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经吓。”秦绾摇摇头,又从脸上撕下一张面具,她是戴了两层面具,背对李钰时撕下第一层,下面就是这张尸体一样的脸了,手上的尸斑自然也是贴上去的。

“我说,你们可真是派了个好活计给我!”南宫廉一脸怨念地从屋顶上跳下来,赶紧脱掉身上的红色女装,丢掉假发。很显然,他就是那个女鬼。

原本,这个活儿是属于蝶衣的,可这不是有南宫廉嘛,南宫廉武功高,更能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动作,那轻飘飘的在空中毫无规律的转折,可是真正绝顶的轻功配合他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出来的,在李钰这种二流高手眼里,可不就是鬼才能如此飘来飘去的嘛。

至于冷气和桃花也很简单。

那张床下面铺了一层冰,躺在上面能不冷么,靠近床边自然也很冷,若非李钰心情太过紧张,是可以看见床下隐隐有水迹流出来的。

当然,秦绾也做好了应对,那冻冰块的水里加了红色颜料,化成水流出来血红血红的,一冲眼看过去,还以为是血呢。所以,秦绾还是有几分遗憾的,做好了布置却没用上,浪费了。

谁叫…号称不信鬼神的太子殿下,居然这么不经吓,他们排练的剧本才刚刚演到一半啊,还有戏子没出场呢…

而窗外的冷气,也是因为窗下放着一大块冰块,虽说只要低头就能看见,可秦绾也料定了,看到桃花树下的“欧阳慧”,李钰的反应绝对不可能是低头往下看。

那些鬼火不过是磷火罢了,就和乱葬岗上偶尔会出现的鬼火一个道理。桃花就更不用说了,全是绢花,反正李钰也没那胆量凑近了去看。

“要不要弄醒了继续?”荆蓝兴致勃勃地问道,还一脸的意犹未尽。

“算了吧。”秦绾一耸肩。

这么不经吓,其实也挺没意思的。

“好吧。”荆蓝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朔夜面无表情地拿着黑布袋过来,将李钰和其他太子府带过来的东西全部装进去,又交给南宫廉:“拜托了。”

南宫廉刚除掉一身的女鬼装束,一脸菜色地接过了袋子。

“师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所以…千万别搞砸了。”秦绾正色道。

南宫廉翻了个白眼,扛着袋子,施展轻功没入了夜色之中。

“好了,亦晨,麻烦你把这里收拾了,所有的东西都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秦绾沉声道。

“你现在就去燕山别苑?”李暄走过来。

“嗯,事不宜迟,明天李钰回过神来,一定会赶去燕山别苑看个究竟,如果他发现陆臻‘死’了,就会更坚信这是个梦。”秦绾一边说,一边直接就脱衣服。

当然,那件被颜料染红的长裙下面,直接就是黑色的夜行衣。

“那里不止有陆臻,其他人怎么办?”李暄皱了皱眉。

之前秦绾就和他说过,她有一批下属被李钰抓了,所以秦绾才想出这个装鬼的方法,套出关押地点。提前行动的原因是陆臻没错,可秦绾要救的人绝不只是陆臻一个。

“我不觉得事到如今,所有人都能活着,看具体状况再决定用哪套方案。”秦绾叹了口气。

说话间,荆蓝、蝶衣和朔夜也换好了夜行衣过来。

“不用问帮忙吗?”李暄沉默了一下才道。

“帮我善后吧。”秦绾一耸肩。

“嗯。”李暄点了点头。

既然秦绾有把握,他就信任她,何况,京城里也确实要做好准备,万一出了纰漏,也要有应对的方法。

就是这个院子,要处理掉的东西也很多。也幸亏李钰当初不受宠,英王府的地方也挺偏僻的,受封太子后,为了表示勤俭,还特地上书不用换府邸,只把门口的牌匾给换了。要是在京城最繁华的那一段,院子里的粼粼鬼火早就惊动左邻右舍了。

秦绾带着三人一刻都不停留,和平时期京城城墙上的守卫也不是很严,何况从里面出去可比从外面进来容易得多。

燕山别苑是位于小燕山脚下的一座别苑,是一个官员送给李钰的礼物,因为那块地方刚好有一处天然温泉,所以不少权贵人家都在那里盖的别苑。

秦绾以前也去过几次,都是冬天去度假的,只是她当初一心扑在怎么帮李钰夺权上,嫌弃离开京城消息不灵通,有事也不能及时应对,后来就不去了。

现在想来,李钰和江涟漪应该就是在别苑幽会的吧。

那一带多有天然温泉,所以也有不少权贵人家的别苑,不远处就有一座庄子,是丞相夫人尹氏的陪嫁。

不过,虽然只是来过几次,但位置和大概格局她还是记得的,只是…让她疑惑的是,那个地方,适合关人吗?

别苑是用来度假的,以美观舒适为主,路径四通八达,要看住住在这里的人,需要大量的守卫,何况不远处就有别家的庄子,如果要逼供,也不怕有人听见些什么?这也是秦绾暗中找了不少地方,却没有想到这座别苑的原因。

“小姐,我们直接进去吗?”朔夜问道。

“嗯,在一起目标太大了,分头找吧。”秦绾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朔夜,你跟着蝶衣走,她认识人,荆蓝和我一起。”

蝶衣挥了挥手,两人很有默契地潜入了别苑。

之前在云州,他们两人一起出去办事,独处了好些日子培养出来的默契,现在刚好用上。

“我们也走吧。”秦绾等他们的背影消失,这才带着荆蓝走了另一边方向。

别苑的墙很低,便是不入流的小贼,徒手都能爬进去。当然,也没几个小贼胆敢到太子的别苑里去偷东西的。

秦绾选的进入点是花园,走在陌生又熟悉的小道上,她不禁又有些感慨。

“好静,就像是没有人似的。”荆蓝轻声道。

按照估计,李钰手里应该还有十几个她的人,总不至于全死了?就算其他人都死了,可是听李钰的口气,至少陆臻还是活着的,加上还要有看守的人,这也太安静了。

何况,就算是一切如常,别苑里也应该有留守的侍卫,以及维持花园的工人和平日打扫的侍女仆妇,怎么会…如此死气沉沉的?

很快的,他们就绕了半圈,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小姐。”朔夜和蝶衣从另一边绕过来。

“下人房倒是有几个仆妇和工人,不过年纪都比较大,没有武功底子,是真正的下人。”朔夜简略地答道。

蝶衣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会不会是太子只是信口说了一句?”荆蓝道。

“那种情况下脱口而出的话,不应该有假。”秦绾摇摇头,“若是那样还记得说谎,李钰没那么深的城府。”

“也是。”荆蓝同意道。

“小姐,别苑没有什么地牢之类的地方吗?”朔夜问道。

“这是一个得了实缺外放的官员送给当初英王的礼物,哪会有地牢。”秦绾摇头道,“要是之后再动工,挖地牢那么大的工程,挖出来的土都能堆成一座山,不可能没人发现。”

朔夜闻言,也沉默了。

他是侍卫,只办小姐吩咐的事,这种事…他确实想不出来。

“对了,朔夜你提醒我了。”秦绾皱着的眉忽然松开了。

“属下提醒的?”朔夜一愣。小姐不是说,不可能有地牢吗?

“地牢是没有的,不过,冰窖、酒窖、菜窖,哪个不是在地下的?装个铁门,不就是现成的地牢?”秦绾道。

“小姐说的对!”几人也都是眼睛一亮。

“一个个找。”秦绾断然道。

“是!”朔夜和蝶衣立刻转身往之前找过的厨房而去。酒窖菜窖什么的,总不会距离厨房太远。

“小姐知道冰窖在哪里?”荆蓝好奇道。

她知道蝶衣从前是欧阳慧的侍女,对别苑熟悉是应该的,可是,看起来小姐也很熟嘛。

“嗯。”秦绾带着她往冰窖走,她喜欢吃冰碗,在别苑的时候,经常自己拿着水果做,所以对冰窖还真不陌生。

“轰隆!”拉开地上的暗门,秦绾直接就跳了下去。

之前偷偷摸摸是不想惊动了旁边庄子的人,以免引来麻烦。不过…冰窖这种地方,里面死多少人外面都不会知道的,何况,冰窖开启的声音,里面的人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了,也没法悄悄来,还不如速战速决了。

“小姐!”荆蓝赶紧跟上。

别苑的冰窖很大,甚至比太子府的都大,从前太子府里夏天冰不够用的时候,就会从别苑运过来。

“好冷。”荆蓝抱着双臂打了个寒颤。

冰窖里也是安安静静的,偶尔有轻微的滴水声,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喊打喊杀。

“不是冰窖吗?”荆蓝疑惑道。

不过,冰窖的几率确实是最低的,毕竟太冷了,就算是要折磨犯人,可看守的人也是会冷的啊。

“不,没找错。”走在前面的秦绾停下脚步,语气比冰窖更冷。

荆蓝上前一步,也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之间一道深深嵌入冰层内的铁栅栏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个人,有些身上还明显有血迹,甚至身下的冰层都是红的,可是,就没看见一个清醒的,或是疑似守卫的人。

李钰手里,大概还没有忠心到为了看管犯人,自己也吃住睡在冰窖里的手下吧?何况这些犯人看起来根本就没有逃跑的能力。

秦绾几步上前,抓起那把挂锁,抹去上面厚厚的霜,看了看锁孔,从头发上抽出一根细细的金簪,插进锁眼里拨弄了一阵,就听“咔嚓”一声,锁开了。

荆蓝本来想赞叹她的手段,但看见她的脸色,也不敢开口了。

“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秦绾吩咐道。

“是。”荆蓝赶紧答应。

两人蹲下身,一个个探脉,不过,神色间也更凝重了。

死了,而且不止死了一天,至少也有三天以上了,甚至有一个起码超过十天,只因为这是冰窖,所以尸体看起来没多大改变。

秦绾的神色越来越沉重,怪不得…连守卫都没有了…

“小姐!这个还有一点气!”忽然间,身边传来荆蓝惊喜的声音。

“什么?”秦绾赶紧扑过去。

“小姐小心!”荆蓝吓了一跳。

秦绾没理会她,小心翼翼地翻过那人的身体,拨开脸上的霜花。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眉清目秀,甚至还带着点儿稚气,像是个大孩子。

“陆臻!醒醒!”秦绾拍拍他的脸,一边抓着他的手腕,输了一丝内力过去。

荆蓝也松了口气。虽说这里的人都是小姐要救的,可无疑这个叫“陆臻”的少年是最重要的一个,能活着,自然是不幸中的大幸。一边想着,她也没敢迟疑,继续一个个检查下去。

秦绾拼命输送内力,直到感觉到少年那仿佛风中蛛丝的脉搏终于凝实了些,才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小姐,没有活人了。”荆蓝走过来,沉重地摇摇头。

“李钰!”秦绾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我们接下去怎么办?是不是先把陆公子带出去,给他暖一暖?”荆蓝问道。

“嗯。”秦绾点头,正要把人扶起来,怀里的少年忽的睁开了眼睛。

“陆臻?”秦绾一喜,“你还好吗?”

“…”少年动了动嘴唇,无神的双目呆呆地看了她好半晌,却道,“慧姐姐?”

秦绾一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明天…是他们…来处理尸体的日子。”陆臻吐出一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陆臻?”秦绾推了推,发现他是又昏过去了,当即将人架起来,往外走去。

“小姐,我来吧?”荆蓝忙道。

“不用。”秦绾摇头道,“去找朔夜,让他给我弄具差不多的尸体来,你给我易容成陆臻的模样,丢进冰窖里,天亮前一定要完成。”

“是。”荆蓝郑重地答应一声,又仔细看了陆臻的脸,这才飞身离去。

虽说只带了简单的工具,不过尸体和活人总是有区别的,加上那些守卫也未必会仔细检查尸体有没有被人掉包,只要像个六七分,就足够蒙混过关了。

没多久,蝶衣一脸担忧地过来。

“走,找个地方给他疗伤。”秦绾道。

蝶衣倒是一愣,他们总不能背着陆臻回城?

秦绾也不解释,带着她出了别苑,跑出一段路,进了另一座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庄子。

随意挑了间房间,她先把陆臻放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这才道:“去找找有没有合用的东西,再看看厨下能不能烧热水。

蝶衣点点头,立即忙活起来。

幸好,这庄子看起来像是破败了,但应该还是有人定期打扫的,灰尘不多,橱柜里也还能找到被褥铺盖,甚至还有衣服,也没多大潮气。

朔夜和荆蓝也顺着记号找过来,荆蓝拿了陆臻的外衣匆匆离开,去准备尸体。

“你就让个姑娘家的大半夜去跟一堆尸体作伴?”秦绾黑线。

“荆蓝也是暗卫营出身,不怕尸体。”朔夜一边给陆臻擦身换上干净的衣服,顿了顿才回答,心道,总比让王爷知道大小姐你脱一个男人的衣服好…谁叫这里就他一个男子,就算让蝶衣做也不好啊。

说话间,蝶衣已经铺好了床。

秦绾叹了口气。

蝶衣又到厨下去烧热水,还是朔夜问了一句:“小姐,这庄子是谁家的?”

“秦家的。”秦绾随口道。

“秦家?”朔夜一愣。

“嗯,应该是我的嫁妆。”秦绾一耸肩。

“可是…怎么会如此破败?”朔夜不解道。

“这个别苑几乎不用,所以原本就没什么人在,张氏就很顺手送给我做嫁妆了,那之后,大概原本的几个下人也调走了,不过现在倒是正合用。”秦绾不在意地道。

定期打扫,也不过是维护一下侯府的脸面罢了,毕竟附近就有不少权贵家的别苑,当中有一座太破旧的庄子在,人家也不乐意。不过秦绾没表示反对,是因为她还是挺喜欢这里的。

以前是自己不知道享受,现在自己名下有温泉庄子,冬天来泡泡多好,只要修缮一下,这庄子的底子还是很不错的。

朔夜叹了口气,对于那位如今已经极为凄惨的张氏也不想落井下石了。

秦绾抓起陆臻的手把脉,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很严重?”朔夜问道。

“长期的不吃不喝,幸好冰窖里还能啃几块冰。血脉凝滞,内伤不轻,最严重的是皮肤关节的冻伤,若是处理不好,会落下后遗症的。”秦绾沉声道。

“他…还不到二十吧?”朔夜道。

“嗯,十七。”秦绾答道。

“先请个大夫来?”朔夜问道。

“去,把给安国侯府看病的那个刘太医找来。”秦绾答道。

“那人可靠?”朔夜惊讶道。

“父亲已经查到他收了张氏的银子陷害我有疯病,所以…畏罪潜逃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是吗?”秦绾面无表情道,“毕竟也是个太医,他潜逃了,父亲也不至于恼怒到拿他的妻儿出气。”

“是。”朔夜心领神会。这意思就是,用完可以杀掉灭口,不用担心可不可靠吧。

就在这时,蝶衣提着一大桶热水进来。

“还是我来吧。”朔夜接过布巾。

“那好,蝶衣,你去把给侯府看病的那个刘太医请过来。”秦绾把那个“请”字咬得特别重。

蝶衣会意,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小姐也回避一下吧。”朔夜道。

“…”秦绾白了他一眼,干脆也走出去了。

她倒是想说一句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惜,现在她不是欧阳慧了,她是名门贵女秦绾,是宁亲王的未婚妻。

好吧,其实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王爷,其实是只醋坛子。

月影黯淡,距离天亮也不过剩下一个时辰罢了。

反正现在安国侯府也没人管着她,秦建云对她更加放纵,一晚不归也不是大事。到了早上,李暄自然会带着一辆空马车出来,黄昏时一起回去,就能完美掩饰了秦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出城的这个问题。

不过,这漫长的一夜也终于过去了,只是,秦绾有些遗憾,看不见明天一早李钰醒过来时的表情了。

就是不知道,以后他还信不信鬼神了?

☆、第五十九章 善后

陆臻觉得,自己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噩梦。

无尽的疼痛、黑暗和冰冷。

不过,噩梦的最后,还是有温暖的。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

所以,自己现在应该是已经死了的。

慢慢地睁开眼睛,长时间未见阳光,光线的刺激让他下意识地流下了眼泪,赶紧抬手挡在了眼前。

随即,耳边就听到了窗子被关上的声音,然后有人坐在他身边,一只柔软而微凉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额头上。

陆臻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感觉到了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和僵硬。

不是说人死之后就没有感觉了吗?难道…没死?

放下手,努力适应了一下光线,焦距慢慢对准,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蝶衣姐?”陆臻震惊地叫了一声。虽然他其实比蝶衣还大一岁,不过雕羽叫蝶衣姐姐,他也一直都是叫蝶衣姐姐的。

于是,他果然还是死了吧,居然看见蝶衣了!那么…雕羽呢?一会儿他是不是能看见雕羽了?

想到这里,少年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蝶衣眼中含着泪光,微微笑着,那模样更像是一个幻影。

至少陆臻觉得,如果是从前的蝶衣姐,一定早就不由分说就骂他一顿了,哪会对他笑得这么温柔呢。

“对了,蝶衣姐,我之前好像是看见慧姐姐了,你们一直在一起吗?那雕羽呢?”陆臻问道。

蝶衣一愣,听到雕羽的名字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孩子居然以为…他们都死了啊!

好笑地摇摇头,她从怀里拿出纸张和炭笔,迅速写道:“你我都还活着。”

看到这行字,陆臻愣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却渐渐黯淡,仿佛“还活着”并不是什么好事似的。

“能活着,总是好的。”蝶衣继续写道。

陆臻沉默了一下,感觉到了不对,惊讶道,“蝶衣姐,你…不能说话了?”

“哑了。”蝶衣写了两个字,笔下一顿,干脆拉下了脖子上的丝巾,露出那个狰狞的疤痕给他看。

陆臻不禁有些触目心惊。一剑穿喉的伤势,居然还能活下来,只是伤了声带,也真是个奇迹了。

一时间,两人都相对无言。

“吱呀——”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陆臻挣扎着抬起半个身子张望,但看见了来人是一个他不认得的女子,失望之色顿时浮现在脸上。

“干什么?躺好!”秦绾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一手放下手里的托盘,一手顺势将他按回床上。

“啊,痛痛痛!”少年顿时龇牙咧嘴。

“知道痛就安分点,你的伤,至少得在床上躺一个月的。”秦绾道。

“一个月?”陆臻睁大了眼睛,失声尖叫。

他知道自己这次伤得不轻,尤其冰窖里长期的寒冷浸入骨髓,对身体损伤更大,不过不管怎么说,一个月还是太夸张了吧!

“有意见?那两个月。”秦绾毫不客气,不等他抗议,又道,“不听话,信不信我把你绑在床上?”

“…”陆臻瞪着她,一脸的控诉。

蝶衣抿嘴一笑,起身端了秦绾拿过来的白粥过来,又把他扶起来,一口口喂。

陆臻很尴尬…他又不是完全动不了了,不过,被那两道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还真不敢说不…喝了几口粥,他忽的心念一动。这个女子,明明面貌陌生,可是…刚刚他竟然完全忽视了这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子!

那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得就像是…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被训,每天挨揍,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不敢还嘴,不敢抗议,打不还手,就算没被盯着,该完成的功课也不敢打一点儿折扣。

沉思中,不知不觉的,一碗粥直接就喂完了。

“咕噜——”还是肚子的叫声提醒了他。

陆臻脸上一红,就更尴尬了。当然,他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都饿了这么久,昏迷的时候也只灌了点参汤吊元气,这一小碗白粥怎么够管饱的。

“你饿了太久,肠胃接受不了太多食物,一个时辰后才能吃第二碗。明天能吃些蔬菜,十天后才能见油腥。”秦绾好笑道。

“啊?”陆臻立即垮下了脸,这是要饿死他的节奏吗?

蝶衣一个爆栗子敲在他脑袋上,眼神明明白白诉说着六个字:小姐是为你好!

陆臻眨眨眼睛,看看她,又看看秦绾,一脸期待地开口道:“所以,你是慧姐姐吧?慧姐姐也没死,因为怕被太子追杀,所以易容了?”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欧阳慧?”秦绾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