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如心里明白陆书皓不愿意将采萍送到衙门明正典刑,那样对他的官声大大不利。可是若不送官,留在府里确实也不好处理。大秦律法严禁私刑杀奴,就算是犯了过错的奴仆,做主子也不能说杀就杀。

不能用私刑,只能买卖,沈倩如想了想轻声道:“先将她关起来,若是采薇醒过来,就找牙子过来将她卖了,若是…那便将她卖到西南盐场去。”

说到西南盐场几个字,沈倩如明显咬了牙,凡被卖到西南盐场的都是犯了错的罪奴。他们在西南盐场服苦役赎罪,那里的死亡率不是一般的高,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主人家是不会把人卖去西南盐场的。沈倩如有此一说,可见得心中有多恨。

陆书皓点了点头,这样的处置很是公道,若然采薇醒不过来,采萍当然要为她偿命。

沈倩如的声音虽低,可邱妈妈还是听到了,她猛然看向沈倩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邱妈妈的认知当中,沈倩如就是只可以随意欺负的小绵羊,她何时变的如此狠厉?

邱妈妈的目光沈倩如自然感受到了,她淡淡的扫了邱妈妈一眼,用拉家常的口气随意的问道:“怎么?妈妈不同意?”

就是这平平常常的口气,却让邱妈妈一激灵,她几乎是本能的摇头道:“没有没有。”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邱妈妈这才懊恼起来,自己怎么能就这么弱了声气,被个小毛丫头欺负到头上去了。

陆书皓没有在意沈倩如与邱妈妈的小小交锋,只略提高声音说道:“采薇如今正在侯府养伤,以半月为期,若半月之内采薇苏醒过来,便将恶婢采萍发卖,若采薇不过来,直接唤西南盐场的人牙子将她带走。”

陆书皓的话音刚落,采萍便昏死过去,西南盐场,那是一个比阎王殿还可怕的去处,对于奴仆最严厉的惩罚不是杀了他,而是将之卖去西南盐场,在那里,连求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所有陆府下人都惊呆了,陆府对下人一向宽厚,从来没有这样重的处罚下人,采采萍是受此重罚的头一个。那采薇是被她从假山上推下去的,哪里还能醒的过来呢。

在陆府奴仆之中混着一个低眉顺眼,看上去极不起眼的小厮,他听完陆书皓的话,低垂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既便越发的低下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在他左右站着的小厮都没有发觉站在自己身边的并不是府中的下人。

以采萍之事训诫府中奴仆的目的已然达到了,陆书皓便让一从仆妇散去。想来经此一事,府中没有哪个丫鬟再敢生出非份之想。陆书皓站起来抻了抻腰,正要说话之时,却被陆九拦了话头。

“老爷,夫人,陆九有话回禀。”陆九躬身向上很严肃的说话,让陆书皓沈倩如都微微一怔。

“九叔有话只管讲。”沈倩如与陆书皓同时说了一句,陆书皓笑着看向妻子,沈倩如却有些懊恼的别过头去。

陆九见两位主子如此,不禁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前阵子黄将军托我替他求老爷夫人一事,万请老爷夫人成全。”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听了陆九的话,陆书皓只是浅浅的“哦”了一声,沈倩如微微挑了一下眉,邱妈妈的脸色却立刻难看起来。她们都猜到陆九要说的是何事了。

“黄将军恳求老爷夫人放邱妈妈荣养,也好让他尽人子本份。”陆九很平淡的接着往下说,却立刻让邱妈妈气冲冲的跳了起来。

“陆九,我家的事不用你管!”邱妈妈怒冲冲的尖叫出声,陆九的眼中便含了几分怒意,邱妈妈这般呼喝于他,倒是真把她自己当成主子,把他陆九当成了下人了。

陆书皓皱了皱眉,给了陆九一记安抚的眼神,然后才出声安抚道:“黄大哥也是一番孝心,妈妈莫恼。”沈倩如在一旁看的清楚,陆书皓口中说着安抚的话,眼神中却透出一抹不耐烦。沈倩如知道邱妈妈的所做所为已经让她在陆书皓心里慢慢减了份量。

邱妈妈一时想不出应该说什么,只捂着脸哭了起来,只听她边哭边说上几句诸如“哥儿大了,再不用我了…”之类的话。

沈倩如听得厌烦,一阵火气直冲心头,当即沉声问道:“难道妈妈只盼着老爷一辈子长不大,永远是个奶娃娃不成?”

沈倩如这话说的诛心,陆书皓原本还算淡定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胸口的起伏也明显剧烈起来。陆书皓如今是顶门立户的当家老爷,一府之中属他最大,可是却被内宅妇人这么看待,他能受的了才怪。

邱妈妈一滞,连哭声都住了,急忙上前拉住陆书皓的摇头辩解,连道:“不是的,我绝没有那种意思。”

陆书皓抽出自己的手,皱着眉头沉沉说道:“妈妈不必解释。妈妈也有了年纪,又与黄大哥母子重逢,我早就应该请妈妈荣养,与黄大哥团聚。想来黄大哥也早有此意,倒是我耽误妈妈了。”

邱妈妈不敢相信这话是自己奶大的哥儿说出来的,一双眼睛不免瞪圆了望着陆书皓涩声道:“大少爷这是嫌弃我老婆子了…我知道,我老背晦了,讨人嫌…”

沈倩如见邱妈妈越说越不象话,便沉着脸不轻不重的说道:“老爷请妈妈荣养安享天年,何来嫌弃之说?这些年来我们对妈妈如何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妈妈怎么还说出这般带累老爷清名的话来,妈妈让我们老爷该如何自处?”

陆书皓听了沈倩如的话,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便是陆九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邱妈妈怨毒的盯着沈倩如,恨恨的说道:“夫人铁心要撵走我这个老婆子,无非是怕我执行老夫人的遗命给老爷纳妾分了夫人的宠爱地位,夫人好心机好口才!”

沈倩如淡淡道:“妈妈说是婆婆的遗命,一无物证二无人证,只凭你空口说白话便要我们相信,是妈妈以为我们都是那等不知世事的黄口小儿么?若然今日妈妈说老夫人的临终遗命是将陆家尽数交给你,我们也得照办么?”

邱妈妈气的脸都黑了,只愤怒的叫道:“老夫人怎么可能留下那等遗命,夫人休要往先人身上泼脏水!”

沈倩如轻叹一声,淡定的说道:“妈妈可听清了,我说的是若然…自然婆婆不可能留下这等遗命,老爷是婆婆唯一的骨血,婆婆一生的心愿便是老爷一世安好,但凡让老爷家宅不宁的事情,婆婆是绝对不会做的。老爷,我说的可对?”

陆书皓立刻重重头道:“对,娘亲无数次说过她只盼着我好。”

沈倩如扫了邱妈妈一眼,再说话时声音便多了几分犀利。“妈妈口口声声是老夫人遗命,这真假谁也不清楚。可举头三尺有神明,妈妈你敢对着皇天厚土过往神灵以妈妈的儿女为誓么?”

邱妈妈脸色大变,象她这般有了年纪的人最信阴私报应之说,陆老夫人并未有那样的遗命,她如何肯拿自己的儿女来发毒誓。

看到邱妈妈神色大变,陆书皓心里自然全明白了。自己的娘亲从来没有过那样的遗言,全是邱妈妈自己编出来的。他摇了摇头,极为伤心的涩声问道:“妈妈,我和阿如把你当母亲一样的对待,你…你怎么能,阿如是陪我同甘苦共患难的结发妻子,你一定要逼走她才趁心么!她到底哪里碍了你的眼?”

陆九看着邱妈妈,极为失望的摇了摇头,低沉的说道:“邱妈妈,当日老太爷临终之时交待你我要护着大少奶奶,好叫她平平安安的在府里生活,为陆家延续香火。我是个男人平日少进内宅,原想着有你护着大少奶奶,不想当初还是闹出了事…这事不说了。如今夫人还年轻,大夫也说了夫人无有子嗣之忧,只是机缘未到,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逼着老爷纳妾伤夫人的心!”

邱妈妈气恼的顶了一句:“我为老爷的子嗣着想有什么错?”

陆九气道:“你也有脸说是为老爷的子嗣着想?庶子为长是乱家之兆,你连这个都不懂了?便是有一百个庶子也不及一个嫡子贵重,当初你也受过小妾的害,难道非要夫人也受一回么?邱妈妈你真的老糊涂了,今日便是老爷心软,我也不容你再留下来。”

邱妈妈怒道:“陆九,你当自己是谁!”

陆九淡淡道:“陆九是陆家的下人,受老爷嘱托守护陆家,任何有危害陆家之事,陆九都不会干看着。”

“你有什么权利撵我!”邱妈妈已经开始无理取闹了。

陆书皓板着脸冷声道:“当日父亲临终之前将我与九叔叫到床前,将陆家与我托付给九叔。”

邱妈妈顿时失了声,陆九的话真正是陆老太爷的遗命,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沈倩如心中奇怪,说起来在陆家,就算是她不把邱妈妈当下人,可邱妈妈的奶妈身份到底是坐实了的,怎么她宁可在陆府做奶妈也不肯做回堂堂正正的黄老夫人?这理打哪儿都说不通啊。

沈倩如正想着,陆书皓突然说道:“阿如,你准备一份厚礼,安排好妈妈回家之事,我累了,去歇一会儿。”说完陆书便站了起来朝后面的穿堂走去。

沈倩如轻轻点头,对陆九说道:“九叔,烦你命人给黄将军送个信儿,请他来接黄老夫人回家。”

陆九嗯了一声,立刻出去吩咐此事。他刚走了两三步,便听到邱妈妈如同疯了一般的厉声尖叫道:“不许叫我黄老夫人,我与黄家没有半点关系!”

陆九的脚步只是微微一滞,旋即便飞快的走了。邱妈妈的经历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邱妈妈的执念还是如此之深。

沈倩如心中恼恨邱妈妈的算计,便冷声道:“黄老太爷并未休妻,妈妈再不愿意这名份也不能不认,毕竟有户籍文书宗谱为证,这声黄老夫人,您是愿意应承也得应承,不愿意应承也得应承。”

邱妈妈气的脸色紫胀,指着沈倩如哆嗦了好一阵子才骂道:“狐媚子,小贱人…你仗着有几分颜色就霸着老爷变着法子害我,我绝饶不了你…”说着邱妈妈便如疯魔了一般扑向沈倩如。沈倩如被吓了一大跳,往后一仰便跌坐在椅上。

在沈倩如身边服侍的绿茵见势不对立刻舍身扑上前死死抱住邱妈妈,凭着自己年轻有力气,到底将邱妈妈压倒在地上,紫云也立刻上前半扶半挡在沈倩如的身前,急切的问道:“夫人,伤没伤着?”

沈倩如摇了摇头沉沉的说了一句:“没有。”然后将紫云推开,沉声道:“绿茵放开黄老夫人。”

绿茵迟疑的松开手,却仍挡住邱妈妈,生怕她又发起疯来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邱妈妈被绿茵一扑一摔,神智倒清醒了,她站起来怨毒的看着沈倩如,就那么死死盯着,一句话也不说。

沈倩如命绿茵紫云站开些,让出邱妈妈的身子,蹙眉不解的问道:“妈妈,这些年来我自问对你不薄,你只是老爷的奶妈,我却把你当半个婆婆供着。我也不求你念我的好,可也不想你恨我。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邱妈妈恨声道:“我如何置你于死地?夫人少给我乱扣罪名。”

沈倩如无奈道:“当初你也受尽了妾室的暗害,难道非要我受你那样的罪你才高兴么?”

邱妈妈怔住了,继而脸上怒意更甚,她一言不发,转身便飞快的走出去了。

沈倩如看着邱妈妈的背影,心里总算有些明白了,果然邱妈妈因为从前受了妾室的害,便再也看不得恩爱夫妻,沈倩如与陆书皓的夫妻关系越是恩爱,邱妈妈便越觉得刺眼,心里越不平衡。凭什么沈倩如能夫妻恩爱,丈夫只守着她一个人,而她却要受丫鬟爬床丈夫背叛的苦!

邱妈妈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态,只是看着陆书皓与沈倩如便觉得刺眼刺心,总有种拆散他们的冲动,等到后来这种冲动冲破理智,邱妈妈才会编出那样的遗言,就是不想沈倩如安享她自己的幸福罢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陆九办事利落,很快便请来了邱妈妈的儿子黄传基。黄传基一见到邱妈妈便跪下来求她跟自己回家颐养天年,邱妈妈铁青着脸看着儿子,就是不松口答应。

黄传基连连磕头恳求道:“娘,您就跟儿子回家吧,儿子和媳妇一定会百倍孝顺您的。儿子自小与您失散,每每想孝顺您却不知您身在何处,儿子心里就象刀绞一般,如今与娘重逢,娘却不愿跟儿子回家让儿子尽孝,儿子…”

黄传基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停了片刻才咬牙道:“娘,您今日再不跟儿子回家,儿子有娘亲却不能奉养孝顺,还不如抹了脖子也落个干净。”

说着,黄传基便拨出匕首要抹脖子,邱妈妈大惊失色,慌忙扑下来大叫一声:“我儿不要…”

黄传基的匕首便停了在他的脖子旁边,他抬头看着邱妈妈喜道:“娘,您答应儿子了!”

邱妈妈老泪横流的连连点头,只这片刻的工夫,她心里已经有了比较,到底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看看这亲生的儿子,就算没养在自己身边,他对自己的孝心也一点儿都不少。再想想陆书皓,那是她捧在手心里奶大的,到头来还不是要赶她出门。

两下一比较,邱妈妈的心自然转到亲生儿子这边,她拉起儿子道:“儿啊,娘跟你回家。”

黄传基大喜过望,忙站起来拉着娘亲的手道:“娘放心,儿子一定好好孝顺您,什么都听您的,保管不让您有一丁点儿不痛快。”

陆九见此情形,立刻让人到里头回话,不管邱妈妈如何,这面子上的事儿陆府绝不对失了礼数。

陆书皓和沈倩如很快便出来了,厮见已毕,沈倩如将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递给陆书皓,向他轻轻点了点头。

陆书皓会意,对邱妈妈笑着说道:“妈妈在我陆家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如今黄大哥接妈妈回家母子团圆,我这里有份贺礼送于妈妈和黄大哥,聊表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

说完,陆书皓将盒子打开,命丫鬟拿到邱妈妈的黄传基的面前。

邱妈妈还恼着陆书皓和沈倩如,闻言连眼皮子都不抬,只轻哼了一声,黄传基不明就里,在看向邱妈妈之时瞟了那盒子一眼,只这一眼,便让黄传基变了脸色。

那盒子里有一小叠纸张,最上头一张纸竟是一张京郊附近庄子的地契,底下的是数张银票,从银票边上露出来的套红来看,面值至少在百两以上,再加上那张地契,这些东西怕不得值上万两银子。

黄传基忙推辞道:“怎能收陆贤弟这许多东西,还请陆贤弟快快收回。”

陆书皓笑笑道:“妈妈照顾我一场,原本该给妈妈养老送终的,可是我到底也不能拦着黄大哥接妈妈回家尽孝,这些东西只是我闪夫妻的一点心意,黄大哥不要嫌少才是。这个庄子就在京郊,是热地,冬日里暖和的很,正适合妈妈这般有年纪的人住,过户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落在妈妈名下,将来便是有人说事,黄大哥也好分说。”

黄传基听了这话,倒不好再推辞什么,只得看向自己的娘亲。邱妈妈听了这番对话,略略抬了抬眼,淡淡道:“既是老爷的心意,我儿便收下吧。”

黄传基心中暗觉娘亲之话不妥,到底不好这么托大的。不过他一心孝顺娘亲,不愿逆了娘亲之意,便恭敬的应了一声,又向陆书皓沈倩如道了谢,然后聊了一会儿天,便带着邱妈妈走了。

送走了邱妈妈,沈倩如顿觉心里一阵轻松,好似搬走心头大石一般。对陆书皓的脸色也略好了些。

陆书皓这几年察颜观色的功夫练的不错,一见妻子脸色缓和了许多,立刻追着她进了上房。

沈倩如回身瞟了陆书皓一眼,似嗔非嗔的说了一句:“老爷还不去相看那好生养的丫头?”

陆书皓一个眼神,在周围服侍的丫鬟立刻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陆书皓上前拉着沈倩如的手道:“阿如,快别再说这种话臊我,方才九叔说的极是,便是有一百个庶子也不抵一个嫡子,我只要你给我生儿子。”

沈倩如脸上一阵泛红,甩开陆书皓的手轻啐了一口,低低道:“要是我不能生呢?”

“呸呸…快不要这样说,大夫都说没问题了,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你快别这么怄我!我们夫妻一体,你还真同我生分了啊!阿如,你什么都好,就是气性越来越大了,我又没做什么你就说出那样的话,也不怕我伤心。”陆书皓有些夸张的叫了起来,看着他的怪样子,倒叫沈倩如忍俊不禁,用帕子掩着口轻笑了起来。

陆书皓见妻子开了脸,这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忙拉着沈倩如坐下,说了一大通掏心窝子的话。

“阿如,开始我心里是急了,听了妈妈假传娘亲遗命,我是有点儿动心,想着先有个孩子在跟前也是好的。可是听完九叔的话,我便想起咱们受的害,若非爹娘让大哥送我们回家,只不定那一场大火就把我们全都葬送了,这皆是庶子之害。我想通了,我的孩子只能由你来生,只要嫡子嫡女。”陆书皓说的很急,神情也很激动。

今日陆九的话让他想着那一夜火场逃命的惊险,身为嫡子,陆书皓对庶子这种生物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自然绝了那生庶子之心。

沈倩如想起往事,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低低道:“我心里何尝不是这样的想的。再者说,要我把你推到别的女人身边,想着你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我这心里便如针扎一般的疼,若然你要纳妾,我宁可离了你,也不要受那份刺心之痛。所以有我一天,你便不能有妾室,若然你有了那样的心,便早早与我和离,别叫我受那份苦。”

陆书皓不怒反喜,他一把将沈倩如紧紧的抱入怀中,欢喜的叫道:“阿如我真高兴,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沈倩如伸手紧紧环住陆书皓的腰身,柔顺的伏在他的胸前,眼中发热,点点珠泪不觉打湿了陆书皓的前襟。这一刻,夫妻两人才算真正的交了心。

室外已经是深秋,室内却春意融融,如兰似麝的气息在房中飘荡,陆书皓自成亲以来,从来没有象今日这般快活,往日两人虽然和谐,却没有彻底的交心,总觉得象隔了一层什么。而现在沈倩如向陆书皓彻底打开了自己,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这般心灵和身体的双重契合让陆书皓兴奋的如同刚刚成亲的毛头小伙子,怎么要都要不够。

沈倩如也不是刚成亲的小姑娘,她虽然羞涩,可是眉梢眼角那成熟少妇的风情却是遮也遮不住,直让陆书皓看直了眼,真想一辈子就这么腻在妻子身边一刻都不离开。

沈倩如身上倦的厉害,再也撑不住陆书皓的索求,便微合了眼推推他,轻声娇嗔道:“都是你不好,闹的人家累死了,快去书房看你的书,也好让我踏踏实实歇一阵子。”

陆书皓见妻子累的连睁开眼睛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也知道自己太过勇猛了些,便笑着偷了个香,这才满足的说道:“罢了,今儿先饶你一回,我出去让你好好歇着。”

沈倩如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裹紧杏红绫子锦被便沉沉睡了。陆书皓见妻子眨眼工夫便睡沉了,不由摇头笑了笑,也不叫人进来服侍,只自己穿了衣服轻轻走出房,命紫云绿茵两个在房门仔细听着,不许惊了夫人的觉。

紫云绿茵两个都红着脸低头应了,送走陆书皓后便拿了针线边做边在外头守着,两人才被提上出,自然会百倍用心当差,希望以后得了老爷夫人的心意,也能有个好前程。

陆书皓出了门才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掏出赤金镶宝怀表看看时间,陆书皓才发觉自己这一番闹腾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唤过在院子里当差的小丫鬟,命她等夫人醒了便报到书房去。然后才迈着轻快的步伐去了前院的书房。

在书房当差的小丫鬟见老爷来了,忙点灯薰香沏茶。陆书皓素来不在丫鬟身上留心,也没留意这个小丫鬟不是平日里在书房服侍的那个,只挥手命小丫鬟退下,便一个人坐在书桌旁看起书来。

那小丫鬟退到书房外,在廊下站着听吩咐。莫约过了一一刻钟,只听书房中传来一声沉闷的“扑通…”的声音。小丫鬟眼睛一亮,脸上立刻浮起得意的笑容。她四下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便飞快的推开书房的门闪身溜了进去。

一进书房,小丫鬟不由愣了一下,怎么老爷不是气血翻涌急于发泄,而是伏在书桌上一动不动,这不对啊!她用的薰香明明是催情的,又不是迷药,老爷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小丫鬟知道机会难得,她也没心思细想,忙上前半扶半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陆书皓拖到书房内间靠北的罗汉榻上。

气喘吁吁的将陆书皓的衣裳脱下,小丫鬟看着那一处彻底傻了眼…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原本应该昴首挺胸的小东西此时蔫头搭脑的缩成一团,完全不似中了催情之药后该有的反应,那小丫鬟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若然此时不做成事,以后就再难有机会了。若此事做不成,她必要承受主子那些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惩罚,想到这一节,小丫鬟将心一横,不顾羞臊的直接动起手来。

心里一着急,这小丫鬟的呼吸难免急促起来,不免将书房里的薰香吸了许多,她额上的汗珠子未消,呼吸就变得极为急促,面色也潮红的似要滴水一般,手上也越发快速的搓揉起来。

陆书皓才和妻子狠狠的翻云覆雨一番,此时正在不应期,小丫鬟手的都搓酸了也不见有反应,而此时这小丫鬟身体里那又酸又麻又痒的感受让她已经忍受不住了,她抓起陆书皓的手往自己身下戳,却怎么也解不了那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难受。

将自己的衣裳尽数扯落,小丫鬟趴在陆书皓的身上扭动起来,她这一压一扭,压的正晕着的陆书皓有些气闷,渐渐睁开了眼睛。

陆书皓一睁眼便见一蓬黑乎乎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胸口,不由吓的惊叫一声,也是他这几年没白打熬身体,几乎是种本能反应,陆书皓双腿一屈,配合是双手奋力一推,便将压在身上的小丫鬟蹬飞,“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得亏书房中铺着厚实的浅灰团花青莲的羊毛地衣,那小丫鬟才没被摔出个好歹来。只见那小丫鬟眼神迷离疯狂,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便爬起来,如疯魔一般扑向陆书皓,状如极饿之人突然看到鲜美的肥羊一般。

陆书皓大惊,就手抄起放在床头的青铜羊角宫灯横扫出去,这才缓了那小丫鬟扑来之势,小丫鬟被扫中前胸,闷哼一声仆倒在床上,陆书皓这才松了口气,急忙就势站起来远离那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这一站起来,陆书皓才发觉自己衣衫极为不整,说一丝不挂都不过份,他心中一惊,本能的低头看了一眼,见小兄弟怯怯的缩着,却也干净清爽,陆书皓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便松了一口气。

急忙扯过自己的衣裳穿戴整齐,其间那小丫鬟似有翻身醒过来的迹象,陆书皓愤愤的一脚踢过去,成功的让那小丫鬟再次晕倒,没再给陆书皓添什么乱子。

穿好自己的衣裳,陆书皓双眉紧锁的瞪着趴在床上的小丫鬟,心中气恼的要死,他刚刚才从重发落了采萍,原以为能给府里的丫鬟敲响警钟,谁曾想立刻便有人不管不顾的跑来算计主子,看来平日里他是对下人太宽松仁厚的,以至于下人们都忘了自己是谁。

陆书皓左思右想,心里着实为难,这事情实在不好办。这个小丫鬟赤着身子趴在自己的床上,这真是…他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好不容易才和沈倩如有关系有了进展,若让她知道此事,必会恼了自己的。

陆书皓到底不是那种狠毒之人,他虽然恨这小丫鬟想爬主子床想疯了,却也不想就这么打死她伤了人命,也只有将她远远的发卖了事。

想到这里,陆书皓便冲着门外高声喊了起来:“洗砚…洗砚…”

直叫了四五声,陆书皓都没有听到洗砚回答,他心里一沉,立刻拉开门四下张望。不独洗砚不在,就连其他的下人都没个影子。陆书皓心念一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因而心中越发愤怒。他大步出门转身将房门上锁。这才快步向院门口走去。

陆书皓走出院门没远,便看到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厮,他铁青着脸喝道:“去叫你陆九爷爷到书房来。”

小厮先是一呆,继而立刻跪下行礼应喏,然后撒脚便往外院跑走了。陆书皓四下里看看,仍不见洗砚的身影,不免又高声叫了几句。停了片刻,仿佛有什么声音从西北角传来。陆书皓凝神细听,这才听出是洗砚虚弱的应答声。

循声找过去,陆书皓在西北角的茅点厕外头找到了洗砚。只听洗砚用极为虚弱痛苦的声音说道:“老爷…,小的…小的闹肚子…哎哟…疼死了…”

陆书皓沉声问道:“洗砚,你方才可曾乱吃东西?”

“回老爷…方才有个小丫鬟送了些点心,说是…哎哟…老爷赏的…”

陆书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道:“爷这就命人去请大夫,你且忍耐片刻。”

说话间陆九带着两个小厮打从外头急匆匆走进来,他一见陆书皓站在西北角茅厕外头,心中大为不解,忙忙跑了过来。

陆书皓一见陆九道:“九叔,洗砚遭了算计闹肚子,快打人请个大夫来给他瞧瞧。”

陆九应了一声,立刻打发身边小厮,一个去请大夫,一个留下照顾洗砚。

陆书皓这才带着陆九往书房走,边走,边压着声音将事情简单说了几句。

陆九又惊又怒,恨的直咬牙。这距离从重发落采莲不过两个时辰,怎么就有丫鬟敢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看来今日发落采萍还是发落轻了,压根儿镇不住那些有了心思的丫鬟们。

及至进了书房,陆九将那蒙着被子趴在床上的小丫鬟翻过来,才愕然说道:“她不是我们府里的人。”

陆书皓听了这话不由大吃一惊,忙问道:“九叔当话当真?”

陆九沉声道:“府中所有下人没有陆九不认识的,而此女极为面生,陆九敢拿脑袋保证她不是我们府里的人。”

陆书皓眉心拧成“川”字,沉沉道:“九叔,此事大有蹊跷,必要仔细查清才是。”

陆九点点头,忽然又皱起眉头快步走到薰炉旁,抄起桌上的大半杯残茶尽数泼了过去。然后快步走到窗前将所有的窗子全都敞开,秋风裹胁着丝丝寒意冲进书房,立时将房中的薰香气息冲散。

陆书皓见陆九此番作为,哪里还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又气又恼,恨恨的攥紧拳头自言自语道:“查,往死里查!”

陆九飞快回到陆书皓身边,低声建议道:“老爷,此事虽不宜惊动太过,可夫人那里还是告诉一声为好。”

陆书皓点了点头,方才同沈倩如欢爱之时,夫妻两个在枕上便盟了誓约,此生此生都要坦诚相待,那话儿犹在耳旁,陆书皓自然不会背盟。

陆九眼中流露欣慰之意,正要说话之时便听陆书皓说道:“九叔,烦你在这里看守,我亲自去说与夫人。”

陆九笑着应了,看着陆书皓急匆匆走出书房,陆九不禁喃喃自语道:“老爷,大少爷终于长大了,您泉下有知,总算能安息了。”

陆书皓回到房中之时,沈倩如睡梦犹酣,一幅杏红绫子锦被松松的搭在身上,沈倩如的手臂搭在被外,越发显得雪白娇嫩,看的陆书皓眼神发直,险些儿忘记自己回来做什么的了。

本能先过理智,陆书皓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上那截欺霜赛玉的雪臂,沈倩如虽然累极了,可她到底是浅眠之人,陆书皓一摸上来,沈倩如便立时睁开眼睛,有些吃惊的看了过去。

待看清是陆书皓时,沈倩如才松了口气,将胳膊缩回被中,娇嗔的白了陆书皓一眼,软软的问道:“不是说去书房看书么,怎么又来闹我?人家身上乏的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