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都怪犬儿不懂事,您瞧这本来好端端的事儿如今给闹的却是没发收了场了。”其实说起来霍夫人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叶宝盈又不是他们给招惹上的,明明是这丫头自己不管不顾的闯来霍府的。而且依照自己儿子说的,也是叶宝盈先动的手打的霍衍,可如今她不慎落水,却要自己这把老骨头上门道歉,这让素日在晁新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霍夫人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哼。”大太太冷笑一声,将手中沾了泪水的帕子一甩,“没法收场,霍夫人还想怎么个收场?”

“自然是这桩亲事…”

“亲事,霍夫人还有脸跟我提这门亲事?那我就告诉你,我的盈儿醒了,可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这笔账,我要怎么和霍家算呢?”大太太声音不大,却尖锐如针,一字一句的生生扎进了霍夫人的心头里。

霍夫人闻言,只愣愣的“啊”了一声以后便没了下文。叶宝盈落了水,摔傻了?她想到这里,心就慌了,连忙开口道,“可这也是四姑娘自己来我们霍府的呀。”

“霍夫人的意思是不想担这个责任?”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夫人虽也出身富贵之家,但到底从未和官宦之家的太太们有过多的交情,如此被大太太咄咄逼问,自然是渐渐的快招架不住了。

“霍夫人今日来了也好,我也想问夫人一句,我们两家的事儿闹的这么大,霍家准备怎么给我们侯府一个交代呢?”大太太双眸半眯,看似随意,可视线却死死的盯着霍夫人没有松懈过半分力道。

“自然…自然是要成亲的…”霍夫人此刻已经完全没了章法,心头不禁隐隐恨起了霍老爷,这老东西当初就不应该鬼迷心窍的答应了昌平侯爷这门亲事的。

话说侯府和霍府两家的亲事,完全是昌平侯一人促成的。

昌平侯虽年过半百可总寻思着怎么才能让侯府看着更体面光鲜,怎么才能更好好的享尽荣华富贵,这一来二去的他便想到了联姻。

大央开国至今,不是没有官商联姻的先例,只是少之甚少,也就不足为谈。毕竟大多数的时候,官宦之家是看不上商贾之家的粗俗不雅的,同样的商贾之家也会嫌弃官宦之家迂腐自大。

可到底官商联姻成不成还是事在人为的,而昌平侯也真是看中了霍府殷实的家底和府上秘传的荷香酿制之法。若得此酿制方法在手,就等于坐稳了金山银山,怕是几辈子都不用愁吃穿用度了的。

也正因如此,当时昌平侯连和大太太都没商量一声就找上了霍老爷。而霍老爷深思再三,也是看中了昌平侯深得当今圣上的眷顾,两人这才一拍即合的私下定了此事。

想当时这门亲事有了口头约定的时候,昌平侯还大摆了几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以示隆重,当然也是借此机会替自己和霍家的人长长脸。

谁知眼下竟真的是好事成了坏事,亲家成了冤家呢。

“那不成亲可…可怎么办?”霍夫人听出了大太太话语中决绝的口吻,不禁心头一凉,“当时事成的时候,侯爷还设宴摆酒引的众人皆知,如今若是不成亲,那…”后半句话霍夫人没有说出口,其实她想说的是,侯府和霍府都丢不起这个脸啊。

“哼,整个帝都晁新看我们两家笑话的人还少么?”谁知事到如今萧氏竟然有破碗破摔的意思了。

“大太太,我们还是要好好从长计议的。”霍夫人心中也有一百个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个如此刁蛮任性自私跋扈的媳妇回家,可如今事情一闹,坏了两家人的名声不说,怕是儿子以后的婚事也会一并耽搁下去的,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她也要一忍再忍的!

“我看霍夫人还是请回吧,我们侯府和霍府已经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大太太冷笑着站起了身,她今日将姓霍的带至偏厅已经算是便宜她了。改日她定要让这个女人,让霍家满门尝尝什么叫丢脸丢尽的滋味。

谁知,正当大太太最后想狠狠数落一番霍夫人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胡闹!”

大太太一愣,抬头一看,来的却正是昌平侯——叶德盛。

第十七章 如意算盘,亲家结怨(下)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十七章 如意算盘,亲家结怨(下)“霍夫人先请回吧,这事儿本侯一定给霍夫人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昌平侯华服在身,一派威严,虽头生华发,可看着身子骨却是硬朗健硕的很。

“侯爷…”大太太不满,在一边低眉顺眼的喊了一声,可立刻就遭了叶德盛一记伶俐的眼光。

“来人,送霍夫人回府。”叶德盛随即喊来了丫鬟,还亲自将霍夫人送出了偏厅。

待叶德盛再走回偏厅的时候,大太太正面色微恼的坐在梨花木雕的椅子上狠狠的看的他。“侯爷好脾气,女儿被人欺负成这样,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礼数全做周全了。”大太太一肚子的气没处撒,眼下正紧紧的握着双拳刻意的控制住心内的不快。

“妇人之仁!”叶德盛听着她的冷嘲热讽,不禁一甩衣袖呵斥道,“你懂什么。我们侯门叶府表边看似风光无限,可近日来皇上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若我不趁着现在好好挑个殷实的靠山,等皇上…那到时候你吃的穿的用的,都从哪里来?你以为就府上那些个闲散庄子的收入能撑的了多久?”

大太太一听,面色就更是难看了几分,“侯爷能想到的,我怎么会想不到呢!可我还不是心疼自个儿的女儿。盈儿从小体弱,我宠着惯着固然是我不对,可她也是金枝玉叶长大的,如今叫人这般欺负了去,哪个做娘的能忍心!”大太太说着说着,眼角又浮上了点点的泪花。

真是不得不说,一个已没了韶华之色的女人,还能哭的让人心生怜惜,确是有那么一些本事的。

果不然,叶德盛一看大太太哭的梨花带雨脸色煞白,方才那股浓浓的怒意立刻消散了大半。“诶,盈儿也是我嫡亲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心疼她呢。只是心疼归心疼,却不能这般不给霍夫人颜面啊。得罪了霍家,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啊。”

“可如今吵也吵了,闹也闹了,脸也快要撕破了,盈儿还躺在哪里胡言乱语的,侯爷倒是给我个万全的法子,到底该如何是好呢!”大太太眼看着伤心至极也心烦意乱,一个劲的在那儿抹着帕子。

“罢了罢了,你容我好好想想。”叶德盛此刻也是全没了头绪。他就闹不明白了,媒妁之言父母之约,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到了自己女儿这里,这天经地义的事情会变得这么困难呢。

但他又一想素日叶宝盈被萧氏惯的那个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刁蛮模样,心里的滋味就更不好受了。和旁的那些个大家闺秀金枝玉叶比,自家的女儿还真是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娇小姐。

随后,昌平侯夫妇在偏厅也待了不少的时候,可一言一语就是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来。叶德盛一烦心,猛一起身踱步就走了人。

大太太见状抹了抹未干的泪痕,站起身理了理坐皱的裙摆,也不关心叶德盛的去处,紧接着也出了偏厅。

初夏天色暗的晚,即便快到了晚膳的时辰,天际还是亮如午后,只是微风拂面,清爽宜人,不似午后那般闷热难耐了。

大太太来到叶宝盈的“抱月阁”,先是找冬儿左右仔细盘问了一番,然后便屏退了一干丫鬟,自己推门走进了静谧的闺房。

叶宝盈依旧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面色苍白。一身素色锦缎更是衬的她娇小柔弱楚楚可怜。

“行了,就母亲一人了,起来吧。”大太太先是走至窗前,伸手拿下了支架,轻轻的将木窗关上,然后才走到床边,在边上的圆椅上坐了下来。

“母亲。”床少本是悄无声息的少女突然睁开了双眸,眼波流转,狡黠灵动。只见她嘴角微微一扬,猛的起身撒娇似的抱住了大太太,“母亲,女儿可是躺的都快憋坏了呢!”

叶宝盈,不正好端端的,没痴,没傻,没疯癫么!

“你还说!”大太太用手指点了点叶宝盈的额头,眼光溺宠却又出口埋怨道,“就你主意大,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也不顾忌顾忌自个儿的身份,跑去人家府上乱闹一通。这下可好,闹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想如何收场?”

“母亲,女儿不是故意的,可那霍衍着实让人讨厌,看着谦卑有礼的模样其实一肚子的坏水。女儿没注意,定是被他暗中使了绊子给推下荷花池的。”叶宝盈嘟囔着小嘴,怨声怨气的。

其实叶宝盈生的很美,娇小的身材翩若惊鸿,青丝垂肩,肤如凝脂,恰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蕊,不艳而娇,不开而秀。

可惟独那双灵动的双眸却像极了大太太,隐隐的藏着一份令人不易察觉的戾气。

“现在还是说这些的时候么?”大太太瞪了叶宝盈一眼,叹了口气道,“娘心疼你,本来想着给你出口气的。可是盈儿,别看这我们侯府现在风光无限,但是凡事一定要多多想好后路,你父亲将你指婚给霍衍,也有你父亲的考虑。”

“盈儿不嫁!”叶宝盈冷笑一声,“母亲,父亲想为侯府找一个好靠山女儿明白,可这靠山也未必是他霍府的人。”

“你一个姑娘家的知道什么。”

“女儿知道的,可女儿还知道,霍府再大再有钱,也抵不过太子一句话。”叶宝盈,小小的年纪,却早已将一切变数看在了眼中。

谁说高门大户的深闺千金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绣手上绢的?她叶宝盈早就想好了计谋,她偏偏要做那只飞上枝头的凤凰。

“胡闹,你是什么身份,太子怎么会看的上你!”大太太一愣,半天回了神才惊觉女儿的胡言乱语。

“父亲位列二等侯,又深受圣上眷顾。早些年我还总是随祖母进宫面见荣庄太后,这份恩宠殊荣,怕是旁人想比都比不来的。”叶宝盈骄傲的说道,“我们侯门叶府,就怎么让太子瞧不上眼了?女儿也不是巴巴的想坐那太子妃的位置,女儿只求能有幸陪伴在太子左右即可,母亲难道觉得女儿这般心念也是奢求么?”

“可…如今你和霍衍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悠悠之口,若是传入太子耳中,总是难登大雅的。”大太太听了叶宝盈一番话语,一时半刻竟也反驳不了丝毫。

“若是太子喜欢,女儿怎样都入的了太子的眼。”叶宝盈娇柔一笑,敛去了满眼的戾气又躲进了大太太怀中撒娇道,“所以母亲一定不能让女儿嫁入霍府。”

“这…”大太太在心中默默掂量了一下,随即轻巧的笑道,“这还不好办么!”

是啊,这还不好办么?想着她现在也是儿女双全闲散惯了,只这么一点小事就乱的她手足无措了好些天。可如今听了叶宝盈一番话,她却顿时有了一个极好的主意。既是全了侯府和霍府两家人的颜面,又能给自己的女儿留一条活路,真正是两全其美。

如此思量之后,入了夜大太太就将自己的想法同昌平侯说了一二。

“你说什么?”叶德盛下午心口堵着气,和大太太又话不投机,一气之下出了府,寻了处清雅的地方喝了点小酒,到过了用晚膳的时候方才沾着满身酒气脚步熏然的回了府。

“我说亲家以解不宜结,下午是妾身太过鲁莽了,之后我又好好的寻思了一番,这才深感侯爷一番用心良苦。”大太太坐在妆台前解发,只见她玉指拿着头上一支宝蓝色点翠珠钗,稍稍用力一拔,钗落发垂,满头乌丝如墨,柔软如稠,竟连一根白发也看不见,三千发丝保养的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光泽美丽。

“哎,夫人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就好。盈儿性格刁蛮,你又一味庇佑护短,闹出这般笑话,也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听着大太太那刻意放柔了的吴侬软语,叶德盛很是受用。再加上酒气上头,人有些微醺,此刻他正坐在床沿透过摇曳不止的烛影看去,萧氏一身酱紫色贴身罗裙,端坐在妆镜前身姿绰约袅袅婉转,竟比平日里还要美上三分,不禁隐隐有了些冲动。

“是,妾身是过于宠爱盈儿了,所以妾身觉得盈儿不能嫁。”大太太回眸一笑,慢慢站起了身拉过近在咫尺的叶德盛低喃道,“我们这侯府,自然有一个人比盈儿更适合嫁去霍家。”

满室幽香扑鼻,急促了呼吸,催长了**…

叶德盛被萧氏撩拨的心猿意马,全身舒坦,只想快快释放了压抑着的情绪,哪里还听的清楚萧氏同他在说些什么。便是一边拉扯着萧氏的贴身罗裙一边糊里糊涂的说道,“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太太“咯咯”的笑了两声,宛若少女般娇羞的搂住叶德盛道,“侯爷真着急,满身的酒气也不知道先洗洗再说。”

叶德盛掐了一把她的水蛇腰,“夫人不正喜欢这般么。”

正是合欢撩情乱人心,芙蓉帐暖度**啊。

就在叶德盛抱着萧氏落了床帏的那一刻,萧氏的双眸柔柔的望了一眼燃在案头上的那对双喜红烛。只见她嘴角几乎不可见的微微一扬,心里叹道——这合欢香,可真是好用至极的宝贝呢!

第十八章 庶出长女,侯府之策(上)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十八章 庶出长女,侯府之策(上)其实,大太太萧氏并不是昌平侯叶德盛的原配夫人。叶德盛的原配嫡妻是肃亲王王妃的亲妹妹章慧之,而萧氏只是他的继室。

话说章慧之早年也是名动晁新的才女,一手草书写的堪比大家之风,诗词歌赋更是信手拈来,提笔成句。

她十七岁那年嫁给了当时已经继承了侯位的叶德盛,小夫妻两也度过了一段似神仙美眷般的日子。只是好景不长,章慧之二十岁那年怀了头胎,胎足三个月的时候却是因为不慎而动了胎气,勉强又保了几个月,最终还是滑了胎。而章慧之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久卧在床,没出两年就消香玉损了。

如今的大太太萧氏闺名箫琴素,父亲只是小小的一个罗州通判知事。可是因为早年有恩于老侯爷,这才有幸嫁入侯府成了贵妾。在章慧之死后,箫琴素凭着自己娇媚的容貌和一颗八面玲珑的心,处心积虑的讨着叶德盛欢心,后来因为生了叶书怀而理成章的成为了侯府夫人。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昌平侯府确实风光无限过。因为昌平侯嫡母赵穆华于当今荣庄太后有救命之恩,后被封了诰命夫人。因此缘故昌平侯一门也得允帝圣谕子承父爵而不降级。

在荣庄太后还在世的那些年,允帝常听闻太后提及当年赵穆华就是安阳夫人救命一事,允帝本就慈孝,便是对昌平侯宽待有加。再加上肃亲王深受允帝信任,他也总是在允帝面前提及昌平侯为人处事谨慎细微,乃栋梁之才,而叶德盛也不负肃亲王一番苦心之荐,每每面见允帝总是能很好的揣测圣意,让允帝很是高兴,所以允帝一直以来都非常眷顾昌平侯一门。

可现如今,荣庄太后已仙逝多年,肃亲王也年老迟暮,朝政之事已是涉略的少之甚少了。而允帝的身子也大不如前,对于昌平侯一门的眷顾也渐渐显得力不从心了。

风光不复,昌平侯自然将希望寄予在儿女身上。可侯府子嗣单薄,昌平侯膝下总共也只有嫡子嫡女一双和一个庶出的女儿。

而含情**的那一晚,大太太萧氏口中的那个比盈儿更适合嫁去霍家的人,指的就是侯府庶出的长女——叶湘兰。

“姑娘,青梅姐姐来了。”初夏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万里的,这会儿竟隐隐的密起了乌云,眼看着似要下一场大雨。便是这般闷热潮湿的时候,叶湘兰的贴身大丫鬟银铃掀帘而入。

“快请。”叶湘兰本在打络子,一听银铃的话连连站起了身。

“姐姐这般大老远的跑一趟,快喝些冰镇酸梅汤解解暑气。”银铃自然也是会看眼色的,还未等青梅进屋站稳,便从抱夏端来了刚刚制好的酸梅汤递到青梅的手上。

青梅是大太太萧氏身边的人,走到那里自然都是受了旁人三分敬意的。

“姑娘太客气了。”青梅笑着接过瓷碗,浅浅的尝了一口后舒心道,“姑娘这里的酸梅汤酸爽解渴,口感极好。”

“姐姐这是逗我呢,母亲那里的冰镇酸梅汤味道才是一绝。要姐姐尝我这里的,无非是解一下暑气罢了,哪里有什么味道可言。”叶湘兰柔柔一笑,真正仪态大方。

叶湘兰的生母四姨娘是先夫人的陪嫁大丫鬟,可是在生叶湘兰的时候因难产而死,所以叶湘兰从小是过继在二姨娘许氏的名下的。

同是侯府的小姐,她和叶宝盈的生活却是有着天壤之别。

大太太溺宠叶宝盈,对叶湘兰虽说不上刻薄之待,却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虽然吃穿用度的样样不少,可却比寻常丫鬟好不了多少,甚至远远还比不上像青梅这般体面有脸的大丫鬟。

可即便是如此不公,叶湘兰却从未抱怨过一句不是。因为是庶出,生母又早逝,她从小便学会了隐忍待人,韬光养晦。在人前,她总是一派温婉大方,仪态得体,贤良淑德的端庄模样。

她长的并没有叶宝盈那般娇艳水灵,却也是美的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恰似一朵迎风而生的雏菊。

“姑娘哪里的话。”青梅笑了笑,将手中的瓷碗放在了一边,“我来是替大太太传句话,太太说明日午时三刻劳烦姑娘去一趟善慈轩。”

“是,我记下了,有劳姐姐跑这一趟。”

“那姑娘忙着,我这就回了。”青梅传完了话,转身便要走。

“姐姐辛苦了,若不嫌弃,我这刚打好的络子,姐姐拿去随便玩玩吧。”叶湘兰从身边的木盒中抽出一幅鹅黄色的络子放入青梅的手中。

“姑娘太客气了,那青梅就厚着脸收下了。”

“银铃,送青梅姐姐出去。”

“姐姐这边走,仔细前头帘子下的流苏。”

银铃笑着走在了青梅的前头,帮她撩起了门帘送她出了院子。

回来的时候银铃见叶湘兰静静的坐在窗下,便是拿起了桌上的团扇一边替她扇风一边问道,“姑娘猜大太太这般郑重的喊你去是为了何事?”

叶湘兰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是叹了口气道,“你先下去吧,有事儿我喊你。”

看着银铃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叶湘兰此刻心头如同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

青梅是大太太萧氏身边最贴心得力的大丫鬟,平日里若无缘无故的她想和青梅说句话怕都是难上加难的。可今儿个大太太竟然差了青梅亲自来她这里,只是为了传一句话…

忽然,天际一个闷雷乍响,打破了漫天的乌云和闷气,紧接着豆大的雨点顷刻落下,一发不可收拾。

叶湘兰将手伸出了窗外,夏雨打在她如玉般娇嫩的肌肤上,微微的疼,透骨的凉。

明日午后那是一场鸿门宴,叶湘兰知道,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雨下的令人措手不及,芙香刚刚准备去锦绣庄取上回定做的衣裳,便是这般差点淋了个浑身透湿。

好在她眼看着天色不对,急忙躲进了临街的一间米铺,她前脚刚跨过门槛,紧接着雨点就落了下来。

“六月天孩儿脸。”掌柜的是个憨态可掬的老者,见着芙香避雨也不赶她,笑眯眯的递上一方干净的布帕道,“这天气出门,时不时的会遇到这样的雷雨的,姑娘擦擦身上的雨水吧。”

“谢谢大爷。”芙香冲老者甜甜一笑,接过帕子一边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懊恼的说道,“方才出门的时候妹妹还提醒我是否要带把伞呢,是我自个儿嫌麻烦,现在倒是吃个了闷亏了。”

“无妨,这雷雨来的猛来的快,可去的也快,姑娘且在我这儿耐心等一下吧。”老者笑笑也不再于她搭话,自顾自的低头算起了账目。

大雨顷刻打湿了地面,水汽泛起,四处烟波如雾,散了闷气,倒显得微微有些凉意了。芙香站在廊下,看着满天断了线的雨珠成片成片的落下,不禁起了童心伸手去接,不一会便是又弄湿了自己的双手和衣袖。

可能是因为下雨路上少见行人,也可能是因为水汽迷蒙遮了视线,总之芙香一个人在廊下接着雨水玩的有些肆意妄为了。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骏马奔腾,马蹄触地,溅起水花朵朵。远远望去,那骏马仿佛以狂奔之姿踏浪而来,宛若神兽。

那马本是顺势同芙香擦身而过的,却不知为何明明已跑出了一丈之远,又嘶鸣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芙香真纳闷,却见那骑马之人身披毡衣,手握缰绳,一使劲调转了马头向她走来。

这马…

芙香仰头看着面前通体墨黑的高头骏马,心一沉,还未等她回过神开口说话,马上的男子就将毡衣往下拉了拉,露出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庞来。

“白公子。”芙香收回了放在雨水中的手,突然不知为何有些意兴阑珊的不想同白聿熙多周旋。

“怎么在这里?”白聿熙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她一番,视线依旧清冷无波。

“躲雨。”

“就你一人?”

雨越下越大,天际大片大片的乌云压下来,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烟雾蒙蒙昏昏沉沉的。

“是。”

“这雨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了了,去哪儿,我送你。”白聿熙说着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有那么一瞬间,芙香很想试着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感受一下属于他的温度。

可是…她却笑着开口,“不劳白公子费神,你往南去,我却要往北。”她往白聿熙来的方向指了指,“分处两地,不方便。再者我也不赶时间,等雨停了便是。”

“雨若不停你就不走了?”白聿熙的声音在大雨磅礴中听起来更沉了几分,隐隐带着一丝醉人的沙哑。

“若是久久见我未回去,言歌会来寻我的。”芙香齿咬红唇,言语间仿佛多了一股无端的恼意。

可她恼的不是白聿熙,恰恰正是她自己。她恨自己为何每次遇到白聿熙就会变的手足无措。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好的学会了如何控制情绪,可这种骄傲一旦放在白聿熙的面前,就会完全的不堪一击。

这个男人,终究毫无疑问的成了她的梦魇,挥之不去却也该死的令她着迷!

第十九章 庶出长女,侯府之策(中)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十九章 庶出长女,侯府之策(中)雨还在下着,白聿熙和芙香两人就这样一高一低的僵持着。

骏马不耐,时而甩尾时而哧息,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白聿熙坐在马上,看着芙香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因为雨水之汽而微微泛潮贴近了身躯,隐隐显出她的曼妙之姿,心底不知为何莫名的涌起一股小小的怒意。

这女人…

刚才以踏月的速度,他其实根本就看不清楚芙香的面容的,更何况下着大雨,周遭一片迷蒙,视野就更不清晰了。

可偏偏这个女人,他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就能断定她是谁!好意回来想在这糟糕的天气里送她一程,她竟然还不领情了…

“上马!”想到这里,白聿熙心中的怒意又浓了一分,便是不由分说的伸手拉住芙香的玉臂,用力一带,便轻轻松松将她带上了马。

“白聿熙!”芙香惊呼出声,顾不得礼数便是直呼他全名,“你放开我!”

她被白聿熙搂在胸前的一瞬间,双颊竟突然滚烫的灼人。

这男人,还是旁人口中镇定自若清冷无笑的玉面公子么?他根本就差点快要成了登徒子了!

“坐好了。”用力搂住她的腰际,白聿熙将身上的毡衣打开,往她身上拢了拢,遮住了她的身子后又问道,“你到底去哪儿?”

“锦绣庄!”芙香现在才真正尝到了骑虎难下的滋味。

她的腰身有隐隐的力道传来,白聿熙的手虽是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半分的逾越之举,可芙香却觉得怎么都不对劲。那掌心的温度,仿佛随时都可以将她燃烧殆尽一般的令她浑身发烫。

白聿熙闻言,单手搂着她,单手牵住缰绳,脚踩马镫用力一打,“坐稳了。”随着他这三个字刚落音,两人身下的踏月就长鸣一声,撒开了马蹄冲入了雨帘中。

雨水扑面而来,顺着他的毡帽而下,滴滴答答的湿透了他的衣襟。可是即便如此狼狈,他还能腾出一份心思好好感受了一下浮沉于鼻尖的香气。

那香气迷人,不似普通的香粉那般单调一味,仿佛是带着桃花的艳,薄荷的凉,夏荷的清和安息的宁。夹杂而混,不突兀,却令人回味难忘。

呵,他白聿熙何时,竟也开始在意起一个女人身上用的香粉了?

芙香,芙香,他到底是着了她的道,还是着了自己的道?这般迷惑,应该只是一时新鲜兴起吧…

那日的雨,果真来的快,去的也快。等白聿熙将芙香送至锦绣庄的时候,雨势已经渐小了。

在锦绣庄门口等他稳住踏月的时候,怀中的人儿几乎是用逃的跳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