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李钰比陛下好对付,虞清秋同样觉得王爷比陛下好对付,尤其那个时候李钰登基,占据着大义的名分。”秦绾一声冷笑。

“但是,对你们来说,依旧是一条捷径。”唐少陵道,“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你想挟持或者杀了皇帝的话,并不算困难。”

所以,李钰信心满满觉得她会答应。

“第一,我觉得李钰玩不过江辙。”秦绾唇边勾起一抹笑容。

“江丞相?”顾宁惊讶道。

“谁都觉得江辙无后,他干什么都是为人作嫁,可是,不是有人告诉我江辙其实是有儿子的吗?”秦绾道。

“这个…”唐少陵滴汗,“我随便说说的。”

“抱歉,我觉得你不像是随便说说,所以我信了。”秦绾面无表情道。

唐少陵默默无言地抹汗。

“郡主的意思是,江丞相利用太子夺权,是想要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他是想干什么?太子逼宫还只能说是皇族之事,可江丞相…就真是图谋造反了啊。”顾宁震惊道。

“虞清秋也不是傻子吧。”唐少陵道。

“虞清秋和江辙,我倒是说不好谁输谁赢,但是…”秦绾微一沉吟,随即笑道,“虞清秋有个随时随地准备给他拖后腿的李钰啊,都说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李钰这样的猪队友,虞清秋怎么斗得过江辙?”

“你说得太有道理了!”唐少陵快要感动得泪流满面了。

“那么,郡主是不看好虞先生,所以才不考虑的?”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秦绾看了他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那?”顾宁茫然。

“本小姐单纯地看李钰不顺眼而已。”秦绾轻飘飘地答道。

“就这样?”顾宁傻眼道,“王爷…没意见吗?”

要说这是秦绾综合考虑后得出的最合适的结论也罢了,可“看他不顺眼”算是什么理由啊。

“王爷?他听我的。”秦绾不以为然。

“男人就要听妻子的没错。”唐少陵点头。

秦绾再看他一眼,懒得理会这个时不时抽风的二货,策马跑下了山坡。

这个时候,营地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李暄带走了一万五千兵马,凌子霄也率队护送皇帝先行前往猎宫了,剩下的禁军和百官家眷侍卫人数都没差多少了,就算有凌从威在,也很难镇压住局面。

这个时候匆匆拔营,只要不是太脑残的人都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尤其皇帝和地位高的一部分人都不在了,剩下的人自然就更乱了。官员还好,可那些家眷,就算凌从威是元帅,可面对一个个哭哭啼啼或是大吵大闹的女人也没辙。

“怎么回事?”秦绾纵马过来,一路吓得那些娇生惯养的女眷们尖叫不已。

话说回来,这些夫人小姐们会骑马的都找不出几个来,难怪要抛弃她们呢,太影响速度了。

“郡主来得正好。”凌从威明显松了口气。

“长乐郡主?是长乐郡主!”

“请问郡主,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如此匆忙撤离?”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在一个同样盛装打扮的少女的扶持下走出来,虽然是抬头仰望,但语气中丝毫不带敬意,反而有一种仿佛施舍的傲慢。

“这位夫人是?”秦绾一挑眉。

这母女两人的打扮,那是来打猎的么?就是来找男人的吧!

“这位是晋国公夫人和小姐。”边上的一个诰命夫人赶紧上前介绍道。

“哼!”晋国公夫人一声冷哼,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下马拜见。

秦绾不觉有几分好笑,晋国公夫人,那就是皇后的嫂子和侄女了,连这种身份都被抛弃,这母女俩是有多不招人待见?不过,听说晋国公对这个发妻并不看重,不过是面子上的尊重罢了,而那个唯一的嫡女也是嚣张跋扈,听说前些年还立誓要嫁东华第一才子,弄得人尽皆知的,现在谁家也不敢上晋国公府提亲去。

想娶晋国公府大小姐?你是东华第一才子么?没得招人嫉恨的。

“钦天监说了,今夜有暴风雨,夫人若是想继续露营,尽管请便。”秦绾淡淡地一笑,又提高了声音道,“各位夫人小姐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若是不能尽快赶到猎宫,这半路上起了暴风雨可就麻烦了。”

旁边听到的凌从威都不禁脚下一个踉跄,暴风雨?钦天监?你还真是敢说啊!

众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天空——万里无云,夕阳灿烂,哪里都不像是有暴风雨将至的模样吧?

“凌元帅,你说是吧?”秦绾含笑问道。

“是…”凌从威黑线,但也不能替她拆台,只得臭着脸应了。

算了,暴风雨就暴风雨吧,总比说京城有人造反了强。

“你们看,凌元帅总不会骗你们女眷吧?”秦绾笑容可掬道,“所以,请各位夫人动作快些。”

尽管大多数人还在心里嘀咕,不过有一位元帅一位郡主联合出面了,再说迁去猎宫居住,对于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后宅女子来说,还更得心意些,毕竟猎宫总比帐篷条件好,她们也不是冲着打猎来的。

“你这是骗鬼呢?”不过,还是有不肯罢休的,晋国公夫人一声冷笑,不屑道,“说得好像你自己就不是女眷似的。”

“第一,夫人您就算觉得我骗你,可至少不用把自己比作鬼?第二,本郡主还真不是女眷。”秦绾认真道。

“你!”晋国公夫人的脸色都扭曲起来。

“可是,郡主难道不是宁王殿下的女眷吗?”她身边的少女却讨好地笑笑。

晋国公府的嫡女乔霏霏不得宠,早年又坏了名声,到现在快十七岁了都还没许人家,若不是之前有个秦绾在,她一定是全京城最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何况,乔霏霏自觉喜欢的是那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对宁亲王那种冰块似的男人不感兴趣,所以和这位长乐郡主也没有利益冲突,跟母亲不同,她还是很愿意讨好一下宁王妃的。只要宁王妃肯帮她说几句好话,绝对比母亲说的管用多了。

想着,少女看着自家母亲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嫌弃。身为国公夫人,堂堂一品夫人,居然压制不住几个妾室,还连累自己都被爹爹嫌弃了,也真够愚蠢的!

“错。”秦绾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想说什么,直接走人了。

现在她的身份,再去跟个小女娃计较一点口舌之争才是越活越回去了。

“哪里错了?”唐少陵追上去,好奇地问道。

“凭什么我是他的女眷,不是他是我的男眷?”秦绾一抬下巴,傲娇了。

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在别人看来,就必须依附某个男子存在吗?所谓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狗屁!

乔霏霏原本被她看得浑身一冷,仿佛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寒冷彻骨,然而,远远地听到传来的话,她又差点没喷血了。

以前听说安国侯府的大小姐是个疯的,后来治好了——可她那样子像是治好了吗?明明就是疯得更厉害了好吗!想要讨好她的自己是有多蠢。

“夫人,小姐,我们也快走吧。”侍女心惊胆战地道。

秦绾只当这是个小插曲,纵马在猎场上跑了一圈,不得不说,有她压阵,拔营的速度也确实快了很多,让凌从威大大地松了口气。虽说是被抛弃,但那也是不得已的选择,只能说明,这些人比起陛下身边的那些来说是次一等的,可是,真要是不重要的人物,也没资格跟随皇帝来秋猎啊。

只是有轻重缓急罢了,能一个不死当然是最好的。

“秦绾!”猛然间,一匹马飞快地追上来。

按理说,就算看在襄平长公主的份上,也该带上安绯瑶?

更何况,白天差点没摔死,安绯瑶居然没有对骑马生出心理障碍也算坚强的了。

“我在哥哥那里,然后就没找到娘亲,到底怎么了?”安绯瑶不耐烦道。

“你是质问我?”秦绾语气一冷。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安绯瑶咬牙道。

“哦,快要下暴风雨了。”秦绾轻描淡写道。

“…”安绯瑶沉默了一下,追上去,压低了声音,愤怒道,“你当我和那些蠢货一样好骗?”

“在我看来,你比那些蠢货还要蠢。”秦绾看了她一眼,淡然道。

暴风雨…会相信这句话的不是幼稚到了极点,就是真蠢。而能来这里的后宅女子,有几个会是真蠢的?安绯瑶以为就她自己最聪明,知道她在忽悠人么?

大家都知道,只是都选择了“相信”而已。

身居高位,众人都明白,有些事不能深究,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该装糊涂。而连“暴风雨将至”这种荒诞不羁的谎言都能让凌从威一个堂堂元帅帮着作证的事,她们…肯定是不该知道的。所以,乖乖地赶紧听话走人才是,谁知道走晚了会不会被所谓的“暴风雨”卷进去。

只有安绯瑶,不够蠢,可也不够聪明,才会问出这样天真的问题来。

安绯瑶脸色忽青忽白的,但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她没找到母亲,回去后在混乱中也找不到哥哥,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了秦绾一行人,便想着至少因为之前的事对那个救了自己的人说声谢谢。谁知道…

“你跟来干什么?”秦绾不耐烦道。

“我…”安绯瑶眼眶一红,差点要哭出来。

再怎么嚣张,也就是个任性的小姑娘,一个熟悉的人都不见,慌张也是难免的。

“我有事要办,没空带着你,安谨言在那边,你自己过去找便是了。”秦绾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理,顺手给她指了条路。

要说安绯瑶,她其实没那么讨厌,虽然是朵烂桃花,可直来直往的,也没在背后阴谋算计过她,只要她不再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未婚夫,秦绾表示,并不会和一个女孩子过不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绯瑶自然不好意思再跟,愤愤地拨转了马头,不过,潜意识里,她还是顺着秦绾给她指的路走的。

“这速度有点慢啊。”唐少陵感叹道。

“女人嘛。”秦绾一耸肩,无可奈何。

除非告诉她们叛军要杀过来了赶紧逃命,不然哪个女人能快得起来?还应该感谢现在是黄昏,至少只需要收拾东西,要是半夜或者清晨…等着那些女子梳洗打扮就得耗上一个时辰!

“我们是最后撤退吗?”唐少陵问道。

“怕?”秦绾道。

“我怕什么?只不过,本公子觉得,像是江辙那么惜命的人,说不定已经混进猎宫去了,我们在这里找不是浪费时间?”唐少陵冷哼道。

秦绾眯了眯眼睛,计算着可能性,然后觉得,唐少陵这二货说的话偶尔也会有靠谱的。

真的不能忽略这种可能性啊!

嗯嗯,明信片活动截止今晚12点,以那时的榜单为准哦。

提醒一下,道具的粉丝值是即时的,订阅是有延迟的。

☆、第九十章 变故

深夜。

秦绾到底是赶在大队人马之前到达了猎宫。

宫中明显的戒备森严,在凌子霄的指挥下,士卒们忙着砍伐小燕山上的树木,用来加固城墙,囤积滚木礌石。

猎宫中粮食有限,不过因为下面是猎场,弓箭的储备量却不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也幸好,雍州军一路掩藏行踪而来,也不可能带着大批攻城器具,要不然,就凭猎宫那为了好看而镂空的漂亮城墙,只怕一天都挡不住。

秦绾叫开宫门时还引起了一点麻烦,刚好凌子霄刚好巡查到这一段,赶紧把她迎了进来。

“情况怎么样?”秦绾问道。

“陛下的情绪倒还稳定,倒是几位皇子不消停。”凌子霄小声道。

“好好干。”秦绾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富贵险中求,打完这一仗,你就是合格的将军,而不是什么‘少将军’了。”

凌子霄顿时垮下了脸。

他是很想被人称呼“凌将军”,而不是“凌少将军”,但是打北燕不行吗?他宁愿不打这一仗的。太子谋反,先不说打输了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打赢了…陛下能高兴得大赏功臣吗?不迁怒就好的了。

“行了,我自己进去,你去忙吧。”秦绾走了几步,又指指顾宁道,“他跟着你学学怎么调兵。”

“哦。”凌子霄只看了一眼就答应下来。

秦大小姐要往他身边插个人自然是没问题的。

“顾宁武功很好,你尽管使用。”秦绾笑道。

“谢谢郡主。”凌子霄顿时感动了。高手,他很缺啊!所以说,那个跟他学习就是借口吧,果然秦大小姐是好人,以前不应该跟她抢青冥剑的。

秦绾点点头,带着唐少陵走进内宫。

顾宁可以给凌子霄帮忙,甚至,学学领兵之道也不是借口,不过唐少陵这种危险人物,果然还是只能放在自己身边看守起来的。

“参见长乐郡主。”侍卫显然得到过皇帝的吩咐,没有任何人以需要通报之类的理由拦住她,任由她长驱直入,甚至连她身后带着的陌生人都视而不见。

“虞清秋找你合作还真是没找错人。”唐少陵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

皇帝对秦绾未免也太不设防了吧?简直比对宁王都要信任多了。

秦绾笑笑,上前敲响了门:“陛下,秦绾求见。”

屋内寂静无声,隔了一会儿,才有人打开了门,露出苏青崖有些疲倦的脸。

“陛下怎么了?”秦绾皱眉道。

“不是很好。”苏青崖摇了摇头道,“原本,好好调养的话,一年之内没有问题,不过再这么折腾下去的话,顶多三个月,星辰渡厄针法为他激发的生机就要耗尽了。”

“这么麻烦?”秦绾走进去。

“郡主。”两个伺候的宫女和随行的太医赶紧行礼。

皇帝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只是头上还插着几根银针,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昏迷的,或者是被苏青崖强制睡过去的。

“外面的状况怎么样?”苏青崖问道。

“不太好,而且…总有种事情不在掌控中的感觉。”秦绾很不悦。

“李钰敢逼宫,我倒是佩服他的勇气。”苏青崖道。

“哦?”秦绾诧异地看着他。

“找死的勇气。”苏青崖补充了一句。

“噗——”虽然情况不合适,但秦绾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是紫曦来了?”床帐中传出皇帝虚弱的声音。

“是我吵醒陛下了吗?”秦绾上前道。

“睡不着罢了。”皇帝叹了口气。

在他的示意下,两个宫女连忙挽起帐子,把人扶起来,背后塞上软垫,又拿来外衣,好一阵子才忙活完。

“意志力太强大,没什么好处。”苏青崖很不高兴地说道,“我扎的针,按理能让你至少睡上两个时辰,可现在一个时辰都不到,是你潜意识里逼迫自己醒过来,这样很伤身。”

“这种时候,朕怎么能躺在床上?至少也得保证头脑清醒。”皇帝说道。

“会折寿。”苏青崖道。

“也就你敢说出口。”皇帝愣了一下,不禁一声哂笑,又看了那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太医一眼。

这模样,真不知道那句大不敬的话究竟是谁说的了。

苏青崖没笑,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很不满,仿佛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不听话的病人,而不是一国之君。

“朕就算精心保养着,也不过一年寿命,还能折去多少。倒是麻烦苏大夫了。”皇帝也叹了口气,很有些遗憾。

他并不是不怕死,只是…身为帝王,也不可能真的就万岁万万岁了,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最清楚,就算自欺欺人地把太医全拉出去砍了,时限一到,该死的还是要死,也不能晚上一分。

他只是遗憾,还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要是能再给他十年时间,不管是李钰、李君息,或是其他小皇子,都是能调教出来的。当初以为自己正当盛年,也没打算很快放权,所以对继承人不上心,如今却悔之晚矣。

“一年之内给亲手给两个皇帝送终,我也是够了!”苏青崖的脸色很黑。

“放心,西秦不敢说,北燕的那个皇帝,一定让他等你送终。”秦绾抬了抬眼,说了一句。

“说得好!”皇帝闻言,畅快地大笑。

“陛下!”宫女赶紧倒了温水来服侍乐极生悲的皇帝陛下。

“小皇叔那里还没有消息?”皇帝喘了口气才道。

“哪有这么快。”秦绾失笑道,“何况,章重锦也未必今晚就来。”

“嗯。”皇帝只应了一声。

不过,不管是皇帝,还是秦绾,甚至边上的苏青崖和一直沉默的唐少陵都清楚,多半就是今晚了。

对李钰来说,是兵贵神速,要是磨磨蹭蹭的,虞清秋就未免太失职了。

“对了,这位公子眼生得很。”皇帝看着唐少陵有些好奇。

秦绾带来的人,他倒不怀疑是刺客,只是,这个青年看起来可比救下安绯瑶的那个侍卫气势更强大啊。

“回陛下,这是一位朋友,刚好来京城访友的,在盛世暂住。”秦绾笑笑,又道,“是他最先发现京城不对劲,然后来通知我的。”

皇帝点点头,眼神也温和了些。

既然是姬夫人的客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张脸似乎有点儿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找到江辙了吗?”皇帝问道。

“还没有,我怀疑他已经在猎宫了。”秦绾苦笑。

这次,与其说是被李钰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更觉得自己是被江辙摆了一道,要是不把人找到,这一局,自己就输得太惨了。

“勤王的旨意都发出去了?”皇帝说道。

除了京畿大营接到的军令是镇压雍州,陈州军和锦州军都会起兵勤王,只要坚持过三五天,危机不攻自破。

“太子…”皇帝吐出两个字,烛光下,神色显得阴晴不定。

“太子殿下,想必是一时糊涂。”秦绾淡淡地道。

“都敢逼宫了,还是一时糊涂?”皇帝怒道。

“小人作祟吧。”秦绾随口道。反正,她也不是真想给李钰辩解。

“说起小人作祟,我差点忘记一件事了。”唐少陵忽然开口道。

“什么事?”秦绾很警觉地盯着他。

这二货,可别这个时候给她犯二啊,皇帝就算此刻再狼狈也是皇帝,收拾一个唐少陵还是不为难的。

“这个。”唐少陵从怀里左掏掏,右摸摸,最后找出一团皱巴巴的纸递给她,笑得一脸讨好,“这是我出城之前顺手牵羊的,你一定喜欢。”

秦绾无语…半天没伸手去接。

先不说那玩意儿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什么,就那狗腿的表现,要多殷勤有多殷勤,简直让人头皮发麻有木有…

“唐少陵,紫曦有未婚夫了,你不合适。”苏青崖清清冷冷地开口道。

“本公子对她一点儿那个意思都没有好么?”唐少陵怒视他。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该是喜欢秦绾?

“天涯何处无芳草。”苏青崖淡然道。语气中摆明了是不信。

没那个意思?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有多痴汉,有多忠犬!

“唐公子若不嫌弃,朕膝下也有两位尚未定亲的公主的。”皇帝爽快地道。

他为帝多年,自然看得出来这青年绝非池中之物,若能拉拢,一个公主而已,他还是舍得的。

“不不不,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让本公子放弃一整片树林!”唐少陵大义凛然道。

皇帝闻言,倒是不生气,反而觉得挺新鲜的,随即笑道:“那么,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朕给你赐婚。”

“好啊。”唐少陵不在意地应下了。反正他是西秦人,就算要成亲也得回鸣剑山庄,怎么也轮不到东华的皇帝来给他赐婚。话说回来,这个皇帝能不能活到他成亲那天都挺悬的。

秦绾这才接过他手里那团废纸似的东西,然而,一展开,她就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暗红发黑的字迹绝不是普通墨汁书写的,看上去倒像是血迹凝固后的颜色,还有那一个个笔迹各异的名字,分明不是同一个人书写的。

这个是…名单?

不,应该说是,效忠书!

上面的名字,一个个不是李钰一派的官员,就是太子府的幕僚,可以说,在有可能参与谋反的人中,除了李钰本人,就只有三个人的名字不在那上面。

江辙、章重锦、虞清秋。

不过,秦绾好奇的是,如果江辙和章重锦的名字不在上面是因为签署效忠书的时候,他们已经一个在猎宫,一个领着雍州军还在扶云县,那么,虞清秋的名字为什么会没有?他没参与?这不可能!

可如果虞清秋参与了,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不签这个名字,他并不是那种躲在后面让别人去面对危险,却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那是什么?”皇帝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神色不对。

秦绾微一犹豫,起身将名单递了过去,一边轻声道:“陛下息怒。”

皇帝拿过去只扫了一眼,第一个名字就让他勃然大怒:“荀嘉义,很好,朕让你不到四十岁就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你居然还如此贪心不足!”

苏青崖横了唐少陵一眼,拿起银针,顺手又戳到了皇帝脑袋上,内心却有些小忧郁了。

针灸之术也不是万能的,再被这样气下去的话,只怕皇帝的病还没发作,脑袋里的血管就要先爆裂了。

“你出来一下。”秦绾一把揪住唐少陵,把他拖到了外面。

“郡主?”门口的守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毫不淑女地拖着一个男人走到了角落里看不见的阴影处去。

“你故意的?”秦绾的语气很冷。

“什么故意的?”唐少陵很无辜。

“你想气死陛下。”秦绾冷声道。

她之前也没注意,还是刚刚灵光一闪想到的,如果唐少陵想行刺,肯定惹一身骚,但气死皇帝…这个,不但不能怪他,而且,拿来这血书,他还是有功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