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话,自己开一扇就行了。”唐少陵停了下来,敲敲墙壁,满意道,“就这儿了。”

陆臻下意识地道:“这里确实是最薄的地方,但也有一丈宽啊,能打通?”

“试试看吧。”唐少陵轻描淡写道。

“要是不行怎么办?”陆臻无奈。

“那儿有一堆蛇,还有蛇血,虽然有毒,但我们带的清毒丹也不少,忍一忍呆个一两个月死不了的。”唐少陵道。

“…”陆臻只要想象一下他描述的那个场景就脸色发青快要吐了。

“轰!”而就在这时,唐少陵的鱼肠剑终于出鞘,带着凝实的煞气撞向墙壁。

“啊!”陆臻直接抱住了脑袋,以免被头顶掉下的碎石砸到,一面大喊道:“我说,该不会没打穿墙壁我们先被活埋了吧!”

“我会快一点的。”唐少陵淡定地挥出了第二剑。

陆臻骂了句脏话,连滚带爬地冲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抹掉地上画的图。他自己画的那部分还好说,可唐少陵的剑气刻痕太深,他不得不用短剑用力刮花图案,一面还要防着头上掉下来的石头,免不了还是被砸了两下,幸好避过了脑袋,伤到的是肩膀和后背。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石室顶部似乎终于承受到了极限,大块桌面大小的巨石砸了下来。

陆臻脸色发白,忽然觉得,比起被砸死,似乎生吃毒蛇还是能够接受的。

“走!”猛然间,右臂一紧,他整个人被拉得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哗啦~”穿过洞口的下一瞬,身后的一切都被掩埋。

“我们…还活着?”好一会儿,陆臻才惊魂不定地道。

“没死。”唐少陵一手把他提起来,催促道:“这里有你画的记号,看看是哪儿,赶紧出去,我怕动静太大让那些人察觉。”

“你不是把地图都算出来了吗?”陆臻奇道。

“图纸和实地不一样,你快。”唐少陵理所当然道。

“急什么啊。”陆臻举起一直没丢的夜明珠看了看自己画的标记,选了一条岔路走。

“出去传信,让绾绾带着地图和机关图来宿州。”唐少陵道。

“别说九连环还没解读出来,摄政王妃突然跑到宿州来,西秦那边怎么可能没有怀疑?”陆臻脚下都一个踉跄。

“九连环我没办法,至于理由么…”唐少陵一耸肩,随口道,“就说我死了。”

“咳咳咳…”陆臻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阵猛咳。

“就算秦风死了,该来的也是安国侯,不过我死了么…”唐少陵笑眯眯地道,“绾绾不来夏泽苍才会奇怪吧?”

陆臻无语,唐少陵不仅是王妃的兄长,他还是东华的逍遥郡王,武神墨临渊的继任者,无论于公于私,若是唐少陵出了事,秦绾都必须来宿州。然而,好一会儿,他才道:“你觉得,夏泽苍能相信你死了吗?”

“为什么不信?本公子也是个人好么?”唐少陵嗤笑道,“回头去挑了那个杀手组织,顺便弄塌一两段矿道,后面就交给你了——被绑架的陆大人。”

陆臻无言以对,敢情你这是早就算计好了啊。

若是别人,或许唐少陵不会拼命去救,可陆臻和秦绾的关系到底不一样,于是杀手组织同归于尽地弄塌了矿道——完美的话本。

于是,几天后,秦绾收到翠鸟的传书后,直接把整套茶具扔出去消火了。

“这是怎么了?”李暄走进来,跨过一地的碎瓷片,好奇道,“唐兄的信里说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他说他死了!”秦绾没好气道。

“…”李暄眨了眨眼睛,没明白。

秦绾磨牙,顺手将信纸塞给他。

李暄看完,脸色接连变幻,最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恐怕要去一趟宿州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秦绾终于叹了口气,只觉得舌根下一片苦涩。

奕落长老的批命从无错漏,大势所趋,兜兜转转,她果然还是注定要往宿州一行。

命犯白虎,不利西方么…

秦绾握了握拳,又让自己缓缓放松。

五年前她栽过一次,而她从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载两次。天道虽然无情,却也不会给出必死之局。她总会找到那一线生机的,自己的劫数,只能迎难之上。

不破不立。

“紫曦,你在担心什么?”李暄握住了她的手,缓缓地道,“就算哪里真的埋藏着前朝宝藏,可宿州是东华的地盘,几遍我们这一代人取不出来,也可以交由后人,你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东华现在并不是没有宝藏不行。”

“我知道。”秦绾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只是去看看,没有解读出九连环的秘密之前,不会冒险深入的。”

“那就好。”李暄顿了顿,又道,“唐兄给的借口,你直接把王府亲卫军全带上,我再调两万禁军过来,对外宣称整编宿州军,不过…你觉得把昭儿送到哪里才安全?”

“有个好地方。”秦绾挑了挑眉。

李暄见状,也没多问,横竖顶多是将李昭送去无名阁,就算没有了武神坐镇,云深不知处的无名阁也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亦晨。”秦绾忽然叫了一声。

“嗯?”李暄低头,目光温柔缱绻。

“…”秦绾动了动嘴唇,良久才道,“等我回来,我有事对你说。”

“好。”李暄没有追问,一如既往地包容,反而让秦绾觉得歉疚。

“别这样,说不定,不用等你回来,而是我办完宁州的事就先去找你了。”李暄又道。

“…”秦绾硬生生一咬舌尖,把“不要来”三个字吞了回去。

不想让他来,但她更明白,李暄太聪明,她只有露出这个意思,反而会引来他的疑心。

先这样吧,绝对不冒险就是了。

☆、第三十二章 浮出水面

秦绾说是要去宿州,也不能真的说走就走。王府的亲卫军还罢了,另外调兵,朝堂上还得费一番口舌。而且就算圣旨下达,军队出行也需要准备时间。而秦绾也需要先安置好李昭——沈醉疏名义上也是摄政王府亲卫军统领。

而另一边,北敬候父女终于到了景宁。

说起来,喻明秋还真去绑架高鹏飞了,只是让人吐血的是,他就没见过怕死怕成这样的人,别说赶路了,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床前都守着侍卫。要杀人倒不是问题,可不动声色地劫持出来还真有点麻烦,他还不想被一支军队追杀。

于是,高鹏飞一行人丝毫不知自己差点儿要遭遇什么,顺利地到达了景宁城、

高鹏飞不像是李暄在景宁又自己的王府,自然是驻扎在驿馆的,军队则驻扎在城外,不过却把女儿高月莲送到了宁王府——驿馆都是男人不方便,既然摄政王妃在,自然应该在王妃身边承教。

秦绾也没说什么,既然她留下了一个李怡,倒也不好直接把高月莲赶出去,干脆就把这两个姑娘安排在一块儿。

在她前往宿州之前,总得先把李怡给摆平了,否则李暄一个男人可不方便出手就对付个小姑娘。不过,在这两个小姑娘之前,需要解决的女人还有一个。

舒茵在莫问的放水下把宁王府逛了个遍,终于相信了自己的处境么人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一直隔了好几日,她才再次见到了那位摄政王妃。

秦绾只带了喻明秋一人——她倒不是故意晾着舒茵,而是能让这个女人开口的道具刚刚才送到。

“见过王妃。”舒茵淡定地行礼,似乎没有了几日前那种癫狂,那份气度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舒姑娘可是想清楚了?”秦绾坐下来,淡淡地问道。

“相比王妃已经猜到了,我便是圣火教的圣女。”舒茵道。

“猜到了,也需要你证实。”秦绾托着下巴,一声轻笑,“你也别想多了,其实你没你想的那么重要,本妃留着你,只不过是为了顾家的小丫头——不过,要是你真不识相,大不了把和你有关的一切都抹消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舒茵抽了抽嘴角,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因为肌肉的变化更加狰狞可怖。

秦绾就像是没看见似的,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看你挣扎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不想死的,那么本妃也不绕圈子了,你有什么价值可以说服本妃保下你的命?”

“王妃这话说得实在。”舒茵苦笑,却没有恼怒或是羞愤,隔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我并不仅仅想活着,只是为了活着的话,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她的声音很低,眼底波光闪动,似乎带着泪光,略带沙哑的嗓音低徊婉转,充满了沧桑和苦涩,让人下意识地心生同情,仿佛那张脸也没这么可怕了。

“铮!”就在这时,喻明秋长剑出鞘,虽然不是紫渊,但明晃晃地剑锋架在舒茵白皙的脖子上,同样是一动就能要命的。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舒茵吓了一跳,语音有些颤抖。

“停止你的狐媚之术。”喻明秋抬了抬眼,冷冰冰地道,“本公子自幼修习的是最正宗的道家心法,就凭你这区区的音惑功夫,班门弄斧。”

舒茵的眼神猛地一变,似乎多了一点凌厉。

“无妨,不必大惊小怪。”秦绾懒懒地挥了挥手,再看向舒茵的目光不免带了一丝失望。

“为什么…”舒茵惊讶地看着她。

喻明秋不中招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了,佛道两家的心法天然就可知魅惑之术,可摄政王妃为什么看起来也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她并没有带上恶意,只是用声音带上了最简单的暗示,让自己更受同情,这样的暗示,根本感觉不到才对。

“你知不知道,音惑之术,最高明的是哪里?”秦绾问道。

舒茵茫然摇了摇头。

“圣山,乐宗。”秦绾也不卖关子,微微一挑眉,凉凉地道,“本妃的曾祖父可是乐宗宗主,你这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皮毛也敢来班门弄斧?”

当年欧阳慧在无名阁里,墨临渊的收徒方式是放养,她想学什么就教什么。乐宗的音惑术她虽然学得不精,但至少不会比舒茵差,何况如今音惑术的宗师琴语在江宅暂住的时候还指点过她。

舒茵咬了咬嘴唇,神色很难看。

“不说的话,本妃就要前往宿州了,我家王爷可没这么怜香惜玉。”秦绾又道。

喻明秋收了剑,翻了个白眼。

面对这样一张脸,别说李暄了,就是色鬼都怜香惜玉不起来吧!

“你要去宿州?”舒茵脱口而出。

“这么震惊做什么?还是说,宿州果然有什么?”秦绾笑道。

舒茵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秦绾挥了挥手,喻明秋便将一张纸扔在了桌面上。

舒茵看了一眼,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却强作镇定地道:“这是什么?”

到底是阅历不够…秦绾摇摇头,叹了口气:“你明明就知道这是什么,不是吗?”

“是又如何?”舒茵咬牙道,“虽然早已连姓氏都不在了,但我也是柳家后人!”

秦绾也没想到试探的效果这么好,一瞬间,脑中已经将许多条线连接在一起——舒茵不仅仅是柳轻风后人这么简单,她这一句话透露的信息太惊人了。

这个女子,或者说她这一支的祖上,不仅见过春山图,甚至拿到手过,还比他们更早就绘制了藏宝图。而看过藏宝图的人若是看到了宿州的矿道图,恐怕立刻就能意识到其中的关系。而这,就是宁州的圣火教和宿州马匪之间的联系!

“王妃,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好一会儿,舒茵才道。

“说说看。”秦绾不置可否。

“宿州的矿道图,已经毁了。”舒茵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不敢杀我,因为完整的地图只存在在这里,我愿意交出地图,但是王妃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本妃谈条件?”秦绾好笑地问道,甚至连什么条件都没问一句。

“春山图只是指示了一个地点,就凭我是这世上唯一的地图。”舒茵沉声道,“宿州地底错综复杂,就算一支几万人的军队进去也可能陷在里面,王妃应该不想还没碰到宝藏的大门就用人命去填吧?”

秦绾叹了口气,再次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看清楚。”

舒茵一愣,目光再次落到桌上的图纸上,随后就震惊了。

这…这不是春山图!

比起从春山图演化而来的地图,这张图虽然形状一样,却精细复杂得多,虽然有一部分空白,但无疑——这已经有了八成以上的正确道路,如果拿着这张残图进矿道探索,以东华朝廷的力量,确实不用多久就能把那缺失的两成补充完整。可、这怎么可能!

秦绾端起茶杯,淡淡地吹开了漂浮的茶叶,一派悠闲自在。

图是陆臻赶制之后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唐少陵虽然只画了一遍,但以陆臻的记忆力,出来后重新绘制一份不是什么难事。相比千年前设计矿道的那位奇才肯定不会有人想到,后世会有陆臻这样一个活体地图,再加上唐少陵在奇门遁甲上得天赋,两人合力,仅凭不到五分之一残缺的图纸就凭借演算推论出了全图。

“怎么样,你还觉得,自己握着的筹码是独一无二?”秦绾道。

舒茵面如死灰,颓然瘫坐在地上。

“那么,就来说一说你的故事吧,而你的条件…若是本妃心情好,也许会有兴趣听一听。”秦绾道。

“王妃想知道什么?”鞭子加糖,终于被击溃了心防的舒茵木然道。

“就…从你的脸开始说吧。”秦绾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而另一边,宿州早已炸开了锅。

前有陆臻出事,而被劫持至少说明敌人要的不是他的命,还是能将功补过的,就算陆臻真死了,可他毕竟只是个四品官员,和王妃也没有确实的关系,然而,现在陆臻是回来了,但出事的是唐少陵啊!

且不说唐少陵是摄政王妃的兄长,就凭他逍遥郡王的封号,一位王爷在宿州地界身亡,宿州上上下下的官员就没一个能脱得了关系的!好吧,还没有“身亡”。

按照陆臻的说法,唐少陵把他送出矿道后,反身去抓罪魁祸首——论武功,当然没人能伤得到唐少陵,可不知道怎么搞得,整段矿道都坍塌了,入口处开始至少半里的通道都被落石堵了个严严实实,就算派军队来挖,在不引起二次塌方的前提下,想要挖开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这还不知道里面到底坍塌了多少呢。

就算唐少陵不会死在杀手手上,可被困死在里面也得饿死渴死。

这是陆臻的主意,唐少陵只说了句说他死了,可他是郡王,真的直接报了死讯后续会很麻烦的,而失踪还更可信点。

然而,不管宿州栾城一锅粥,事实上,唐少陵在矿道里还呆得挺开心的。

从小到大,前前后后,他在唐家祖坟和演武堂这样纯然黑暗的地方生活了有五六年之久,比起在这里躲藏的杀手更适应地底的环境。

“所以,你又出不去,还躲什么躲。”唐少陵追着一条灰色的人影进了一处石室。

“老夫出不去,你还不是一样?”苍老的声音怒气满满。

唐少陵一耸肩,就算出去的通道完全坍塌了,要着急的也不会是他——塌了一个,这不是还有四个出入口么!

“疯子。”灰袍老头忍不住骂了一句。

没见过这种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自个儿炸毁出口的人!难不成他觉得能在这足够藏兵几十万的地下迷宫中找到第二条出去的路吗?哪儿来的自信啊!

“过奖。”唐少陵慢悠悠地跟上去,“唉,反正你肯定是出不去了,临死前就让本公子看看究竟是张怎么样见不得人的脸呗,还有什么计划也说来听听,要不然全部埋葬在地底下连个听众都没有多寂寞啊。”

“做个糊涂鬼不是挺好的。”灰袍老人一生冷笑。

汤勺一挑眉,鱼肠剑晃了个虚招,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抓向他的面门。

一块黑布悠悠地落地。

“咦…你是那个谁…”黑暗中视物的唐少陵毫无阻碍地看清了对方的脸,但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刚才有那么一瞬觉得他很面熟,但再仔细看,却发现这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真不认识。可是…刚才的直觉,像谁呢?想不起来了!

☆、第三十三章 藏宝图

“我的…脸?”舒茵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凹凸不平的伤疤。

不是不知道秦绾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四什么,可难道这比前朝宝藏还重要吗?

“怎么,该不会,这也不能说?”秦绾道。

“不是。”舒茵很快平静下来,淡淡地道,“早知道又今日,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和星霜…”秦绾想了想,改口道,“不,你和顾夫人潘氏,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姐姐。”舒茵答道。

“顾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她不是潘家的亲生女?”秦绾一挑眉。

“祖上留下的藏宝图正是家破人亡的祸根。”舒茵说着,眼底浮现起一丝恨意,“那是复国的宝藏,除了一个朝廷,谁能吃得下那样的财富?可祖上舍不得放弃,总觉得一代一代传下去,也许有一天大陆上得形势再度变化,柳家就能凭借宝藏崛起——简直可笑。”

“即便可笑,但你还是留下了藏宝图。”秦绾打断道。

“或许,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东西吧。”舒茵苦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十年前,我涉世未深,天真得可以。比起祖上,我竟让人如此接近宝藏,以至于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顾夫人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知道。”秦绾道。

“她出生之前,先父先母就察觉到了危险,所以她一出世就被送到了潘家门口。潘家夫妻恩爱,主母却不能生育,将她视为己出。随后,父母一直在逃亡中,还有了我。小时候,我是恨她的,明明是姐妹,凭什么她可以作为大家闺秀平安长大,嫁人生子,夫婿子女都是如此出色,如此幸福,而我…”舒茵说着,捏紧了拳头,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保护她。”秦绾道。

“…”舒茵哑口无言。

“圣女庙中有你的塑像,现在毁容又有什么用。”秦绾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舒茵一怔,摇了摇头,“见过我真容的人没几个,圣火教最初真的只是一群反抗洞仙湖水匪的百姓自发聚在一起形成的组织,直到三年多前的一天,有人送来一封信。”

“告诉你洞仙湖水匪会投诚朝廷?”秦绾一皱眉。

“不错。”舒茵点头,“我犹豫了很久,后来想想也没有坏处,那些水匪迟早要被招安或是剿灭的,至少能安乡亲的心,就照做了,不过我还故意含糊了一下时间,总不算是欺骗。然而,三天后言凤卿上表归顺还是让我不安了很久,尽管这让我和圣火教的威望被推上了巅峰。”

“你不知道送信给你的人是谁?”秦绾问道。

舒茵摇头,停顿了一下才接下去说道,“从那之后,圣火教的扩张迅速,等我察觉时,已经不在掌控中了。不过我因为自幼逃亡的关系,一向深居简出,加上为了保持圣女的神秘性一直戴着面纱,认得我真容的都是当年的老人了,原以为毁了容貌便无大碍…”

“很显然,有人出卖了你。”秦绾冷冷地道,“而且那人也不是随便挑上你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世来历,明显是冲着藏宝图来的。甚至,他知道你还有亲人,所以用塑像的方式守株待兔。”

舒茵许久没有开口。

“何况,你也没有这么无辜。”秦绾接道,“除了你,没有人一看到宿州的矿道图就能意识到和前朝宝藏有关,如今宿州的形势和你脱不了关系。你不交出藏宝图不过是待价而沽,或者,没谈拢条件而已。说到底,你只是在和幕后之人的利益争夺中失败了,于是只能孤注一掷地带着藏宝图逃亡,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王妃…”喻明秋忍不住叫了一声。

舒茵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服,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秦绾却有些失望。

如今看来,舒茵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和她预想中的“圣女”差远了。

想做好人,无奈身不由己。想当坏人,却又不够狠心。

柳轻风的后人,终究也是没落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宁和顾星霜岂不是也是柳轻风之后?

想到这里,秦绾不禁一声哂笑,柳轻风又不是一脉单传,甚至在乱世中,开枝散叶才是传承的唯一出路,可千年来,像是舒茵这般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分支也绝不少。

“行了,我们走吧。”秦绾站起身。

“就这样?”舒茵抬起来头。

“不然还有什么?”秦绾好笑道。

原本,她确实挺冚盅舒茵,不过陆臻送来的地图几乎把舒茵的价值打到了谷底,既然弄清了她的来历,其他细枝末节也无关紧要了。真正重要的,这个女人还未必知道。

不等舒茵回答,秦绾已经大步出门,一边吩咐道:“吩咐星霜,如果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了,就回来吧,圣火教没有价值了。”

“整个圣火教都没有价值吗?幕后之人呢?”喻明秋惊讶道。

“不管幕后是谁,都是要去宿州的,我们先在那里布网就行了。”秦绾道。

“王妃觉得,矿道的地图真的被毁了吗?”喻明秋想了想问道。

“那就要看,被毁的是哪一份了。”秦绾道。

“不止一份吗?”喻明秋惊讶道。

“按照常理来说,矿道地图这种东西应该有三份的。”秦绾解释道,“工部存档、地方刺史府存档,以及拆分成几份分别交给带头下矿的人实地勘测用的。而宿州的矿脉承自前朝,当时又因为改朝换代的混乱,工部没有这份存档。而宿州刺史府就算本来没有,但前后开采了百余年,加上占领宿州时得到的一部分地图,肯定能整理出一份完整的,这应该就是被舒茵毁掉的那份了。”

“剩下的,就是如同贺竟手里的残卷那样遗落民间的?”喻明秋若有所思。

“不错,若是有人从很早就开始留意,收集到手的残图也许不少,就算拼不完整,可五条通道总能找到一条的。”秦绾道。

喻明秋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如果那幕后之人知道唐少陵和陆臻可以用这种办法得到完整的地图,肯定会吐血的吧。

“王妃说的不错。”忽然间,不远处传来慕容流雪清朗的声音。

“回来了?”秦绾笑了。

“这几天可真是精彩。”回来的不仅是慕容流雪,后面还跟着顾星霜,只是两人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似的,很有些狼狈。

“有什么收获?”秦绾打量了一番顾星霜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

“这个。”慕容流雪晃了晃手里一张似乎是从哪里撕下来的羊皮纸。

秦绾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半晌才道:“撕成这样,你故意的吧?”

“当然。”慕容流雪一挑眉。

羊皮纸上的线条一看就知道画的是宿州的矿道图,看形状,应该有原图五分之三的模样,可慕容流雪这一撕,直接撕断了两条线路,导致完整的线只剩下了左上角的那一条。

而更巧的是,那条线的入口正是和唐少陵进去的那个挨得最近的。

“希望他们不会那么想不开马上就去探矿道。”喻明秋几乎想为他们掬一把同情泪。

要知道,唐少陵为了真实,确确实实弄塌了矿道的入口,还是挖都挖不开的程度,把自己的“失踪”弄得让人没法不相信。可他自己也的确还留在矿道中,当他要出来的时候,肯定不会舍近求远的。

“谁知道呢。”秦绾一声嗤笑。

“可是九连环依旧没有头绪。”慕容流雪道。

“那也先去看看。”秦绾笑道,“我从京城接了几个人来。”

“谁?”慕容流雪道。

“简一、司碧寒、阮飞星,加上你和唐少陵。”秦绾道,“就算没有九连环,难道我们加起来居然不如一个千年前的古人吗?”

☆、第三十四章 集合

没过几天,简一一行人就到了宁州,随同的还有一车大多数人都看不懂有什么用的工具。

原本秦绾并没有想通知阮飞星,毕竟阮婆婆都七十高龄了,她精通奇门遁甲,可内功修为不精,已经应该在摄政王府养老了。不过,按阮飞星的意见,有生之年若是能一探前朝宝藏,那是死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