的点点头道:“也罢,倩儿,凭有什么事都打发人来告诉娘,你二嫂的日子差不多了,娘这阵子不能留下来陪你。”

沈倩如忙应道:“娘,照顾二嫂要紧,女儿这里没事儿的。”

霍夫人细细的看着女儿,见她虽然面带笑意,眼中却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无奈与浅浅的哀愁,这抹无奈与哀愁让霍夫人觉得自己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着实痛的厉害。

因惦记家里即将临盆的二儿媳妇,霍夫人在细细叮嘱之后才不舍的离开陆府,沈倩如将娘亲送到门外,看着娘亲的车子走远了方才转身。

就在她转身之际,跟着她的一个婆子忽然“呀”了一声,沈倩如听了便停下脚步轻声问道:“什么事?”

那婆子忙过来跪下道:“回夫人的话,咱们府门口斜对过有个买糖糕的摊子,奴婢的小孙子最爱吃他家的糖糕,奴婢每天都会给小孙子买块糖糕,可刚才奴婢发现买糖糕的人换了。”

沈倩如听了这话笑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许是那摊主有事,请人替她看摊儿,有什么可奇怪的。”说罢便往里走。

那婆子困惑的皱眉说道:“不可能啊,刘大娘是个孤老婆子,也没人相请,况且昨儿她答应奴婢做一个特别的糖糕给奴婢的小孙子庆生。”

沈倩如听了这话立刻停下脚步吩咐道:“你现在就去买糖糕,那摊主不提,你就不要提起预定之事,只是买糖糕,采薇给钱,买完便来回话。”

那婆子应了一声,从采薇手里接过几枚大子儿,赶紧到门口买糖糕去了。

沈倩如又示意秋枫去观察那个买糖糕的中年汉子,然后便回了前厅。

少时,秋枫和买好糖糕的婆子一起到了前厅,那婆子跪下道:“回夫人的话,这个摊主并没有提到奴婢预定糖糕之事。”

沈倩如点点头道:“知道了,采萍,你去拿几样点心一串钱让孙嬷嬷带回去,就当给她小孙子庆生了。”孙嬷嬷一听这话赶紧磕头谢恩,自觉倍儿有面子,道谢的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孙嬷嬷退下之后,秋枫方才上前回话,她见厅上都是夫人近身的可信之人,便将自己观察所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罢秋枫的话,沈倩如无奈的叹道:“我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要这般被盯着。”

就在沈倩如疑惑之时,在齐王府别院的一间偏房之中,一个带着乌银面具身着银蓝平金织绸华服男子端坐正中,冷冷的目光锁住跪在地上不住发抖的那个男人,沉沉道:“抬起头来。”

那跪着的男人颤微微的抬起头,他不是别人,正是化名张本仇的陆书皋。

带面具的华服男子冷冷道:“张本仇?你到底是谁,与陆若虚有何深仇大恨,要对他下毒?”

陆书皋偷眼看着那带面具的华服男子,心中暗暗猜测这男子的用意,可是那乌银面具将男子的神色完全遮住,陆书皋什么都看不出来。

带面具的华服男子冷哼一声,用极平淡的声音说道:“张本仇,爷要你的命,比捻死一只蚂蚁都容易。你若想活着,最好从实招来,如若不然,爷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书皋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赶紧梆梆梆的向上猛磕响头求饶,一连磕了十几个,陆书皋的额头已经渗出殷红的血迹,堂上端坐之人才淡淡开口道:“说吧。”

陆书皋在磕头之时心思已经转了无数次,他在暗自忖度堂上之人的身份,想着该编什么样的话才能让自己逃过一劫。堂上的华服面具男子让他说话之时,陆书皋还没有编好自己要说的话,因此便愣在了堂上。

那华服男子眼中掠过一抹厌恶,阴沉沉道:“来人,与爷将张本仇的手指一寸一寸碾断。”

陆书皋一听这话吓的什么谎也不敢再编了,磕头如捣蒜道:“小人招供,小人招供…”

堂上之人听了这话,方才挥了挥手,一个正在向陆书皋走去的乌衣男子这才停了下来,拿着一件似锤非锤黑漆漆的刑具冷冷的看向陆书皋,如同看死人一般。

陆书皋再不敢隐瞒,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陆若虚其实是沈倩如女扮男装之事全都说了出来。堂上之人听说陆若虚其实是个女子,眼中顿显怒意,他冷声怒道:“你到底是何人,如何会知此内情?”

陆书皋牙一咬心一横,干脆照直说了。

“回爷的话,小人本名陆书皋,是那陆沈氏的小叔子,当日家中走水,小人侥幸逃出生天。”

堂上华服男子皱了皱眉,片刻之后便松了眉头,似笑非笑的说道:“想必那场火就是你放的吧,你忌恨你的异母兄长功成名就又有娇妻在侧,想一把火烧死他们以图独霸家业,不想却被你那异母兄长逃过一难,这才不得不隐姓埋名以图将来。”

陆书皋眼中怨毒顿生,他恨恨道:“没错,就是我放的火,一般都是爹爹的儿子,凭什么他什么都有,我却什么都没有。”

堂上华服男子拍掌笑道:“说的好,是这个理,一般都是一个爹爹养的儿子,凭什么一切好处都是他的。陆书皋,爷开始喜欢你了,起来回话。”

跪在地上的陆书皋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强忍着双腿的酸痛之意,陆书皋站起来躬身面向堂上华服男子,等那男子问话。

只听堂上华服男子说道:“陆书皋,你还有胆子算计你那哥哥嫂子么?”

陆书皋想都没想便立刻说道:“有。”

堂上华服男子点了点头,对手持刑具的乌衣男子道:“爷将陆书皋交给你训练,一个月后向爷回禀。”

那乌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应声称是,陆书皋虽不知自己要被怎么训练,却也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忙不叠跪下谢恩,那乌衣男子待他磕了几个头后便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了出去。

乌衣男子将陆书皋带走后,堂上华服男子才气道:“陆若虚竟是女扮男装,可恼!倒要本王费许多口舌解释。”他边说边除下脸上的乌银面具扔到桌上,露出真面目的此人赫然正是齐王慕容琅。

对一切算计一无所知的陆书皓终于盼到了休沐之期,他兴冲冲的回到家中,却见迎出来的妻子脸上虽然有笑意,眼中却藏着些忧虑。陆书皓心中大为不解,不由自主的看向一同迎出来的邱妈妈。

邱妈妈可有一肚子的话想对自己奶大的老爷说,便向陆书皓点了点头,又向自己住的方向看了看。陆书皓会意,知道邱妈妈有话要说却不便当面公开说,便浅笑颌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倩如这阵子心绪不宁,便也没有注意到陆书皓与邱妈妈的互动,与陆书皓一起进了后宅。

“阿如,你有心事?”陆书皓便任妻子服侍自己换衣裳,边伸手圈住妻子,试探着问了起来。反正此时房中的丫鬟人等都已经退到外头,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亲呢些也不怕什么。

沈倩如轻轻叹息了一声,轻推丈夫的胸膛,将自己与丈夫隔开些距离,最近发生的事情可不算少,她一时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伸手握住妻子的柔荑,陆书皓道:“阿如,我是你的夫君,你什么话都能和我说的。”

沈倩如抬眼看着丈夫,轻声道:“翰诚,在京城里住着好辛苦。”

陆书皓不解的皱眉道:“辛苦?阿如,这话从何说起啊?”

沈倩如将丈夫拉到桌边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将有人在得意楼向自己下毒,还有人要掳走自己之事简单说了一遍,听得陆书皓脸都绿了。他不禁沉声抱怨道:“阿如,我早就说不让你女扮男装抛头露面,你偏不肯听,如今闹出事了吧!”

沈倩如本来心情就不好,正需要有人安慰支持自己,她想从刚刚回家的丈夫那里得到安慰支持,万万没想到却被丈夫兜头数落一顿。积压数日的坏心情累积到了顶点,又被陆书皓点燃了导火索,沈倩如终于爆发了!

“陆书皓,你当我沈倩如愿意抛头露面么,谁不想安安稳稳的在家里过日子?生意是陆家祖上的产业,我还不是怕你背上个败家子的名声,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女扮男装管起来…”

陆书皓一听这话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他腾的跳起来,指着沈倩如涨红脸大叫道:“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没用的败家子,到了京城你可算长了见识开了眼,见着比我强的就瞧不上我陆书皓了,好,好…”

连说几个“好”字,陆书皓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指着沈倩如的手颤个不停,明显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沈倩如先是一愣,对于陆书皓的指责她感到愕然不可理解,继而,沈倩如觉得一股寒意从心中散开,很快便行遍了全身,她的双拳紧紧的攥起来,死死的抵住桌面,好撑住自己被冰透了的身子。

陆书皓犹自陷于愤怒之中,他大口喘着气叫道:“我知道,你看上那个慕容璧,一门心思离了我好与他双宿…”

“啪!”的一声突兀响起,打断了陆书皓的话,他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双眼几乎要迸出眼眶,死死的瞪着刚刚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气的脸色发紫浑身发抖的妻子沈倩如。

“你…打我?”一句声不成志调不成调的问话自陆书皓牙缝中挤出来,透着一股子寒意。

沈倩如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掌因为刚才的用力而通红一片,一股疼痛之意渐渐升起,泪意涌上双眼,沈倩如猛的闭上眼睛,硬生生的把眼泪逼回去,然后才睁开眼睛定定的看向陆书皓决然道:“是,我打你,你若再说那样无耻之言,我还打!”

陆书皓的双眼渐渐涌起血红之色,狂怒将他的理智尽数烧毁,他一把抓住沈倩如的前襟,正待扬手欲打之时,却听沈倩如厉声高喊:“你敢…”

盛怒的沈倩如是那么的威严,她死死的瞪着陆书皓,陆书皓被瞪的气势消减了几分,可里的怒意仍在,那扬起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下。

沈倩如扬着头看着陆书皓高高举起的手,冷冷喊了一声:“青霜!”

沈倩如话音未落,在门外的青霜便冲进房中来到近前,她一见老爷揪着夫人的前襟举手欲打,想也不想便一掌拍向陆书皓的右手手臂,陆书皓痛的本能一缩,青霜便身子一旋护住沈倩如,眨眼间便带着她后退了数步,远远离开了陆书皓可以攻击的范围。

陆书皓手臂吃痛,面子上越发挂不住,愤怒的指着青霜大叫:“滚出去!”

青霜却不理会陆书皓,反正她现在已经是平民身份,再不是谁的奴才,陆书皓说什么她压根不用理睬。青霜只轻声问道:“夫人,您伤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