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秦绾白了她一眼。

秦姝噘了噘嘴,不说话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秦绾又道。

“在下如今可真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慕容流雪耸了耸肩,很轻松地说道,“若是王妃不嫌弃,有用得着的地方,在所不辞。”

“我也不说客气话,因为我确实需要人,所以,还是那句话,却之不恭。”秦绾道。

“不过,我并无为官之意,还请王妃见谅。”慕容流雪道。

“好。”秦绾点点头,没有太意外。

“王妃,言将军来了。”门外执剑说道。

“什么时候言凤卿来了居然还知道要通报了?”秦绾没好气道。那混账不是一直都是直接闯的么。

“还不是怕你在干点不方便的事吗?女人就是麻烦。”言凤卿一脚踢开房门走进来,满脸的不耐烦。

“言凤卿?”慕容流雪抬起头来。

“不错。”言凤卿一眼看过去,也不禁赞叹,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要说容貌,李暄、苏青崖、顾宁、陆臻、甚至他自己都不差,京城中的俊秀公子更是不知其数,眼前的人并不算是最出色的,甚至对一个男人来说,太漂亮了反而显得不够气魄。然而,慕容流雪胜在那股不染尘埃的气质,即便经历大变,家破人亡,依旧淡然如初,宛若谪仙。

尤其,在这大灾过后的锦川城,所有人都狼狈不堪的时候,这样一个人的出现,不能不让人眼前一亮。

“很好。”慕容流雪起身,对着他走过去。

“我认识你?”言凤卿疑惑道。

“现在认识了。”慕容流雪脸上的笑容不变,忽的出手,一拳头打在言凤卿小腹上。

“呯!”言凤卿整个人被他打飞出去,穿过大开的房门,四脚朝天狠狠砸在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

慕容流雪这一拳虽然只动了三分功力,不会把人打出内伤来,但下手着实不轻,言凤卿没有防备,加上他是将领,和内家高手过招也着实没有优势,挨了一拳,肚子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就算他的身体素质,一时也爬不起来。

“呃…”秦绾看得目瞪口呆,又是一头雾水。

慕容流雪和言凤卿有仇?这下手真是够黑够狠的,可是他俩好像八竿子打不着边吧?

“言将军,没事吧?要扶你吗?”执剑顺口问了一句,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幸灾乐祸。

让你对王妃没大没小的,王妃宽宏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这不是就有人收拾你了嘛,活该!

“咳咳咳…”好一会儿,言凤卿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一口胃里的酸水,这才道,“本公子得罪过你?”

“没有。”慕容流雪一脸的淡定,“王爷让我替他打的。”

“…”言凤卿僵住了,脸上的神色不住变换,煞是精彩。

“为什么?”秦绾怔怔地问道。

要说李暄看言凤卿哪儿不顺眼的话,早就可以揍了,还用得着请慕容流雪出手?要是因为言凤卿这几天老跟她过不去——李暄的消息应该也没这么快?

“之前的洪水,难道不是言将军放的吗?”慕容流雪道。

言凤卿一愣,不过,他能单人匹马整合洞仙湖水寇,自然是聪明绝顶的人物,稍一转念就明白过来,脱口道:“我靠!那家伙刚刚居然在城外?”

“差点被洪水淹了,王爷很生气。”慕容流雪道。

“我去!他老婆出的主意下令放的水,干本公子屁事!”言凤卿气急。

“王爷说,王妃顶多出个主意,布置这条水路,她不擅长,只有言将军做得到。”慕容流雪淡然回道。总之意思就是,是你干的没跑了!

“我…”言凤卿哑口无言。这逻辑,简直是…他都快冤死了好吗!李暄哪只眼睛看见他老婆不擅长的了,明明擅长得很好吗?自己最多就是最后看了设计图,修改了几个点,但十之八九还是那个女人的手笔好不好!

秦绾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转开了眼神。

“那个,王爷没事吧?”执剑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刚才在城墙上他还信誓旦旦地对王妃说,这鬼天气不可能有人赶路,谁知道那个时候王爷就在城外?

“没事。”慕容流雪摇摇头,又道,“王爷说,言将军若是不服,尽管打回来。”

“…”言凤卿闻言,差点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打回去?跟慕容流雪打架?那是想继续挨揍吗?就算要打,也等他把整个水军开过来再打!

“好吧,言将军来找本妃,是有什么事吗?”秦绾问道。

“本公子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要走了。”言凤卿一声冷哼,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揉了揉肚子,没好气道,“水军已经在锦州湾待命,陆臻和那两个俘虏我就带走了,另外,沈醉疏留给你重整锦州军。”

锦州有一万水军,光靠徐鹤那几个想要重编有点困难。

“知道了。”见他说的是正事,秦绾也点了点头,又道,“一路顺风,若事不可为,就先撤回来。”

“走了!”言凤卿直接当做没听见,抬脚走人。

“怪不得王爷总说,言将军还是不要留在京城好。”执剑嘀咕。

“怎么说?”秦绾诧异道。

“王爷说,看见他就会忍不住手痒。”执剑答道。

“噗——”秦绾没忍住笑出声来。

慕容流雪唇边也染了一丝笑意,其实他愿意留下来帮忙,还有一个原因是很佩服李暄和秦绾的用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谁都会说,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就连言凤卿那样的人,那种脾气性格,换个主君,就算他再有才,恐怕也要被砍头十七八次了。

“王妃。”荆蓝又匆匆走进来,脸色有些严肃。

“怎么了?”秦绾收敛了笑意。

“王妃,刚刚我继续去熬制姜茶分发各处,听到负责收拢药材的王主簿说,城里的药铺涨价得厉害。”荆蓝道。

“每次大灾过后,总免不了趁火打劫之辈。”秦绾的神色很平静。

“上次襄城的那些商人也是!”荆蓝气道。

被她一说,秦绾倒是想起了当初她带着沈醉疏和苏青崖政治那些哄抬粮价的商人的往事,不由得一笑,转头道,“闲着也是闲着,慕容,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慕容流雪立即答应。

“荆蓝,姝儿,喊上苏公子,咱们找茬去!”秦绾笑道。

“那我呢?”执剑急道。

“你?休息去吧,都快成熊猫了。”秦绾答道。

要说这两天最累的是沈醉疏,执剑也不遑多让,毕竟她这次带出来的侍卫只有执剑一个男人,这么辛苦的差事,她也不舍得荆蓝和秦姝去。

“放心吧,我会客串一下王妃的侍卫的。”慕容流雪经过执剑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

☆、第八十四章 瘟疫?

大水过后的借道上潮湿泥泞,隐隐飘着一股海腥味,店铺基本上都关着门,只有军士来来回回,以及一些大户人家的下人出来打扫自家门前,修缮房屋。

秦绾一行人男的俊美,女的俏丽,走在街上显得格外显眼,尤其慕容流雪那一身不染尘埃的南楚式飘逸白衣,偏偏没溅起一丝泥水,简直比秦绾还醒目。

不过,这两日秦绾大部分时间也在城墙上,军士对这位摄政王妃的容颜并不陌生,比起她初到锦州的时候更是多了几分尊重,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都会停下来行礼。

“这以后,收拾锦州军就容易多了。”慕容流雪感叹道。

“男人嘛,最容易产生共鸣的不就是和他们共患难过吗?”秦绾挑了挑眉。

“说起来,言将军是不是没发现?”慕容流雪忽然道。

“肯定的。”秦绾一耸肩,“沈醉疏说要去水军,就是因为楚江一条道,不会走迷路,要是言凤卿知道,就不能留个路痴单独带兵。”

“那怎么办?”慕容流雪哭笑不得。

秦绾抬头,看着风雨过后露出的那一抹血色的夕阳,顿了顿才道:“他把锦州水军整出个人样就得了,我让朔夜留下。朔夜性子沉稳,南楚之战后自成一军,经验也有。锦州军里原本也是有几个能用的。”

还有一句话是她没有说出口的,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契机,沈醉疏的性命也没剩下几年了,何苦要浪费在枯燥的练兵防守上。即便最后真的没办法,但作为朋友,秦绾也希望,至少他最后的年华是灿烂而精彩的。说什么想要平淡安宁地过完最后的日子,秦绾是嗤之以鼻的,那不是逃避吗?

慕容流雪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似乎秦绾的心情不太好,不过终究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话题道:“我从南楚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王妃应该会关心。”

“什么事?”秦绾好奇道。

“听说,前日西秦太子造访了鸣剑山庄,请唐老庄主出山,担任西秦国师。”慕容流雪道。

“国师?”秦绾脚步一顿,失声道。

“夏泽苍这次是被你气到了。”慕容流雪一摊手,无奈道,“按理来说,天下高手,一半出自西秦,可这次却被东华的人杀了个灰头土脸。”

“他明明是被公子给气的。”秦姝嘀咕道。

“说起来,唐公子都坑他这么多回了,他还敢去找唐老庄主。”荆蓝也道。

“王妃的两个侍女,挺有意思。”慕容流雪忽然一声轻笑。

“啊?”荆蓝一愣,看看秦姝,对面也是一脸的疑惑。

秦绾将刚才几人的对话回味了一遍,猛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笑道:“当初…在西秦会盟那会儿,你就发现了?”

“嗯。”慕容流雪笑着点点头,“真的想通还是在楚京的时候,不过也是因为你根本没想瞒我,也不加掩饰。”

“我相信慕容,有些事不需要明言。”秦绾答道,“装一下糊涂会更好。”

“王妃说的是。”慕容流雪从善如流。

“王妃和慕容公子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们都听不懂呢?”秦姝撒娇似的道。

“笨。”一直没开口的苏青崖终于叹了口气,“你对唐少陵的态度露馅了。”

“啊?”秦姝傻眼。

被这么清晰地一提示,荆蓝转念一下,立即明白过来。

王妃只是江相的义女,而唐少陵也只是江相的外甥,他们为什么关系如此亲密是一回事,可作为王妃的侍女,居然把唐少陵当成自家人,甚至比一直叫王妃姐姐的陆臻都亲密,这态度显然很有问题。尤其,荆蓝依稀记得,秦姝跟着王妃回安国侯府的时候,称呼秦珑都只是比较生疏的“四小姐”。

“因为我是相爷送给王妃的嘛…”秦姝眼珠子一转,有些心虚地道。

“无所谓,王妃若是介意,当时就不该当着我的面说出陆家之事。”慕容流雪笑道。

“想必这次你去南楚的时候顺便也查了查。”秦绾了然。

“好奇而已。”慕容流雪一耸肩。

“无妨。”秦绾摇了摇头。

时至今日,其实东华已经没有能奈何得了她的人了,对于亲近的人来说,很多秘密都已经无所谓,不说,只是没必要罢了。只怕连陆熔都已经猜到了她是欧阳慧,不过是觉得没必要说开罢了。

“那么唐老庄主到底答应了没?”荆蓝追问道。

“答应了。”慕容流雪眉宇间也闪过一丝无奈,“鸣剑山庄有家有业,总不能太不给太子殿下面子,反正太子也只是想要挂个名而已。”

“那公子呢?”秦姝道。

“唐少主…听说一直在闭关。”慕容流雪道。

“还在闭关?”秦绾惊讶道,“他这回去有多久了?”

“该不会是因为王妃的事被罚的吧?”荆蓝担忧道。

“应该不是,因为庄主正在大发雷霆,若非唐家闭关的地方是祖坟,都想砸门了。”慕容流雪笑道,“其实,这次过来,就算在你身边看见他,我也不会意外——誰叫唐少主竟然放话说要闭关两三年,怪不得父母着急。”

“也是,唐家三代单传,唐公子这年纪不娶妻生子,还要闭关个两三年的…”荆蓝嘀咕了几句,看到前面的景象,赶紧道,“王妃,就是前面的李记药铺…咦?好像王主簿也在。”

“去看看。”秦绾一招手。

“这药就是这个价,我也没趁火打劫,您打听打听,锦川的药都是这个价!爱买不买,官府也不能强买强卖吧!”远远的,就听到店家嚣张的声音。

秦绾微微皱了皱眉,这掌柜倒是比襄城的那些商人更聪明。涨价,但涨得不算太多,至少没超过朝廷的底线,再拉上同行,能赚上一笔,风险还不是很高。

要知道,官家若是以朝廷的名义无偿征收货物是要有旨意的,平时的小灾小难的,也得出钱购买,毕竟商人也是东华百姓,若非生灵涂炭,也没有牺牲商人救援其他百姓的道理,而锦川这次水灾显然没到这个地步。当然,商人若是坐地起价也很难处置,律法没有规定商品只能卖什么价,上回在襄城,秦绾也只能使用偏门的法子,李暄倒是想将灾后哄抬物价列入东华律法,只是这一年来实在太忙,还没来得及实施。

“可是现在整个锦川城都需要大量的药材,你这一涨,加起来可就不少了。”王主簿一脸的无奈,因为焦急上火,嘴角都起了好几个水泡。

“那也没办法。”店家翘着二郎腿,拿了根竹签还在剔牙。

“你!”王主簿气急。

“掌柜,买药。”秦绾一步跨进店门。

“里面请…呃,小人见过王妃。”店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照方抓药。”苏青崖冷着脸,一巴掌把药方拍在柜台上。

“是是。”店家拿起药方看了看,随即愣住,迟疑道,“您这药方没写清分量呀。”

“不必。”秦绾答道,“药方上所有的药材,有多少本妃要多少,不单是你家的,整个锦川城的都算。”

“这…”店家一脸为难,赔笑道,“王妃,这整个锦川城有七家药铺,这些药加起来,那个…而且别家的…”

“怎么,怕本妃没钱给你?”秦绾一声冷哼,往桌上拍了一张银票,冷声道,“订金。本妃出门不会带这么多钱,一会儿给你个欠条,过几日派人送来。你也别想推脱,像锦川这种地方,药铺之间肯定是有商行的,要不然你们涨价都涨一样的?”

店家干笑了两声,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银票,看清了上面的数字,心头一喜,眼珠子一转,顿时搓着手笑道:“王妃果然爽快,可不像是有些人…”

“你!”王主簿气得满脸通红,转头道,“王妃,这小人…”

“王大人,这边。”荆蓝眼疾手快地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别说了,看着就是。”

“荆蓝姑娘,这些商人见利忘义,怎么能…”王主簿也年纪不轻了,这一气之下,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您放心,我们家王妃从来不吃亏。”荆蓝笑着给他拍背顺气。

很快的,店家就指挥着伙计收拾完秦绾需要的药材,一麻袋一麻袋地装上板车,一边又道:“王妃您也知道,药材这东西怕水,这被水一淹,好多都不能用了,只剩下这些,全在这里了,那价格上嘛,自然是贵些了。”

“真的全在这里了?”秦绾淡淡地问道。

“当然,保证没有了。”店家信誓旦旦。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价格,不卖完还留着过年吗?

“很好,通知其他几家掌柜,把全部药材都送去菜市口,不许留下一克,务必亲自来结账。”秦绾沉声道。

“是!”店家欢喜地应了一声。

因为王主簿之前已经拿着方子在锦川城中的药铺都跑过一趟了,所以这些店家其实早就打包好了需要的药材,就等涨价。如今得到通知,速度飞快地运了过来。

秦绾让每个掌柜亲自带着苏青崖去检查药材,自己每家付了订金,写好欠条,连价都不还,真是皆大欢喜。

另一边,士兵们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地通知百姓,到菜市口来领取防治疫病的汤药,每户人家一大碗喝的药,加上一桶药水,负责泼洒屋子和自家门前的街道,尤其是淹死过牲畜的圈房。

“王妃,那咱们就回去了?”几家药铺的掌柜笑嘻嘻地来告辞。

“去吧,愿诸君…长命百岁。”秦绾笑吟吟地道。

“承蒙王妃吉言。”几人行了礼,招呼伙计拖着空了的板车乐呵呵地回去了。

“真是小人!”在这边忙活的人,无论是维持秩序的官员士卒,还是来排队领药的百姓,无不对他们怒目而视。

“多久?”秦绾回头问道。

“差不多了。”苏青崖看了看已经发黑的天色,淡淡的答道。

“苏公子,给。”荆蓝递上一块冰凉的手巾。

“谢谢。”苏青崖怔了怔,才接过来擦擦脸上的汗水和碳灰。

虽然他只是将每个大桶里的药材按分量放好,但十几个大灶同时开火熬药,就算只是走一圈回来,也是一身汗一身灰。

“这可不是我。”荆蓝笑嘻嘻地指指边上过来帮忙的百姓,大多数是些大娘小媳妇,还有好些姑娘由家里已婚的女性长辈带着,熬药、烧火、洗碗、分药,这些活儿她们干起来比起军士还利索多了。

“救命啊~”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一个嘶声裂肺的声音。

众人都吓了一跳,却见一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还有几个人在后面追。

“大庭广众之下谋财害命?”几个军士已经跑了过去。

“不不,老爷您慢点,等等妾身啊!”跑得近了才发现,后面追的居然是几个女子。

“王妃,救命啊!”来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扑过来,但这么多士兵在,哪能让他惊扰到王妃,老远就把人抓住了。

“咦?你不是刚才的李掌柜吗?”一个士兵奇道。

刚刚把药材倒卖了这么多银子,这会儿不是应该躲在床上数银票么,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你、你看他脸上!”另一个士兵忽然惊叫道。

只见那李掌柜白白胖胖的脸上涕泪交错,下面是一颗颗细密的红疹子,一直延伸到脖子里。

“瘟、瘟疫!”那士兵一声惊呼,赶紧甩开了手,力道大得几乎把李掌柜甩出去。

“什么?瘟疫?”

“哪儿?谁得了瘟疫?”

“快快快!还不赶紧隔离出去!”

顿时,菜市口广场上一片大乱。

☆、第八十五章 报应不爽

“瘟疫?”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吕辉心急火燎地冲过来。

天灾过后最怕的就是疫病,有可能天灾都没造成多少伤亡,但事后爆发瘟疫反而让一城之人死绝。

“王妃救命啊!”李掌柜连滚带爬地想要爬过来,可士兵既不敢让他靠近,也不敢再用手去拽他,长枪一横,用枪杆子硬是将他往远处推。

“快快!加紧派药!”王主簿直接跑到了熬药的棚子里,袖子一挽,亲自上阵。

被他一提醒,边上能动的人都一拥而上,能做什么做什么,很快的,一桶桶漆黑的药汁源源不断地派发到百姓手中。

“王妃,这人怎么处置?是不是要隔离?”吕辉说着,眼中杀机一闪。要他说,现在还只有一个人发现瘟疫的前兆,借着隔离的名头,早早弄死了才好,说不定一场灾难就能消弭于无形了。

“瘟疫前兆,趁着还没有传染性,赶紧的。”苏青崖走过来,淡淡地道。

“苏神医救命!”李掌柜哀求道,“只要能治好我,钱、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他发现身上的红疹子后第一时间就找过回春堂的卢大夫,可惜卢大夫一看他的模样就赶紧关门,不过最终还是看在诊金份上给他指了条明路——摄政王妃身边的神医,能治瘟疫!

“药医不死病。”苏青崖面不改色。

“不不不,您是神医,是治好了整个青阳县瘟疫的神医啊,怎么能治不了!”李掌柜大喊。

吕辉也惊讶地看了过去,原本他对这个青年是很不满的,大灾之中,连摄政王妃都冒雨坚守城头,而王妃带来的属下却人影都不见,原来这位竟然就是传说中治愈了瘟疫的神医?

“本妃一直觉得,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比如那些。”秦绾笑着指指热火朝天的施药棚子。

虽说花了不少冤枉钱,但到底药材都到位了,也就是花钱而已。言下之意,李掌柜这个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王妃!”就在这时,一队士兵匆匆押着就几个人过来,领头的正是叶随风,“王妃,回春堂的卢大夫说,他的医馆里有人疑似感染瘟疫,我派人都送过来了,要如何处置?”

吕辉一听,本来想骂把瘟疫病人都送到这人来人往的菜市口来是不是找死,但看见被送过来的人后,脸色不禁更加古怪起来。

加上之前的李掌柜,这不就是锦川城七家药铺的掌柜吗?之前送药过来结账的就是他们,一个不差。

这要是巧合,也实在是太巧了吧!

“是报应啊,人在做,天在看!”边上一个坐着喝药的老婆子巍颤颤地站起来,大声说了一句。

原本因为听到“瘟疫”而有些恐慌的百姓,这会儿也安静下来,再看看那些得了瘟疫的人,仿佛看到了一句明晃晃的话: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让你们趁火打劫!让你们坐地起价!这下遭报应了吧?要不然,为什么别人不得瘟疫,就是你们几个得了呢?不是报应是什么。

顿时,惶恐的情绪迅速平息下来,队伍也重新变得有条有理——咱们又没做亏心事,老天看着呢!

“王妃救命!苏神医救命!”几个掌柜这会儿真是悔不当初,虽然说,报应什么的,他们也不太相信,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几个得了瘟疫呢?

“算了,开个方子给他们吧,毕竟…”秦绾一眼扫过去,似笑非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吧?”

“王妃慈悲!”几人连连磕头。

苏青崖皱了皱眉,从身后的秦姝手里接过纸和炭笔,想也不想,一挥而就,随即往李掌柜头上一拍。

“多谢苏神医,多谢…”李掌柜几乎喜极而泣,如获至宝地抓紧了房子,然而,看清了上面的字迹后,表情又僵住了…

丹皮、生石膏、甘草、玄参、连翘、赤芍、桔梗…后面的都不用看,因为这方子上的药材,全部出现在之前王妃来买药的方子上,只是加上了克数用量和煎服方法。虽然种类少了三分之一,但可想而知,那些是用来配置泼洒街道的药水的。

而重点是,这些药材已经被摄政王妃购买一空,他们药铺里,一克都没剩下!

“王妃…这药方…”李掌柜颤声道。

“药方?”秦绾看到他们王者棚子的目光,恍然道,“你说那些药?原本就是防治瘟疫的,自然差不多。”

“王妃,那个…药材,是不是可以…给,不不,卖给咱们一些?”另一个姓施的掌柜哭丧着脸道。

“不卖。”秦绾想也不想地道,“这些药材供给全城百姓使用已经不足了,本妃已经下令从附近城镇收购,哪有多余的卖出去。”

几人闻言,不禁脸色发白,这意思是,就算他们立即派人去附近城镇买药,也是买不到的?除非走得更远,可那还来得及么?

“王妃!您看是谁来了!”忽然间,执剑远远地冲过来,一脸的兴奋。

“你不休息,折腾个什么呢?”秦绾没好气道。

“王妃看那边!”执剑喘口气,笑嘻嘻地一指街口。

秦绾一怔,抬头看过去,却见街道上,排队领药的百姓自发地让到了两边,空出的一条大道中间,十几辆板车正往这边而来,押运的军士服色,竟然是禁军!而领头的那人,虽然被暴雨折腾得有点狼狈,但马背上的身影依旧背脊挺直,不怒而威。

“秦侯?”荆蓝惊讶道。

“父亲怎么来了!”秦绾赶紧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