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雷氏,马重舟都是第一次见到皇室之人,不免有些紧张,望着欧阳寒风俊美的容颜,高贵温和的气质,杨氏和雷氏连连赞叹,不愧是皇室之人,相貌,气质皆与众不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

反观马重舟,自惭形秽的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见到陆皓文后,他已经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如今,面对耀眼的欧阳寒风,他觉得自己低微如地上的尘土,只能做为一名卑微者,远远的仰视着…

“老夫人,祖母知道您喜欢花,特意命我送盆过来,给您观赏。”话落,几名丫鬟抬着两盆花走了进来,刹那间,闪闪发光的花,耀花了众人的眼。

一盆是金色海棠,由于数量稀少,价值连城,整个清颂也不过五盆,另一盆则是玉珊瑚,橘黄色的玉外表,散发着点点亮光,看的杨氏和雷氏连连咂舌,只一盆花,足够吃上一辈子了吧,皇室的人,真有钱。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金色海棠是她寻了许久的花,却一直没有找到,没想到欧阳寒风居然给她送来了,心中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慕容雨眸光闪了闪,欧阳寒风的确聪明,送礼投其所好,对老夫人来说,送这盆金色海棠给她,比送其他贵重东西好上百倍…

“玉珊瑚的颜色适合年龄女子,放在我老太婆这里,有些浪费了。”老夫人的目光在慕容雨和欧阳寒风身上来回转了转,笑道:“雨儿,玉珊瑚就送你吧…”

“烟雨阁的布局、摆设,早就定好了,玉珊瑚,我要放在哪里?”这么好的东西,总不能送进仓库里蒙尘吧。慕容雨是想以没地方放为由,拒收玉珊瑚。

老夫人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摆摆手,不以为然道:“玉珊瑚的颜色很暖,有助睡眠,你把它放在内室就好了…”

欧阳寒风的目光频频望向慕容雨,欲言又止,老夫人偷偷笑笑:“雨儿,寒风,外面天气很好,你们年轻人,就出去走走吧,不必闷在屋子里,陪我这个老婆子…”

知道老夫人又想撮合自己和欧阳寒风,慕容雨也懒得和她争辩,屋子里的杨氏,雷氏和马重舟,让她看着很不舒服,还是出去走走,透透气的好。

慕容雨和欧阳寒风走后,雷氏也拉着马重舟告辞:“马上过年了,我还有许多事情处理,老夫人和娘聊聊吧!”

“雷氏真是贤惠,将所有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必你操心!”老夫人羡慕的望了杨氏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哪像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忙碌的没早没晚…”

杨氏不自然的笑笑:“老夫人也不差,侯爷位高权重,孙女又美丽,孝顺…”

话题一转,杨氏试探道:“刚才那位世子,看大小姐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

老夫人笑笑:“寒风喜欢雨儿,恋人之间的眼神,当然和看别人的不一样…”

“恭喜老夫人,孙女就要做世子妃了,将来可是王妃啊…”杨氏说着客套话,心中暗道,慕容雨果然是要嫁入皇室的,自己一定得提醒提醒雷氏的重舟,千万不要得罪了皇室的人,否则,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出了松寿堂,望着慕容雨和欧阳寒风渐渐远去的背影,雷氏气的牙痒,一巴掌拍到了马重舟头上:“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再不看紧点慕容雨,她就要跟别人跑了…”那盆玉珊瑚,价值连城啊,若是放在自己房间,晚上肯定睡的香。

“娘,欧阳寒风是世子,将来的王爷,我只是一名穷书生,无权无势,拿什么和他争…”声音中说不出的委屈与无奈,他在云南时,相貌还算不错,许多小姐见到他,都含羞带怯,他当时以为,自己非常出众,天下的女子,随他选,随他挑。

可到了京城,见到陆皓文,再看到欧阳寒风,他那积累了多年的自信,瞬间消失无踪,自己连他们的一半都比不上,还怎么抢慕容雨…

雷氏恨铁不成钢般狠狠瞪了马重舟一眼:“明的当然抢不过,咱们只能来暗的!”不管雷氏承不承认,自己的儿子与那欧阳寒风,真的不能相提并论,若她是慕容雨,绝对会选欧阳寒风,马重舟半点希望都没有…

“打起精神来,别那么没出息,娘一定会想到办法帮你的!”侯府戒备森严,慕容雨走到哪里,又都有大批的丫鬟跟着,想找算计她的机会,真的是不太容易,自己需要好好想想…

慕容雨和欧阳寒风出了院落,一路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大多数时间,都是欧阳寒风在问,慕容雨回答。

和欧阳寒风走在一起,慕容雨只觉很沉闷、无聊,他们两人之间,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洛阳王爷的伤势如何了?”

洛阳王回来后,欧阳寒风来过侯府两三次,老夫人和慕容修早就问过了这些事情,可慕容雨实在不想回答欧阳寒风那无聊的问题了,便自己找话题。

欧阳寒风轻轻笑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完全恢复。”

“王爷怎么会在云南遇刺呢,是那里民心不安定吗?”慕容雨旁敲侧击。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父王只说他在云南办事时,遇到不明刺客,极有可能是叛军…”

慕容雨无奈叹气,欧阳寒风和许多贵族公子一样,对国家大事,根本就不关心,他真的被洛阳王妃给教成白纸了,凡事,居然分不清孰轻孰重,在他心里,叛军的出现,可能都比不上喝酒、吃饭重要…

“大小姐,世子!”伴随着熟悉的轻唤,陆皓文慢步走了过来,英俊的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容,经过府医的医治,他的伤已基本痊愈:“你们是要出门吗?”

“随便走走,陆先生想出门?”侯府外对陆皓文来说,危机四伏,他还是呆在府中安全些。

“在府中住的时间长了,感觉有些闷,打算出去走走,大小姐,世子要不要一起?”若是陆皓文独自一人出门,肯定会出事,可如果加上两人同行,出事的可能性相对小了许多。

“好啊,马上过年了,街上肯定很热闹,一起出去走走吧。”看欧阳寒风的意思,也想到外面走动走动,自己就如他所愿。

侯府人多,欧阳寒风不方便向慕容雨表达爱慕之意,想单独和她出去走走,谈谈心,哪曾想,陆皓文凭空冒了出来,要和两人一起出门,事情是慕容雨亲口答应的,欧阳寒风不能拒绝,心中十分郁闷,言不由衷的回答着:“一起出去走走吧!”

“陆公子会一直在侯府教书吗?”缓步行走着,欧阳寒风和陆皓文一左一右的走在慕容雨两侧,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陆先生会教到明年科举,中举后就会停课…”这句话陆皓文说有些自大,慕容雨便代他回答了。

陆皓文笑笑,谦虚着:“清颂人才倍出,我能不能中举,还是未知…”

“以陆先生的才华,中举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慕容雨并没有夸大其词,李向东才华不及陆皓文,都能高中状元,陆皓文又怎会落第。

突然,几道身影从旁边的巷子里窜出,二话不说,抓住陆皓文痛打起来,陆皓文只是文弱书生,原来的伤势还未完全康复,被他们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慕容雨和欧阳寒风都惊了惊,慕容雨最先反应过来:“你们干什么,快住手,再打我就喊人了…”

那几名地痞不为所动,继续打人,慕容雨眸光一寒,正欲上前救人,欧阳寒风抢先出了手,几招过后,地痞全被打开,临走前,他们留下话:“陆皓文,我们看你不顺眼,以后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有本事,你躲在侯府别出来…”

陆皓文倒在地上,旧伤再加新伤,眸底闪过一丝无奈的苦笑,他以为有人跟着,别人就不敢再打他,哪曾想…

对面,一辆马车行了过来,帘子打开,慕容修从车上走了下来,面色非常难看。

“爹。”慕容雨迎了上去:“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慕容修这么凝重的面容,慕容雨还是第一次见。

慕容修望望受伤的陆皓文,重重的叹了口气,将一个小册子向慕容雨手中一塞:“自己看吧。”

慕容雨疑惑不解的打开册子,快速浏览着,这是一本弹劾慕容修用人不当的奏折,上书:陆皓文品性恶劣,趋炎附势,攀附权贵,更撒下弥天大谎,捏造莫须有的叛军名单,害京城险些大乱,此等急功进利,卑鄙无耻之人,不配为人师,更不配为国效力,应取消其科举资格,遣回原籍,永世不得录用…

忠勇侯慕容修,聘陆皓文为侯府先生,为其提供了撒谎平台与便利,使共谎言更具说服力,身为忠勇侯,却如此识人不清,害国家险些遭难,民不聊生,理应重重惩罚…

097世子夜闯大小姐闺房【手打更新】

折子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用词精练,字字珠玑,全都在批判陆皓文的品性如何恶劣,以及慕容修如何的眼睛昏花,识人不清,给清颂带来多么大的危害,只字不提假名单揪出四名叛军之事。..

慕容雨雪眸微眯,京城到处都有人重打甚至想杀陆皓文,忠勇侯府是他唯一的庇护之所,这上弹劾奏折之人,分明是在逼慕容修将陆皓文赶出侯府。

陆皓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地痞又时时在外等着他自投罗网,若他离开侯府,只有死路一条:“爹,这奏折是…”

谁写的三字尚未说出,却见陆皓文站在她侧前方,嘴角噙着苦涩无奈的笑,眼眸中闪着伤心与绝望,显然折子上的内容他已经看到了:“侯爷,大小姐,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转过身,陆皓文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

“陆先生,你去哪里?”慕容雨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恨陆皓文,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却知道,陆皓文暂时不能离开侯府,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再住在侯府,连累侯爷和大小姐…”陆皓文头也不回的回答着,声音坚定却苦涩,他们居然连一条生路都不肯给自己,罢了,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一切顺其自然吧。

“陆先生,你等等!”慕容雨急步追了上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地痞们更会毫无顾及的打人,陆皓文现在离开侯府,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陆皓文行走的速度很快,慕容雨跑到拐角处,才追上他,正欲劝他回去,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擦着陆皓文的衣角划过,将他的衣服射开一条大口子…

“小心!”慕容雨拉着陆皓文快速躲藏:“嗖嗖嗖!”数枚利箭自外面的路上射来,自两人身侧不停划过,重重的钉在不远处的墙体上…

“雨儿!”欧阳寒风惊呼一声,修长的身影瞬间来到慕容雨和陆皓文面前,手腕轻翻,浑厚的内力将射来的利箭全部反射了回去,几声惨叫过后,一切归于平静,羽箭也停止了射击。

“陆皓文,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欧阳寒风一向温和的眸底居然燃烧着浓浓的怒火:“你险些连累雨儿受伤知不知道?”

“对不起!”陆皓文低垂着头,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还有资格说些什么。

“世子,事情与陆先生无关!”慕容雨回头望望,慕容修早就回了侯府,只怕刚才的一幕,他都没有看到。

“是陆皓文闯了祸,被人追杀,羽箭才险些射到你身上,事情怎么可能与他无关?”望着慕容雨清灵的目光,欧阳寒风到了嘴边的责备之言硬是没有说出口,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若有一天,雨儿也能与自己这般同甘共苦,该有多好。

望着陆皓文单薄的身影,慕容雨暗暗叹了口气:“陆先生,我知道你不想连累我和爹,但是,你现在离开,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陆皓文抬头望向天际,眸光黯淡:“我住在侯府,才害侯爷会被弹劾,大小姐险些被箭射到,我是个不祥之人,只有我离开,侯府才会恢复平静…”

慕容雨眸光微沉:“为了取先生性命,那些不明人士居然连暗杀这种方法都用上了,可见是非常恨先生的,若先生现在离开,正好给了他们杀你的可趁之机,到时,先生曝尸荒野,他们举杯欢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人活一世,死得其所,才算没有白来世上走一遭,那些卑鄙无耻之人想让先生死,先生就一定得好好活着,活出自己的精彩,绝不能遂了他们的愿…”

“大小姐可有良策?”如果有机会活,谁愿意死啊。

“先生暂时再在侯府住两天,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办法,保全侯府和先生!”慕容雨郑重承诺着,目光坚定,让人不知不觉间,选择相信她的话。

“多谢大小姐!”陆皓文沉下的眼中,泪光闪动,在这种时候,还愿意出手帮他的,也只有慕容雨了。

除夕,合家团圆,一大早,慕容琳和绿燕便被放了出来,绿燕是丫鬟,凭借着高超的泡茶技术,在松寿堂讨老夫人欢心,慕容琳则回了月琳阁,颐气横事的指挥着丫鬟,嬷嬷们摆这放那。

得知张姨娘被休弃回府,慕容琳撇撇嘴,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把自己的漂亮衣服和漂亮首饰都拿去卖了,休弃回府,就当是给她的一个小小教训,等哪天,她给自己认了错,自己就让祖母赦免她回府…

望望衣柜中,只有新做的那几件衣服,再看看首饰盒里,那有数的几件首饰,慕容琳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自己这个新年,过的真是穷酸。

自己还打算初一天亮后,约世子去街上游玩,这些个寒酸的衣服,首饰穿戴在身上,显示不出自己的清纯可爱不说,还给自己的身份掉价不少,世子肯定会看不起自己的,呜呜呜…

“这对金穗好漂亮,挂在这里,整个房间增色不少…”一小丫鬟惊呼着,将金穗从盒中取出:“大小姐那里也有一对,不过,样式和这个不太一样…”

慕容雨,自己怎么把她给忘记了!慕容琳眼睛一亮,停止自怜自艾,慕容雨有十二间铺子,每年盈利不少,她的漂亮衣服和首饰,多的数不清,自己这做妹妹的,向她借几件首饰戴,借几身衣服穿,她哪有拒绝的理由…

慕容雨只比自己大半年,身高,体形都和自己非常相似,她的衣服,自己穿着肯定刚刚好,当然了,自己才不穿她已经穿过的衣服,她前段时间与自己一同做了几件新衣服,应该还没有穿,自己就借那几件来穿穿。

慕容雨是嫡女,衣服上点缀着名贵的钻,玛瑙,宝石,哪像自己的衣服,只弄点极小的碎钻和流苏了事,还有首饰,慕容雨的首饰,皆是上品,比自己的贵重多了,自己一次性的多借几件,轮着戴戴,至于戴过后嘛,当然就是自己的了…

若自己穿戴名贵,气质清新,可爱,世子一定会喜欢自己的。慕容琳憧憬着将来的美好生活,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烟雨阁,几名粗使嬷嬷正在门口守着,慕容琳理也没理她们,径直向院内走去。

“二小姐!”慕容琳正欲踏入院门,被粗使嬷嬷伸手拦了下来:“您来烟雨阁,可是有事?”

慕容琳狠狠瞪了嬷嬷们一眼:“废话,没事我来烟雨阁干嘛,姐姐在里边吧,不用引领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粗使嬷嬷胳膊一伸,再次挡住了慕容琳的去路:“二小姐,大小姐不在内室,出府了。”

慕容琳不以为然:“那我进去等她!”

“大小姐走前吩咐,她不在这里,不能放别人进院子…”

“混账,我是侯府二小姐,慕容雨的妹妹,怎么能算是别人!”慕容琳对着嬷嬷们怒吼:“快给我闪开,否则,我就去告诉祖母,欺负主子,打你们一百大板…”

“二小姐,奴婢都是在烟雨阁当差的,若违了大小姐的意思,奴婢会被赶出侯府的…”粗使嬷嬷压低了声音,却没有放行。

“你们的意思,一百大板比赶出侯府罚的轻对吧!”慕容琳怒气冲天:“我现在就是告诉祖母,你们欺主!”

这些死奴才,不给她们点教训,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居然敢阻拦自己,真是胆大包天!一甩衣袖,慕容琳转过身,快步向松寿堂跑去。

刚跑出几步,迎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慕容琳轻缓脚步,眼睛眯了眯,迈步走了过去,嘲讽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陆先生,怎么,被人逼的走投无路,到我们侯府来避难了!”

慕容修接到弹劾的折子后,心事重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老夫人套出了真相,丫鬟,嬷嬷们又爱多嘴,一个时辰不到,慕容修因陆皓文被弹劾一事,传遍了整个侯府。

陆皓文由人人尊敬的先生,变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不祥之人,在侯府的身份十分尴尬,几次想离开侯府,都被慕容雨劝了下来,她承诺会为他找到生路,劝他再多等几天。

知道慕容雨是为他好,陆皓文感动的同时,呆在自己房间不出来,尽量少见人,避免给慕容雨惹麻烦。

今天是除夕,府中十分热闹,陆皓文实在太闷了,便出了房间,吹吹风,原本,他走的都是人少的偏僻小路,基本不会遇到人,哪曾想,不知不觉间,踏上了来烟雨阁的路,碰到了慕容琳。

“二小姐!”慕容琳的刁蛮,任性,陆皓文见识过许多次,不会与她多做计较。

“陆先生啊,不是我说你,你的命里,真的带煞。”慕容琳在粗使嬷嬷那里受了挫,看到陆皓文,就将他当成了出气筒:“你想想看,在扬州时,你克死父母双亲,独自一人长大,来京城,进侯府教书后,侯府就没安宁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鸡飞狗跳一次。”

“这些都是小事,可以忽略不计,但是现在,居然连累到我爹被人弹劾,侯府的风水好,祖宗保佑,我爹没出什么事,但难保哪天,风水突然用尽,克制不住你所带的煞气,到时,我们一家人都会跟着倒霉…”

陆皓文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慕容琳以为他心虚,心中得意的同时,气焰更加嚣张:“陆先生,您是孤儿,的确可怜,可也请你为我们侯府着想一下,我们上上下下,可是几十近百的人啊,我们不想接二连三的有人出事倒霉…”

“爹爹忙的不可开交,姐姐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还没回来,但愿他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望望内疚的陆皓文,慕容琳故做无奈的叹了口气,缓步向前走去:“算了,爹爹,姐姐愿意收留你,你就留下吧,我已经做好倒霉的准备了,只是可怜了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整日担惊受怕的,不能安享晚年…”

慕容琳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陆皓文抬头望向天空,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慕容琳说的没错,祸是自己闯的,自己不能恩将仇报,将自己的恩人也牵扯进来。

大小姐一早就不见踪影,是为自己想办法,找出路去了吧,除夕之日,她一名贵族小姐,本应该坐在家中,享受过年气氛的,却为了自己,抛头露面,在外奔波,自己不能再连累她了…

将军府王香雅闺房,慕容雨斜躺在贵妃榻上,透过窗子,望向天空中的白云,目光有些焦急。

一只胖胖的小手伸到面前,手中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慕容雨心中一喜,直起身体,接过热茶,来不及喝,急声询问着她想知道的问题:“你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王香雅在桌边坐下,摇摇头:“陆皓文引出叛军有功,却也得罪了许多大臣,上书弹劾你父亲的人,不管是不是幕后主谋,想让陆皓文死无葬身之地却是真的,如果他想活命,就不能继续留在京城了…”

“皇上,对这件事,不管不问吗?”慕容雨问的小心翼翼,慕容修被弹劾后,慕容雨就跑来找王香雅,想让她帮忙探探皇上的意思,顺便知道想杀陆皓文的是皇上,太子,还是其他大臣。

如果是皇上,太子对陆皓文起了杀心,慕容雨无力回天,可若是大臣想杀他,事情还有一线生机。

“皇上对所有大臣一视同仁,不会偏向哪个,更何况,陆皓文只是书生,还不算是臣,皇上绝不可能为他开特例,如果上书的大臣多了,皇上会采纳他们的意见,让陆皓文永世不得参加科举!”

放眼整个清颂,才华高绝的才子多了去了,对皇上来说,多陆皓文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王香雅轻轻叹口气:“我还是那句话,如果陆皓文想活命,就离京城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了吗?”陆皓文空有一身才华,却不能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为国效力,真是浪费了,也是自己考虑不周,在皇上眼中,像陆皓文这样的普通书生一抓一大把,皇上自然不会高看于他。..

王香雅摇摇头:“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慕容雨心中暗暗叹气:“香雅,你再帮我个忙吧!”即便无力回天,也要尽尽自己的努力,给陆皓文做最好的安排。

离开将军府,慕容雨坐车回去,望着张灯结彩的侯府,轻轻叹气:尽早将事实对陆皓文说吧,已经除夕,事情不能再拖,否则,对谁都不好。

陆皓文居住的小院偏僻,安静,慕容雨来到院中时,不见陆皓文,几名小丫鬟来来回回的忙碌着:“陆先生呢?”弹劾折子一事后,陆皓文一直闭门不出,丫鬟们也不会踏进这里,现在,陆皓文出了院子,丫鬟来打扫收拾,真是稀奇。

“回大小姐,陆先生已经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了?”慕容雨又气又急:自己明明说过,会为他找到生路的,他怎么就等不急呢。

“回大小姐,奴婢不知…”小丫鬟态度谦卑,不像在撒谎。

慕容雨强忍着怒气,转过身,快步向外走去:“出府,去找陆皓文!”外面埋伏了那么多想打他,杀他的人,他居然还敢独自出府,真是气死了,但愿自己找到他时,他还有口气在。

陆皓文出了侯府,昏昏噩噩的走在大街上,神情恍惚,除夕,人们都已经回家团圆去了,大街上空荡荡的,偶尔,身旁会走过一道急冲冲的身影。

陆皓文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顺着一个方向,一直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街上再也看不到一个行人,耳边不时的传来小孩的撒娇声,大人的轻哄声,以及热闹的鞭炮声,陆皓文慢慢走着,苦笑:

几年来,每年的大年夜,自己都是独自一人度过,今年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在扬州时,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而现在,自己和过街的老鼠没什么区别,连享受阳光,都成了奢侈…

当地痞们从黑暗中走出,挥舞着拳头狠狠打他时,陆皓文仿佛没有知觉般,直直的站着,听之任之。

被踢倒在地,几只大脚狠狠向他身上招呼,他也毫无反应,趴在地上,睁着迷茫的眼睛望向前方,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嘴角鲜血溢出,他也不理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自己死了,就不会再连累别人,就可以了结所有痛苦,见到疼爱自己的父母了…

“砰砰砰!”身上的疼痛瞬间消失,侍卫与地痞打斗的情景映入眼帘,陆皓文嘴角的苦涩更浓,有人来救自己了么,自己的命还真大…

陆皓文强忍着疼痛,扶着墙,一点儿一点儿,慢慢站了起来,地痞全都被侍卫打跑,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身边,陆皓文认得,这是忠勇侯府的马车。

帘子打开,慕容雨走了下来。

傍晚的风,夹杂着蚀骨的冷意,瞬间穿透衣衫,渗入肌肤,慕容雨和陆皓文面对面站着,长时间的,没有开口说话。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推荐给太子的!”如果那天,自己没叫陆皓文进将军府,现在的他,绝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陆皓文扬扬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事情不能怪你,身为寒门学子,能得太子赏识,是我们的荣幸,即便没有大小姐的推荐,我也会想办法接近他的…”被人利用,只能怕自己天真,没有防人之心,怪不得别人。

“先生准备去哪里?”京城,陆皓文不能再呆了,他又没有考取到任何功名,如果圣旨下来,取消他的科考资格,并永世不得录用,他会被遣回扬州,前提是,他能活到圣旨下的那天。

陆皓文抬头望向天际:“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世事难料,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自己有没有命活着离开京城,还是未知。

“如果陆先生实在无处可去,就去边关吧,我表哥谢轻扬,就是丞相府的嫡出二少爷,在边关做将军,你可以去投靠他!”慕容雨自袖中拿出一封信和一枚小巧的玉坠,递向陆皓文:“信我已经写好了,玉坠是信物,看到这些,他会留下你的!”

十多年来,陆皓文苦读诗书,只想着一朝高中,入朝为官,哪曾想官途坎坷,他被禁止科考,即便回了扬州,也是穷书生一名,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生活凄惨,倒不如去边关历练一番,如果运气好了,还可做官。

当然了,陆皓文是一名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让他放弃多年的诗书,弃笔从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望着慕容雨手中的信件、信物,陆皓文除了苦涩,就是苦笑,读了十多年的书,就这么放弃了,真的很可惜,可是,不放弃又能如何,自己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颤抖的手慢慢接过慕容雨手中的信和玉佩,陆皓文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多谢大小姐!”京城之行,自己遇到了一个肯全心全意帮自己的人,不算白来一趟。

“大小姐,五个月前,‘借给’我十两银子的人是你吧。”当时,送银子的人暗示,银两是性格可爱的小姐送的,他以为是慕容琳,因为慕容琳年龄小,举止幼稚,显得可爱。

相处时间长了,他发现,慕容琳刁蛮任性,无理取闹,常常对人明嘲暗讽,哪有半点可爱可言,根本不可能好心的借银子给他。

慕容雨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你在烟雨阁受了重伤,送银子给你治伤是应该的…”

“陆先生会骑马吗?”出城必须要快,边关与京城相隔甚远,也离不开快马。

“会!”陆皓文家境贫寒,为了生存,他帮人养过马,自然是会骑马的。

一名侍卫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了过来,以马那健壮的身体和炯炯有神的眼睛来看,这是匹好马。

慕容雨拿过琴儿手中的包袱,递给了陆皓文:“此去边关,路途遥远,我准备了些银两和食物给你带着,城门那里,我都安排好了,趁着夜色,你赶快出城吧!”在那些人得知你离开前,跑的越远越好。

陆皓文重重点了点头,将包袱收好,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回头望向慕空雨,眸底的感激溢于言表:“大小姐,保重!”

陆皓文手扬缰绳,快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急驰而去,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身后传来慕容雨的祝福:“陆先生,一路顺风!”

“大小姐,下雪了!”琴儿惊呼一声,慕容雨抬头望去,天空阴沉沉的,鹅毛般的大雪一片一片飘落在地,很快便将原来的地面覆盖,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陆皓文骑着快马,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慕容雨叹了口气,陆皓文这一走,可能再也回不了京城,但愿他在边关,能生活的好些,不要再像京城这般,陷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中。

慕容雨轻轻伸手,一片白色的雪花飘到手掌中,美丽、圣洁的让人移不开眼,却以人眼看得见的速度,很快融化不见。

其实,人生就像这片美丽雪花,在不经意间,转瞬即逝!

城门早已打点妥当,陆皓文骑着快马,畅通无阻的出了城,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阵阵饺子香,陆皓文勒住快马,回望着城内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忽明忽暗的灯火在他眼中自动排列,现出慕容雨明媚的脸庞,陆皓文刚刚平静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身旁雪花飘飞,泪水模糊了视线,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她需要一名强者守在身边,为她挡风遮雨,阻开所有灾难,所以,他努力的让自己变强。

却不曾想到,他的急功近利,让他在不知不觉间进了别人的圈套,到头来,他不但不能保护她,还让她为他四处奔波,操劳…

经此一事,他明白,世上真心对他好的,不过寥寥几人,她费尽心力为他安排好一切,他又岂会辜负她的期望。

除夕夜,合家团圆的日子,他却要独自一人,冒着大雪,踏上陌生的征途,走向未知的未来,身后走过的路,已经被大雪掩盖,为了活下去,他必须离开京城,但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无上的荣誉回来,回报她的恩情,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目瞪口呆,仰视膜拜…

窗外,白雪纷飞,欧阳少弦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雪,一手持酒壶,一手持酒杯,自斟自饮。

身后,开门声响起,欧阳少弦并未回头,径直询问:“人走了?”

“走了!”闷闷的声音赫然是王香雅的:“我帮你把情敌安排走了,你打算怎么谢我?”这句玩笑之言在心中过了过,王香雅没敢说出来。

“事到如今,对陆皓文来说,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留下来,他会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连累到护着他的忠勇侯府。

欧阳少弦没有说话,手端着酒杯,目光深邃,内敛,透过大雪,望向一个方向!

王香雅望望外面的天空:“今晚除夕,你不回楚宣王府吗?”合家团圆的日子,独自一人在这里饮酒,有什么意思。

欧阳少弦饮下杯中酒:“你先回去吧,将军府里等你吃团圆饭呢!”没有了父母的楚宣王府,即便是回去,也是冷冷清清,不能算团圆的。

除夕有守岁之说,吃过团圆饭,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谈谈心,等着新年的到来。

不过,马姨娘有孕,老夫人身体弱,在寒冷的夜里,熬不了这么久,膳后便让慕容雨等人各自回去了,当新年的更声敲响时,再来松寿堂一起用饭。

白天忙了一天,慕容雨回到烟雨阁,很快就睡着了,新年到来的半个时辰前,被琴儿叫醒,沐浴梳洗后,新年的更声敲响,琴儿,瑟儿等人去了院子里,拿着红包赏给下人,内室只剩下慕容雨一人。

慕容雨对镜打量自己的妆容有无不妥之处,冷不防镜中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震惊的同时,唯恐自己看错,慕容雨快速转身望去,再三确认眼前的是真人,方才磕磕巴巴的开口:“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欧阳少弦一袭雪青色蛟龙纹锦袍,身披藏青色披风,紫金色玉冠束发,英挺出众,俊美不凡,秀色可餐,可这里是慕容雨的闺房,深更半夜有个大男人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不妥。

更何况,除夕新年,合家团圆,他不回楚宣王府团聚,跑来自己烟雨阁干什么?

欧阳少弦不自然的轻咳几声:“已经子时过半,是初一了!”

慕容雨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来拿云片糕的:“现在天色太早,我还没做。”食材倒是都准备好了,她打算吃过迎新饭再做的,却没想到欧阳少弦这么早就来拿,更没想到,他没派侍卫,而是亲自前来。

“大小姐,柴嬷嬷请您去松寿堂用膳!”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慕容雨淡淡答应一声,目光转向欧阳少弦:“我先给世子做云片糕,等会再去用膳。”

“迎新的团圆饭要紧,你还是先去松寿堂用膳吧!”欧阳少弦走到窗边,四下打量:“云片糕不急!”

慕容雨眉头皱了皱,看欧阳少弦的意思,准备在这里等云片糕出炉:“迎新之夜,世子怎么不回楚宣王府团圆!”猛然想起楚宣王和王妃已亡故,慕容雨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变了意思:“我很快回来,不会让世子久等的!”

慕容琳的衣服,首饰被张姨娘卖的差不多了,手里又没多少可用的银子,赏给下人的荷包,都是瘪瘪的,没多少份量,下人们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看她的目光却明显带着嘲讽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