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羡慕的慕,蓝色的蓝!”萧慕蓝涨红了脸,一声怒吼。

然后,他就发现不止是萧无痕拍桌大笑,连自己的两个护卫都一抽一抽地在忍着笑,他才反应过来,人家哪能不知道他的名字究竟是哪两个字,分明就是拿他开刷,他蠢透了才认真去解释自己的名字。

“给我揍!”萧慕蓝怒道。

两个护卫一愣,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没敢动手。他们是萧慕白出事后,被家主派给三公子保护他的安全的,是真正的高手,可不是那种打手。何况,三公子不知道,他们可知道,这醉白楼是秦家大公子的产业,背后除了安国侯府,还隐隐站着宁王府,萧家可惹不起。

“怎么,本公子的话你们听不见吗?”萧慕蓝见状,更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回头怒吼道。

“这个…三公子,家主说过,不能让您闹事。”一个护卫小声说道。

事实上,三公子上来找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阻止过了,可惜未果。

“你们不敢,本公子自己来。”萧慕蓝冷笑,大步走了过去。

在他想来,萧无痕一个文弱书生,而自己好歹还是跟武师练过的,而秦绾一个女人就更不用提了,自己一个人就足以将他们揍一顿,谅萧无痕那个杂种也没胆回去告状。何况,就算他告状,父亲也不会帮他的。

“三公子,你确定要这么做?我在这里可是还约了人的。”秦绾微笑道。

“你的恩客吗?有一个还不够?”萧慕蓝轻蔑地看着她。

“希望你一会儿还笑得出来。”秦绾叹了口气,目光却落在他后面。

萧慕蓝一怔,虽然觉得她是虚张声势,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张冰雪般的容颜,仿佛周围的温度都一下子降了下来。

“借过。”苏青崖一到醉白楼,就看见里面的热闹,不由得皱眉。果然,那个女人在的地方,永远少不了麻烦,计算易容了也一样!

“那个…”萧慕蓝傻傻地看着被自己的护卫堵在雅间外面的人,这人…好面熟啊…

“萧家的?”苏青崖冷冷地开口。

“你不是昨天才见过的么?”秦绾笑道。

萧慕白的腿,太医都宣布没法治疗,萧家主到处寻找苏青崖,如今终于打听到苏青崖在含光寺借住,自然是带着儿子亲自上门请人。无奈萧慕蓝当时的大半注意力都在含光寺进香的女眷身上,对于苏青崖这个男人只扫了一眼就没了兴趣,这才一下子没想起来。

“垃圾,我记他做什么。”苏青崖没好气道。

随着他的话,两个护卫突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苏青崖一脚跨过护卫的身体,继续道:“劳驾,借过。”

萧慕蓝猛地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退到了一边,惊恐地看着他。他的护卫可是父亲从江湖上请来的武功高手,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倒了?

“你们。”苏青崖回头道,“这么大的垃圾,不会清理出去吗?”

小二也傻眼,犹豫了一下,一溜烟地跑了下去。

很快的,掌柜亲自上来赔了不是。

这个掌柜也是李暄得用的人,隐约知道自家主子和萧家大公子的关系其实挺不错的,隐晦地看了现场几眼,就吩咐几个小二赶紧把昏迷的两人拖走,从后门扔出去。

萧家?六大世家?呵呵。

“进来。”苏青崖又叫了一声。

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走进来,很识趣地站在一边。

“啊!”萧慕蓝终于想起来这个冷漠的男人是谁了。可就是想起来了,他才整张脸都绿了…要是父亲知道他把唯一可能治好二哥的腿的神医得罪了,该不会…又罚他去跪祠堂吧?

“你怎么还在?”苏青崖不悦道。

“苏神医,那个…我是…”萧慕蓝勉强换上一张夸张的笑脸,就想挽回点印象分。

“本公子知道你是垃圾。”苏青崖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萧慕蓝的脸青青白白的,倒真像是塞了一嘴垃圾吐不出来的憋屈。

“哈哈…”萧无痕笑得毫无形象。

萧家的几个公子一个比一个眼高于顶,要说秦绾的讥讽还只是让萧慕蓝愤怒,但苏青崖的那种浑然天成的“我就是俯视你”的气势,更让萧慕蓝吐血。

秦绾一挑眉,隔空一掌就直接把人打了出去。

“轰~”一声巨响伴随着杯碗瓢盆碎裂的脆响,谁都知道萧三公子是直接从扶栏处摔下去,一直掉到一楼大堂了,就不知道是哪一桌倒霉,遇见天降飞人了。

掌柜继续致歉,并且免了单,这才退去,小心地关好了门。

“这谁?”苏青崖道。

“萧无痕,朋友。”秦绾笑道。

“又姓萧?”苏青崖皱眉。

“很抱歉我姓萧啊。”萧无痕终于坐直了身子,一摊手,无奈道,“虽然我也觉得挺丢脸的。”

“呵。”苏青崖一声冷笑,目光从他脸上掠过,却是眉头微动,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秦绾一怔。

“不急。”苏青崖顿了顿,回头道,“先签字。”

旁边那个被忽略的中年人赶紧走过来,也不敢坐下,点头哈腰地道:“姑娘要不要去瞧瞧?那宅子幽静,精致,最主要是那条街上都是王府侯府…”

“不必了。”秦绾挥断,要过契约来,扫了一眼见没问题,就按了手印,顺手从怀里抽了一张银票丢给他,直接道,“你可以走了,办好过户,把房契送到醉白楼交给掌柜就行。”

“啊?是。”那中年人干了一辈子的中介,还没见过买房子这般爽快的人,愣了一下,赶紧拿着银票和其中一份契约书走了。

“你要买宅子?”萧无痕奇道。

“苏青崖要住一阵子,不太方便住我那里。”秦绾解释了一句。没有说的是,她自己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搬出去住不显示,宁王府也不安全,买个宅子是最方便的了。

当然,若是李暄愿意,自然可以让宁王府像是铁桶一般毫无破绽,但是为了安皇帝的心,他必须留下一些眼线探子,这就导致了在王府里做事也同样束手束脚。

“对了,刚才你看出什么了?”秦绾又转过头问道。

“手。”苏青崖道。

“啊?”萧无痕一愣,没反应过来。

秦绾闻言,脸色微微一沉,直接拽了他的手放在桌上。

“我…觉得身体挺好的。”萧无痕这才恍悟过来是要把脉,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苏青崖在楚京出诊一次,要价十万两黄金?”秦绾冷笑。

“啊?”萧无痕张大了嘴,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这个…把自己卖十几次,也不够塞牙缝吧?

“荼蘼。”苏青崖没理会他们说笑,放开手,凝重地说了一句。

“那是什么?”秦绾疑惑道。

“毒。”苏青崖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慢性毒,至少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秦绾惊讶道。

萧无痕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八岁,那岂不是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在下毒,而且一直下到了如今?

“荼蘼…是毒的名字?我记得那是一种花。”萧无痕疑惑道。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秦绾缓缓地道,“荼蘼是春天最后一种花,开过之后,便无后路。”

“荼蘼这种毒,是百年前医宗一位女前辈发明,用来惩治夫君宠妾生下的女儿的。”苏青崖的表情也很凝重,“它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害,甚至如果中毒的是女子,反而能让容貌更加娇媚动人。这种毒下毒的手法非常繁琐,时间又极长,可对人造成的后果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后。不是血海深仇,不会有人用至少十几年时间来害一个人的。”

“你说,至少十几年?”秦绾疑惑道,“不下足十几年,就不会有效吗?”

“荼蘼要从幼童时期开始服食,一直下到…失去童子之身的那一天。”苏青崖当中停顿了一下才道。

秦绾愣了愣,目光移到萧无痕脸上,一脸看珍稀动物般的惊奇。

“看什么看!”萧无痕脸皮再厚也禁不起她这种眼光盯着瞧,脸上也诡异地红了。

“只是没想到罢了,萧大公子夜夜醉醒青楼,原来还真的是单纯地在睡觉?”秦绾奇道。

“不可以吗?”萧无痕怒视她。

“可以。”秦绾忍着笑点点头,又道,“亦晨回来,本小姐一定好好和他交流一下这桩趣事。”

“…”萧无痕顿时黑了脸。

“你们要关心的难道不是毒吗?”苏青崖无语。

“不是有你吗?”秦绾一脸的理所当然。

“大不了就是无后嘛。”萧无痕挥挥手,表示不在意。

反正…连个愿意嫁给他的女人都找不出来,孩子?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身上的荼蘼虽然没有完成最后一步转化,但是…人家顶多也就十五六年,他攒了二十多年的毒,我没把握弄干净。”苏青崖道。

“难得听到你说没把握。”秦绾很稀奇。

“我的毒术启蒙是跟着那位前辈的手札学的。”苏青崖看了她一眼。

秦绾顿时恍然,就说蔺长林虽然解毒的功夫还过得去,可明显是不通制毒的,医宗也犯不着和毒宗去抢饭碗,怎么就出了苏青崖这个医毒双修的怪胎,果然,天才在初级时段也是需要启蒙老师的。

“好吧,你尽力而为吧。”秦绾道。

苏青崖又看看萧无痕,微微点了点头。

明知道自己要来,还能把这人邀请过来,想必是关系不错的,不需要避忌。

“你知道谁给你下毒的吧?”秦绾又道。

“我又不傻。”萧无痕沉默了一会儿,一声苦笑,“都把毒性说得那么清楚了,还能猜不到是谁吗?我那个爹,明明看见我就觉得脏,偏还不想弄死我,就想着不让我把身上肮脏的血脉再传下去,连这种传说中的毒都找来了,至于吗?”

秦绾沉默。

“其实,没有这劳什子的荼蘼,本公子也没想过要个带着这种血脉的孩子。”萧无痕停顿了一下,又很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那也不必解毒了。”苏青崖淡淡地道,“至少带着荼蘼,你这辈子都不用麻烦女人喝避子汤了,也算对将来那个倒霉的女人负责吧。”

“…”萧无痕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大夫么?大夫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几位客官。”就在这时,雅间的门又被敲响了,竟是掌柜的声音。

“什么事?”秦绾皱眉。吃个饭还能来这么多事?能让掌柜亲自来打扰客人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萧家家主求见一位苏公子。”掌柜在外面说道。

“不在。”苏青崖冷淡地回答。

“嗯,他说他不在。”秦绾提高了声音转述道。

许久,门外没有声音,想必是人被噎到了。

就算没有秦绾转述,一道纸门而已,苏青崖又没特别压低声音说话,门外完全听得见好吗?

“那个…萧家主就在这里。”好一会儿,掌柜才有些尴尬地说道。

“那他也该听见了,苏公子说他不在吧。”秦绾回了一句。

“…”掌柜的又被噎了,只想问姑娘你跟我们东家大小姐真的没有什么血亲关系吗?

“苏神医,老夫是诚心求医。”门外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苍老而带着倦意。

“知道了。”苏青崖完全不受影响地继续吃饭。只答了三个字就没下文了。

然后,萧家主也被噎了。

“他的意思是,关他屁事。”秦绾翻译道。

确实,苏青崖不坐堂,不出诊,医不医全凭他高兴,他不想医的,你再诚心,与他何干?

“无痕,既然你在里面,就不劝劝苏神医吗?慕白怎么说也是你弟弟。”萧家主加重了声音道。

秦绾好奇地看着萧无痕,想见他如何应对。尤其是…刚刚知道了自己父亲给自己下毒的当口。

“嗯…”萧无痕握着筷子,想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我不在。”

“噗——”秦绾没忍住笑了出来。

“无痕!”萧家主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恼怒。

“没听到人家说不在吗?还是年纪大了,耳背了。”秦绾笑道。

门外的掌柜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轮椅里满脸通红的老人,该不会…被气出什么好歹吧?一直听说萧家主身体垮了二十多年了。

“家主,真不行,直接把人带走再说。”身后推轮椅的少年低声道。

“没用的。”萧家主摇头,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北燕留城候的教训已经公告天下,对于苏青崖,用强是没有用的,你要杀他泄愤,可以,但要他医人,没门!要不然,他一个百年世家的家主,也不至于像个登徒子一般,坐着轮椅到处追着苏青崖跑了。刚刚小儿子回来说苏青崖在醉白楼,他就立刻赶了过来。

除了萧无痕,他就只有这两个儿子,慕白不成器,可慕蓝更不成器,至少慕白受伤后,性子收敛了不少,不像是平时般到处惹事了,若是腿伤能治好,还是可以调教的。

想着,他挥手示意少年将他的轮椅退后了一些,就不声响了。

“萧家主?”掌柜为难道。

“老夫就在这里等。”萧家主淡淡地道。

他的声音不轻,同样隔着一道纸门,里面也能听见,或者说,他就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

“怎么办?老头子倔起来真的挺固执的。”萧无痕无奈道。

“送上门找虐的。”秦绾也厌烦了。

“那我先走?”萧无痕道。

毕竟,他可以当做不知道秦绾揍他爹,可要是他在场,那就不太好了,怎么说,那还是亲爹来着。

☆、第四章 拿银子埋了你

“你要怎么走?”秦绾好笑道。

雅间可不会开两个门,现在萧家主就守在外面,难不成要跳窗?

萧无痕打开窗子,探出头去,往下面张望了一下。

二层楼而已,确实是不高,但对一个文弱书生来说,跳下去跌断腿也是很正常的,一个不小心跌断脖子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帮一把?”萧无痕踌躇了一下,回头求助。

“有好处?”秦绾一挑眉。

“这也要好处?”萧无痕瞪她。

“反正外面那个是你爹不是我爹。”秦绾一耸肩,很无所谓。

“…”萧无痕无语,半晌道,“算我欠你人情。”

秦绾放下筷子,笑了笑,一把抓住他的腰带,随手就从窗口扔了出去。

“哇~”萧无痕没想到她说扔就扔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怪叫,下一刻却发现已经脚踏实地地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干咳了两声,整整衣服,镇定地走了。

至于身后那些“果然被人家姑娘丢出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之类的窃窃私议,他直接就扔在了身后。

雅间里的苏青崖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吃完饭,还擦了擦嘴,这才起身道:“先回去了。”

“好走不送。”秦绾点头。

苏青崖却不用人帮忙,脚尖一点,轻飘飘地从窗口直接飘落到街道另一边的屋顶上,直接换了条街走了。

秦绾微微一笑,将残羹剩饭往桌子另一边推了推,继续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拿了本话本子,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反正使节团回来之前,她又不能公开露面,着什么急?

茶水是温在小火炉上的,旁边还贴心地准备了添水的大壶,完全不用叫小二进来。

直到夕阳西斜,秦绾都看完了一本话本,悠然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话本子里的才子都是要女人要爱情不要父母不要功名不要家国的愣头青,才女都是楚楚可怜迎风流泪永远一身白衣飘飘仿佛在戴孝的白莲花?还动不动就来个卖身葬父英雄救美,然后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被棒打鸳鸯…能不能有点儿新意?怪不得这些都是闺中小姐的禁书呢,把人家好好的千金小姐教坏了可怎么好。

伸了个懒腰,秦绾站起身,摸了摸肚子,扬声道:“小二,结账!”

“是。”因为萧家主一直等在门口,掌柜没办法,只好专门派了个人在旁边伺候着,闻言赶紧推门进来。

秦绾随手拍给他一块碎银子,笑道:“多的赏你。”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二顿时喜笑颜开,就算被罚站了一天也没什么怨言了。

秦绾走出雅间,也没看不远处的萧家主一眼,直接走人。

萧家主看到她一个人走出来,先愣了一下,赶紧朝敞开的门里望进去,却只见小二忙着收拾桌子,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影?

“人呢?”推轮椅的少年身形一晃,在扶栏上一撑,直接跳到了楼梯中间,挡住了秦绾的去路。

“苏神医,还有大公子。”少年道。

“不是早就说过不在了吗?”秦绾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又回头看看萧家主,不禁笑道,“两位还真的在门口等了两个时辰?是听不懂人话吗?这可有点儿麻烦了,就算苏公子大概也医不好这种毛病的。”

“你!”少年脸上涨得通红,可比嘴皮子,他哪里斗得过秦绾?

萧家主在看到两扇敞开的窗户时就已经明白过来,顿时脸色阴沉。

要说苏青崖不见他,从窗口离开了,他虽然不悦,但也有心理准备,只要苏青崖留在京城,就算是缠,他也能缠得他来萧家。可是这女子明知人走了,却故意一个人在屋子里停留了两个时辰之久,分明就是存心让他在外面白等!

“小兄弟,就算你拦着不让我走,我也不会看上你的,你太小了。”秦绾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

顿时,大堂里几桌零零散散的客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谁会看上你啊!”少年怒道。

“那你大庭广众之下,拦着一个单身女子做什么?京城难道是无法之地吗?”秦绾左右看看,对着楼下一桌人喊道:“有人调戏民女了,就没人管管吗?”

“那个…萧伯伯,好歹您约束一下这位小兄弟吧,别给京城的世家太丢人了。”被秦绾直接喊话的年轻人苦笑了一声,只得抬头说了一句。

“阿云,回来。”萧家主一声冷哼。

少年迟疑了一下,一纵身,回到了轮椅后。

秦绾一挑眉,武功倒是不错。她知道萧家主除了三个亲生儿子,还收养了一个义子萧云,只是听说脑子有点问题,比同龄人智商稍差。如今看起来,就算笨点,至少比萧慕白萧慕蓝两兄弟靠谱。

“恕老夫眼拙,这位公子是哪家的?”萧家主在楼梯口道。

“尹家,尹飞鸿。”那年轻人答道。

“原来是尹家的大公子。”萧家主点点头。

秦绾见他们搭上了话,也没人拦路了,便想走人。

“这位姑娘…”尹飞鸿转头道。

“你也想…调戏民女?”秦绾看着他,满眼的无辜。

“…”尹飞鸿黑线。

堂堂尹家大公子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犯得着调戏你这样的?他叫住秦绾,其实也是有些好奇,毕竟,萧家的家主在醉白楼的雅间门口等了一下午的消息,六大世家早就传开了,而他正好闲着,才会约了几个世交来醉白楼吃饭,特地坐在大堂,想看看让萧家家主等候的到底是什么高人。

没想到…是个很平凡的姑娘,只是那张嘴,实在有点儿毒。

“笑话,调戏你?尹大公子还能看上你了不成。”倒是和尹飞鸿同来的一个世家子弟不屑道。

“就是,也不知道哪个村子里来的乡下丫头,该不会是讹诈吧。”另一人低声嘀咕了一句。

秦绾将肤色涂黑,又弄粗糙了些,别说还真像劳作过的,看出她会武的以为她是江湖人,而像这种世家公子,就只能当她是农家女了。

“没事的话,我要走了。”秦绾挑眉。

尹飞鸿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路。看萧家主的反应,他等的人应该不是这个女子才对。

就在这时,大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姬夫人。”尹飞鸿赶紧恭恭敬敬地行礼,这可是最近京城风头最盛的人了,别说已经没落的六大世家,就是那些鼎盛的家族也招惹不起。

离开了无名阁的姬木莲也算是入乡随俗,换了一身银灰色的锦缎长衣,外面批了深灰色的罩纱,俨然一派雍容华贵。

“姬夫人。”萧家主也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

和尹飞鸿不同,在他们老一辈人那里,姬木莲的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这位出自圣山的调养师,曾经让东华上一代皇帝在身患绝症的前提下,毫无痛苦地渡过了最后五年,连太医都称为奇迹。只是,这位夫人在先皇驾崩后就拒绝了新皇的挽留,从此渺无音讯。谁料竟会在几十年后,重新出现在京城。

如今的姬木莲可是皇后的贵客,连皇帝都礼遇有加,反正姬木莲这把年纪了,出入宫廷也没有什么避忌。

不过,姬木莲进门后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秦绾。

秦绾干笑了两声,自知这点粗浅的易容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也不等她开口数落自己回到京城了也不知道去报个平安,直接就扑了上去,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夫人,我想死你了!”

“想我,倒是有时间在外面闲逛。”姬木莲一板脸。

“这不是…看夫人很忙嘛。”秦绾有些心虚。

姬木莲到了京城,就用曾经的关系见到了皇帝。

要说当年皇帝挽留她一半是客气,那这回就是急切的希望了。

人越老,就越怕死,越怕伤病。姬木莲不仅仅是最好的厨子,她是最好的调养师,她会用最普通的食材,搭配简单的药材,从根本上达到调养身体的目的,可不是太医开的那种是药三分毒的补药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