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聆风笑着答应一声,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脸色却有几分古怪。

“怎么啦?秦姐姐的生辰宴,还有人敢捣乱不成。”凌霜华一挑眉。

“是定国公府的钟蓁小姐、北敬候府的高月莲小姐,还有北敬候府的大少夫人杜氏。”聆风答道。

众人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杜氏”是杜太师之女,当年也是京城闺秀中有名的才女杜芊儿。

“我怎么记得这几位都是没收到帖子的?”柳湘君脱口而出。

“不速之客啊,真是不要脸。”顾星霜接了一句。

“不要脸也得来。”一边的梅夕影放下一枚黑子,淡淡地道,“今天的生辰宴上,哪家的女眷没有出现的,不用明天就会传遍京城,被摄政王妃厌弃的人…这可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而只要来了,外人有多少知道其实她是不速之客呢?”

“说起来,她是怎么进来的?”柳湘君好奇道。

三年前,秦绾可是就能把没有帖子的怡兰郡主安绯瑶关在门外的,何况现在。未来的皇后?呵呵。

“是在门口遇见了端王妃。”聆风的脸色不太好看。

秦珍和王妃的关系如何是秦家的事,王妃并不喜欢让外人看安国侯府的热闹,好在这些年秦珍关起门来过日子,低调做人,像是隐形似的,也没闹出过什么麻烦来,有时候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会忘记王妃还有这门亲戚。谁知道秦珍居然这个时候惹出事来——毕竟是摄政王妃的妹妹,秦珍要带人进来,无论拦不拦,都是被人看笑话。

“我去看看吧。”李惜站了起来。

暖阁中的姑娘互相看看,都没有反对。

秦绾不在,李惜身份最高,又是长公主,有什么事都好处置。

“我也去,我保护惜姐姐。”顾星霜跳了起来。

“那我也去吧。”凌霜华笑着举手。

暖阁中顿时笑声一片。

“我也体会一下秦姐姐的做派,带两个武功高强的女侍卫多气派。”李惜也笑。

三个姑娘说说笑笑地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了和钟蓁他们对峙的人,不由得楞了一下。

比起钟蓁三人身后还跟着丫鬟,一行足有七八人,对面…四个女孩儿,看起来最大的那个也顶多十一二岁,最小的…嗯,小郡主年纪虽小,气场可一点儿都不输人。

“小昭姑姑,这是谁惹您生气了?”李惜仿佛没看见弥漫的火药味,笑吟吟地走过去。

“惜惜。”李昭拽着她的衣袖一蹦,香香软软的身子扑进了李惜怀里,搂着她的脖子亲了一口。

李惜看过去,又笑着点点头:“秦四小姐、言小姐。”

秦珑作为安国侯府的掌上明珠,李惜自然是很熟悉的,言雪是言凤华遗孤,言凤卿的侄女,也算是脸熟,倒是另一个看起来和言雪差不多年纪的黄衣女孩儿眼生得很,不过能和李昭秦珑在一起的,哪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

“陆浅见过长公主。”女孩儿落落大方地行礼。

“你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如此不知礼义,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的吗?”李惜还没想到陆浅是谁,对面的高月莲就见着嗓子喊了一句。

北敬候府同样是这些年被冷待的勋贵之一,和定国公府还是姻亲,高家大小姐自然是要站在钟蓁这边的。

“皇商陆家。”陆浅答道。

高月莲楞了一下,原本略显刻薄的脸上抽了抽,几乎没忍住笑出来:“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

“陆家虽是商门,可我陆浅自幼师承前科探花,承教于青鹿书院董大师一脉,‘不知礼义’的评价是担当不起的。”陆浅一抬下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你!”高月莲气急,转头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丫头抓起来掌嘴!”

“大胆!”李惜怒道。

“公主殿下难道也允许一个商户女对侯门贵女不敬。”高月莲不服道。

李惜都要被气笑了,侯门贵女?那也要看是哪个侯门!何况,这是要多傻才会听不出来人家小姑娘说出“皇商陆家”四个字的骄傲?那能是没有底气的么。

“原来是陆小姐。”钟蓁横了一眼自家表妹,微笑着招呼。

“前倨后恭。”凌霜华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来人,请高小姐出去。”让人意外的是,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秦珑。

“你凭什么让我出去?”高月莲一脸的不可置信。

“凭我姓秦。”秦珑一声冷哼。

“是,小小姐。”聆风笑容可掬地道,“高小姐,请吧。”

“表姐!”高月莲一跺脚,拉着钟蓁的衣袖撒娇。

“这位…”秦珑仿佛是犹豫了一下,转头问道:“惜姐姐,这位钟小姐,怎么称呼才好?”

“这位是未来的皇后,自然要随皇弟称呼摄政王妃一声‘叔祖母’,秦四小姐是王妃的妹妹,这个么…”李惜凉薄地说道。

皇家的辈分本来就乱,就像李惜李悦和秦绾姐妹平辈论交,可却称呼秦绾的女儿为姑姑,这虽然也有李昭姓李的关系,但算起来也够乱的了。可真要认真论起辈分来么…这位未来皇后也真是够悲催的了。

“月莲,你先回去吧。”钟蓁淡淡地道。

高月莲脸上一白,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秦珑和陆浅,但却不敢违拗自家表姐,带着侍女连李惜都没理,自顾走了。

“不知礼义。”凌霜华一声嗤笑,把高月莲之前的话还了回去。

“表妹自幼被娇宠惯了,还望长公主不要和她一般计较。”钟蓁浅笑道。

“本宫自然不会和一个不知所谓的丫头计较,倒是芊儿…许久不见了。”李惜一声轻叹。

曾几何时,杜芊儿也是她们中间的一员,只是世事弄人。

“见过长公主。”杜芊儿面无表情地行礼。

“宾客都在正厅,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就行礼。”李惜指了指,又看向怀里道,“小昭姑姑要和我们一块儿玩吗?”

“我们才不是来玩的呢。”李昭笑眯眯地道,“浅浅要看她堂嫂长什么模样,我们陪她一起来的。”

“湘君在暖阁呢,走吧。”凌霜华笑笑,又赞道,“陆家的姑娘,果然气势不凡。”

“那是,绾姐姐教的。”陆浅一脸的理所当然。

她自幼随着陆焕行商,走过的地方多,当年才七岁,跟着秦绾参加南楚国宴也不怯场,何况这里只有一个公主呢。

“恭送公主。”钟蓁和杜芊儿目送她们离去,也只能转回正厅去。

虽说想和京城最顶级的那些贵女拉交情的主意行不通,但正厅里有资格来的都不是普通人家,定国公府正需要重新融入那个圈子。

直到桃林中的人都散去,秦绾和喻明秋才从几株桃树后转出来。

“女人啊,真是麻烦。”喻明秋摇头道。

“惜儿还是不够。”秦绾有些无奈。

其实李惜就能把高月莲赶出去,可决断力居然还不如秦珑一个七岁的女孩儿,身为东华的嫡长公主,太过沉稳了未免显得优柔寡断,尚需调教。

“说起来,今年最重的一份生辰礼是陆家送的吧。”喻明秋道。

“谁也不能跟陆焕比身家啊。”秦绾也笑。

有皇室的支持,而陆焕的本钱手段人脉一样不缺,生意哪有做不好的。

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鸟鸣。

秦绾抬起头,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只翠鸟…唐兄去宿州的时候带走了吧?”喻明秋惊讶道。

“最贵重的那份礼物…还真不好说呢。”秦绾莞尔。

☆、第三章 认识,揍过!

宿州,位于东华西北边境,多山林荒漠,土地贫瘠,几乎是个不毛之地。

东华开国之处,因为宿州地下含有丰富的铁矿,曾驻守大军,成为重要的军事基地,然而,几百年后,矿脉枯竭,而宿州既没有可供耕种的土地,也没有渔林之类的资源,等到军队撤走,就彻底荒废下来,这些年几乎已经变成了发配犯人放逐官员的地方。

唐少陵从京城走了几乎半个月才到达宿州,刚好过了元宵。

倒不是他拖延时间,只是他也从未去过宿州,更不太明白秦绾想让他看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也不着急,干脆一路缓行,偶尔还搭农家进城赶集的便车,或者与商队同行。

唐公子身上没有长兵器,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普通百姓反而感觉不到那种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煞气,只觉得这是个长得好、脾气好的小哥。

进入宿州边境的时候,他的身份是商队的随行武师,至于来历么,算是曾经承教于鸣剑山庄的独行剑客。自从鸣剑山庄闭门封庄后,这样的人遍布大陆四国,而唐少陵随便棘手似是而非的唐家剑法还是很能唬人的。最重要的是,唐少陵是持有正式的西秦路引的,有了这个,想把他和东华钦差联系起来还是挺难的。

宿州本地不产粮,粮食几乎全靠商队从外面运进来,来往于宿州的商队最多的就是粮商,唐少陵搭的这个就是云州高家旗下的粮行。高家财大气粗,这一行十几辆辆车浩浩荡荡,除了一个管事和十几名伙计,还雇佣了云州有名的镇远镖局护送,唐少陵虽然是半途加入的,但鸣剑山庄的声誉在整个大陆都很好,曾经有个自称是鸣剑山庄学剑之人在南楚作奸犯科,唐演亲自追到南楚清理门户,因此商队还是很放心的。毕竟宿州盗匪横行,多个高手同行总是好的。

“我们已经进入宿州地界了,不知道秦兄的目的地是哪儿?”趁着中午休息吃干粮的时候,镇远镖局负责这趟镖的副总镖头付元雄走了过来。

唐少陵靠着一棵大树席地而坐,一边咬着面饼,笑吟吟地答道:“我要去西平,倒是路过宿州治所嘉宁郡,送佛送到西吧,怎么说也是收了报酬的。”

他这出门准备充分,光是身份就有好几套,都是在官府有据可查的户籍,现在用的这个名叫秦岭,是西秦和东华的混血,曾经在鸣剑山庄学艺,这三年离开西秦,多在东华江州一代活动。

“西平那地方可荒凉着呢。”管事听到这话也凑到了他身边来坐。

“听起来,管事去过西平?”唐少陵一挑眉。

“都十好几年的事儿啦。”管事叹了口气,摇头道,“跟繁华的地方不能比,整个城里就一座客栈,连干净的水都难有,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那打听个事儿呗。”唐少陵笑道,“西平附近有个三槐村的,管事知道吗?”

“三槐村…哦,张家村啊。”管事想了想才恍然道,“就在西平城北十几里的一个山坳里,里面的人大多姓张,都沾亲带故的,只不过十几年了,这世道,也不知道村子还在不在。”

“多谢了。”唐少陵点头,很明显感觉到那管事对他的态度更放松了。

他这倒也不算是说谎,反正是没有特定的目标,去过嘉宁后,他还真打算顺道去西平看看。那里不是青城观叛徒凌丹子的老家么,从泣雪剑引发的一系列阴谋,也许那个三槐村里还存有什么线索。

“秦兄是有什么亲戚在那儿吗?”付元雄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不是怀疑唐少陵动机不纯,只是觉得这年轻人虽然一身布衣,只带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却莫名让他有一种危险的感觉,让他看不透深浅。

“不算是。”唐少陵想了想,有些苦恼地道,“有个朋友——他一个长辈失踪了,所以托我去那长辈的老家问问情况。”

“秦兄果然够义气。”付元雄拱了拱手。

“还好吧,反正也无处可去。”唐少陵耸了耸肩。

“秦兄武功不弱,不如加入我们镖局?总镖头最喜欢少年英杰了。”付元雄拍着胸脯道。

“我…”唐少陵刚吐出一个字,忽的眉间一动,停了下来。

付元雄怔了怔,下意识地道:“秦兄,怎么了?”

“没事。”唐少陵摇头,咽下最后一口面饼,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摆的土,扬声道,“高管事,早点上路吧?天黑前能赶到嘉宁最好。”

“也是,宿州地界不平静,在野外扎营不安全。”付元雄表示赞同。

见付元雄也这么说,高管事也不好说累,转身吆喝着伙计赶紧收拾东西,套好车,准备上路。

唐少陵却叹了口气。

付元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正要上马,忽的脸色一变,大喝道:“有大队人马往这边过来!”

一句话让所有人安静了一下,随即炸锅。

“这这…该不会是遇见马匪了吧?”高管事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这速度,来者不善。”付元雄沉着脸,幸亏跟他出来的都是久经战阵的镖师,迅速将十几辆板车推到一起当成一道半月形的防线,让伙计和马匹都避到圈内,又看看没事人一样的唐少陵,神色间又有几分古怪。

这人突然说要走,刚刚又叹气…该不会是早知道有马匪过来?如果他不是马匪的内应,那个距离能听出来还是人吗?

“不对,马匪在追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唐少陵开口道。

付元雄一呆,原本还想问为什么,但下一刻,他已经看见了顺着官道狂奔而来的一行人,十几个护卫模样的男子护着一辆青布马车,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血迹,马匹也不够,还有好几骑两人一马的。

“快闪开!快走!后面有匪徒!”领头的青年厉声喝道。

“这、这可怎么是好?”高管事急得团团转。

要跑,他们一行人马匹也不够,两人一骑影响速度很快就会被马匪追上,而且丢弃了这十几车粮食,他就算有命回到云州也难以交代。

“马匪都是一人两马,跑不过的,若是人数不多,还能一战。”付元雄镇定道,“若是会有很大伤亡,马匪不会硬吃。”

“全、全靠各位了。”高管事勉强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说话间,那奔逃而来的马车已经近在咫尺。

“笃笃!”

“啊~”一阵箭雨追了上来,除了射中马车后板的,还有两个跑在最后的护卫中箭,惨叫着从马上摔了下去。

“趴下!”付元雄喝道。

这还是马匪?这骑射的功夫整齐得都快赶上朝廷的正规军了!

唐少陵没动,带鞘的锈剑拨开一支流箭,微微眯起了眼睛。

好像…有点明白妹妹让他来看什么了。

比起跑江湖的付元雄,三年前唐少陵在南楚一战中亲眼见过军队的战斗方式,而这次三国盛会后他随着秦绾一起从苍茫关返回,和大军同行同宿,感受更加深刻。

有些刻入骨髓的习惯,就算落草为匪也是改不了的。

“秦兄,危险。”付元雄还是提醒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正中拉车的马匹,马儿一声悲鸣,倒地不起,惯性拖得另一匹马也翻倒在地,整辆马车重重地侧面撞击在地上,又被拖出十几米才停了下来。

“大人!”冲过头的护卫冒着箭雨扑向马车。

“这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了!”高管事缩在一辆粮车后差点要哭出来。

那些马匪若是急着追人,说不定没空理会他这商队,可偏偏那马车早不翻晚不翻,就翻在眼前,难道马匪还会视而不见吗?

唐少陵却皱了皱眉,那几个护卫喊的是“大人”,难不成…被追杀的这个还是官身?盗匪追杀朝廷命官?实在有趣!

“我家大人乃是新上任的嘉宁郡守,还请诸位出手相助!”领头的护卫大声喊道,显然也看出了他们有不少人都是训练有素的。

高管事差点晕过去,嘉宁郡守…那可是和他们襄城的郡守一样大的官儿啊,正四品呢!平时见到都要仰望的大人物。

“嘉宁刚刚换了郡守?”唐少陵疑惑道。

“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原刺史在任上暴毙身亡,空缺了两个月才听说朝廷又派来一个新郡守,听说是…以前南楚的。”付元雄插了一句。既然要来宿州走镖,有关宿州的基本情况他当然是打听清楚了的。

“那几个护卫,武功还不错。”唐少陵点评道。

“听说是南楚的世家大族子弟,家里多半是有护卫同行的。”付元雄一脸的同情。

可惜,被派到这种地方来做官,不是得罪人了,就是被家族放弃的。

就他们说了两句话的功夫,两个护卫已经冒死从侧翻的马车里拉出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来。

“真是官啊。”付元雄目瞪口呆。

救,还是不救?

他还在犹豫,后面的马匪却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中了。

“这这…付镖头,咱们还是跑吧?”高管事面如土色。

这一冲眼看去至少有百来人,他们这边只有不到二十个镖师,还有一堆累赘,要打起来不是送死吗?

“跑不了。”付元雄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还是保持镇定地解释道,“咱们撞见了马匪追杀朝廷命官,他们能不灭口吗?”

高管事闻言,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两个镖师已经将粮车围城的防线推开一个小口子——既然跑不了,只能拼了,至少那几个护卫功夫不错,也能算战力。

又付出一人死亡的代价,剩余七个护卫终于拖着那位“大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防线内。

下一刻,一阵箭雨落在粮车上,扎破了不少粮袋,雪白的大米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高管事顾不上心疼,双手合十,拼命念着阿弥陀佛。

“多谢…救命之恩。”那官员扶了扶头上的官帽,胆颤心惊地说了一句。

“你是那个姓阮的谁来着?”唐少陵摸着下巴思考。

那官员楞了一下,抬起头来,看清了唐少陵的脸,先是迷茫了一下,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他一声尖叫:“你你你…唐、唐、唐…”

“多大的人了还吃糖?不如回家吃奶去。”唐少陵一声嗤笑,剑柄打开他的手指,歪歪头,终于想起了一个名字,“和弟媳妇私通的那个…谁来着?阮明升?”

“我没有!”阮明升虽然还在极度恐惧中,但还是涨红了脸一声大吼。

虽然危机近在眼前,但唐少陵这句话还是让众人都傻了眼。

和弟媳妇私通?真的假的!

“没有么?明明是绾绾说的。”唐少陵一脸疑惑地嘀咕。

三年前唐公子在楚京全灭西秦刺客,南楚朝廷的官员认得他的人真不少,不过能被唐公子记住的就不多了,这个阮明升正好是其中之一。秦绾闲暇时当笑话讲给他听的,南楚阮太傅嫡长子,说是和许给了阮家庶子的临安王庶女上官绮两情相悦?当然,两情相悦那是绾绾的说法,不就是和弟媳妇私通么。

要是阮明升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气吐血,特么的两情相悦是那么美好的精神爱恋,可私通就是实际行为了好么!

“秦兄认识…这位阮大人?”付元雄艰难地问了一句。

“认识,我妹妹揍过。”唐少陵回答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付元雄无语,殴打朝廷命官,秦兄你妹真是彪悍!

“没有揍!”阮明升下意识地反驳。当年只是公主的侍女讽刺了他一顿,虽然之后他被父亲罚跪了三天祠堂。

“跟弟媳妇私通这么欠揍的,绾绾居然没揍你?”唐少陵不相信。

“都说了没有私通!”阮明升怒吼。

“那个…马匪要来了。”付元雄吞了口口水。

一路上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好脾气的年轻人居然这么会气人?再下去只怕这位阮大人没死在马匪手里就先要被气死了。

“唐、唐公子救命啊!好歹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阮明升被“马匪”两个字惊醒过来,想起之前生死一瞬的恐惧,顿时没空在意私通不私通的问题了,扑上去就要抱唐少陵的大腿。

“你姓唐?不姓秦?”付元雄走镖多年,外表粗豪却是心细如发,顿时听出了不对。

“出门在外,谁没有几个化名。”唐少陵理直气壮。

“…”付元雄默默地咽下一口血。

你狠!

不过,很明显这人和朝廷的官员有交情,至少不是马匪的内应,算是聊以安慰吧。一切都等能活下来再说!

“本公子进宿州第一天就遇见这么大麻烦,这地方果然不吉利。”唐少陵摇摇头,猛然间,眼神一凝,付元雄等人只感觉到一条灰色的影子从头顶上掠过,不由得惊叫道:“小心!”

这会儿马匪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十步,可以看见人人都收起了弓箭,换成了长刀。

唐少陵身在半空中,看得清楚,不由得冷笑。

马匪?虽然看起来穿着乱七八糟的,像是乌合之众,可他们的刀分明是制式的兵器,这些人如果不是打劫了宿州军的兵器库,那就只能是宿州军本身了!

“杀了他!”领头的匪首喝道。

“区区百来人也想杀本公子,脑子没毛病么?”唐少陵嘲讽。

以他的武功面对军队,只要不是箭阵,虽然不能以一敌千,但以一敌百却完全没问题,所以他根本懒得用什么计策,就最干脆利落的——冲上去,拔出鱼肠剑,直接杀。

☆、第四章 不就是坐牢么

“宿州军,真是欠收拾了。”秦绾看完那封洋洋洒洒的手书,不禁一声冷笑。

“上次印商说,宿州军船上衣服是兵,拖了铠甲是匪,看起来还真的没错。”喻明秋摇头,顿了顿,又好奇道,“那个新任嘉宁郡守,和王妃有仇?”

“说不上有仇,小人物而已。”秦绾一声哂笑。

阮太傅虽然算是顶了个大学士的虚职赋闲在家了,但阮家在江南文坛的地位依旧不容小觑,加上当年唐少陵出手废掉了阮家两个庶子,只剩下阮明升一根独苗了,自然是会优待些的。然而,秦绾也没闲到特地去跟区区一个阮明升过不去的地步,阮公子能被发配到嘉宁这种地方去,绝对是他自己不会做人的缘故!

“这是什么?”喻明秋拎起另一张纸。

纸上只画了一个像是徽章似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火焰,又像是刀剑,也许是画工不好,更加看不清楚像个什么东西。

“说是纹在几个马匪头领身上的刺青。”秦绾耸了耸肩,“他问我是不是军中特有的。”

“我听说,有些军队确实会有统一的刺青。”喻明秋道。

“那是荣耀,或者说是信仰,你觉得,宿州军有那玩意儿?”秦绾斜睨了他一眼。

“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喻明秋摸着下巴沉思。

“见过?”秦绾一怔。

喻明秋下山后就跟着她了,平时离开几日也就是办点事,不可能他觉得见过自己却眼生才对。

“上次给王爷送密报的时候好像在王爷书桌上见到的。”喻明秋想了很久才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没细看,不过摊在书案上,好像有看到宁州的字。”

“圣火教!”秦绾脱口而出。

怪不得第一眼就觉得这图样像火焰呢,果然还是唐少陵画工太差了!

“王妃的意思是,宿州的马匪和宁州的邪教是一伙儿的?”喻明秋诧异道。

宁州和宿州,那可真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不行,得给嘉宁换个郡守。”秦绾走了几步,沉吟道,“没事就算了,就当让阮明升那个白痴吃点苦头,可一旦扯上这样的大事,他太没用了。”

帮不上忙不说,还扯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