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你。”宇文忠挥挥手。

唐少陵的事倒真是怪不得冉秋心,谁也没想到唐少陵身为西秦人,会跑到北燕的地盘来下毒,是他想要拉拢的,冉秋心不过顺口提了个拉拢的方式罢了。只不过,最让他憋屈的是,他送出去的鱼肠剑,居然砍了他小舅子的脑袋!为了这事,王妃在信上已经气势汹汹要杀了提议送剑的冉秋心了,想必等回到京城后还有得闹腾。只是王妃也不想想,就算没有鱼肠剑,唐少陵有心,还杀不了一个谭永皓了?不过是迁怒罢了。

而宇文忠愤怒的更是被践踏了尊严的羞怒。

明知道吴康应该是无辜的,可自己还是把他也当做胁从下毒的嫌犯关押在大牢了,连申辩都不想听。谁叫他一看到吴康,就想起被唐少陵耍着玩的自己呢。

通缉令也不过就是贴着看看,唐少陵只要不傻,这辈子怕都不会再踏足北燕了。原本他的活动范围也大多在西秦,以后不来北燕的地方,对他来说一点儿差别都没有。

“殿下放心,小女会赢的。”冉秋心郑重地说道。

“孤选择了你,自然是相信你的。”宇文忠笑道。

“多谢殿下。”冉秋心起身,裣衽一礼。

她来到北燕,选择了宇文忠,从来都不是什么退而求其次,在智宗闭关思考了半年,重温了一遍学过的书,她才反思了自己的错处。

李暄很厉害,但不适合她。就算没有秦绾,他们的想法也会出现分歧的,而宇文忠无疑才是最适合她的那个主君。

冉秋心料得不错,不夺回嘉平关,东华确实寝食难安。

尤其,前方探马来报,北燕偃旗息鼓,撤走了沧河北岸的零散兵马,全部回到了嘉平关内,紧闭关门,就让所有人都更头疼了。

北燕摆明了主意要死守嘉平关,摁住江州的咽喉,等缓过气来再继续南下。而在这期间,江州就要随时堤防着头顶的屠刀会落下来,甚至,江阳的重兵都不能撤,这同样是极为消耗国力的。

“嘉平关有高人啊。”聂禹辰感叹道。

打胜仗之后怎么办,大部分人都能做好。可打败仗之后的事,就不是人人都有这个心态面对了,尤其北燕这回,从大胜到打败,转变得迅速无比,一般人都来不及调整过来,很容易造成混乱。

然而,北燕的处置井然有序,确实是如今最好的应对方式。如果没有一些意外或者契机,他们就不得不面临着两三年后,回复过元气的北燕大军重新从嘉平关南下江阳的局面。而在这期间,江州北部相当于是丢了。

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北燕下了一招好棋。

“春闱即将开始,本王和王妃也要回京了。”李暄无奈道。

若是战事紧张,他们可能还要在江州多留一阵,可如今的情形,他们在这里用处不大,还不如先回京城。

“那江阳?”聂禹辰迟疑道。

“冷将军率领七万大军,在沧河南岸建立北线大营,江州军暂时归属冷将军统领。”李暄答道。

当初他和秦绾答应过把南线大营交给冷卓然,现在南边无战事,先弄个北线大营出来也算是完成承诺。横竖,若是嘉平关不出意外,别说十二万,就算二十四万也未必强攻得下来,而若是有机会,这些军马也尽够了。

“放心。”冷卓然凝重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很重,守住江阳不难,可要夺回嘉平关,着实不是个好干的差事。不过,真要那么容易,也不必他出马了。

“王爷放心,末将等人都听从冷将军调遣。”聂禹辰也道。

让他五万江州军独自面对嘉平关里虎视眈眈的北燕军,聂禹辰自问自己做不到,冷卓然在这里正好,反正也只是听从调令,平时江州军依旧是独立成军的。

“很快的,新的江州刺史便会上任,希望你们三人精诚合作。”李暄道。

“是。”冷卓然和聂禹辰齐声应道。

不过,众人显然把角落里那个一脸尴尬的江阳郡守蒋奇给遗忘了。或者也说不上遗忘,只是大家都有默契,蒋奇这个江阳郡守,那是肯定做不长的了。

等众人散去,只剩下李暄和秦绾两个人,李暄才问道:“刚刚你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

“在想,冉秋心变了不少,一年前的她可没这么沉得住气。”秦绾有些感叹道。

“我怎么觉得,你比一年前,对她的态度好多了?”李暄奇道。

“一年前的冉秋心,哪点够资格让我看得上眼?”秦绾一声嗤笑道,“现在的她,倒让我高看一分,总算是虞清秋的师妹,没太给他丢脸。”

“可惜,这世上先有一个欧阳慧了。”李暄道。

冉秋心真的不差,甚至说,这世上的女子,就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的。只可惜,有欧阳慧珠玉在前,现在也有一个顶着欧阳慧芯子的秦紫曦横空出世,冉秋心,自然就显得光芒暗淡了。

“我挺欣赏她的,至少,有她在,会让我觉得,我道不孤,终有同行者。”秦绾笑道。

“要留着她?”李暄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秦绾很无语地看他,“她是敌人,留着跟我们作对吗?”

“那你欣赏她?”李暄不解道。

“欣赏归欣赏,但跟我为敌,该弄死的还是得弄死!”秦绾一握拳,理直气壮道。

“噗——”李暄忍不住笑起来。

“别笑,帮我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把嘉平关抢回来。”秦绾推了推他。

“你说的,从战场之外想办法?”李暄道。

“北燕何尝不是利用了李钰谋反逼宫的机会。”秦绾一挑眉。

“北燕的几个皇子之间…似乎不太和睦。”李暄沉思道。

“是吗?”秦绾歪了歪头。

她去一趟北燕就是被通缉令追杀,千里逃亡的,对于北燕了解真不多,便道:“回头好好跟我说说北燕皇族的那些事。”

“你想做什么?”李暄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宇文忠不是有个冉秋心吗?”秦绾眯着眼睛笑,“本王妃给他那些皇叔皇弟们,每人送一个谋士过去,就算比不上冉秋心,但人多力量大嘛,整不死她也累死她。”

“你哪来那么多能送出去的谋士?”李暄诧异道。

“冉秋心自恃是天机老人的女儿,就以为自己真能控制整个智宗了?”秦绾一声冷笑道,“天机现在是偏心,可是,在他有女儿之前,他一心一意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可是虞清秋!你真以为虞清秋在智宗没有自己的人脉?”

“虞清秋也不听你的。”李暄指出道。

“回去就想办法让他听我的!”秦绾咬牙切齿。

“拭目以待。”李暄默默为虞清秋点了根蜡。

被冉秋心刺激了一下,这回去哪玩是真的惦记上虞清秋了…

冉秋心这个角色,或许大家不喜欢,但我还是要说,言情文里不是只有女主一个女人是正常人,女配不都是白莲花绿茶婊,不要因为她和女主为敌就觉得她这里蠢那里渣赶紧虐死了事,女主也不是金子人见人爱,就算是金子,还有人视金钱如粪土呢。说冉秋心蠢的,可怎么没人觉得虞清秋蠢?宫变的时候虞清秋也输得很惨,同样吃亏在情报不对等上。因为虞清秋时男配颜好就有优待,冉秋心是女配就活该炮灰?我想说一句,就算是敌人,只要没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就值得尊重。打败一个无脑的渣渣难道很光荣吗?敌人强大、完美,打败她的女主才更强大更完美,是不是呢?

☆、第四十二章 状元签

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初春。

李暄只带了凌子霄的禁军和自己的亲卫营回来,其他兵马都留给了冷卓然建立北线大营。幸好这会儿朝堂上刚经历过一次大洗牌,效率前所未有的高,要钱有钱,要粮给粮。

当然,只要不傻,所有人都知道,嘉平关落在北燕手里意味着什么。

这会儿,杜太师再看李暄不顺眼,也不敢拖后腿了。

不过,摄政王妃去了一趟江阳,坑了北燕近二十万军队的事,在秦绾还没回到京城的时候,就沸沸扬扬地传了开来,等秦绾回来,听到的消息已经是摄政王妃一人一剑单挑北燕百万大军,招来火龙助阵,杀得北燕落花流水的版本了。

春光明媚的午后,秦绾躺在盛开的桃林里,一张软榻,边上摆着精致的水果茶点,一边听留守的执剑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讲到第三个版本,不止是秦绾和荆蓝笑得不行,就连一向沉默的蝶衣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今天才知道,原来王妃真的不是凡人,是神仙呢。”荆蓝擦去笑出来的眼泪。

“这么个杀法,哪里像是神仙,分明就是魔女吧。”秦绾不以为然。

“属下真遗憾没看见王妃大杀四方的样子。”执剑感叹道。

“行了,我们去听现场的。”秦绾一骨碌从软榻上坐起身来。

“王妃要出门?”执剑道。

“嗯,回来也休息几天了,该出去走走了。”秦绾笑眯眯地道。

“王妃不是天天在外面走吗?”荆蓝吐槽道。

话是这么说,但很快的,四人就换了一身常服出门了。

“对了,王妃。”执剑想起一事,便道,“顾宁留在江州军了,王妃身边又少个侍卫了,是不是要挑个人补上?”

“不急,有合适的人在说。”秦绾也感叹,就没见像她的侍卫那样换得勤快的!

反正,她也不缺侍卫,总之是不要李暄再把莫问塞过来。摄政王的侍卫统领已经很不好当了。

“说起来,执剑,你以后想干什么?总不能这辈子就给我当侍卫了吧?”秦绾又问道。

“给王妃当侍卫挺好的。”执剑却道。

“这么没追求?”秦绾一挑眉。

不管用哪种标准来看,执剑都是非常出色的,若是他有意从军或是为官,就算不说能走多远,但博个封妻荫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属下是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会被人期待着要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什么的。”执剑挠了挠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道,“当王妃的侍卫挺好的,不用看人脸色,不会被权贵作践,还有钱花,反正王妃又不会亏待我。”

“好吧。”秦绾叹了口气,也不多劝说。

人各有志,也许执剑就是觉得这样的生活舒心自在呢。

何况,这个下属她用起来挺顺手的,也有点舍不得放人。

像是朔夜和顾宁那样,武功高强的人真的好找,但他们比起执剑却缺少了些弯弯曲曲的手段。

“你现在觉得挺好,以后你喜欢的姑娘若是嫌弃你没出息怎么办?”荆蓝笑道。

“我想,我不喜欢那么有野心的姑娘。”执剑很认真地想了想。

“那你喜欢怎么样的?本妃会记得帮你找一个。”秦绾被挑起了兴致。

“嗯…温顺、听话、安分不惹事,还有,不要太漂亮的,麻烦!”执剑说道。

“…”秦绾无语。这也算是没追求的一种?这条件的话,找个朴实些的小山村,家家户户的女儿都是这模样的,随便挑一个就好了,对面刚走过去的那个看似小户人家的闺女也挺符合的。

“出息!”荆蓝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啊啊,我就这点出息,怎么着吧!”执剑耸了耸肩。

说笑间,已经来到了醉白楼。

虽然已经过了正午,但楼上依旧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因为江州的战事结束得够快,这会儿会试尚未开始,京城到处可见学子打扮的书生,在酒楼茶楼中谈诗论文,也算是在会试之前把自己的名声传扬出去的一种方法。

醉白楼作为京城最有名的几家酒楼之一,尤其经常有达官贵人出没,自然是这些学子最喜欢盘踞的地点,这会儿甚至有没位置的学子和人打着商量拼桌,或是干脆站在一旁看人讨论。

秦绾扫了一眼,便径直向二楼走去。

“大小姐来了。”掌柜笑眯眯地迎上来打了个招呼。

虽然秦绾已经是王妃了,不过她原先的那些下属,还是喜欢称呼她为“大小姐”的。

“生意不错,记得涨价。”秦绾轻描淡写道。

掌柜楞了一下,一脸的哭笑不得。

大小姐您不缺这点银子吧?

“哎,等等!”就在这时,几个年轻学子一起走了过来。

“有事?”执剑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

“掌柜的,醉白楼的规矩不是说了先来先得,没有预定?那怎么刚才跟我们说没位置了?”一个学子很不服地说道。

这话一处口,整个大厅都静默了一下。

这里可有不少是京城人士,哪能不认得这位大婚都不披红盖头,和摄政王并辔游街的王妃,也就那些刚到京城的外乡人才会问出这句话来。

“怎么,有权有势就了不起吗?还是说,规矩都是看人的?”那学子一挺胸,毫不畏惧道。

“阁下想多了。”掌柜笑容满面,淡淡地说道,“那位是我们醉白楼的东家,不是客人。”

“…”那几人一愣,随即脸色就难看起来。

醉白楼的东家是谁?若不打听清楚了,他们也不必削尖了脑袋想要钻进来了。

那位就是…摄政王妃!

虽然听说摄政王妃不同于一般贵族女子,但带了两个侍女一个侍卫就走在大街上的王妃,这也实在是…

秦绾没理会下面发生的事,正站着两段楼梯的转角处,很有兴致地看着墙上挂满的名牌。

“这就是有名的状元签吧?”荆蓝笑道。

墙上的木质签牌上写着一个个赴考学子的名字,下面还写着数字,越排在上层的,数字越大。

这是醉白楼还在欧阳慧手里的时候就延续下来的传统,因为那时李钰已经掌握了不少权力,这里就是一个官方承认的赌博,名字下面的数字表示赔率和金额,这也为李钰拉拢到了不少人才。

现在秦绾虽然不需要再动春闱的脑筋,但这个传统却保留了下来,若是没有了状元签,京城岂不是少了一道有趣的风景?

“我等无礼,请王妃恕罪。”楼梯下,几个学子面红耳赤地请罪。

“回去好好读书,戒骄戒躁,低调做人。”秦绾淡淡地道。

“多谢王妃教诲。”几人面红耳赤,也不敢留在醉白楼里,赶紧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什么,反而因为秦绾的到来,大厅里一静之后,却更加热烈了。

尤其大半的京城学子,多半是冲着王妃来的,他们都知道王妃不是只读女戒的闺中女子,争先恐后就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

只是,文人聚会,尤其是这些为了科考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自然是说不出什么民生实事的,四书五经不容易出彩,那么,选择的就只能是诗词歌赋。

听了几首诗,秦绾不禁莞尔一笑。

她很清楚这些学子的想法,只不过…她对诗词,真心不太懂。要说鉴赏吧,平时养刁她口味的诗词都是出自什么人的手的?江辙、萧无痕、陆臻,一个个都称得上是诗词大家,尤其江辙半生沉浮,萧无痕身世坎坷,陆臻虽然年少,却随着父亲自幼在外漂泊,阅历丰富,他们写出来的诗词不仅仅是文字优美,更是言之有物,而不是像底下那些学子一般,纯粹堆砌华美的辞藻。

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秦绾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上了二楼自己常坐的雅间,一推门,却意外地发现,里面竟然是李暄和萧无痕。

“王爷也在?”荆蓝惊讶道。

“掌柜居然没告诉我?”秦绾不禁失笑。

“从后门进来的,下面的人不知道。”李暄一笑道。

“一大早不见人,却是躲在这里偷懒呢。”秦绾白了他一眼,过去坐下来。

荆蓝和蝶衣忙着重新沏茶,安排茶点,执剑就和莫问一起站在一边。

“这哪是偷懒,咱们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造之材的。”萧无痕理直气壮道。

“那看见了吗?”秦绾问道。

“只知风花雪月,不堪大用。”萧无痕撇了撇嘴道。

“真有大才的,也不会这会儿就眼巴巴地跑到酒楼里来卖弄。”秦绾失笑。

“对了,看见下面的状元签没有?”萧无痕问道。

状元签上的人名,最初是根据各人的名气排出来的,然后根据百姓的押注,最后选出五十人的名字挂上那面墙。至于顺序,自然是金额的大小了。

当然,挂在最上面的也不一定是学问最好的那个。毕竟押注的百姓都是京城人士,有很多人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某州才子的大名,他们只是觉得那几个熟悉的同为京城人士的名字顺眼,就押注了,还有一种不能让外乡人抢了风头的心理在。

往年,墙上的名字最上面几个竞争都很激烈,几乎每天的顺序都在变化,但今年却有些意外。

第一排只挂了一个名字,下面的金额一骑绝尘,高得让第二名绝望。不过那赔率低得…哪怕赢了也没钱赚。

大部分看热闹的人分辨不出谁的学问好,谁有希望夺魁,但今年的春闱不一样啊。

诗词做得好又怎么样?科举只考两样,贴经一半策论一半。而梅花节上横空出世的陆臻,没人怀疑他在贴经那一项上能考满分,那么,他当然是最有可能得状元的人选。

萧无痕露出一脸牙疼的表情。

陆臻的名声,简直是踩着他的脸上来的,那小子…

“你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李暄没好气道。

“反正试卷都已经封存了。”萧无痕“哼哼”两声,露出一个有些奸诈的笑容。

前些日子李暄和秦绾在江州,但春闱耽搁不得,萧无痕出完的试卷就直接封存了。杜太师倒是想看,不过被他以泄密的理由拒绝了,还把那位老太师气得半死。李暄虽然赶在会试之前回来了,但也不至于劳师动众再把卷子拿出来检查一遍,弄得他好像不信任萧无痕似的。何况,就算真有什么问题,这会儿也实在来不及换一套了。

李暄摇摇头,已经预料了这一届学子的多灾多难。

“来醉白楼怎么不叫上我?”秦绾嘀咕道,“该不会你欠我的那一盘桃花酥鱼,不想还债了吧?”

“莫问,叫厨房送一盘桃花酥鱼来。”李暄道。

“是。”莫问答应一声,开门出去了。

“诚意呢?”秦绾不满。

“那…两盘?”李暄歪了歪头。

“喂喂,本公子不想在这里看你们打情骂俏。”萧无痕黑着脸道。

“你可以找个姑娘打情骂俏的。”秦绾立即答道。

“笑话,本公子看遍百花,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萧无痕一声冷哼。

“你身上的毒,解完了?”秦绾上上下下看着他,眼神有几分古怪。

当初苏青崖把解药丢给萧无痕就没关心过了,但是秦绾可记得,萧无痕中毒这么久还没发作,是因为他还保持着元阳之身。

看遍百花?呵呵,恐怕也真就是“看”遍而已吧!虚张声势。

萧无痕被她提醒,也想起这个问题来了,不由得一声干咳,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眼神。

“该不是还没解毒吧?”李暄皱了皱眉。

“当然解了,能活着谁想找死啊!”萧无痕气急败坏地吼道。

该死的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我看你原本挺像是要找死的。”秦绾小声道。

“懒得理你们。”萧无痕干脆拂袖而去。

“要是毒真解了,给他找个姑娘吧。”秦绾抬头道。

其实萧无痕的身世虽然尴尬,但也不是真的因此就没人愿意把女儿嫁他。最重要的原因,不过就是太上皇一句“永不出仕”罢了。一个被家族放弃,又被堵死了上进之路的人,还能有什么前途?他甚至连做生意的本钱都凑不起来。把女儿嫁给他喝西北风吗?就算入赘,当年的少年状元是会算账会管家还是会做什么活计?总不能靠给楼子里的花魁们写诗填词赚润笔费养活妻儿吧!

当然,现在就不一样了,就算摄政王也不能在太上皇还在世的时候就更改了那条不得出仕的旨意,可有摄政王的另眼相看,就算不当官又怎么样?还不是荣华富贵什么都有。

只是,唯一的难题是,萧无痕年纪大了些,未出阁的姑娘就没有和他年貌相当的,李暄自然不会希望好友娶个寡妇或是和离的女人,但夫妻之间相差十几岁,真的过得好日子吗?若是成家立业早的男子,怕是女儿都能这般大了。

也只能慢慢看了,说不定哪天就会出现一个合适的。

“王爷,王妃,桃花酥鱼。”莫问端着两盘桃花酥鱼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这个,你们几个拿去隔壁吃吧,除了不能喝酒,其他自己点,都记本妃账上。”秦绾指指其中一盘鱼笑道。

莫问一愣,还没说话,一只手就伸过来,捞起盘子,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王妃了。”

“执剑!”莫问不赞同地一声低斥,显然对他的礼仪规矩很不满意。

“你个不会看眼色的蠢货。”执剑嘀咕一句,随手把盘子给了荆蓝,一手抓着莫问的胳膊就往外拽。

“喂…”莫问一头黑线。

“去吧。”李暄终于开口道。

莫问这才停止了挣扎,任由执剑把他拉出去,然后荆蓝和蝶衣行了一礼,也跟了出去。

“执剑跟了你之后,这性子却越来越欠揍了。”李暄摇头道。

“挺好的。”秦绾笑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是真正的侯门闺秀,不讲究那一套。对于下属,等级制度太过严格,相处起来我也觉得不自在。”

“你很好。”李暄道。

“我当然知道我很好。”秦绾一抬下巴,挽起衣袖,拿起一块酥鱼啃着,满足道,“出门在外的日子,果然最惦记醉白楼的桃花酥鱼了,今年让掌柜多存些桃花。”

“对了,今年庄子里的下人报上来说,培育出一种两季桃,春秋两季各开一次花,等秋天让庄子里送新鲜桃花也方便。”李暄微笑道。

“真的?有空去瞧瞧。”秦绾眼睛一亮。

“春闱之后吧。”李暄想了想道。

“好。”秦绾说着,拿起一块酥鱼塞进他嘴里。

“这几天我忙着处理前些日子攒下的政务,倒是你在外面闲逛,可有看得上眼的人?”李暄随意地问道。

“状元签榜上有名的人,十之七八还是可堪造就的。”秦绾不禁笑道,“虽说盛名之下未必无虚士,但终归有几分优点才能得来的名气。”

“也不知谁是最后的赢家。”李暄道。

秦绾微微一怔,恍悟过来他指的是赌博,随即就笑了,指着自己道:“那肯定是我,不管花落谁家,总之庄家通杀。”

“见者有份。”李暄正色道。

“噗——”秦绾直接笑出声来。

“虽然这是开玩笑,不过…现在国库真的缺钱。”李暄叹了口气。

从去年到现在,各种的天灾人祸,国库的钱粮早就见底了,若非太上皇当初收缴国库欠款的事干得还不错,只怕更早的时候就不够用了,不过支撑到现在也很了不起了。赈灾和兵祸原本就是最花钱的两件事。而今年才刚开春,这么下去,下半年肯定会出现问题的。

“要弄钱可不是能立竿见影的。”秦绾道。

“我知道,也就是跟妻子发发牢骚。”李暄苦笑道,“户部那里还是一团乱麻,那个龚岚倒是有能力,可惜他的能力都在账目上,处理别的事务也生涩得很,最关键是他自己还不乐意。”

“我会让他乐意的,不过能力上是真的没办法,他只是家学渊源,并不是真的天生自通。”秦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