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婷回家以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叶夫人,叶夫人也曾听过叶大人说起过任秀始终是老爷子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在时间的流逝下并没有淡去,反而成了毒瘤。

叶夫人想了许久,在一个早上陪婆婆说话的当儿,将此事告诉了叶老夫人,叶老夫人慈眉善目,对儿媳妇也给格外宽容,她常常说的一句话是:“知足常乐。”

叶老夫人在上首闭了闭眼,又睁开说:“叫婷儿明儿下个帖子,要那个姑娘来见一见。”

叶夫人在堂下愣了半天,仿佛不料婆婆竟然是这个态度,叶老夫人叹了口气说:“这男人啊,堵不如疏。”如果她当年进门,见叶老爷子心心念念是任秀而大吵大闹,与叶老爷子失了和气,那么如今的她便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堂上了。

叶老爷子下了朝,第一件事便是陪叶老夫人吃饭,他与叶老夫人伉俪几十年,叶老夫人一向都是温柔和婉的,从来未与他红过脸,就算是他刚开始惦记着任秀,她也是不言不语的陪在他身边。她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是有本事的,连他刁钻刻薄的母亲也被她照顾得很好,他为什么不将她放在心上呢?

连皇帝知道了叶老爷子对妻子好的事,都曾夸赞过说叶老爷子格外难得。但是叶老太爷却觉得他妻子格外难得,谁家里没有一些糟心事?哪个男人没有和妻子闹过矛盾,哪家没有婆媳斗争过?但是他这个出身一般的妻子,却能将这一切处理得好好的。

叶老爷子觉得亏待了任秀,也不想再亏待自己的妻子,所以对叶老夫人几十年都很好。

叶老爷子不喜欢让儿媳妇伺候,基本上吃饭都是她与叶老爷子两人。今天叶老爷子吃饭时,发现老妻有些心事重重,不过他怎么问,也问不出老妻心中在想什么,他十分懊恼,叫来儿子,叫儿子回去和媳妇说,对叶老太太多上点心。

叶夫人当然知道自己的婆婆最近心中的事是什么事,但是有些事儿,不到最后,还不能说。

文秋接到叶家的帖子十分错愕,沈芳菲是因为呆妞之事帮她才邀请她,而她与叶婷素来没有交集,叶婷邀请她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她又看了看帖子,叶婷说邀请了沈芳菲与荣兰,心中想着,大概是沈芳菲说的要邀请她,她才顺便被邀请的吧。

自从上次她被邀请作诗以来,文声倒是透过一些小姐传了出去,大学士府夫人出去交际都会听人说两句,听说你媳妇文气逼人,下次带出来见见。大学士夫人面上有光了,对文秋和缓了些,陈诚不说与她和和美美,但是面子上总归过得去了些。她将帖子放在一旁的匣子里,对春喜说:“明日我穿那件翠色的袍子。”春喜喜滋滋的应了。

沈芳菲接到帖子时正与荣兰在一起看书画花儿,她看着帖子,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叶婷这是玩什么花样?还没几天呢,就邀请我们与文秋去她家。她与文秋在那场诗会上实在没有啥交集啊。”

荣兰摇了摇头说:“你难道不记得叶婷看见文秋时,直呼眼熟?”

沈芳菲歪着头,想了想,笑着说:“不会是他们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荣兰敲了敲沈芳菲的头说:“就你想得多,哪里有这么多鱼龙混杂的事发生?不过文秋如果能得到叶家的抬举,也算是不错了。”叶家在朝中一向清贵,帝王很听从叶老爷子的话。

沈芳菲、荣兰、文秋进了叶府,叶婷早就带着人在府前候着了,她将发挽成垂云鬓,期间斜插了一支雪玉钗,一条束腰月白散花裙,衬得她格外娇俏,她看着三人,咯咯地笑了,说:“三位姐姐真是美人,到让我自愧不如了。”

沈芳菲亲热的揽住叶婷的手说:“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勤快的邀请我,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要和我们分享啊?”

叶婷的双眼在文秋身上停了一会儿说:“有什么好东西呀?是我家老妇人在家实在嫌得无趣,叫我叫几个小丫头来给她解解闷呢。”

叶老夫人?沈太妃最佩服的人中就有叶老夫人一个,她曾经跟沈芳菲说:“你是没有机会见到叶老夫人,不然你一定要和她学学。”做一个温婉的女子容易,做一个让身边人想对她好的温婉女子难。

荣兰自然也听过叶老夫人的事,对这个样一个老夫人又好奇又有些敬畏,她笑着说:“敢情你是要我们来彩衣娱亲的。”

文秋看着沈芳菲、荣兰、叶婷三个亲亲热热,心中还是有些自卑,附和着笑了几句,叶婷瞅了瞅文秋笑着说:“老夫人听了文秋的诗,很是喜欢,连声说要见见写诗人是不是这么素心呢。”

文秋的双颊闪过了一丝红,不好意思的说:“老夫人过赞了。”

三人进了大堂,叶老夫人坐在上首,一眼就认出了文秋,她长得和任秀可真像,叶老夫人在年轻的时候经常看到叶老爷子书房里那幅画,任秀的长相,可是她这辈子不能忘的。

叶老夫人眼神暗了暗,既然已经早早过世了,怎么上天又弄了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孙女过来,你以她心中没恨?没怨?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婆婆为难,丈夫心心念念的都是那没有缘分的前未婚妻,娶她的目的不过是因为她知书达理,好拿捏而已。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将自己的情绪外漏,丈夫想娶个什么样子的妻子,她就做个什么样的妻子,这么多年了,居然也修成正果了。

“那个穿着翠色衣服的,可是文秋?”叶老太太问道。

还没等文秋回答,叶婷就笑着说:“奶奶真是好毒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文秋是谁。”

叶老太太挥了挥手,笑着说:“你当我是傻子?荣兰和芳菲在你邀来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了。”

文秋连忙走上前,对叶老夫人敬了敬礼说:“叶老夫人好。”

荣兰和沈芳菲对了对眼神,觉得叶老太太此次,是对着文秋来的,但是叶家与文家素无瓜葛,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叶老夫人细细的打量了文秋,笑说:“你这模样,还真和我过世的一位老姐妹真像。”

文秀的心动了动,她母亲曾经说她长得及似外婆,而她外婆也才华横溢,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文秋不敢贸然相认,只是答说:“听我母亲说,我与我外婆是十分相似的。”

叶老夫人听了此话,心中便更确定了两三分,她说:“你外婆可叫任秀?”

文秋点了点头说:“我外婆正是叫任秀。”她心情雀跃,却不知道自己的外婆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这样地位高重的闺中好友。

叶老夫人听了此话,面上表情不变,仍是一副和蔼,但是内心却五味杂陈不知道什么滋味好,她花了大半生的时间去消除任秀的阴影,却不料她的孙女,长得和她一模一样俏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她顿了顿问道:“你外婆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我?”

文秋摇了摇头说:“我外婆过世得早,连母亲对外婆的印象都很模糊。”她心中酸涩,如果早知道外婆有这样的挚交,那当时,她是否能求一求?自己就不用嫁进中山狼家,连弟弟也能得到好的培养。

叶老夫人听说于此,深深叹了口气说:“你外婆也是命苦。”

文秋对外婆的事知道得很少,所以并不搭腔,只笑说:“如果外婆知道老夫人这么惦记她,心中也肯定是十分感激的。”

叶老夫人知道文秋外婆去世的事之后,兴致不是太高,但是还是叫身边的嚒嚒拿了私房里最好的翠玉镯子送了文秋,说:“这算是我代你外婆替你做的。”文秋见这镯子剔透,连忙挥手说万万不可。

叶老夫人说:“长辈之物不可辞,你就接着吧。”

沈芳菲在旁边笑嘻嘻的说:“文姐姐,这么好的镯子我们都看了眼馋呢,还不快接着?”

文秋听沈芳菲这么说,才接过了镯子。

叶老夫人指了指沈芳菲与荣兰,笑说:“今天别怪老夫人我偏心,见者有份。”她又让嚒嚒拿了两套头面过来,都是上上的精品。

沈芳菲和荣兰大方的受了笑说:“今天真是运气好。”

叶老夫人跟几个小姑娘说了话,似乎有些倦了,她对文秋说:“既然我与你外婆是旧相识,那么如果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必然要为我姐妹的外孙女儿出一把力的。”

文秋感激的谢过。

叶婷送沈芳菲、荣兰、文秋上了马车,见自己的母亲伺候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的兴致似乎不太高昂,确实,有几个看见和昔日情敌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能开心?老夫人能做到送贵重的镯子和说要出一把力,算是很难得了。

叶夫人暗暗的将自己摆在老夫人的位子上想了想,摇了摇头,那时候,老夫人的心里可真苦。

第37章 踢伤

叶老爷子下朝回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老妻还是挺不对劲的,他摇头晃脑的说:“是谁给你添堵?我找他算账去。”

叶老夫人缓缓了放下了筷子,一双眼睛盯着叶老爷子有些幽深。

叶老爷子被盯得有些讶异,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说:“我脸上没有什么吧。”

叶老夫人闭了闭眼,似下定了决心,幽幽地叹道说:“我今儿见到了一个小媳妇,模样和当年的任秀一模一样。”

叶老爷子双眼闪烁了下,但是多年的从政生涯已经让他变得很是沉着,“一模一样?世界上哪儿有一模一样的人儿?”

叶老夫人说:“你可记得大学士的儿子?他虐待侍女的事弄得贵族圈子里都知道,皆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只好找了一个边远的文官的女儿娶了,谁知道那个女儿居然是任秀的外孙女儿呢?”

叶老爷子将茶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他对任秀内疚颇深,这件事也曾让叶老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受尽委屈,但是叶老夫人为他操劳一辈子,如何再让她为任秀的事伤心?况且,叶老夫人的为人。他十分相信。他咳了咳说:“任秀曾对我施恩,而我又因为某些原因而没有实施当初的承诺,只求夫人看着任秀这一点子血脉的份上,拉扯那个小媳妇一把。”

任秀不仅是叶老爷子心中的一根毒刺,也是叶老夫人心中的一根毒刺,她今日见叶老爷子听见任秀的事并非失去理智,而是将事情拜托给自己,心中便舒坦了大半,她想起任秀为人清高,重情义,却落到连唯一的血脉都被嫁到中山狼家,又想到如果是自己的血脉该是有多心疼,轻轻点了点头:“如果能帮的,我一定帮一把。”这么大一辈子过去了,何必再与一个死人争锋呢?

文秋因为沈芳菲、叶婷频频邀请的缘故,在大学士府被另眼相看,大学士夫人虽然对她还是冷嘲热讽,不满足她的地位,但是对她还是和缓了很多。

陈诚虽然对文秋表面上尊重了很多,但是话里话外,还是找文秋要春喜的意思。

春喜某日在陈诚调戏的眼光中,匆匆的走出房间,躲在了隔壁小厢房里,文秋待陈城走后,对春喜说:“明日你叫陈小掌柜来一趟,得把你们的事给定了。”

春喜听了,连忙在文秋面前跪下说:“我走了,那夫人怎么办?”

文秋拿着旁边的修好的花枝说:“难道你想嫁给陈诚做个姨太太?”

春喜连连摇头说:“夫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如果连她都出去了,那么文秋就真正的在大学士府孤掌难鸣了。

文秋说:“你嫁出去还是得帮我做事的,你与陈小掌柜帮我把铺子料理的好好的,总有一天,我用得上。”春喜不能留在大学士府了,嫁了人算什么?陈诚可最爱的就是抢人家的老婆,她伺候了她这么久,如果还让陈诚给糟蹋了,寒的可不止是她的心。

第二日,陈诚见文秋招了自己嫁妆铺子里的陈小掌柜过来,叮嘱了一阵,又见春喜与他两人都一脸喜色,好奇地等两人走了之后问文秋:“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文秋笑了笑说:“陈小掌柜与春喜自幼青梅竹马,我觉得是时候该置办一下了。”

陈诚听了此话,刚刚还晓得如阳春三月,现在却脸黑得像阎罗王,他一脚踢翻文秋身边的小柜子说:“我不是说了,春喜给我留着的么?”

“可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文秋淡淡的说。

陈诚想一巴掌扇到文秋脸上,却想起她经常和圈子里的贵女们诗会,又忍了下来,直接一脚踢到了她身上。

文秋的腰上被生生挨了一脚,火辣辣的疼,她咬了咬牙说:“外面的女人多了,相公何必只盯着我身边的丫鬟?”

陈诚听到文秋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唯唯诺诺,而是变得有些逼人,一张阎罗般的脸盯着文秋说:“你倒是长进了。”

文秋不甘示弱的说:“这都是相公逼的。”

“哦?”陈诚觉得有些意思,“你以为被几个贵女邀请参加诗会你就能翻身做主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文秋动了动嘴巴,没说话,只是陈诚将脸盯着她的时候,运足气,狠狠的甩了陈诚一个巴掌?

陈诚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他凸着双眼如同暴躁的狼想吞了文秋,“看来夫人是想要我将放在其他女人身上的手段给你展示一次?”

文秋一巴掌下去,有些泄气,但是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绝路,横竖是死,却并不惧怕陈诚。

“诶哟,我的两个祖宗啊,闹什么呢?”大学士夫人身边的老嚒嚒走过来惊呼道,这一对夫妻,正跟仇人似乎的怒瞪着对方,让老嚒嚒不由得叹气心想这真是上天给的孽缘。

大学士夫人已经嘱咐她多次,让她看着文秋与陈诚,却不料他们今日又搞出今日的对峙戏码来,真是让人头疼。

大学士夫人知道消息以后,叫两人到大堂,恨恨地骂了他们几句,对儿子她是轻描淡写的就放过了,但是对于文秋却没有这么好声好气,将其恨恨的敲打了一顿。

陈诚觉得被文秋呼一巴掌没有面子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大学士夫人,但是他在出来时狠狠地对文秋说:“你给我等着。”

文秋回了房,看着一地的狼藉,默默的坐在床边拭着泪,春喜走过来帮文秋试着泪,并帮她脱去外衣,看见她腰间有一个大大的淤青,不由得惊呼一声说:“他这要踢死夫人啊。”

文秋斜着嘴角笑了笑:“死?就算是死,我也得拖着他们下地狱。”

第二日,叶婷兴致勃勃的邀着沈芳菲、荣兰、文秋去叶府游园,四人向叶老夫人请了安,嬉笑了一阵儿。

叶老夫人笑说:“要是每天有几个向你们这样青葱一般的姑娘像我请安,我可能年轻好几岁。”

叶婷拦着文秋的腰说:“我可是最喜欢文姐姐这样的如水做的女子。”

文秋的腰被碰到,昨日被陈诚踢的伤还隐隐做疼,她惊呼了一声,叶婷好奇说:“姐姐你怎么了?”

沈芳菲想起陈诚的不良记录,一张脸黑了下来说:“还请叶老夫人身边懂医理的嚒嚒帮姐姐看看,万一姐姐有个伤着碰着了,我们也好生内疚。”

叶老夫人不知道沈芳菲在玩什么把戏,只是被叶婷碰了一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但是她又想起了陈诚的名声,不由得肃了颜,叫身边的赵嚒嚒带着文秋去旁边的厢房看看。

文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伤的事,但是却推脱不过叶老夫人,只好跟嚒嚒进了厢房,赵嚒嚒进了厢房见了文秋雪腰上映衬着一个骇人的淤青,不有的倒吸了一口寒气。她看着面色不堪的文秋,转了转眼睛,心下有了定论。

她与文秋再次来到大堂的时候,只是笑了笑说:“老夫人真是把这些姑娘当做瓷做的人了,怎么碰一碰就会碎了?文夫人好得很。”

文秋的脸色本来苍白,但是听见赵嚒嚒这么说,心下略定,感激了看了赵嚒嚒一眼,在场众人都觉得有些蹊跷,但是也不会当场直白的问出来,只是笑着说:“老夫人真疼我们。”

等四位姑娘走了,赵嚒嚒才悄悄的对叶老夫人说:“陈夫人腰上有一个淤青,挺骇人的,估计是被谁踢的。”

文秋娘家再微薄,也是一个文官的女儿,大学士府的当家媳妇,除了陈诚谁敢动她?

叶老夫人听到这句话,狠狠的拍了拍座椅的把手说:“陈家好大的胆子!”

叶老夫人虽然和善,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年纪大了,更没有人给她添堵了,但是这件事,让她怒了一回。

她叫赵嚒嚒从库房里拿了上好的伤药给文秋,文秋拿着伤药双眼有些感激的说:“多谢老夫人,我真是。。。”

赵嚒嚒是叶老夫人的亲信,知道任秀与叶老叶子的瓜葛,虽然心中对任秀也有刺,但是见到文秋实在是可怜,不由得安慰到说:“一切自有老夫人。”

文秋梗咽了下说:“我何德何能受到老夫人如此青睐?”

赵嚒嚒笑说:“一切都是缘分。”

叶老夫人叫赵嚒嚒陪着文秋进了大学士府,大学士夫人听见是叶老夫人的心腹嚒嚒来了,连忙叫人打伤,并笑嘻嘻的说:“怎么能辛苦赵嚒嚒呢?”

赵嚒嚒在后宅中呆久了,声东击西的话也学了许多,她笑着说:“还不是怪老奴,没有照看好陈夫人,让她扭了腰,我家老夫人可是心疼了,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这张老脸啊,实在没有地方放,只能来大学士府请罪了。”

大学士夫人的面色变了几变,她当然知道文秋的腰被陈诚踢伤了,却摸不清赵嚒嚒这话是真是假,弄伤了腰,这到底是文秋的推脱之词,还是叶老夫人在暗示她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学士夫人谦虚的说:“不小心扭伤是意外,这怎么能怪赵嚒嚒?”

赵嚒嚒苦瓜着脸说:“陈夫人的外婆与我家老夫人曾是挚交,却因为嫁了夫婿而失去了联系,我家老夫人看见了陈夫人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手帕交,稀罕得不得了,这次回去,我这把老骨头,有的挨罚咯。”

大学士夫人叫人将文秋扶进房,笑着说:“嚒嚒不用担心,您是叶老夫人的心腹,怎么可能会受罚呢?”

赵嚒嚒见文秋进了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达到,她笑着说:“那老奴就不打扰府上了,这次还请大学士府莫怪罪。”

大学士夫人怎么可能怪罪于叶府,只得笑笑说:“怎么会。”

第38章 文父续弦

赵嚒嚒走后,大学士夫人倚在榻上冷笑了一声说:“这翅膀倒是越来越硬了。”

文秋的父亲文理一直在翰林院编书,一向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他编完书,走出门,看见自己一向钦佩的叶大人站在门口。

叶大人在文人中颇具清名,文理虽然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是也懂官场上的基本礼仪,走上去与叶大人敬了礼。

叶大人看着文理,心中有些复杂,自己的老娘叫自己来为文理做一桩媒,不要他只顾着编书,任小妾把持家里,什么时候,他也需要来管别人家的家务事了?叶大人想了想,罢了罢了,好歹是自家老爹欠下的债。

文理见叶大人并没有转身而去,而是看着自己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大人有何事指教?”

叶大人摇了摇扇子说:“指教不敢,只是家母与你亡故的夫人的母亲素有一段渊源,又偶然遇见了文秋,心中疼爱得紧,听文秋说你自文夫人亡故以后就再也没有续弦?”

文理听叶大人提自己的亡妻与女儿,脸上闪过了一丝愧色,自文夫人去世以后,他便如失了魂一般,伤心过度的他一颗心生生扑在了编书上,连那一双儿女,都不大乐意见了。好在亡妻的丫鬟紫英自担重任,为他培育儿女、管持家里。这个紫英并不是别人,而是将文秋嫁入大学士府的小妾。

叶大人见文理脸上有愧色,也见过文理的文章,知道他并不是那种能为了小妾将女儿推进火坑的人,只是他一心编书,难免被蒙蔽了。叶大人一叹说:“我家老夫人远方亲戚家有一女儿,人是极好的,就是入宫后,做了姑姑,好在圣上仁慈,将到了年纪的宫女放出宫,不知道文大人是否有意?”

文理听见这话,不由得一愣,叶家圣眷正浓,与叶老夫人远方亲戚的女儿结亲,就是与叶家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妆事,于他是大大有利的。他沉吟了片刻,对叶大人说:“多谢叶老夫人厚爱,我不日便差人准备礼品,前来提亲。”

“说来说去,老夫人还是怜惜晟哥儿,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将来说出去,是被妾掌了门庭,只怕是要被人笑话的。”叶大人轻描淡写的说。

文理不是傻子,知道叶大人话语中的敲打之意,肃了肃颜说:“我真是糊涂,多亏叶大人提点。”

文理回到家,紫英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她每日都在门口等着,只为了给文理喝一口最新泡好的热茶。

文理今日却没心思喝这口热茶,他叫了旁边的小厮说:“你请二叔娘来一趟。”

文理父母早亡,二叔如他父亲,提亲之事,自然是要二叔娘来进行的。

文理的二叔娘听见文理请她过去,叹了一口气说:“说我这迂腐的侄儿啊”

文理坐在大堂等二叔娘过来,紫英站在一旁柔柔的说:“大人今日连茶都不喝了,急撩火撩的叫二叔夫人过来,所谓何事呢?”

文理并不回答,紫英面有委屈,但是她深谙文理的为人,便也沉默了起来。

二叔娘来到文家大堂,见紫英在一旁,侧了侧脸并不与她打招呼,她一直觉得这个女人表面和善,内心歹毒得很。要不是如此,文秋怎么在那么快的速度就定了大学士府?

大学士府虽然已经解释说那场闹剧是一场误会,但是谁愿意将女儿活活搭进去?只有文理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才会认为这是一桩好亲!

文理与二叔娘寒暄了片刻,对二叔娘敬了一个礼说:“有人为侄儿保了一桩媒,还烦请二叔娘帮我走一趟了。”

在一旁的紫英听到此话,心神俱裂,她以为自己的好日子会过一辈子,却不料文理人到中年,想起要续弦了。

二叔娘用双眼瞥了瞥紫英,心中闪过一丝快意,总有人要来压住这个不安分的人了,“是哪家为你保了媒呢?”

“叶家,叶老夫人。”文理如是说道。

二叔娘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叶家与文家,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文理解释说:“叶老夫人与灵儿的母亲未出阁时是闺蜜,她想着照看着老姐妹的这点血脉。”

叶老夫人在京城中的名声极好,连丈夫的爱都是独一份儿的,算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如果是她选的人,二叔娘也就放了心,别人随便保的,她还怕正室被妾室拿捏住,两个女人继续斗的话,这个侄儿的后院,算是彻底的完了。

二叔娘去提亲的时候,见到了叶老夫人远方亲戚的女儿,心中更是一百个满意,这姑娘叫叶湘,面容虽然不是顶顶好看的,但是胜在肌肤弹指可破,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她的一举一动皆十分有礼许是在宫里呆惯了的,通身带着一股气派与端庄,叶老夫人更是轻描淡写的说:“她在宫里,可是贤妃都倚重的姑姑。”

二叔娘听了此话,面上的露了十分的笑意说:“叶老夫人保的媒,可没有不成的,您放心,我那侄儿绝对不是混的,一定会对叶姑娘好的。”

叶老夫人点点头,两家人交换了庚帖。

待文家二叔娘离开后,叶老夫人喝了口茶,对身边的叶湘说:“你可记恨我将你嫁到这样的人家?”

叶湘摇摇头说:“怎么会。老妇人给我指的路,向来是明路。”

叶老夫人满意的嗯了一声,握着叶湘的手说:“你从宫里放出来,年纪也大了,再优秀也只得做继室,我选来选去,觉得文家人口简单,女儿已嫁出,儿子年纪还小看不出本性,文理身边只有一个小妾,也算是洁身自好了,只是那小妾,你得多费费心。”

叶湘一双美目光辉流转,笑着说:“老夫人,你别担心我,我在宫里看的还不少么?这女人啊,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守住了,过啥日子都是自己选的。”

叶老夫人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所以我说,我这远房侄女里面,就你最通透。”

二叔娘回去将见闻告诉了文理,说:“这叶家姑娘人美也知理,持家是再好不过的,听叶老太太说,她也是通文墨的,与你定能琴瑟共鸣。”

紫英在一旁面色不郁,她是丫鬟出身,在文学上并没有什么造诣,所以与文理并不能谈天说地。

二叔娘看了看一旁的紫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她笑着对紫英说:“你好好将这府里的事理一理,等新夫人过门了,你也可以舒坦几天。”

紫英盈盈一礼说道:“我必然将府里的事理得顺顺当当的,等夫人来接手。”

二叔娘笑说:“那就好。”

第39章 被刺

叶湘入了门,让叶老爷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又喜出望外,这个叶老夫人保媒的妻子,十分知书达理,而且知识渊博,能在书房里与他讨论几句,他向来都喜欢有才的女子,文秋的母亲去了,他就疲倦于寻找新的妻子,一心扑在修文上,却不料,误打误撞之下,得了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