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靠近大门的方向,一个官员又是一声大叫。

这回是一条碧绿的翠龙,贴着地面游了进来,在大殿中间的地上飞舞了几圈,消散无踪。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大门外又飞进来十几条小巧的银龙,浑身银光闪闪的,漂亮之极,在空中扭了一会儿,竟然合成一条一丈多长的四爪银龙。

要说第一条火龙的出现让人震撼,可一条条的龙出现,殿中的人却麻木了。

今天是龙族聚会吗?

“噗——”一片死寂中,却听殿上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

“王妃,莫要惊扰了神龙。”一个老学士颤巍巍地道。

“笑了?”李暄的声音同样带着笑意。

“挺好玩的,找谁做的?”秦绾问道。

最开始她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在宁州她亲眼见过圣火教玩的把戏,至少接受程度比其他人好多了。

“第一条是利用从宁州搜出来的道具重现的,第二条是慕容流雪做的,这个么…”李暄指指殿中依旧在张牙舞爪的银龙。

“孟寒做的。”秦绾替他说道。

李暄笑着点点头,又道:“若是陛下也喜欢,大约还能做出别的花样来,保证全部不重样的。”

李镶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些龙…假的?摄政王,他这是在回应那个“龙出宁州,天下大乱”的天兆!

“王爷说,这龙…是假的?”杜太师震惊道。

“自然是假的,不过逗王妃一笑的助兴节目而已。”李暄道。

“第二条翡翠龙,那个应该是皮影戏的原理?”夏泽天不确定地道。

李暄不置可否,原理很好猜,但要做到如此像活的一般却不是一般的手艺。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李镶指着那条银龙道。

火龙和翡翠龙也罢了,这银龙可还杵在那儿呢,怎么看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不像是光影幻觉。

“这东西,你们不是都见过么。”秦绾好笑道。

“见过?”百官都面面相觑。

“哗啦。”却是凌从威差点掀了桌子,堂堂元帅指着银龙的手指都在发抖,“那是当年北燕刺驾时用的那种蛊虫?”

闻言,“呼”的一下,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往后退。

“掌灯。”李暄道。

灯火再一次亮起,因为光照充足,银龙的光芒显得暗淡了不少,只剩下一个轮廓,但眼力好的人已经足够看清楚,那条银龙的身体确实是千千万万细小的飞虫拼成的。

“可以了,多谢。”李暄提高了声音。

“不客气。”殿外传来一个冷淡地声音,随后银龙飞散成无数星点飘出了大殿。

“所谓天兆,不过都是骗术,各位都是国之栋梁,可别学那些愚夫愚妇一般没见识。”李暄扫视了一圈,淡然道。

“…”包括李镶在内,众人全哑口无言。

相信之后谁也不敢再扯什么宁州天兆,以毒攻毒,一劳永逸啊。

“王爷好手段。”杜太师深吸了一口气,拱了拱手。

“好说。”李暄对他举了举酒杯。

“不过,在陛下面前放蛊毒,王爷不觉得太过托大了吗?”杜太师又道。

“首先,本王要纠正太师一句,蛊和毒,不是一回事。”李暄悠然道,“蛊,说到底不过就是虫子,太师能见艺人耍猴耍蛇,就不能见耍虫吗?”

“你…”杜太师被噎得满脸通红。

“第二,本王原本想放到早朝上再说,不过既然太师说起了…”李暄放下酒杯,抬头看着李镶,语气平淡却不容反对,“本王接到奏报,南疆地界易燃全数肃清,再无任何一个复旧派存在,考虑南疆遗民与我东华百姓习俗不同难以混居,本王请立南疆为东华第十四州,其号为…闵州。”

一句话,落地有声。

☆、第五十三章 归宿

夏泽天看了一场好戏,心满意足地准备返回西秦,不过也对李暄更忌惮了。

天兆那种东西,十有八九是骗局,剩下一成也是人们穿凿附会生搬硬套,但知道归知道,上位者依旧会觉得,有些时候借天兆的名义能省很多事。然而李暄不一样,他彻底撕下了那层遮羞布,将所谓的“天兆”当做一个道具似的玩弄于鼓掌之间,从此之后,至少在东华,天兆的迷信被彻底打破了。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他震惊的是,南疆变成东华的闵州。

虽然李镶尚未同意,但夏泽天相信,李暄既然敢当众直接把这件事提出来,就是十二万分的认真,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做成的,就算李镶现在搁置着,也撑不了多少时间。

别看小皇帝已经开始亲政了,可他能拍板的事,都是李暄放给他做主的,而难得李暄坚持一件事的话,李镶根本没那个实力跟他唱反调。

南疆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原本来说,俪影山的存在,对西秦、南楚、东华都是一个缓冲,可如果南疆被东华彻底征服,顺宁郡就不再是唯一的防线了。

之后的几日,早朝上就闵州的问题唇枪舌战,刀光剑影,争论不绝,而重点就在于当年先帝对南疆的那个“灭国”而非“灭族”,尤其如今楚地的百越族已经开始陆续迁出大山,划城而居——既然允许百越族自治,但为什么不能让南疆人聚居?

李镶虽然一直压着没松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形势是慢慢往李暄那边靠拢的。

书房里,秦绾听莫问说完今天早朝的状况,对坐在下首的孟寒笑了笑:“陛下快撑不住了,左右不过是这几天的事。”

“多谢。”孟寒清冷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激动。

“不谢,我答应过你的。”秦绾温言道,“何况,你救我几次性命,我也没对你说过谢。”

“嗯。”孟寒想了想,点点头。

“阿诀既然已经在南疆安家了,就跟你一起回去,等闵州稳定了,看他自己的意见。”秦绾道。

“我会转告。”孟寒道。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成个家什么的?”秦绾看着他,突发奇想,“南疆遗民回归闵州,总能找到不怕你身上蛊虫的女孩儿了吧?”

“没兴趣。”孟寒板着脸道。

“别这样啊,好歹你也是王子。”秦绾笑道,“要是闵州建立,你肯定是要做第一任闵州刺史的,不然无法安心的南疆移民未必会相信朝廷的诚意而回归。要是你一直一个人,还让人以为朝廷忌惮孟氏呢。”

“那就随便吧,我不介意的。”孟寒道。

秦绾摇头叹气。

怎么她身边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回事呢?

喻明秋要修道,苏青崖为云舞守身,慕容流雪说还早,如今这个说随便!

“王妃,舞阳长公主和梅小姐求见。”门外响起了聆风的声音。

“请她们的水阁稍坐。”秦绾有些惊讶,但还是说道。

“我先走了。”孟寒起身。

秦绾无奈,只能回房换了件衣服,带着聆风走向暖阁,老远就听到一阵笑声。

“娘亲!”李昭第一个看到她。

“昭儿,你是不是该上课了?”秦绾温柔地看着她。

“哦…”李昭顿时垮下了脸。

这几天沈醉疏新婚,秦绾让他不必来当值,好好陪陪邵小红,所以小郡主的课都由慕容流雪来教。李昭并不是不喜欢慕容流雪,只是她习惯了沈醉疏那种寓教于行、天马行空的授课方式,和秦珑一起乖乖坐下来念书的时间实在有点难熬,尤其慕容先生朝他笑得特别好看的时候,她就觉得脖子后面发凉。

不过,逃课肯定是不行的,秦绾挥发聆风把小丫头抓到清风苑去。

“秦姐姐真严厉。”李惜笑道。

“我要不严厉一点,还不被她父王宠上天去。”秦绾很不满。

梅夕影笑眯眯地倒茶。

“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秦绾坐下来,随口问了一句。

“梅家的事,夕影来谢谢王妃。”梅夕影抿嘴一笑。

梅家主虽然还没下定决心把家族交给女儿,但这大半年来被两个嫡子着实气得够呛,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摄政王府的人明里暗里帮忙。

“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就好。”秦绾的笑意微微一敛,叹息道。

“夕影不悔。”梅夕影摇头,表情恬淡从容。

“那惜儿呢?有心事?”秦绾转头去看李惜。

“我…”李惜揉着自己的衣角,脸色微微发红,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是怎么了,难得见你这幅样子。”秦绾纳闷。

梅夕影暗中拽了一把李惜的衣袖。

秦绾看到了她们的小动作,却不动声色。

“从前,秦姐姐说过,如果我、如果我…嗯,我的婚事,秦姐姐能为我做主。”李惜低着头,声音像是蚊子叫一样,要不是秦绾功力深厚,还真听不清楚她说的事什么。

然而,听清楚后,秦绾也不禁呆住了:“惜儿有心上人了?”

李惜一直居住在流芳馆,连宫门都不出,要说她突然喜欢上了什么人,这也太突兀了。

“不是!”李惜连连摇头否认,好一会儿才苦笑道,“秦姐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啊。”

“那你是想?”秦绾也糊涂了。

“我跟皇弟提了,我…”李惜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地道,“我…自请和亲南疆。”

“什么?”秦绾诧异,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便道,“惜儿,闵州建立势在必行,不过是早晚罢了,虽然与孟氏联姻,让南疆王族混入东华皇室血脉会让陛下心动,但真的没必要牺牲…”

“不是的!是我情愿的。”李惜急急地打断。

“为什么?”秦绾愣了好一会儿才道。

李惜和孟寒…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过交集吗?

“秦姐姐,这座深宫实在是太冷了啊。”李惜苦涩地一笑,“可我身为长公主,确实没有半点自由的,即便是远嫁,也不过是从皇宫换到另一座深宅大院的区别罢了。可是他…他能带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他不愿意,过个两年,上报说我水土不服病逝也罢了。”

“你…不怕吗?”秦绾迟疑道。

孟寒是蛊师啊,蛊毒有多可怕且先不说,李惜一个娇身冠养的公主,能忍住不害怕他身上随时随地都带着无数虫子吗?她从未替孟寒考虑过外族的女孩子为的就是这个。这世上不怕蛇的女孩子也许有不少,但不怕虫子的真是凤毛麟角。

“不怕。”李惜笑了起来。

“好吧,我和王爷商量一下。”秦绾揉了揉太阳穴,算是答应下来。

当年她就答应了乔太后会照顾李惜,要说李惜自己看开了虽然是件好事,但她选的人…真不那么适合啊。婚姻是两个人、一辈子的事,若是将来李惜过得不好,那孟寒自然也不可能过得好。

让听雨送了李惜和梅夕影出去,秦绾坐在水阁里想了很久,干脆把孟寒喊了过来。

“舞阳长公主?”孟寒冷了一下,仔细想了想,迟疑道,“前几天在宫里好像有过一面之缘。”

“还真见过?”秦绾哑然。

“国宴那天晚上,她侍女手里的灯笼灭了,我用雪音蛊做灯芯送了她一程。”孟寒道。

“…”秦绾抽了抽嘴角。

好吧,夜晚的雪音蛊聚在一起很漂亮,就像那条银龙,可真不是所有的蛊虫都像雪音蛊一样漂亮的啊!

不过至少孟寒看起来并不讨厌李惜,算是个好的开始吗?

想让文里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好的结局,也许并不完美,可世上完美的事本就太少,孟寒和李惜可以是另一对先婚后爱,南疆会是个不错的地方,李惜前半辈子活得太压抑,抛掉公主的身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挺好。

☆、第五十四章 我们要白头偕老

闵州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尘埃落定,舞阳长公主和亲南疆王子,由孟寒任第一任闵州刺史,发布诏令,号召南疆遗民回归故乡,闵州军由朔夜组建,听从朝廷调令,但一应将领都有闵州刺史安排。

虽然后面那句也是废话,闵州军早已成型,骨干还是当年李暄派过去的,朝廷想插手也插不进去,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不过,既然是圣旨一下,那孟寒自然也是要回南疆去了。当然,李惜是嫡出的长公主,身份尊贵,她要出阁也不可能太匆忙了,至少也要半年的准备时间,足够孟寒跟秦绾先去一趟盘龙山了。

而这之前,另一桩让秦绾操碎了心的婚事终于到了日子。

尽管唐少陵之前一直不在京城,但唐英和尹诚都是滴水不漏的人,聘礼完全按照郡王娶王妃的规格,而且没有丝毫敷衍,挑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蝶衣的嫁妆本来是陆烟打理的,搬到沈家后,邵小红又给清算了一遍,添了不少好东西,横竖邵小红的嫁妆也是难得一见的丰厚,她和蝶衣本就关系好,如今又是自己的小姑子,更加不会吝啬了。加上秦绾另给的,江辙和李暄的添妆,而最后沈醉疏直接连唐家的聘礼也一并放进了嫁妆里给妹妹带回去,完全没考虑过这十里红妆的嫁妆,让三月才出阁的当朝皇后的面子往哪里放——

定国公府这些年已经没落了,何况钟家又不是绝嗣,总不能把半个府邸都陪嫁给了女儿,哪怕是皇后呢。

当年安国侯府还要考虑秦绾和秦珍的嫁妆不能越过了太子妃,可如今谁还在乎…定国公每天上朝黑着一张脸。

李镶不高兴也没办法,聘礼和嫁妆的多少是两家府邸自己乐意,只是往常普通人家会自觉避讳上位者,哪怕嫁妆真的很多,也会大婚后再悄悄搬运过去,可唐沈两家不避讳,李镶却也不能因此就下旨申饬。本来是心照不宣的事,拿到台面上来说就不好看了。

晒妆那一日,听说钟皇后砸了一寝殿的瓷器。

因为蝶衣的身份特殊,所以也没请多少人,来添妆的都是关系特别好的姑娘,比如顾星霜和唐紫媚、柳湘君。其实柳湘君的婚期也是一拖再拖,尤其这次唐少陵突然又把陆臻带去了宿州,他自个儿回来了,陆臻却还耗在宿州,虽然柳家没什么怨言,但秦绾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人家姑娘了。

蝶衣难得一身盛装,脸上的疤痕用脂粉遮盖了,不仔细也看不出来,只是咽喉上的剑创实在没办法,只能把领子做得高些来遮掩。

也知道蝶衣平时不喜欢太过华丽的首饰,姑娘们的添妆都是自己的手工,绣帕香囊之类的,顾星霜总算没再送根鞭子,而是选了一枚白玉指环。

蝶衣拿着指环,好奇地看着顾星霜。

“嘿嘿。”顾星霜伸手在指环内侧一抹,就见上面镶嵌的蓝宝石上冒出一截针尖,“很好用的。”

众人无语…好用?用来干嘛?新婚之夜用来对付新郎吗?

蝶衣哭笑不得地把指环收了起来。

“都在呢。”笑声中,秦绾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竟然是凌霜华。

“凌姐姐怎么来了?”柳湘君惊讶道。

一般来说,来陪准新娘的只能是未出阁的姑娘。

“来送点东西。”凌霜华笑眯眯地把一个不大的锦盒放进蝶衣手里。

“蝶衣快看看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柳湘君道。

蝶衣微微一笑,打开锦盒,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不觉愣住了。

“这是…碧灵珠?”柳湘君惊讶道。

五年前的梅花节,秦绾抢了凌子霄看中的青冥剑,凌子霄只能拿了碧灵珠,转手就送给了姐姐,一直被凌霜华当做宝贝珍藏着,却没想到她会拿出来送给蝶衣。

凌霜华抬手将垂下来的一缕发丝拢在耳后,眉宇间比起当年的凌厉张扬,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婉和宁静。

“你说有东西给蝶衣,怎么是这个?”秦绾也很惊讶。

“当年年少不知愁,如今才知道,碧灵珠其实没什么用处。”凌霜华微笑着摇头,不等人发问,接下去说道,“青春不老,容颜常驻,听起来是挺不错的,可是等到几十年后,夫君已经白发苍苍,我却依旧如二八年华,孙子孙女叫我祖母,外人还得问一句我夫君,年纪一把还娶个二八少女,还知道羞耻否?”

“哈哈哈…”她还没说完,屋子里已经笑成了一团。

秦绾怔了怔,随即眼底也漾起了笑意。

当年她还是欧阳慧的时候也和凌霜华一样苦求碧灵珠,生恐年华易逝,红颜易老,然而和李暄在一起才知道,容貌终究只是身外之物。至少凌霜华和君琅的感情应该很不错,才让她看透了这一点。

“那凌姐姐怎么把碧灵珠送给蝶衣姐呢?”唐紫媚问道。

“因为蝶衣是唯一需要这个东西的人。”凌霜华正色道,“我虽然武功不济,但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以逍遥郡王的功力,只怕再过五十年,容颜也不会有多少变化,到时候蝶衣岂不是为难。”

“这倒是。”顾星霜第一个反应过来。

内力精深之人自然驻颜有术,即便不是刻意保养,但她父亲就比母亲衰老得更慢,想必再过二十年就会很明显,何况唐少陵那种堪比武神的怪物呢。

秦绾无奈地笑了笑,师父一百多岁时依然如三十许人,她并不是觉得唐少陵达不到这种程度,只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蝶衣望着手里的碧灵珠,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姑娘们都是无心,也是好意,但也是再一次让她感觉到自己和唐少陵之间的差距,那是一种天与地之间的遥远,哪怕她拼尽全力也看不到前方之人一点儿背影的绝望。

“想多了你们。”就在这时,房门“呯”的一下被推开了,唐少陵背负着双手,慢悠悠地走进来。

好歹是办喜事,他总算没穿得一身黑,一身浅蓝色的箭袖长袍,外面披了一件月白的薄纱外袍,收敛了身上的煞气,难得有了几分当年江湖上盛传的翩翩公子的温润。

“你来干嘛?”秦绾脱口而出。

“路过。”唐少陵眼睛都不眨一下。

“路过你妹!”秦绾暴躁,“哪个准新郎在晒妆的日子跑到新娘子闺房里来的?不知道这里还有别的姑娘在吗!”

原本突然见到外男有些尴尬羞涩的唐紫媚闻言也差点笑喷了,这就算没有别的姑娘在野不能来好么?大婚前准夫妻见面不吉利啊!

“你们姑娘家在一起就是自寻烦恼。”唐少陵翻了个白眼,又对着秦绾,一脸认真地道,“四年前在猎宫时我就对你说过,你一定没有师娘。”

“我有没有师娘关你什么事!”秦绾怒视他。

“你要有师娘现在就不会烦恼了,除非腻师娘和你师父武功一样高。”唐少陵道。

“你想想我爷爷啊。”唐少陵叹了口气,“我爷爷比你师父也没差多少吧,至于这个年纪就一副老头子的模样吗?”

“哈?”秦绾傻眼,这个和那个有什么关系吗?

“我奶奶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连武功都不会。”唐少陵走到蝶衣面前,拿过她手里的碧灵珠,难得认真地道,“但是我爷爷说过,夫妻最圆满的结局是白头偕老,想修仙的是喻明秋不是我,等你容颜不在的时候,我也会陪你一起老去,要这劳什子做什么?没得跟洛辰那个老不死似的,把自己整成个老妖怪。”

蝶衣眨了眨眼睛,对上他的目光,蓦然间红了脸,连心跳都乱了节拍。

秦绾傻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之前感觉到的不对劲是怎么回事了。

的确,唐少陵不是墨临渊,这个哥哥…从来都不按常人的思维行事的啊!不过这确实像是唐少陵会说的话。

“行了,这个还你。”唐少陵一转身,将碧灵珠丢进凌霜华怀里。

“都送出去了,还能拿回来不成?”凌霜华楞了一下才道,“要是蝶衣不需要,随便转送给别人都可以。”

“给我吧。”秦绾叹了口气,拿起了锦盒,“有个人或许会想要。”

“谁?”凌霜华好奇道。

“苏青崖。”秦绾看着碧灵珠的眼神三分伤感七分无奈。

“苏…神医?”众人目瞪口呆。还以为只有女子才会对碧灵珠感兴趣呢,也没见苏青崖对自己的容貌有多在意啊?

“苏青崖没毛病吧!”唐少陵的表情简直是惊悚的。

“他大概是希望永远保持着和云舞相遇时的模样直到死去,好喝云舞再续前缘吧。”秦绾道。

唐少陵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往蝶衣手里一放,留下一句“送你的”,转身走人。

“小心沈醉疏揍你!”秦绾又好气又好笑。说好的路过呢?被你吃了么!

唐少陵潇洒地挥了挥手,在一众目光注视下光明正大地翻墙出去。

秦绾苦笑着关上房门,回头道:“别介意,他是好意,只是…有点随心所欲。”

蝶衣低着头,握紧了手心犹带着另一个人体温的匕首,有些慌乱的茫然。明明…当初被求婚时也只有惊讶和不可思议,怎么如今只是听了几句话,反倒有了别样的心情呢?

“逍遥王果然很帅气!”唐紫媚红着一张小脸,眼神中满满的崇拜和憧憬。

秦绾摇了摇头,他家哥哥不犯二的时候确实帅气,所以引得江湖上一群女侠甚至公主都要死要活非君不嫁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从来不靠谱的人难得一次说起甜言蜜语来还挺震撼,现在她突然就对这桩婚事多了几分信心。

或者唐少陵和蝶衣也未必就是将就,是吧?

“今天逍遥王府应该也宾客盈门吧,王爷就这么跑到沈府来了,那客人怎么办?”柳湘君突然问道。

众人互相看看,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确实,就算唐少陵再嫌麻烦,可他从一介布衣受封异姓王,从西秦鸣剑山庄继承人变成东华前丞相嫡长子,如此传奇又摆明了是朝中新贵,他要成亲,各家府邸不管是真心祝贺还是来探口风都会派人来的,王府也不能把上门道贺的客人赶出去吧!

“把客人全扔在府里,他不是做不出来。”好半晌,秦绾木然道。

“噗——”倒是顾星霜笑道,“那说明唐大哥重视蝶衣嘛。”

“那个混账。”秦绾嘀咕了一句,但心里还是满意的。

蝶衣走上前,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

秦绾一怔,转头看她。

蝶衣浅浅一笑,对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真容易就被他拐走了,我都觉得不甘心呢。”秦绾故意叹息了一声。

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唐少陵对蝶衣最浪漫的承诺。

☆、第五十五章 江辙的助力

逍遥王府里,确实宾客满堂,然而,气氛却压抑得仿佛阴云罩顶。

原因就在于主位上坐着的那一位——

江辙虽然致仕,但他离开朝廷不过半年,余威犹在,如今板着一张脸,不住地往外放冷气,来道贺的宾客别说谈笑了,简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不住地腹诽:这知道是办喜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丧事呢!

唐英也很尴尬…自家少主这也实在太不靠谱了吧!晒妆的日子丢下满堂宾客,自个儿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了!

要不是江相回来了,王府连个能待客的主子都没有…当然,眼前这位爷完全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

唐英也不禁汗颜,他也算是个一流的高手,又在唐默身边多年,可在面对江辙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时,居然能感觉到压力!

直到外面一声通报“摄政王驾到”,大厅里的气氛才稍稍松了点。

李暄跨进门,目光一转,没意外江辙在这里,毕竟江辙从灵州赶回京城就是为了唐少陵的婚事,可…最应该在这里的那个人哪儿去了?

“咳咳。”唐英低咳了两声,低声道,“王爷,少主大概是去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