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看此案的人,先看了看陈诚,他一副虚弱的样子坐着,脸色苍白,大腿根部包扎着,让人不由得恶意想象,他那话儿是不是废了。而文秋穿着粗布白衣,在牢中虽然没有被虐待,但是瘦了不少,熟悉她的人会惊讶的发现,她一双怯怯的双眼,现在十分坚定,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怕什么呢?

陈诚看见文秋仇人格外眼红,指着文秋说你这个毒妇,不好好的相夫教子、传宗接代,居然谋杀亲夫。

陈诚的话还没说完,大学士府夫人哇的一声哭得跪在了地上,说:“赵大人,你可要秉公处理啊。”

大家对陈氏母子看的一愣一愣的,有人私下咬耳朵说:“见过泼妇滚地的,没见过官家夫人也这么泼辣。”

大学士看见文秋,恨得牙痒痒的,他其他庶子都被养废了,以后陈家要发扬光大,靠的是陈诚一个,结果他好端端的儿子居然被刺了,重点是伤的地方不对,大夫说以后陈诚都难以人道了。

赵大人咳了咳说:“堂下的罪妇,你可有什么好说?”

文理听见赵大人这么叫文秋,心中一阵搅疼,他走了出来,将身上的大衣拿下披在衣裳单薄的女儿身上,文秋一向在家被父亲忽视,如今这样,她愣愣的看着文理,有些惊讶。

文理一心编书,却不料自己的儿女对自己陌生成这样,一阵鼻酸下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照实说,我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撑这个腰。”

文秋跪在地上,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但是她也不能这样白白的死了,她咬了咬嘴唇正想说什么,大堂外一阵喧哗,叶老太爷来了。

他什么来了?赵大人一阵头疼,他连忙走下堂对叶老太爷说:“叶大人,您怎么来了?”

叶老太爷穿着官服,显然是刚下朝,他直了直腰说:“刚陪皇上聊了一会儿,下了朝,来看看我那老太太的远方亲戚。”

众人听了这话交换了下眼神,叶老太爷对这个文秋也太过于关注了,赵大人心里打了一个突,对身边的衙役说,还不拿椅子给叶大人坐?

叶老太爷坐在椅子上,拿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文秋实在太像任秀了,她那一双眼睛,割得他的心生生的疼,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任秀的血脉就这样断了。

赵大人招待完叶老太爷,又坐到了堂上对文秋说:“你这次可以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赵大人这次对文秋的声音温柔了少许。

文秋只知大概是叶老太太的缘故才让叶老太爷来为她撑腰,她感激的对叶老太爷笑了笑,又看了看自己的糊涂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不想当毒妇,可是是陈诚他逼得我不得不当毒妇。”

“你放屁。”陈诚听到此话,情绪激动得很,狠狠的砸了下躺椅的边缘。

赵大人拍了拍案说:“大堂之下岂容人喧哗?肃静!”

文秋摇了摇头,又继续说:“自我嫁入陈家以来,陈诚便对我非打即骂,将我身边的陪嫁丫鬟折磨得只剩一个,春喜是我最后一个贴身丫鬟,与我从小情同姐妹长大,却又被他折辱了,我实在气不过,才如此。”

“哼。”陈诚嘲讽地笑了笑,说:“我睡几个丫鬟怎么了?那个男人不在后院碰碰丫鬟?”

“你这是叫只碰碰?如果你真的只碰碰,我愿意将我的丫头全部给你抬为妾,你忘了春笙是怎么死的?她被你活活用鞭子抽死的,而春年呢?被你和你的朋友一晚上轮流折辱到气竭而死,我只想保住春喜,将她嫁给了我陪嫁铺子里的掌柜,你居然还要去掳了她,放在庄子里折磨,你是不是人?”

大家听了文秋的话,嗡嗡的全是议论声,男人好色是常态,但是男人好色到将每一个女人都折辱成这个样子,就是变态了。

陈诚大怒说:“你血口喷人。”

文秋将衣袖卷起对赵大人说:“大人,你看看我是不是血口喷人。”

众人看见文秋的双臂上的淤青,倒吸了一口冷气,能对一家的主母下如此狠手的除了她的丈夫还能有谁。

文理见女儿如此,红了双眼,就连叶老太爷,也狠狠的哼了一声。

赵大人看见文秋身上的淤青,心中极为同情她,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也不能为文秋翻案。正当赵大人犹豫着,外面走进来一个俊逸的少年,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于锋。

他对赵大人福福身说:“文姐姐与我家妹妹是闺中好友,我妹妹听闻了文姐姐的事,急着让我与陈诚找个说法。”

赵大人见到沈于锋,知道他是年轻一辈的新星,是皇帝为将来的接班人预备着的,这心中的天平又像文秋斜了斜。

陈诚笑着说:“找我要说法?那谁给我说法?”

“你不用给我说法,你得给她一个说法。”沈于锋拍了拍手,他的小厮们抬来了一个担架,大家仰着头看着担架上的人,都发出了惊呼。

担架上的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她的双眼已经被刺瞎,脸上有着极为骇人的伤痕,头上已经被剃为了阴阳头,就连跪在地上的文秋,也无法顺利地将她与当年那个秀丽的春喜联系在一起。

“小姐,我无法给您磕头了。”担架上的女子说道,她的声音嘶哑得很。

文秋急急的转过头说:“春喜,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但是我无法化为厉鬼向陈诚索命,实在是可惜。”

大家看见这个鬼一般的女子如此说道,心中十分害怕,就连陈诚也不由得惊讶道:“你不是死了么?”

春喜冷笑说:“我哪儿那么容易死。”

赵大人免了春喜的行礼,春喜苍凉的说:“老天给我一条命,就是让我指证你的,青天大老爷,求你张张眼,灭了这个人渣吧,被他如此糟蹋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难道因为我们是女子,我们是奴婢,就活该收到这样的折磨嘛?”

春喜脱下外衣,露出裹胸,但是大家并不会关注到她的*,而是看见她的背上被刺着婊子两个大字,在她雪白的肌肤的映衬下,格外让人心惊。

文秋看到春喜的模样,脸色苍白,对陈诚冷笑说:“我只恨自己没早点动手了结了你。”

第42章 告变被告

这时,从门外走出一人,砰的跪在地上对赵大人说,“我妻子被害成这样,请青天大老爷帮我妻子伸冤。”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小掌柜,他双眼通红,跪在地上,直视着赵大人,俗话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与春喜自小青梅竹马,情分是极深的,好不容易在文秋的成全下做成了夫妻,到最后却如此结局。

春喜听见了陈小掌柜的声音,哀叹说:“谁是你的妻子?你已经没有妻子了,我这样,如何做你的妻子?”

陈小掌柜坚定的说:“我一定会治好你。”

堂下的人见春喜和陈小掌柜,无人不会对他们起恻隐之心,这大学士之子,不是太过,而是太残忍。

陈诚在躺椅上有些急,大学士急急走出来说:“这一码算一码,先解决了这毒妇的事,再说这事,谁知道是谁把这女子掳了去?莫不是她太过于风骚,得罪了哪些人吧。”

春喜听见此话,呸了一口说,“大学士你莫血口喷人,你儿子害了这么多无辜女子,难道你不怕半夜鬼敲门,就算不敲门,你也会断子绝孙!”

大学士听到此话气得发抖,一个劲的叫着毒妇,赵大人见场面有些失控,拍了拍桌子对大学士说,“这毕竟是衙门,您要不要回避下?”一个高官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在衙门上骂这个骂那个,可真够丢人的。

大学士见看着他的人眼中都有着一丝鄙视,教出这样儿子的人,也不会是一个好鸟,喉头一甜,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不由得暗恨大学士夫人,教出这样的儿子,惹出这样的事,让他贻笑大方。

叶老太爷看到现在,发现文理将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什么样的一个中山狼,一双眼睛狠狠地剜了文理一眼。

赵大人在堂前有一丝迟疑,春喜固然可怜,文秋也情有可原,可是这年头毕竟是男权社会,女人刺了丈夫确实是谋杀亲夫了,够得上是最坏的罪名了。

还没等赵大人下决断,衙门外面又起了喧哗声,这一波三折的,让赵大人的一颗心脏,吊到了最上面,“这又是怎么了?”

外面走进来的居然是朝暮之,他早就暗暗调查了叶家与文秋的关系,知道叶老太爷与任秀的那一段往事,文秋出事,叶老太爷不可能不出手,不过他既然已经因为沈芳怡知道了陈诚的老底,就乘着此时,掀了他,卖叶老太爷一个人情,断九皇子一个臂膀,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全场的人都直直的盯着朝暮之,不知道他又会放什么炸弹,朝暮之叹了一口气说:“赵大人,外面有人喊冤呢。”

今天怎么这么多喊冤的 ?赵大人不由得觉得头疼。他站起来向外看去,大家本来都围在一圈的,自动让了开来,衙门门口居然直直跪了好几十号人,他们有老的有小的有青壮的,衣着很破旧,一看就是贫民。

赵大人扬声问:“你们又是何事?”

领头的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说:“我们请青天大老爷帮我们伸冤,我们的姐妹、妻子、女儿皆被这个畜生侮辱了。”他叫李鑫,小女儿冰雪可爱,一条年轻的生命就如此殒灭在陈诚的手里,让他如何不恨?只是陈诚身为官家,他身为贫民,无法上听视达,才将这一口恶气狠狠憋在心里,这次有了机会,他集结了受陈诚所害的人,只为一次扳倒陈诚。

其他人听李鑫说完了,都对赵大人磕头说:“请大人明察。”

赵大人坐在座位上十分头疼,如果真的如底下众人所说,那么陈诚的事儿大了,而他的事儿也大了,如果此时皇帝不关注的话,还能凑合着遮掩过去,但是皇帝已经派了心腹太监耳目在一边监听,皇帝是必然要知道的,他掌管京城,居然由官家子弟掳去民女进行折辱并丧命,岂不是失察?

赵大人暗暗的在心里对陈诚有了一丝怨气。

陈诚看见地上跪着这么多人伸冤,惊慌着说道:“朝暮之,你这集结了这么多人,是与我过不去。大人我是冤枉的。”

陈诚想了想,对朝暮之说:“你是因为我曾经与…”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朝暮之狠狠的抽了一个嘴巴,他咬了自己的舌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该打。”朝暮之淡淡的说。

赵大人见朝暮之动了手,斜眼看了看皇帝身边的太监,突然发现这个心腹太监不见踪影,心中一突,只怕是他去回禀皇帝了。

朝暮之似笑非笑,对堂上的人说:“我们都有姐妹、女儿、妻子,大家设身处地的想想这些跪着的人的处境,与这个人的混蛋。文秋为什么要有罪?她的罪名在于嫁到了狼窝?她的罪名在于为了自己的情同手足的丫鬟刺伤了那个狼一般的夫君?我不认为她这是有罪,她是大义灭亲。”

朝暮之说完这句话,底下的人都嗡嗡的讨论起来,甚至还有人认同的点了点头。

赵大人见局势倾斜成这样,叫人拿来了户籍档案,一一与台下的人比对,并验证他们是否家里有人被陈诚所害,陈诚想起身辩解,却已经被衙役压得起不了身,他一下由得意洋洋的原告成了被告。

衙役查对之下发现,这些人家里真的有女眷死亡,这些女眷都是年轻女子,并无错报。

大学士看到此结果,他的心凉了一半,他朝前事物繁忙,儿子一般都是交予妻子教养,却不料妻子将儿子养成这个样子,起先他以为儿子只是玩玩府里的卖身奴婢,却不料他越来越放肆,连平民百姓都敢掳去了。

大学士府夫人脸色苍白,急急的说:“大人,我家诚儿是冤枉的啊。”却被大学士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说:“蠢妇,都是你的错!”

这时人群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就是“文秋无罪,陈诚有罪。”这种声音如病毒一般传开来,大家都集体呼喊了起来,陈诚在躺椅上面色苍白,他前边是傲慢不想站起来,后边是因为害怕腿都软了,无法站起来了。

赵大人沉吟了下,心一横,拍下案板说:“文秋无罪,大学士之子陈诚再审。”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欢呼声,跪在底下的人,不停的磕头说:“谢谢青天大老爷。”

陈诚瘫在了躺椅上,他居然由原告变成了被告!

第43章 太子薨

皇帝听完心腹太监的禀告面色一沉,大学士能教出这样的儿子,估计自我品性也不太好,他在这个位子上,是别想再往前走了。关于应天府府尹赵大人的处理方式,他倒是十分赞同,那个文秋面对这样的丈夫,真是夜夜不能寐了。

淑妃听见赵大人的判决方式,笑了笑说:“这件事倒是让那些苛责媳妇的家里,不敢妄动了。”

赵大人顺藤摸瓜,惊出了一声冷汗,被陈诚伤害的女子不计其数,居然在权势的压迫下,没有人敢来伸冤,如果御史硬要告他一个失察也不是不可以的。

而陈诚在牢狱里,因为被衙役鄙视,并没有特别关照,那些牢狱里的囚犯虽然犯事,但是也有自己的准则,对待那些强上女子的囚犯,可是一日三餐的暴揍,陈诚的面目肿的,只怕是他的亲妈大学士夫人也认不出来。

陈诚虽然犯下的过错足以让他死罪,但是顾忌到他还有一个大学士的爹,让赵大人为了难。

皇帝某日在御花园赏花,突然想起了陈城一事,问心腹太监此事如何,心腹太监想了想说:“赵大人顾忌着大学士,不敢处置,还关着呢。”

皇帝笑了笑说:“这赵亮果然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难道还怕大学士对他报复不成?罢了,横竖这个坏人我来做。”皇帝一条密旨了结了陈诚的生命,陈诚上世算是把这件事遮掩的严严实实,到九皇子继位的时候还得了个好职位,到此生倒是早早的死了,连曾经帮了九皇子一把的大学士也因为儿子的去世,心灰意冷之下,辞官回了老家,当然,这心灰意冷之中有多少是忌讳皇帝秋后算账,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文秋是无罪,但是也没有人敢要她这样的女子做媳妇了,沈芳菲问她前程何去,她笑了笑说:“横竖是这样了,不如出家做个姑子,倒也舒坦。”

文理与叶老太爷纠结着想劝,但是也知道这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去处,于是打理了一切,让她舒舒服服的在道观里清修。

此时让文理痛彻心扉,将家里的小妾狠狠整治了,又将儿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意欲将其培养成才。

九皇子见此结局,狠狠的摔了一个杯子,要知道,他是废了多大的劲才搭上大学士这条线,居然因为这点后宅之事,大学士就这样生生的废了。

沈于锋亲自参与此事,心中凄凄焉,对沈芳菲说:“此事起与后宅,却毁祖宗基业于一旦。”

沈芳菲双眼一斜,意有所指的说:“谁知道那紫姨娘柔柔弱弱一副大善人的样子,却将嫡女推入火坑呢?谁知道那陈诚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背面却背了这么多女子的人命呢?人,不只看表面而已。”

沈于锋愣愣的看着沈芳菲说:“妹妹真是和以前不同了。”

沈芳菲心中一咯噔,解释说:“最近陪着母亲料理家事,又见此事发生,心中有所感而已。”

沈于锋点头说:“不仅是你,连我,也心中深有感触。”他正逢少年,又是武将出生,对文弱美丽的女子心有期盼,但是现在,却有些拿不定注意了。

沈于锋与沈芳菲分手,走到走廊处,见一个靓丽柔弱的少女在倚在座廊上绣花,风吹过来,她的黑发柔柔的随之摆动,一副风中百合的模样,让经过的人不禁想去采摘,并保护在怀里。

少女正是方新知,她知道今天沈于锋将会在此时路过,已经等了好久,见沈于锋站在走廊上愣愣的看着她,她双颊不由得飞过两朵红云,站起来,又将双腿上的绣花掉落在地上,她急急去捡,沈于锋也帮着捡,两人的手指碰了碰,方新知装做一副很慌的样子,往后面一退,反而坐在了地上。

“表妹你不用慌张。”沈于锋捡起了方新知的绣花,方新知的绣功一向很好,但是沈于锋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赞叹之情,他叫方知新身边的丫鬟将方知新扶起,又将绣花还给方知新,整套动作下来,并没有少年动心之情。让方知新的内心失落不已。

沈于锋与方知新相遇后,走过过廊,看见荣兰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与荣兰在文秋一事中打过照面,荣兰对此事十分关心,还借了丫鬟给他寻春喜,一时之间,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

荣兰揽着手说:“沈大哥好艳福。”

沈于锋摇了摇头说:“她只是远房的表妹而已。”

荣兰在南海郡王府见多了想爬床的丫鬟,想攀关系的远房表妹,知道方知新也属于那一种人,而且手段比一般的女子还好了不少,她犹豫了半晌,对沈于锋说:“沈大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沈于锋点点头说:“你说。”

荣兰说:“越美丽的女子越会咬人。”

沈于锋看了看荣兰,面上一片错愕,并往后退了一步,荣兰面色有些晦暗,这句话终究是过了的。

沈于锋看着荣兰面色有些不好,心中有些不忍,笑着说:“我想你这么好看,是不是也会咬人呢。”

荣兰噗嗤一笑说:“是,我也会咬人。”

方知新看着笑着的两人,狠狠的抓了抓帕子,南海郡主,她身份那么显赫,什么都有了,何必要与她来抢沈于锋呢?

荣兰见着了沈芳菲,拐弯抹角的让她注意自己的哥哥与方知新之间的事,沈芳菲皱着眉,假装怒道:“要不是老夫人喜欢她,我早就禀明母亲将她送走了。”她巧妙的点明了方知新的身份,荣兰出生于大家,从小耳渲目染,怎么会不知道这种老夫人撑腰,而又与丈夫有青梅竹马情怀的表妹最难搞定了,不过沈芳菲不用于与她说,该着急的,是沈于锋未来的妻子。

沈芳菲见荣兰不可置否,心中暗暗叹气。

陈诚的事像一颗石子,砸入了水中,引得大家的八卦,可是过一字阵子就平息了。

冬天的大梁朝,冻得很,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太子的重病,让大梁朝进入了真正的冰冻。

太子虽然是早产,身体有些柔弱,可是在朝暮之的建议下,太子十分注意养生,并锻炼身体,却不料一场小小的风寒,仍是让他进入了重病。

朝暮之心情沉重,虽然太子的重病晚了许久,但是他清楚地记得,太子也是被一场小小的不起眼的风寒夺去了生命。

沈芳菲听见太子病了的消息,惊得打碎了手上的茶碗,前两年,太子没薨,沈芳怡没有嫁九皇子,她以为今世一切都会改变,却不料,天理循环,太子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皇帝心如刀绞,他虽然嫌太子温柔软弱,但是在这个没有战乱的年代,太子是最适合坐这个位子的人,他让御医尽全力尽全力,却抵不住太子的病倒如山塌。

他去见太子的时候,太子气息奄奄的对皇帝说:“儿臣自知辜负了父皇的教导,却不得不对父皇安排下后事,我宫里的妃子们都不要陪葬,给她们一条活路吧;御医们也尽力了,请父皇饶恕他们。”短短几句话,尽显太子的仁慈之心,皇帝的儿子多,心思多的也多,能压得住他们并心怀宽容的,便只有太子了。

皇帝强忍住心酸道:“混账,哪儿有你这么说话的,明儿我可得见你好好的,这是命令。”

太子笑着点了点头,他这个父亲,不可一世惯了,干啥都是命令的语气。

宫中的气氛十分压抑,有几个宫妃因为得罪了皇帝,而被赶去了冷宫。

三公主问淑妃说:“太子会不会?”

淑妃皱了皱眉说:“慎言!”

如果太子真的去了,那这个宫里,要起风了,而她何去何从,又要重新思考了。

淑妃重重的叹了口气,真心觉得累。

宫中众人都屏息着等着太子的结果,他们的心中有人期盼太子生,有人期盼太子薨,没出结果之前,还真是煎熬得很。

冬日过后的春天,对于皇帝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因为太子薨了。

前朝和后宫都炸起了惊雷,由于太子已定的稳定局面又开始有了改变,虽然三皇子四皇子面上悲伤,背地里已经开始收买人心,联系人脉了。

在众人摇摆之际,皇帝在前朝怒斥说:“太子是死了,我还没死,有的人的动作,不要当我看不到。”这些话,让大家颤颤巍巍。

北定王听说太子薨了的消息,皱了皱眉对北定王妃说:“等风头过了,进宫一趟,看看妹妹是什么意思。”十一皇子身份高贵,舅家强盛,是可以坐这个位子的。

朝暮之在一旁听了,欲言又止。

北定王见儿子如此,挥了挥手说:“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朝暮之虽然外在不靠谱,但是对朝廷动向的看法方面,让北定王觉得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

朝暮之定了定说:“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姑姑那样的身份,我们这样的地位,就算不争也有人对着的,万一新皇上了位,心胸又是不开阔的,结果堪忧啊。”

北定王面色肃然,他荣宠太过,皇帝待见他,不代表以后的新帝会待见他,他得想一想。

淑妃听见了北定王妃的暗示,倒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说:“我希望我儿子快快乐乐的,那些争啊抢啊的,实在是太累了。”

她曾经深爱过皇帝,知道皇帝心中的挣扎与痛苦,不欲儿子重走那条路,摆出了什么也不想要的态度,反而让皇帝薨了太子看尽众生相以后,觉得淑妃是真心爱他这人而不是爱他的权力的,对淑妃更加高看了一眼。

第44章 羌族

各家人家浮动,包括沈家也是,沈家老太爷是太子的帝师,又手握兵权,可以说是皇帝钦点的妥妥的太子党,却不料太子一朝薨了,帝师的名位和手上的兵权反而成了烫手山芋,搂在怀里又烫伤了,丢在地上又失了自保的能力。三皇子、四皇子通通给沈家炮来了橄榄枝,三皇子还好隐晦的提出了联姻的方式,四皇子更加肆无忌惮一些,说只要沈家愿意联姻,四王妃马上就可以病去了。

让沈老太爷摇头说,三皇子与四皇子通通不是明君,步子迈大了,总会让皇帝看到,沈家一时之间装聋作哑,闭口不提。

少将军听见三皇子、四皇子对沈家抛出的橄榄枝,笑了笑说:“那两个是傻瓜?太子去世还没多久,他们就想沈家另投他主,岂不是验证了沈家的不仁不义?沈家再头晕,也没蠢到那个地步。”说完这话,少将军又想起沈芳怡的背影,心中暗暗叹息,如果当初他娶了沈芳怡,那么很多事都顺理成章了。

北定王听了朝暮之的话,琢磨了几天,在书房里看了不少史书,打了几个哆嗦,如果他的亲侄儿不继位,他这不是妥妥的死的冰凉的节奏么?三皇子、四皇子本来就是心胸狭隘的,而少将军虽然表面看着和善,但是却深不见底,他当北定王的时候不说跋扈也略微嚣张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有没有得罪过几位皇子?

北定王想清楚了当晚将朝暮之叫到房间说“我们必须要扶持十一皇子继位!”

淑妃是皇帝的宠妃,他是皇帝的发小,朝暮之的妻子是沈家的嫡长女,这一条线串起来,可不是盖的。

只是在宫中的那位主角,却似乎定了心,怎么也不愿意参合这个事。十一皇帝年纪比较小,还没有定性,不过看的出,也是个和软爱笑的性子,比上面的几位哥哥,威严少多了。

朝上暗动,有眼光的按兵不动,等着十一皇子长大,那些略微浮躁的,早已经站好了队,准备鸣锣开场了。

淑妃将十一皇子叫到跟前,遣了心腹下人去看门,直直的问道:“你有没有那个心?”

十一皇子愣了愣,对淑妃说:“自姐姐向父皇求了沈于锋那晚,我就父皇说了,我没有那个心思,当初没有,现在也没有,我只希望母妃和姐姐好的,过的幸福,等我长大了,有了番地,就把母妃接出去享享福。”

淑妃听了此话,心中百感交集,自己的儿子果然是个好的,只是有的时候,等你到了一坎就不得不争了。北定王妃上次来喃喃说的话的意思,她都知道。但是无论争与不争,她和十一皇子都得屏着,免得当了别人的枪。

正当大家都为皇帝到底定不定心太子的事暗潮汹涌之际,羌族来了,此事倒是转移去了朝臣们的大多注意力。

皇帝从失去儿子的悲伤中挣脱出来,他笑着看着台下的羌族少将军说:“你说什么?”

“我为我们羌族的头领求娶大梁朝的公主!” 羌族少将军如此说道。

皇帝皱了皱眉,他亲姐姐就是折损在了羌族的手里,当时因为他母亲身份不显,当羌族来求和亲时,后宫异口同声的指向了他亲姐姐,要知道,长姐如母,他可是流着泪将他姐姐送出了皇宫大门,可惜他姐姐这朵娇嫩的花儿,并不适合羌族的沙土,很快的便枯萎了。待他登基后,将建议让他姐姐去和亲的人们诉请了个遍,但是他心中的遗憾,还是很深的。

“可以。”皇帝轻描淡写的说,羌族虽然是游牧名族,但是马匹极为雄壮,武力值强大,比起北方的狼族,他们更容易满足,一般他们有什么要求,皇帝都会答应。一个公主而已,不说他皇宫后殿不受宠的公主,随便找个宗室的女子封了便是,他当初不愿意牺牲他姐姐,并不代表他现在不愿意牺牲他不受宠的女儿或者是其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