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打从这次出门,流云便想好了,沐家嫡女嫁给侯爷的事早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她的名字也是人尽皆知,所以她便打算用一个化名,想到东方晔的另一个名字慕容清,她便给自己取了慕容云这个名字。

“谢谢慕容小姐出手帮忙。”苏离面色淡淡的,即使谢人同样是淡漠的神情,眼神里倒是确有几分感激。

“举手之劳。”流云摆摆手,满脸的不在意。

有的时候,便是她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也许会在未来的许多时候,带给自己许多麻烦,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麻烦,而是帮助。

“晚清,给苏公子倒杯水,你带的药也给公子服用一粒好了。”流云看了一眼晚清,这丫头倒是很殷勤,她忍不住暗忖难道晚清觉得子谦太木讷,打算改目标了?

说起来,眼前这个苏离公子倒是极特别的,明明外表极为清贵,偏又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同他亲近的感觉,没有压力,如沐春风一般。

等一下…她眨了眨眼,她好像知道这个苏公子是谁了,难怪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苏离,神算天子的徒弟,最擅长的便是奇门遁术,通晓天文地理,卜卦测命的能力无人能及,但是便是因为他天分卓绝,仿佛拥有逆天改命之能力,而被世人尊称为‘天下第一公子’,只是这位苏离公子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几乎无人能追踪到他的下落,也更增添了他的神秘。

“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流云见他接过药丸和茶水,没有半点犹豫地吃下,倒是有些好奇,所谓的天下第一公子难道只是浪得虚名之徒,还是说他已经厉害到能知晓自己的命运了?

“若是姑娘要害在下,又何必让在下上车。”苏离淡淡一笑,沉静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涟漪,像是对她的话毫不在意。

流云挑眉,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长了一张好人的脸,暗暗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她一直以为自己算得上是心机深沉的恶人,却没想到在这位天下之人趋之若鹜的神算公子眼里,倒是变成好人了。

“姑娘不知道在下是谁么?”苏离眨了眨眼,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

“我知道一个苏离,但是不知道公子是不是那个人。”流云回答得极自然,没有半分隐瞒的意思,注视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若在下告诉姑娘,在下便是那个苏离,姑娘预备如何?”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口吻,大概是喝了温水的关系,他的咳嗽似乎好了许多,晚清给他拿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他的脸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是那个苏离又怎样?”流云微微皱眉,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纵然这是天下第一公子,那又如何?流云倒是不明白了。

“姑娘出手相救,在下也不愿欠人人情,姑娘既然知道在下是谁,在下可以为姑娘卜卦测命。”苏离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小厮便皱紧了眉头,不赞同地想开口反驳,却被他淡漠一眼制住。

“苏公子想得多了,出门在外总会遇到麻烦,纵然今日遇上的不是苏公子是旁人,我也是会出手帮忙的,所以公子不用觉得欠了人情。”她本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更何况确实是举手之劳,无需弄得仿佛自己做了多大的善事似的。

更何况,窥探天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论这个代价是流云自己付出还是眼前这位苏公子付出,都没有必要,流云重活一世早就看明白了许多道理,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所谓的天意宿命都不过是人们安慰自己争不过的借口罢了。

她如今更相信的是,命不由天。

苏离微有几分疑惑地望着流云,他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女子,看似精明,却一点都不懂得为自己筹谋,这样的女子,竟是让他有一种想要亲近的冲动。

359.第三百五十八章 途中遇袭

[第1章 正文]

第359节 第三百五十八章 途中遇袭

一路无言,流云向来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苏离倒也是个沉默寡言的,苏离的小厮唤蔚然,名字别致,就是性子活泼,和浅澜有几分相似,看着这个蔚蓝,流云便有些想念浅澜了。

"公子,你看。"蔚然看着指着马车外的一群人,几个官兵正挥动着鞭子朝着人群中几个衣衫破烂的犯人打去,这是官道,看到这样押解犯人的场景倒也不奇怪,只是那些官兵实在太没人性,举着鞭子就往一个老者身上挥去。

"这一群人大概是流放的犯人。"苏离神色平静,没有悲天悯人,也没有忿忿不平,仿佛看到的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苏离性情淡漠倒也算了,蔚然看向流云,她正望着那群犯人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这个慕容小姐也是古怪得紧,若是换作寻常小姐,这会儿早就该表现出女子的心软和怜悯了,但是这位慕容小姐却是半分同情都无,着实奇怪。

其实倒也不能怪流云没有同情心,她本就是出身在勾心斗角容不得善良天真的宅子里,后来又遭遇了那么多痛苦的折磨,她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冷硬心肠,她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容不得那么多好心人。

她这时候想到的却是大夫人凌氏,其实仔细想想她并没有错,她也许对流云残忍了些决绝了些,但是她也是为了侯府为了她的夫君,流云忽然有些释然了,从前她对她或许是真的太苛责了,毕竟这个女人并不是她的母亲,甚至还称不上是她的婆婆。

"啊,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女子的尖叫声,在安静地只有微风拂过树林后树叶的沙沙声的管道边上特别突兀,她被官兵一脚踢倒在地,抱着头被鞭子狂抽一顿,她却只能无助地哀求,然而那些从她身边经过的犯人们却无人敢上前阻止。

"公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蔚然握紧拳头,一脸愤愤。

然而苏离却依旧神色淡然,目光如水,平静地仿佛他看到的和蔚然看到的并不是一件事似的。

"天命,不可违。"苏离的声音清冷依旧,毫无半点温度。

"当你渺小软弱的时候就只能任由别人欺负,除非能强大到保护得了别人,不然的话,就只能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下颚靠在手肘上,马车急驰而过,那些犯人们很快就被抛到了马车后面,流云的话语很轻,但是却让苏离望她的眸子离多了一分道不清的情绪。

这样清醒的人,苏离从没见过,他是个超脱的人,不喜欢沾染尘世,偏偏世人称他为神算公子,费尽心机也要找到他占卜测命。

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窥探天机之人,所谓的神算不过是比世人多了一分冷情多了一分清醒罢了,敏锐的观察力让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猜测出对方的心思,而占卜便是一个心理暗示,让人们朝着有希望的方向努力,仅此而已。

然而,世人皆醉我独醒,便是这样的孤独让苏离变得越发清冷,他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也找不到能懂他的人,沉默不过是不知道和谁说话而已。

马车很快穿过了官道,拐到一处树林,流云敏感地察觉到杀机四伏,她和苏离互视一眼,仿佛在询问是不是对方的仇敌,然后很快流云就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人了。

这是一群黑衣的杀手,流云很熟悉,因为之前和东方晔在一起的时候就遇到过他们,安王的死士,袖口锈着蛟龙,个个如冷面枭神。

“看来,苏公子的运气不太好。”流云叹了一口气,对苏离说道,“这里已经靠近最近的城镇,走过去应该不远,我大概只能将季公子送到这里了。”

出乎意料的是,季然只是淡淡地摇摇头:“慕容小姐出手相救本是好心,在下又岂能在小姐危难之时离去,实非君子所为。”

流云挑眉,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君子风度,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她也没有多劝说,毕竟命是人家的,更何况他也不是普通人,天下第一公子定不是寻常人等,想来他也是能保护得了自己的。

“公子且在马车上多坐一会儿。”说完,她便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负手立在马车边上,朝着杀气腾腾地地方看去,淡淡道,“各位可是安王的死士?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么?。”

为首那人显然没想到流云的态度会这般淡定,要是换做寻常女子恐怕早就吓哭了,她却冷静地同他说话,他的视线忍不住扫视四周,总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安王若是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若是没有吩咐,那就请诸位不要耽误了我们的赶路。”流云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紧紧地锁在为首那人的身上,轻声说道“倒是没想到,安王也会出这样卑鄙的招数,所谓官场之争,祸不及妻儿,安王倒是反其道而行,真是佩服。”

这般明褒实贬的话,黑衣人听得尴尬,他们听命于安王,从不理会目标是谁,只是对着流云,黑衣人有几分犹豫。

“主子请少夫人去京城做客。”为首那人刻意压低了嗓音,显得深沉。

“安王客气了,我们这就是要往京城的方向走,不日便能到达京城,到时候定然会去找安王,还请代为转告,这一次我们就不一起了。”流云心底冒出冷汗,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黑衣人闻之色变,微微执起剑,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季风,血寒。”流云敢挑衅自然是凭借着自己身边这两个绝顶高手,有他们在,流云觉得自己横着走都可以。

两道身影从她身后窜出,一灰一白,动作极为灵活,二话不说便跳到黑衣人的面前,长剑挥出,直刺对方首领,那人动作同样极快,侧身闪开,然后便和季风缠斗起来。

流云心下暗惊,她记得上次遇上安王的死士,季风和血寒只是几招便将所有人打倒在地,然而这一次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又或者该说他们已经知道她身边有两名高手,派来的死士比上一次厉害了许多。

“季风小心。”流云惊呼一声,便看到季风的肩头被黑衣人刺了一剑,鲜血奔涌而出,季风却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出剑,仿佛那个伤口不是在他身上似的。

360.第三百五十九章 由不得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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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节 第三百五十九章 由不得谁

安王派来的死士武功未必高于季风和血寒,但是他们胜在人多势众,黑衣人首领的武功更是透着古怪,仿佛能看穿季风的行动,招招都能落在破绽之处,令得季风那边险象环生。

“那个黑衣人的武功,全然地压制了你的侍卫,让他没办法出剑。”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流云一回头,便看到蔚然撩开了帘子,苏离正淡定地望着眼前的打斗,旋即又添了一句,“若是你的侍卫弃了剑,指不定还能同这个人斗上一斗。”

流云抿唇,神情紧张,她虽然和季风血寒没有太多的沟通,但是这两个人一直隐在暗处保护着她,许多时候便是因为有了他们,流云才敢肆无忌惮,如今看到季风受伤,流云心底越发焦躁起来。

“季风,弃剑。”如若提议的是别人,流云绝对不会相信,但是说话的是神算公子苏离,流云咬了咬牙,下了命令。

听闻流云的话,季风微一蹙眉,手下的剑却是迅速丢开,赤手空拳地以掌风迎向那人,一时间倒也是势均力敌,马车里的苏离这个时候已经立在了车夫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条鞭子,他伸手一扬,鞭子便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往季风那边飞去。

“谢了。”季风一个矮身便抓到了飞来的鞭子,柔软的鞭子在季风手里异常灵活,使起鞭子来倒是不输给用剑,对面的黑衣人有些招架不住,左躲右闪地避开鞭子的袭击。

其实流云是对的,这个黑衣人从前和季风交过手,他的武功本就能压制住季风的剑招,只是没想到季风会这么听流云的话,让他弃剑就真的弃剑,他本就处于下风,再大胆弃剑,当真是黑骑兵中的一员,胆大妄为,又愚忠得很。

“要想个办法脱身,你的侍卫如今虽然占了上风,但是对方的武功都不弱,他们两个人应该抵挡不了多久。”苏离平静地说道,当然还有一点他没有点破,季风和血寒在前方应战,马车这边的几个人却没什么攻击力,若是黑衣人分散攻击,那他们可就遭殃了。

他说的话,正是流云心中所想,只见她垂下眼帘,只一下功夫,便低声说道:“晚清和蔚然驾车,我们走。”

说话间,流云已经上了马车,毫不在意她的女子仪态,苏离也早已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一只手扶住马车内壁,坐好了马车疾驰的准备,晚清和蔚然也迅速地跳上了马夫的位置,反正原本驾车的车夫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驾…”蔚然一挥鞭子,两匹骏马嘶吼一声,便撒开四条腿开始疾跑,避开了前方,反而是朝着另一边飞奔。

“该死的。”黑衣人低咒一声,大声叫了四个人的名字,让他们去追马车,血寒一个飞身挡在了那几人的面前,对方到底人多,只一半的人便挡住了季风和血寒,其他几人翻身上马,朝着马车飞奔而去。

官道宽阔,马车疾驰,要不是马车的质地极好,这么狂奔早就散架了,流云和苏离沉默地相对坐着,各自稳住身子,朝着后方看去,确认有没有人追来。

“你的侍卫…”苏离纵然凉薄,这个时候也觉得流云似乎有些无情,那两个侍卫竭尽全力保护流云,她却轻易地将他们抛下自己逃命,虽然说他们就是留在那里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就这么逃之夭夭,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放心吧,他们两个懂得自保,甩开那些人不会有问题。”对于这一点她很有信心,季风和血寒都是高手,因为要保护她才会绑手绑脚,若说是逃命的功夫只怕较之流云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苏离微微扬了扬眉,这个女子的想法总是有些异于常人,连他这个自恃冷静的人都未必能做到这样冷情寡意,她却颇为理直气壮,将人抛下倒是一点都没有愧疚。

“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我们,要是被追上…”流云的语气一顿,看到了远处扬起的尘土,暗忖着这会儿她身边没了暗卫,该如何脱身。

就在这时候,马车陡然停下,流云没有坐稳身子往外一甩,幸好苏离眼明手快地将她拉了回来,她撞进他的怀里,只听得他闷哼一声,并不言语,流云立刻坐直身子,抱歉地朝他讪笑,见他单手握拳抵住嘴角低咳起来,愧疚不已。

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内疚的好时机,因为帘子外面传来了晚清惊慌的声音:“小姐,前面没路了。”

流云心头一紧,慌忙掀起帘子,没想到这条路的尽头竟是一条破损的吊桥,马车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别说马车,就是他们走过去都成问题,说不定走到一半就掉下去了。

这个时候,黑衣人已经跟了上来,四个黑衣人一排站开。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淡漠地说道:“少夫人还是不要作无谓抵抗,到时候伤了少夫人腹中的孩子,我们王爷会很为难。”

流云的右手缓缓覆上小腹,立在她身后的苏离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他并未猜到流云的身份,但是从他们的对话中他已经猜到了一半,他游走四处,对于朝廷的情况还是知道的,安王同皇上对立,如今京城局势紧张,让安王出动这么厉害的死士,这个慕容云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流云并不是无知的人,以软击石这样的事她是不会做的,但是让她乖乖被俘成为安王牵制东方晔的筹码,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我们主子想请少夫人做客,就是不知道少夫人肯不肯赏脸。”黑衣人回答她。

“我若是不答应,又当如何?”流云抿了抿唇,冷冷地挑眉,摆明了就是一副不合作的态度。

黑衣人眼底闪过杀意,显然想到她是这么不识抬举的人,不过他们主子下的命令是毫发无伤地带回去,黑衣人便只是冷冷地说道:“那就由不得少夫人你了,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今日是必定要同我们走的。”

“本公子倒是想看看,你要怎么由不得她?”在流云惊喜的目光里,一个少年骑马而来,他的身后是一排弓箭手,拉开弓箭,对着眼前这四个黑衣人。

361.第三百六十章 送她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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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节 第三百六十章 送她锦囊

“雨宸…”流云惊喜地低叫一声,目光越过黑衣人落到了汗血宝马上的俊朗少年身上,那是他的幼弟,那个对她说要保护她的弟弟。

这是第一次,流云忽然觉得雨宸长大了,她那个笑起来带着几分腼腆笑容的弟弟,终于也长大了。

“处理掉。”雨宸的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只是这抹微笑是对着流云,而冰冷的话语却是决定了安王死士的命运,弓箭手的白玉箭极为精准地刺入黑衣人的背心,一箭穿心,黑衣人皆从马上掉了下来,倒地不起。

流云蹙眉间,雨宸已经到了流云面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眸,低声说道:“别看。”

“没事。”压住反胃的冲动,流云拉下雨宸的手,勉强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若是姐姐不想让我担心,就不要露出这么难看的笑脸。”雨宸闷闷地说道。

流云笑容一滞,尴尬地抿唇,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她好像忘记了雨宸是个多敏感的家伙,只好默默地低头应道:“恩,就是有点反胃。”

她的话,取悦了某个幼稚的家伙,他宁愿知道流云不舒服,也不想看到她勉强自己的样子,少年接过一旁的侍卫递来的披风,系在了流云的身上。

这个时候,流云才发现几个月前还矮了自己一截的弟弟,忽然和自己一样高了,原本清秀的脸庞也多了几分儒雅贵气,倒是更俊秀了。

“先上马车吧,我让浅澜在路口等着了。”雨宸扶着流云上了马车,显然对于她没有孕妇的自知之明,抬脚跨上马车这件事十分不悦,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只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去。

“苏公子也赶紧上来吧,外面风大。”流云朝着依然站在原地的苏离说道,蔚然便立刻扶着他们家公子上了马车,对流云的好感立刻又多增添了几分,只是一想到这位好不容易让他们家公子仿佛有几分上心的姑娘居然已经嫁人有子,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雨宸没有在意蔚然的心思,倒是多看了苏离两眼,他早先就收到消息,知道流云半路和一位公子同行,想到他那个长姐有时候会有些迷糊便忍不住担心起来,就怕她稀里糊涂地踏入人家设计好的陷阱,快马加鞭地找了过来。

幸好他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些,只怕流云就会遇上危险。

马车转到了路口,浅澜果然等在那边,一上马车就给流云诊脉,大大地舒了口气,然后对雨宸说道:“少爷放心,小姐身子没有大碍,胎儿很好。”

然后,浅澜敏感地身子一僵,察觉到小姐投过来的目光,那是带着审视和探究的,流云从没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浅澜,因为在她的眼中这个丫头是她的心腹,无需防备和戒心,但是现在她却像是第一次认识浅澜似的,眼底闪烁着打量。

雨宸也察觉到了流云的目光,几不可见地蹙眉,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破沉寂。

“浅澜…是你的人?”流云说话的口吻里带着几分疑惑,然后便是犹疑,她的视线转而落在晚清身上,呐呐地继续说,“晚清也是你的人?还有…子谦和子渊,也是你的人?”

只一瞬间,她便仿佛想通了很多事,为什么晚清和浅澜总像是知道很多事一样,为什么以寻常护卫身份入府的子谦子渊两兄弟武功那么好而且只听流云的吩咐,还有那些流云仍在沐府中被人陷害时仿佛总有人在暗处帮她的事,还有一些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好像忽然都有了解答。

所有的质疑都指向了一个人,但是问题是,雨宸只是一个足不出户的病弱少年,他哪里来的本事安排这么多事?

流云忽然想到了东方晔,那个同样以病入膏肓的面目示人的,深居简出的小侯爷,不也是同样有着神秘的身份和势力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想通了个中缘由的流云有点难过,总觉得这个本该由她保护的弟弟,是因为她这个长姐的无能,才会被迫地迅速成长。

“我只是…当时…”雨宸是第一次在流云面前有些局促,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尤其是这会儿还有外人在场,他更是不知该如何同流云说明这一切。

“算了。”流云摆摆手,眉头掠上疲惫,她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管那些事了,她如今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恢复体力,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有种无法负荷的疲倦。

她很高兴雨宸的成长,不论他用何种方式变成了这样一个有着神秘势力的人,她都是高兴的,但是同时又有些失落,因为她的弟弟瞒着她,并没有将那些事告诉她,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弟,这样仿佛是不信任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再有便是她身边的侍女和侍卫,在她以为他们已经可以成为她的心腹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原来他们的主子另有其人,也许他们对她的好不过是出自于对他们真正主子的忠心,这样的失落让她越发难受。

“小姐…”晚清的观察力是最敏锐的,可是这个时候向来能言善辩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着一切,或许只有等到少爷同她解释清楚之后,她才能理解他们这些人的用心。

车子里的气氛很沉闷,连活泼的蔚然都因为马车里忽然多了几个人而有些不自在,见他们家主子闭目假寐,他也只好看着窗外的一路风景,毕竟人家说的是他们的家事,他这个外人是参与不得的。

直到马车进了城,停在了一间医馆门口,蔚然扶着苏离下车,流云也跟着下了马车同苏离告别。

“这是给你的。”苏离从袖中拿出一只极小的锦囊,递给流云。

“给我的?”流云略有几分诧异,她没想到苏离会忽然给她这么一只小巧精致的锦囊。

“等你哪天穷途末路的时候再打开。”苏离淡淡一笑,笑容恬静温和,“不过希望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谢谢你。”这是真心的谢意,她知道苏离这样的人是不会愿意欠人人情的,既然他给了她这个锦囊,她便安然收下,也许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当她穷途末路的时候,这个锦囊会帮着她渡过难关。

说了几句之后,流云朝他们挥了挥手,马车便扬长而去。

“公子,这个慕容小姐…”蔚然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公子和她,是不是有缘无分?”

“慕容小姐?”苏离的笑容很淡,透明地几乎看不见,“那是沐家的嫡女,东方晔的妻子,沐流云。”

他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微微叹息,原来是他的妻子,难怪会让他牵挂了那么多年,这样特别的女子,若是早几年被他遇到,也许…也会让他牵挂许多年吧。

362.第三百六十一章 显赫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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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节 第三百六十一章 显赫季家

京城季氏,跟着翎国开国君主齐穆修南征北战而来的显赫家族,若要说京城的第一家族,必定是季氏无疑,要说季氏的风光,怕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道不尽。

帝王之术中提及,封无再封赏无再赏之后便是这个家族开始没落的时候了,因为他们的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终将会招来皇室的防备和疑心,但是单说季家出过四位皇后三位贵妃,三位帝师和四位首辅大臣,还有无数个朝廷一品官员,这个家族便是根基沉稳,不可动摇的。

开国君主齐穆修的皇后便是出身季家,当初跟着齐穆修南征北讨的几位将军皆是出自季氏,可以说翎国的半壁江山都是季家打下来的,曾有人说若是季家女儿诞下皇子,必定是他日的太子爷,只可惜这位季皇后却只有一对双胞胎女儿,未曾有过儿子。

谁都不会想得到,这个年轻的季皇后是个异常清醒的人,她知道季氏已然权势滔天,若是她再诞下麟儿必定会成为下一代君主,皇后的娘家太过显赫本就是帝王的忌讳,齐穆修因为感激季氏再加上对季皇后情深意重,并未对季家有所戒心,但是这并不代表权倾天下的季家永远不会成为皇室的眼中钉,所以季皇后每日服用避子汤,她宁愿这一生只有一双女儿,也不愿生下儿子继承皇位,让季家走到权力的巅峰。

季皇后的顾虑确实是对的,齐穆修过世之后,一直养在季皇后膝下早年丧母的四皇子成了新帝,新帝心思沉稳,善待季皇后,却对权力过大的季家颇有防备,季皇后过世之后,季家的势力才稍稍收敛下来,沉淀成了真正的名门世家。

有趣的是,相较于季家出现的权臣而言,季家的女儿反而更出色,单看季家出过几位贤后贵妃便可知这是一个多么显赫的家族,更有趣的是季家的女儿总是特别清醒睿智,仿佛从季皇后开始,季家女儿的责任便是保护皇室和季家的关系,不让季家的势力太过膨胀引起皇帝的反感。

季梦娴便是季家那一代女儿中最出色的嫡女,这样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女子若是男儿身,必定会成为皇帝身边的谋士,加之容貌绝色倾城,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风光卓绝无人能及。

那时候季家人将希望都寄托到了这个天下皆知的第一才女身上,以她的心性资质,纵然日后做不了皇后也必能稳坐贵妃之位,然而谁都未曾想得到她竟是故意错过了选秀,连先帝都无奈叹息,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子若是执意不肯入宫,那便是谁都勉强不了的。

那时候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齐寒,太子是元后所出,但是元后在太子年幼时便过世了,太子便养在了后来的杨后身边,杨家是将门之后,在朝廷中并无势力,太子年幼时便被册立,大多数大臣并不认为太子日后能继承皇位。

当时的季家,更支持的是季贵妃所生的六皇子,六皇子生性多疑,城府极深,和太子一同长大,却处处算计,季家为了能登上权力巅峰自然极力支持季贵妃的儿子能继承皇位,因而季家想让季梦娴入宫选秀,成为六皇子的正妻,日后兴许便是皇后之尊。

然而没有人想得到,季梦娴不止错过了选秀,更是暗中设计了六皇子,引得季贵妃和季家反目,也断了季家支持六皇子的念头,再后来她便下嫁临阳,不愿再理会京中是非,远离纷争,成了商贾之妻。

这些事流云从来都是不知道的,从前她只知道京城季家显赫,她娘很少同她提起从前的一切,后来她也只是知道季家嫡女下嫁商贾的事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事情过去也就过去的。

雨宸和流云单独在屋子里,谈起了这些事,雨宸在说这些事的时候,语气里总是透着几分悲伤,流云说不出那种感觉,连她都觉得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娘到底为什么会嫁给爹?真的只是因为想要远离朝廷纷争么?”流云始终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她可以相信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要她相信这是最重要的理由,无法让她信服。

“姐姐听过季氏的传说么?季家的女子是老天爷的宠儿,总是能给夫君带来好运,就有点类似于…西域神女之类的,虽然这样说也许过于神化,但是季家女儿的旺夫运却是真的。”雨宸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季家的女儿带给季家的隆宠皇恩胜过季家的儿子,因而在季家,女儿的地位甚至要高过儿子。传说开国君主齐穆修曾经为了感谢季家为他打下翎国的半壁江山,曾经送了一样东西给季皇后,后来便成了季家的传家之宝,只传嫡女,娘那个时候便是季家的嫡长女。”

“什么传家之宝?”流云皱眉,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东西?

雨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知道的只有一部分,季家传给嫡女的除了那个传家之宝,还是一个神秘的暗卫组织,我也是十二岁那年才知道这件事的,当时便是这个暗卫组织的首领来见了我,然后告诉了我这个组织的存在,为保护季家嫡女,也为保护季家的兴衰。”

“暗卫组织?”流云满脸迷茫,实在不知道雨宸到底想说什么。

“听说他们不断地吸收新人,或是亡命之徒,或是培养一些孤儿什么的,不过那个地方我没有去过,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雨宸叹了一口气,看着流云,“晚清、浅澜,还有子谦子渊,都是从那个地方来的,所以其实他们的主子并不是我,而是你,因为你才是季氏的嫡女。”

流云怔怔地望着雨宸,总觉得他眼底有一股抹不去的阴郁,她忽然想到了夏氏之前同她说的话,她说永远不要回去季家,即使穷途末路,也不要回去,她那时候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些事,随着她同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近,而渐渐地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