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的贵公子,面色沉静得宛如一块美玉,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透着清冷的孤傲,散发出久居高位的尊贵,他的眼神只是淡淡扫过,众人便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意从心底透了出来。

“马邢?”东方晔的声音柔和沉稳,尾音微微扬起,带着一股似笑非笑的嘲弄。

众人并不知眼前这人的身份,但是能调动黑骑军的,就只有东方晔一人。

谁都无法想象出东方家的大公子是如此病弱书生的模样,精致的容貌中夹杂着几分阴柔,深邃的目光平静如水,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小侯爷?”马邢只觉自己被他一道目光盯得浑身发冷,若是换做平时他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被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子盯得说不出话来,然而这个时候他却从男子平静的眸子里看到了杀意。

杀手善于隐藏杀气,因为他们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冷冽的寒意,若是被人提前一步察觉,暗杀便会失败。而东方晔肆意地让人察觉到他的杀意,违和的宁静感,让人从心理感觉到压抑,这是只有东方晔才会给人带来的感受。

“看来你的马帮是不想要了。”东方晔漫不经心的嗓音压在马邢的心头,让他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他丝毫不觉得眼前的贵公子是随便说说,仿佛下一秒就真的会将整个马帮夷为平地。

凤眸流转间,已经走到了流云的面前,打量了她几眼,确认她没有受伤,旋即转身朝着黑骑军下了命令:“匪盗都带走,妇孺软禁在寨子里,派人通知沈知府过来处理后续的事。”

“是。”黑骑军副统领的回答铿锵有力,收到指令之后即刻去执行军令。

马邢握紧了拳头,他在盘算着是否顽抗,倘若来的是普通士兵也许还有机会,但是如今来的是铁血的黑骑军,他不能拿弟兄们的命去冒险,可是让他就这么束手就擒,他如何甘心?

“小侯爷这是要插手我们马帮的事情了?”马邢冷着脸,江湖和官府素来互不相干,马邢从前是朝廷的通缉犯,后来加入了马帮之后便纵身江湖,朝廷对马帮有几分忌惮,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个人而扛上整个马帮。

“马帮从前在江湖中也是一群绿林好汉,干的大多是劫富济贫的事,如今到了你的手里倒是成了一群乌合之众打家劫舍了。”东方晔眉眼轻挑,摆明了没有把马邢放在眼里,若是从前的马帮他或许还会犹豫一下,现在的马帮可是一点都不值得挽救的。

马邢抿唇,不予置否,从前的马帮确实如他所说劫富济贫,但是后来遭遇了飞来横祸,连他们自己都吃不饱又哪里能帮得了旁人,再后来马帮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收人钱财予人消灾,如今却是再也回不了头了的。

东方晔平静地望着他,马邢身子一动,他的右手便微微抬了起来,动作快得惊人,马邢刚要跃起的身子轰然倒地,眉头皱得死紧,仿佛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忽然动不了的。

“都带走。”东方晔的生意再次响起,这一次黑骑军的将士们动作神速,没多久就将马帮的盗匪一网打尽,个个都捆得跟粽子似的。

这个时候,东方晔才踱步到了老夫人面前,礼貌地颔首:“让老夫人受惊了。”

沐老夫人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眉宇间透着睿智沉稳,气定神闲的模样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早先就知道东方侯爷的长公子极为出众,只可惜见过他的人太少,坊间传言不可尽信。

“小侯爷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老夫人是个人精儿,怎么能看不出来流云和这小子之间的猫腻,看流云衣服极力撇清关系的模样,她便也假装不知罢了。

“正巧碰上。”东方晔回答得轻描淡写,又礼貌地颔首,“在下派人送老夫人回去吧,沐老爷那儿想必已经十分着急了。”

沐老夫人点点头,便在东方晔的人指引下,上了一辆简易的马车。

“咦?”老夫人习惯性地摸了摸袖中,腕内里空无一物,她想了一会儿才懊恼地说道,“好不容易才求得一枚护身符,本想给书文带着,保她安全的,大抵是掉在路上了。”

“天色不早了,老夫人先回临阳城,在下正巧要去一趟慈光寺,请方丈大师再为老夫人请一枚护身符便好了。”东方晔沉吟一声,如是说道。

沐老夫人偏头望向流云,缓缓说道:“云丫头也跟着一起去一趟慈光寺吧,你姜姨娘的生辰八字你是知道的,写好之后请大师念一遍经文后放入护身符中。”

流云微微一怔,眉头一皱,不太明白沐老夫人怎么会让她一个女子孤身跟着东方晔一起去慈光寺的,老夫人不是最在意声誉的么?

仿佛是猜到流云心中的狐疑,沐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云丫头放心,小侯爷是正人君子,定然会护你周全。”

这话,倒让流云面色一红,仿佛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的,余光扫到东方晔,见他眼底闪过戏谑,不由得低下了头,谁说他是君子了?

“孙女去去就回,祖母不用担心。”流云走过去,一脸担心地望着白苏,“白苏姑姑今日受了些惊吓,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才是。”

原本还有几分惊魂不定的白苏倒是笑了起来,也难怪老夫人疼她,这小丫头小小的年纪却是心思缜密的,这会儿倒还记得担心着她这么个外人,当真是让人喜爱的。

随后,东方晔带来的人驾着马车往临阳城的方向离开,留下黑骑军副统领在马寨等着沈知府,而他则带着流云拐到边门,门外只有一匹骏马,她是见过的,飞絮。

“怎么了?”一跃上了马背的东方晔朝着流云伸出手,她却咬了咬唇,立在原地未有动作,东方晔挑了挑眉,“骑马快一些,不然天黑就回不了临阳城了。”

见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流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伸出了手,那厢抓住她的手将人往怀里一带,她还没坐稳,飞絮便撒开四条腿奔跑开来。

“啊…”流云吓得身子一缩,东方晔顺势将人搂紧,在她忍不住猪环住东方晔的腰际,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了起来。

偏偏那厮还在她耳边低笑一声:“你这是投怀送抱么?”

瞥见她娇嗔似的瞪眼,东方晔唇角飞扬,心情大好,坐下的飘絮也仿佛受到主人心情的影响,跑得更快了些。

177.第一百七十六章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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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节 第一百七十六章我答应你

飞絮速度极快,没多久便到了慈光寺,方丈听明来意,立刻应下流云的要求,她写下姜氏的生辰八字交给方丈之后,方丈便拿过字条,口中念念有词,将之放入护身符中,过了好一会儿才递还给流云。

拿到护身符后,东方晔便拉着流云离开了慈光寺,只是他们走的却不是来时的官道,流云忍不住发问,东方晔却但笑不语。

“到了。”飞絮乖巧地停下脚步,东方晔揽住流云轻轻一跃便下了马,松开流云的腰际,却是牵着她的手带她往树林的方向走去。

流云张嘴便想问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想到他刚才的笑容便硬是吞下了疑问,跟着往树林深处走去,飞絮倒也乖巧,立在树林外,拖拉着脑袋,像是不高兴东方晔将自己抛下似的。

原来东方晔要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树林,而是穿过树林之后的瀑布,泉水清澈见底,欢快地叮咚作响,这是一个隐秘的山谷,悠悠的日光懒散地穿过树叶洒落在泉水之间,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没想到这儿还别有洞天。”流云环视四周,啧啧赞叹。

七月里的天早已是热得要命,这一日又是忙着赶路,马车里闷热不堪,流云的里衣早已湿透,却也只能强忍着炎热赶路,这个地方四面皆是山崖,虽不算高,却也将这个小小的世外桃源包裹在内,微风拂面,凉爽宜人。

“要不要泡泡脚?”东方晔走到溪边蹲下,手指触了触泉水,倒是不像别的湖水那般温热,反而有一种冰凉透心的感觉。

大家闺秀是不能随意脱鞋脱袜的,尤其是面前还有男子的时候。

不过流云可管不了那么多,她现在热得要命,谁不让她泡脚,她跟谁拼命。

快速地脱了鞋袜,白皙娇小的裸足浸入水中,流云的身子微微向后靠去,双手支撑着身子,感叹道:“好舒服。”

东方晔嘴角微扬,负手而立,微微仰着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

流云动了动双脚,冰凉透心的泉水驱散了她的炎热,她偏过脸仰视东方晔,他好看的侧脸在光晕下显出几分透明,泛着光泽,精致极了。

“北边的仗打得急了,我这几日便要赶过去。“东方晔是忽然开口的,而他低沉的嗓音便如一弯清泉,流进了流云的心里,让她惬意的身子微微一僵。

他在说什么?他要去北边,打仗么?

流云蹙了蹙眉,她是记得的,前世的时候北边打了大胜仗,人们提到的大功臣除了威远将军,还有侯府的大公子,他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但是人们却知道他是威远将军凯旋而归的幕后英雄。

“那边不是有威远将军么?”不知道为什么,流云的心底划过一抹不舍,和担忧。

刀剑无眼,上了战场便是将自己的命挂在裤腰带上。

流云不记得是哪里看到这样的说法,她对此深以为然,战场是个变幻莫测的地方,没有绝对的安全和胜利。

坊间时有有关于东方晔年少时丰功伟绩的传言,真假难辨,流云纵然见过东方晔的好身手,却也是隐隐担心的,尤其是视线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总觉得单薄的他看起来十分羸弱,这样纤弱的身子何必硬是要扛起那些个责任?

“凌王是头猛虎,若能让他全无后顾之忧,他便能成为战无不胜的战神。”东方晔的话总是泛着深意,他淡淡地望着远处的小溪,沉声说道。

“所以,你要去为他护住后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流云仰起头,好奇地问道。

东方晔点了点头,他并不在意流云能不能懂他的话,朝廷上的事瞬息万变,他本也未曾指望流云能动他的意思,然而她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敏锐和聪慧是他始料未及的,却也带给了他别样的悸动。

“你们会打胜仗的。”她久居临阳,对战争并没有什么体会,但是她却是记得那场胜仗,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说书人最好的题材,连她这个千金小姐都听过几回。

只是前世那个只在说书人那儿知道的小侯爷,这一世却活生生地立在她的身边,散去周身的冷冽,朝着她温柔地微笑。

东方晔对她是不同的,流云心知肚明,他们小心地维护着彼此的关系,不远不近,谁都不愿捅破那层薄纱。流云忌讳着前世被伤害的痛苦不愿再沾染感情,而东方晔的停滞不前却不知所谓何故。

“胜仗么…”东方晔沉默了良久,才淡淡地开口,“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不过十二岁,我一直以为战场是将士们挥洒热血的地方,也是他们功成名就的地方。但是直到真正踏上战场时才明白,战争是用无数人的性命和白骨堆砌起来的。那一战敌人惨败,我们的将士死伤无数,从战场回来之后我每晚都睡不着觉,脑海里皆是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倒地不起的身影,那一战许多人得了功勋,更多的人却将命留在那里。”

战争距离流云太过遥远,她所知道的战争不过是说书人和史书中提及的,他们口中的战争是热血的,是造就英雄的,而不是东方晔所说的悲凉和无奈。

流云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东方晔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漂亮得不像一个男人,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双比女人还漂亮的手即将走上战场,手执长刀,沾染鲜血。

“皇上是明君,他梦想着有一日能天下大同,只是这一日…”他缓缓地住了嘴,只是天下大同太难了,谁不想做天下君主,谁不想一统天下,谁没有野心抱负,只要还有这些人在,战争便是不可避免的。

“东方晔,我不懂天下大同,我也不懂战争和牺牲,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归来。”流云忽然站了起来,赤脚站在溪边,迎视着东方晔的目光,目光纯净皎洁,她轻声说道,“你能答应我吗?”

在这一刻,她抛下所有的矜持和挣扎,甩开所有的包袱和苦恼,只做单纯的沐流云,只看眼前的东方晔,诚实地由着自己的心,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我答应你。”东方晔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绝色女子,她并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却有一双最动人的眸子,闪烁着智慧和灵动,宛若精灵。

他同自己承诺,待他凯旋归来,他会告诉她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

178.第一百七十七章 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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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迫在眉睫

那日之后,流云便再没见过东方晔,偶尔午夜梦回时会忽然想起他,想起他微笑的侧脸,想起他温柔的嗓音,还有那些若有似无的情愫。

东方晔离开临阳城那一日让人送来一封信,信里的话很简单,寥寥数字,平淡地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流云却明白,他们之间已经不一样了,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牵挂,越是平静,越是特别,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他给她留了两个暗卫,单凭他们能躲过子谦子渊的眼睛隐在暗处没让任何人发现,她便知道他们定然是最好的。他还给她留了一枚玉佩,刻着一朵兰花,和她颈上的那朵兰花极像,她后来想起她颈上的白瑾玉也是东方晔给她的,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留了许多东西在她身边。

之后几日过得匆忙,流云原本还小心防备着兰惜,却发现她没有任何动作,倒是让她心生疑惑了起来,以她对兰惜的了解,她并不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

她爹的亲事迫在眉睫,所有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只待八月初一上门迎亲便是,这几日府里到处一片喜气洋洋,下人们也分外认真,谁都想给新入府的主母一个好印象,以老夫人和老爷对新夫人的重视程度,日后当家的必定是这位新夫人,自然该好好地表现才是。

流云倒是不急不躁,虞诗瑶并不是好拿捏的性子,若是林氏知道分寸自然该好好地侍奉新来的主母,若是她仗着资历拿乔,别说是老夫人,就是她爹都不会放她过门,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早已不是当初能在府里一手遮天的掌权之人了。

她早先便派人将虞诗瑶调查了一番,这个女子看似柔弱,性子却是最为强悍的,否则她也不会小小年纪便撑起了虞府内院,还打理得井井有条,说她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也不为过,同林氏这般商女相比,虞诗瑶这官家小姐身份可就尊贵多了。

林氏这会儿可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得了,眼看着虞诗瑶便要进门,她扶正的愿望怕是彻底落空,儿子到处闯祸指望不上了,如今也就只有女儿能指望一下了。

还真是巧了,林氏去街上采买遇上了回临阳城探亲的齐夫人连氏,两人年轻时有些交情,难得见面便在茶楼里小坐片刻,林氏才知道连氏竟是嫁去京城显赫的齐家,齐家在翎国的势力不及季家,却也是举足轻重,齐家出了好几个将军,如今连氏的夫君便是左翼前锋统领,颇得皇帝信任。

闲聊之下才得知,连氏的小舅齐远刚过而立之年便已晋升为护军参领,皇上有意让他去兵部任职侍郎一职,齐远却认为自己还需再磨练几年,他这般性子让皇帝十分欣赏,再加上齐家的势力,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齐远的妻子前年得了急症便撒手人寰,留下七岁的女儿,齐远倒是有两个侍妾,都是打小服侍他的,之后便忙于公务未曾续弦,连氏此次回来临阳城也是想为他物色一门亲事,总也不能让他一直这么耽误下去了的。

林氏将齐远的事听在耳中,喜在心头,京城齐家的势力不可小觑,若是能将兰惜嫁去齐家,那她便是齐远的岳母,身价自然水涨船高,纵然坐不上沐府主母之位,也能同虞诗瑶鼎足而立。

想到这里,林氏便兴高采烈地命人探听齐远之事,倒是和连氏所说相去不远,她立刻同连氏提及小女尚未婚配之事,连氏也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对于沐府知书达理的二小姐连氏自然是满意的,只是年纪略小,不过她倒是认为这般年纪更好拿捏,也不至于在齐府翻了天,这么一想她便也深觉这桩婚事极好。

然而林氏没有想到,兰惜会拒绝得如此直接,她甚至执起了剪刀对准自己的心口,只要林氏再说一句要她嫁去齐家的事,她便会立即去死似的,林氏不敢再刺激她,想着日后安排兰惜巧遇齐远,兴许会对他改观也不一定。

兰惜没有林氏那么乐观,她待林氏离开之也心急如焚地离开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娘的行为让她明白了她的处境,她如今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唯有自己。

她去了沈逸那里,她必须加快步伐让沈逸答应娶她,否则等待她的必定就是远嫁京城,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嫁的人,只有沈逸。

因为她怀孕了,兰惜怀了沈逸的孩子。

若是这件事被流云知道,她定然会大笑三声,谁会想到前世发生在流云身上让她身败名裂、尸骨无存的事,这一世竟然会发生在兰惜身上,只是不知道兰惜的下场会不会如流云这般悲惨。

兰惜并没有告诉沈逸她怀孕的事,她是爱着沈逸的,她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间隙,也不想让他以为她是想用孩子威胁他娶她,她要的是沈逸心甘情愿地娶她,娶她为妻。

两人在房里谈了许久,直到晚膳时她才离开了沈府,而沈逸则立在窗前沉思了良久,才忽然淡笑起来:“沐兰惜,你真的以为我是傻子么?我的妻子只会是沐流云,至于你…哪里配坐平妻之位。”

然而这些话,兰惜并没有听见,这时的她正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挑选着明日的头饰,明日可是她爹最重要的日子,也是她最重要的日子。

因为明日,沈逸将会得到流云,而他得到沐流云的条件是,娶她的妹妹沐兰惜为平妻。

她相信,只要能嫁给沈逸留在他的身边,她便一定能将沈逸的心从流云那边抢过来。

“沐流云,你终究会是我的手下败将。”梳妆镜中的女子嫣然一笑,眉宇间尽是得意之色,她执起面前的金色步摇,那是正室才能佩戴的头饰,她握紧步摇,冷冷地低笑,“正室?呵呵。”

她怎么会让沐流云成为沈逸的正妻,沈逸的正妻,只有她沐兰惜。

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明日结束,只在明日。

179.第一百七十八章 续弦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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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续弦之日

八月初一,宜嫁宜娶,是个极好的黄道吉日,也是沐青扬续弦的大日子。

长长的街道旁满是围观的人群,临阳城首富续弦的排场堪比大户人家娶正妻的风光,沐青扬一身喜服坐在前头的骏马上,身上的大红绣球尤为显眼,后头的大红花轿中坐着虞大人的千金,花轿遮的严严实实,谁都瞧不见她的模样。

沿街走了一圈,这才到了沐府门口,早先安排好的盛装幼童充当出嫁小娘,为新娘子掀开轿子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矮身下轿,步上红毡,喜娘上前扶着新娘缓步走向拜堂的前厅。

双方高堂坐在主位之上,笑意盈盈地望着这对新人,沐老夫人本就十分满意虞家的家世,对虞诗瑶的懂事聪明极为欣赏,这会儿自是笑颜逐开,虞大人素来宠女,只要女儿认定,他便也只好支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三拜之后,便算是完成了叩拜之礼,随着一声‘送入洞房’,沐青扬执着彩球绸带引了虞诗瑶进入洞房,沐青扬从头至尾都只看着盖着红头盖的虞诗瑶,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娶她为妻。

“若是累了就先歇着不用等我,我去招待宾客。”沐青扬低声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洞房。

如果他能选择,他定然想要早些掀开虞诗瑶的红头盖,早些让她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而不是陪着宾客喝‘贺郎酒’。他是极会应酬的,自然懂得如何让自己保持清醒,今日是他的洞房花烛,他当然不会让自己喝醉。

前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流云正在同老夫人说些什么,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一旁的贵夫人们对流云夸赞有加,纷纷戏说老夫人得了个开心果。

流云视线一瞥,见到瑾涵扶着夏氏来了前厅,低声说了一句便退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夏氏那边立定,夏氏这段日子身子越来越差,流云暗中派人寻了许多方子,大夫却总说她的身体已是药石无灵,只能慢慢养着,说得直白一些便是等死而已。

“夏姨娘怎么过来了,祖母不是叮嘱了姨娘身子不好不用过来么?”流云上前,另一边的侍女便微微推开,她便同兰惜一起扶着夏氏到前厅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哪儿那么娇弱,日日躺在床上也是闷得慌,今儿是老爷的大喜日子,妾身便想着过来走走。”夏氏淡淡一笑,看不出情绪,没有寻常侍妾见老爷娶妻的妒忌,坦荡得让流云不解。

流云始终不懂夏氏,她明明是她爹最宠爱的侍妾,却几乎足不出户,不争不抢,作壁上观,只扫门前雪,如今见到她爹续弦,她也未见多少不高兴,连最会隐藏情绪的林氏都遮掩不了眼底的嫉妒,她却能立在边上看着这副热闹的光景,恬静安宁,毫无半点不悦。

像是猜到流云的心思,夏氏只是浅笑着说道:“妾身不是大度,而是知道无论老爷如何宠爱虞小姐…啊不对,这会儿应该叫大夫人了。不管老爷如何宠爱大夫人,他心中的最爱永远都是季姐姐,妾身在他的心里也永远会有一席之地。”

就着她这份自信,流云都忍不住为之倾倒。

有多少女子能这般信心满满地相信自己在夫君的地位能永远不变,就算是正妻宠妾都不敢说这样的话,然而夏氏这般温吞性子的人却能说出这样霸道的话来。

“我爹不会忽略姨娘的。”这一点流云倒是相信的,她爹念旧情,又心软,纵然这会儿新婚燕尔宠着虞诗瑶,时间长了还是会想起安分守己地呆在墨苑的夏氏。

“看到今日的情景,妾身倒是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夏氏偏着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润,仿佛想起了什么让人喜悦的事,连着声音里透着愉悦:“季姐姐也是一身红衣,未盖红盖头,只在脸上蒙了薄薄的红纱,她说她想记得成亲这一日的一切,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美好的回忆。那一日的她,倾国倾城,只一双眸子便让你爹如痴如醉,妾身那时便躲在人群里,妾身那时便知道,你爹这一世都不会负了季姐姐。”

夏氏极少提起季梦娴,偶尔提到也是三言两语地带过,流云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疑问,夏氏也好,她爹也好,对她娘的事总是再三缄口,在沐府里更是难以打听季梦娴的事,大家会说的也多是老爷如何疼爱大夫人,大夫人如何贤惠端庄,诸如云云。

“我娘…也是爱着我爹的吧?”梦魇般地,流云脱口而出。

坐在她身侧的夏氏却是微微一震,半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心思,流云迫切地想知道她娘的事,那日书房,她爹也是第一次提起了她娘,提起了他对她娘的深爱,她很想知道她娘对他的感情,到底为何。

“你娘是个睿智的女子,她永远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夏氏的回答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却让流云陷入了更大的谜团,她越来越觉得她娘的死有问题,否则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愿直面她的问题。

“长姐,原来你在这里,我正在到处找你呢。”兰惜忽然出现,对夏氏和瑾涵的存在视而不见,只是朝着流云急急忙忙地说道,“林姨娘让我来跟你说,她这会儿脱不开身,姜姨娘的安胎药已经吩咐了小厨房熬上了,再过一会儿就能送过去给她喝了。”

说起来,林氏这些日子对姜氏的照顾倒也是尽心尽力,流云早先派去监视的人回报她的照顾简直无微不至,连安胎药什么的都是亲自盯着侍女熬好送去,生怕中途被人动手脚,看来老夫人的警告还是有些用处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姜氏如今在林氏眼中是有价值的,新主母进府,总要有人被推到风口浪尖,怀了身孕的姜氏便是最好的人选,有了姜氏这个出头鸟,林氏自然乐得轻松,她当然会好好照顾姜氏了的。

“我知道了。”流云点点头,随口应了下来。

她匆匆往厨房那儿走,没有注意到兰惜眼中闪过的冷意,倒是一旁的夏氏微微蹙眉,心头掠过不安,眨眼间兰惜已经离开,她偏头想了想,低声吩咐了瑾涵几句,小丫头一头雾水,却是知道她娘说话总是有理的,头也不回地跑向人群。

夏氏捂着胸口,眉头深锁,只希望之后一切安好,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180.第一百七十九章 螳螂捕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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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 第一百七十九章 螳螂捕蝉

大厨房忙着成亲的宴席,小厨房倒是比平日里清闲不少,只有两三个侍女在小厨房里候着,一个在给姜氏炖汤,一个在给她熬药,流云到的时候,安胎药刚刚熬好,正从陶罐中倒进小盅。

“药熬好了么?”流云前世的时候,也是进过厨房的,那时候还特意同厨艺最好的嬷嬷学做了几道拿手好菜,还特意学了一阵如何熬汤,如今想想,她当年为了沈逸可真是学了不少东西。

“是,已经熬好了。”侍女低着头,将小盅和小碗放到托盘中,微微高举着往外走。

就在快要走到门口的地方,那侍女忽然‘啊’了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地,刚刚熬好的汤药撒了满地,流云虽然站得远,裙角也是被溅到了一些,浅色的裙子上立刻出现了难看的印记。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摔倒的侍女不顾身上的疼痛,急急忙忙地跪到流云脚边,不住地磕头认罪,只希望大小姐能网开一面。

流云早已不是从前暴虐的大小姐,虽然不高兴被溅到药汁,倒也不至于一出手便要人性命,只不过么…她的视线却是落在那个侍女摔倒的地方,地上似乎有些油腻,微微泛着光亮。

难怪这么容易滑倒了。流云心中默默地想着,视线又落到了其他地方,有趣的是只有那侍女摔倒的那儿有些油腻,其他地方倒是十分干净,这滑倒的原因…倒是让人寻思。

“别磕头了,赶紧再熬一碗,耽误了姜姨娘的喝药时间,小心我爹让你吃不完兜着走。”说完这句,流云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裙子上沾上了药汁,自然不可能回到前厅,总是要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再过去的。

一走进朱颜阁,流云便感觉不对劲,她对危险的靠近向来敏感,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更是如此,她微微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不由得摇了摇头,果然是自己太紧张了。

她走到自己的房间外,正要推门进去换衣服。

一双手忽然挡住了她要推门的姿势,流云的身形微微顿住,东方晔留给她的影卫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她略有几分诧异,没想到这个影卫如此普通,平日看多了那些精致的容貌,眼前的影卫平凡地像是路人。

“有人。”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了口型,因为只有两个字,流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收回手,放轻了脚步,离开了房门,躲到了一旁的转角处。

流云心底的疑问越发多了起来,这会儿在朱颜阁里呆着的人是谁,又是怎么混进朱颜阁的,眉头拧了起来,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有的疑惑,在沈逸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仿佛闪进了一道光,流云的眸色微微一深,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只是最重要的问题,她还是没有看懂。

兰惜和沈逸最近接触密切,他们两人能凑在一起不外乎是两件事,兰惜喜欢沈逸,沈逸想娶流云,可是任凭她怎么想都没办法将这两个心思完全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