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卫国的这些想法欢喜并不知道,但她却下意识安慰他道:“二哥你放心吧,我是如何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她是真的不差钱,不说金手指带来的钱财,单是每个月给供销社送去的近千斤糕点,加上剪纸,她一年就能赚将近两千块钱。更别说最近又添了秋梨膏那样比点心更容易做,又卖得出价的好物。

再者,虽然在宋二柱等人看来家用几乎都是她在出,但事实上…因为发现金手指的好处,家里无论是吃穿还是用的物件,基本都被她用金手指变幻出来的替代了,原有的反而被她当做能量吸收掉了。所以,她手头的钱几乎是只有进没有出。

这世上谁都可能差钱,除了欢喜。

因为宋保家特地嘱咐了,所以他们去火车站之前还特意去了一趟他家。宋保家依旧忙得分身无暇,但阮心爱却将他准备的东西转交给了宋卫国。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他让出差的同事帮他带的一些各地土产,都是一些吃的,还有一些实用的皮具。

到这会,宋卫国手里又多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火车站,奚万里上车之前,却是突然往欢喜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没等欢喜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大步走进了火车。

等到回了家,她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牌。

这块玉牌她认识,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看他戴这块玉牌,因为玉牌大得出奇的关系,她还问过,当时对方回答说是他幼年大病一场之后他外祖父亲手给雕刻的,说是他的命牌,也叫护心牌,只要护心牌好好的,他就没事。

虽然当时奚万里说这话时是满脸的不以为意,显然要不是长辈逼着,他是如何也不愿意戴这所谓的命牌的,但是…从他后来一直戴着没有摘下来,就知道这命牌对他的重要性了。

把命牌交给欢喜,可以说是一种无言的承诺。

可是这会,欢喜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第一个想法便是,虽然她不怎么迷信,但都重生过一次了,完全不信也不对。这万一要真是奚万里的命牌,他以后出了事算谁的?

奚万里可不知道欢喜的想法,进了车厢,他就觉得一身的轻松。如今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是为了未来奋斗的时候了。

欢喜也不过就是纠结了那么一番,回到家后,就有更加重要的事分担她的注意力了。

相比起N市,云南实在是太远了,她要做的准备也要多上许多。而在这之前,她却是去找了阮心爱。

因为非常巧合的,阮心爱的父母如今也在云南。

“你说真的?”听到欢喜的来意,阮心爱整个人都呆住了,目光含泪道:“真的…真的可以帮我去探望我爸爸妈妈?”

欢喜点了点头,“只是顺便,心爱姐姐你不用有压力。”

“可是,你去云南干什么,那地方…太危险了。”在兴奋过后,阮心爱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可为。

欢喜抿嘴笑道:“想去了就去呗。”

阮心爱闻言皱起眉头道:“欢喜你也不小了,虽然不急着找对象,但是不是找个工作稳定下来?”她担心小姑娘是特意为了她要去云南,也是真觉得这样往外浪的行为不太适合。

——这个年代的人,他们的生活重心就是工作,一个人如果没有工作,那他就是不符合社会主流的,是能够被抨击,被看不起的。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善良体贴的小姑子,所以希望她能够做一个符合社会主流的人,而不是遭受流言蜚语的侵扰。

而且…要是有人去举报…

“放心吧心爱姐姐。”欢喜抿嘴笑道:“我就是想要趁着年轻多出去看看,等到落了省城户口,我就会去找工作了。”

这话当然是糊弄人的,但她知道,要是不这么做,阮心爱是如何也不会放心的。

她不希望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也不希望自家大嫂为难,所以就只能拖过一时算一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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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黄泥膀

天还没有亮,奚章纪就已经半眯着眼睛从牛棚里面钻出来了,一边搓着手,一边对着一旁一起过来担牛粪的马远山问道:“我那破手表彻底不动了,这会几点了?”

马云山的精神不比他好多少,耷拉着眉头道:“大概四点了吧,光看天色也就只能这么约莫着算了。”

奚章纪应了一声,倒是没再说话,两个老家伙合力将小山一样的牛粪一趟又一趟地推到规定的地点。要是不赶在天亮之前干好,那些兔崽子就要找他们麻烦了。

天将将亮,两人也顾不上一身的恶臭和汗,赶紧回了牛棚。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大农场,牛棚不知凡几,都是给他们这些臭老九和劳改犯住的,奚章纪本来和儿子两人住一个牛棚,后来和马远山混熟了,便三人凑一个牛棚住了。反正牛棚也只用来睡觉,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不影响什么,有时候有孩子过来捣乱,多个人还能看着点。

才进牛棚,奚鹏程的咳嗽声就传来了,马远山皱起眉头道:“鹏程这孩子没事吧?要不叫老苏来看看?”

奚章纪摇了摇头,“算了,老苏有再大能耐,没有听诊器没有药,他什么也干不了,他媳妇刚刚流产,这会就不去叨扰他了。”

马远山闻言一顿,随即叹出长长一口气。

“爸,马叔,你们回来了?”奚鹏程听到动静从铺盖上爬了起来,喘着气开口道。

“你躺着别动,我给你倒点水。”见着儿子这般病弱无力的模样,奚章纪心里不好受,一边阻止他起身,一边从一旁还有些余温的破陶罐里倒出一杯子水递给他道:“喝点润润嗓子。”

他原来对着儿子是没个好脾气的,可这几年,却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尤其是这半年儿子发病以来,他晚上睡觉心里都是惴惴的,时不时就要惊醒,直到听到一旁儿子的呼吸声才觉得安心。

奚鹏程小口小口喝着水,开口问道:“爸,现在几点了?该开工了吧?”

像他们这样下放接受改造的,干的永远是最累最脏的活,至于生病请病假这种好事,那是想也不要想的。奚鹏程能歇到现在,也是因为奚章纪和马远山分担了他的工作,可是到了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他却是如何也躲不开了。

奚章纪叹了口气道:“今天要去挖河泥,那活累着呢,你到时候机灵点,记得悄悄偷下懒,可别下死力气干活,把自己给累垮了。”

要是小儿子在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话的,要知道以往他最厌恶这种阳奉阴违的行为,但是如今…原则再重要,都重要不过他儿子的性命。

他微微皱眉,鹏程的病情已经不能拖下去了,但是在这地方想要弄到药谈何容易。

不由地,他想到了最近来找他的那一家人。

不单他想到了,连马远山和奚鹏程也想到了。

“爸,你别考虑了,我是不会去给人做上门女婿的。”奚鹏程垂着头开口道。

说到招上门女婿,却是去年农场附近一户人家死了小儿子,就留下小儿媳跟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孙子,公婆担心儿媳妇守不住,也是想要安儿媳妇的心,因此想给儿媳妇招个上门女婿。这找来找去,就找上了奚鹏程。

一来呢,是奚鹏程长得好,看着斯文俊秀又彬彬有礼;二来是因为他身上有病。要知道,做上门女婿或许有男人乐意,但做黄泥膀却是没几个男人乐意的。

那家人既想要儿媳妇满意,又不想找个太强势能耐的男人当家,就看中了奚鹏程的条件。那户人家的女儿是在城里当护士的,拿药要方便一些,人家说了,只要奚鹏程愿意上门,以后他的药他们家就给包了。

要换以往,有人上门跟奚章纪说这种事,他都能一巴掌给你糊回去,他的儿子什么样的婆娘找不到,需要去给人做黄泥膀?可是这会,他却没这个底气,尊严重要还是性命重要,这真不是容易回答的。

见父亲不说话,奚鹏程开口道:“爸,你别忘了明辉,我真要去做了黄泥膀,那明辉这辈子还有什么脸见人?”前妻无情无义且不说,但儿子却是他打小疼大的,如今又交给小弟抚养,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儿子,他也不能低这个头。

闻言,奚章纪又是一口气叹出来,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儿子如今还没出事,真到那时候,哪还管的上远在B市的孙子,能保住儿子的性命才是要紧的事儿。

父子俩也没时间说太多,等奚鹏程喝了水,奚章纪去大食堂端了两大碗清汤寡水的糙米粥,再加上一人一个黑面馒头,吃完了就出去干活了。

等一天活干下来,奚鹏程本就就不挺不直的背脊更是弯下了好几寸,咳嗽声一声大过一声。

一回到牛棚,奚鹏程却是咳出了一口血,奚章纪和马远山都吓得够呛。

“鹏程,你没事吧?”奚章纪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奚鹏程的脸色不太好,却笑着道:“没事,这是废血,这一咳出来我都觉得舒坦了许多。”

只是这话,又如何让人相信。

奚章纪只觉得无力,可这会,他连让儿子喝上一碗稠些的粥都做不到。

“老奚,老马,在不?”却在这时,一个人从外面钻了进来。

王重民撸了撸被风吹得蓬乱的头发,从怀里摸出两个热乎的包子递给奚鹏程道:“鹏程,快吃了。”

奚鹏程一愣,下意识拒绝道:“王叔,你自己留着吧。”

“我那有呢。”王重民将两个包子硬塞到他手里,转头对着奚章纪解释道:“今天我给人看病,人家塞给我几个包子,虽然不是肉的,但也是白面,鹏程吃一点,也能补补身子。”

马远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又给人看病了?忘了去年的教训了?要是又被人举报…”

“我知道我知道。”王重民摆了摆手,转头又对着奚章纪道:“等我手头这批野菊花晒好了,到时候就能给鹏程熬药了,你别急,不会真让你儿子去做黄泥膀的。”

听了这话,奚章纪才切切实实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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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到达

王重民的年纪比奚章纪等人大许多,他今年已经快七十了,只是因为早年保养得好,加上为人看得开,看着却是像他们的同龄人。

他是他们这些人中最早过来的,当然并不是说在他之前就没有其他人了,而是那些人要么死要么疯,算来他是资历最高的一个了。

作为一名老中医,虽然平日里被人喊打喊杀,但老百姓心里最信的其实还是中医。没事的时候便罢了,真有事了,大家私下都乐意找王重民看病。

也因为此,王重民时不时能利用看病得一些吃食物资,虽然有被举报的风险,但他自己看得开,也就不算什么了。

相较而言,苏友诚这个西医处境就要差上许多了,没有治疗仪器没有药,他一身能耐根本没地方使,明明有一双能跟阎王挣命的手,结果却连自家媳妇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老苏媳妇如今还好吧?”马远山开口问道。

事实上,奚鹏程自打发病,就一直是王重民给看的,他医术好,除了几次药材不够,旁的时候奚鹏程还是能够勉力支撑平日工作的。只是前段时间,农庄里的那些熊孩子干坏事,把王重民晒的野菊花给祸祸了,这才不得不停药,病情耽误得越来越重。

偏偏这会野菊花正是凋谢的时候,王重民废了好些力气才又给晒上了一批。

闻言,王重民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早就跟友诚说了,他媳妇年纪大了,如今又是这样的环境,孩子最好还是别怀上,他自己愣是不听。如今这么一来,他媳妇流了产,没法好好休养,以后怕是…”

他话没说尽,只旁人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有什么办法?”马远山倒是理解道:“老苏是家里的独苗苗,他三个儿子都折没了,能不想着给家里留点香火?别看是学西医的,在这方面他可没有老王你看得开。”

“我这不是看得开。”王重民却是苦笑道:“我儿子媳妇都在国外,闺女在香江,我有啥看不穿的。”

到这会,他也说不清楚,对于当初不肯跟儿女走,是后悔还是不后悔了。

马远山却是看向奚章纪道:“说来你不是还有个小儿子吗?就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没给寄点东西来?”

他们几个都熟,彼此间的情况也都清楚,马远山的两个儿子倒是好好的,可惜当初举报他的就是两个儿子,那会为了不被他拖累,他们也早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老奚的情况倒是比他好一点,至少举报他的是儿媳妇不是儿子,只是这么多年,没少听他提起两个女儿,那个小儿子却是一次都没听他提起过。

闻言,奚章纪一怔,苦笑道:“那孩子在部队,便是想寄东西过来也不成。”

他这几年,除了担心大儿子的身体,就是操心小儿子了。他和鹏程一走,就那么把明辉留给万里,他还记得走之前,自己用枪举着自己的额头逼他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画面。那孩子向来是个硬气的,吃再大的苦也不肯掉一滴泪,那会却被自己逼得像只小兽,满眼都是血丝,眼眶都通红了。

马远山却是第一次知道他儿子是在部队,闻言一怔道:“在部队好,至少出不了事。”

是啊,至少出不了事。

这是奚章纪如今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了,一直逼那孩子参军,总算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一边的王重民却是说起了旁的事:“我今天听人说起,好像南边有人要来我们这边买果树苗。也是稀奇了,至于为个果树跑这么远吗。”

众人也就那么一听,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想到了第二天,上面就有人过来,让他们去把农场一间空的平房给打扫干净,说是要给南方的客人住的。

别看只是打扫屋子,只这屋子已经空着好多年了,这一时半会要打扫,可不是个轻省的活。要真是轻省活,也早已经被当地人抢过去了,哪里轮得上他们。

等他们完事了,那边就有人带着客人过来了。

“宋同志,这边就是给你安排的屋子,有些简陋,还请你见谅。”带头的是个中年汉子,穿着一身灰黑的中山装,个子又高又壮。

“江干事您可见外了,这再简陋也比火车上好,至少半夜起来有口热水喝。”属于年轻小姑娘的清脆嗓音响起。

他们原以为就是声音嫩一些,哪想到一看竟真是个小姑娘。

江干事带着笑的声音越来越近,“你不嫌弃就好,看看还缺什么,你就来找我,或者找我身边的小黄。”

两边寒暄了一会,江干事走的时候,顺带把奚章纪等人都叫走了。

“哎呀,那姑娘长得可真不赖。”王重民别看年纪大,却是个性子活泛的,等江干事一走就议论起来。

“你少说两句,被人听到瞎传几句,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马远山警告道。

“放心,我有分寸。”王重民好奇道:“那小姑娘难不成就是之前说的来买果树苗的南方客人?”

“恐怕是了,我听口音也是南方的。”马远山小声道。

他们也就是议论那么一下,事实上根本不觉得会和那小姑娘有什么交集。

这会的欢喜却是不知道自己刚刚和奚万里的父亲擦肩而过了,她这会累得紧,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路上转了两趟车不说,还顶着冷风坐了一路的牛车,她现在只想躺下去好好睡一觉。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江干事派人给她送了晚饭——一两个大烧饼、一盘油炒鸡枞和一小碗烧鸡,算得上是极为丰盛了。

欢喜这会正饿了,也顾不上其他,一口气把这些都吃光了。肚子一吃饱,她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然后决定去做正事。

她这次过来,介绍信上写的是采购果树苗,当然她和大队队长说好了,打算看看这边有没有罐头的销路,有的话最好,没有的话也不影响,反正路远,里面搁着运输成本,能赚的有限。

不过,果树苗却是能够看一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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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夜探

欢喜如今所在的这个农场规模极其大,毕竟是为兵团提供后勤的。

农场里的人有不少就是部队的,还有更多是当地的农民,而如奚章纪这样下放的人则无疑是这里的最底层。

里面倒也有寻常的知青,只是这一类人和他们的交集并不多,偶尔有了也是以冲突为多。

奚鹏程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脸上的淤青是如何也遮掩不了,奚章纪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叹了口气问道:“这次又是跟谁打架了?”..

两个儿子,别看大儿子斯斯文文的,小儿子像头狼一样桀骜不驯,但真说起脾性,鹏程才是个冲动的,倒是万里,看着是个沉不住气的,其实比谁都能忍,也比谁都狠。

在B市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是到了这,鹏程哪怕是身体破败,也不妨碍他跟人打架。好在他心里也有分寸,知道如今不比往日,真遇到该忍的人也不会强出头。

奚鹏程擦了擦脸不以为意道:“今天运气不好碰上了蒋志学,跟他打了一架。”

蒋志学?

奚章纪一愣,“他不是回去探亲了吗?”

知青也是能请探亲假的,只要当地肯放人。不过他们这边属于贫困地区,很多知青回去后就会耍赖不肯回来,久而久之,当地的生产队长都不乐意给他们开回去的介绍信了。

而蒋志学能回去,也是在这边熬了好几年之后。说实话,大家都不觉得他回去了还能回来。

奚鹏程一边用热毛巾捂着脸,一边抽着气道:“回来了,不回来干嘛,他爸妈都不在了,他叔叔一家要是愿意养白养他一个人,当初就不会把他赶出来了。”

他是不怎么看得上蒋志学的,十七八岁的少年,眼睛里只看得到那点情情爱爱,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多看别的男人两眼也要上去找麻烦,只知道干蛮架,也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就那挫样,谁看得上他。

奚章纪也无奈,自家两个儿子都长得好看,鹏程以往女人缘就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引得人家女孩子倒追。原以为到了这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了,不想他那张脸摆着,人家女孩子即便没精力献殷勤,但却不妨碍人家多看两眼。

这一来二去的,儿子便成了男性公敌。也难怪儿子生气,明明是那些女孩子自己眼皮子浅,结果被找茬的却是自己,他那隐性爆竹性格能不炸了才是怪。

“你今天好像不咳了?”奚章纪颇有些欣慰地转移话题道。

奚鹏程点了点头,犹豫了下道:“爸,我看到农场那些干事在说林场的事,你说我去林场找个木匠的活干成吗?”

像他们这样的劳改犯,要是能走点关系寻个正经的活,就不用像原来那样干脏活累活了。只是这般也不容易,除了要自己有能耐,还得有人脉,或者有钱。

奚鹏程因为身体的关系,分配给他的活基本都干不完,反而还要奚章纪帮着分担一些,所以他才想着找个轻松些自己能胜任的活,自家父亲也能轻松一些。

要是以往儿子说要当木匠,奚章纪能直接抽出皮带把儿子往死里抽,但是这会,他却犹豫道:“你想走谁的门路?”

奚鹏程想了想道:“江干事或者龙干事吧。”当初他刚来的时候,江干事的女儿发烧,是他说了用温水擦身的方式,才让那孩子的体温降下来的。至于龙干事,当初暴雨天在渠上干活,要不是他爸拉了一把,他如今有没有这条命还不好说,自那之后他们父子俩没少受对方的帮助。

“成…”奚章纪开口道:“只是,虽然有人情在,但咱们最好弄点东西给送过去,让他们打点一番。”

别看这儿只是一个农场,但勾心斗角的事儿却是不少,像那些干事,要安排个亲戚好友什么的还好说,但要是他们这些劳改犯,是要给其他干事点好处的。

江干事和龙干事虽然欠他们人情,但也不能让他们自掏腰包去打点。

说起这个,奚鹏程却是为难了,他们这会是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来的时候身上的贵重物品都被搜走了,他爸那只手表倒是保住了,可那也是因为表盘碎了的关系。

其他的…

奚鹏程有些犹豫地从胸口摸出了一块玉牌,“要不,把这个…”这是他手头唯一留的东西了,当初若非藏在衣服里,那些人又不识货,这东西也保不住。

——要是欢喜在这,就能看出这块玉牌跟奚万里给她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奚万里的玉牌上雕刻的是万里山河,这块玉牌上雕刻的却是鹏程展翅。

不等他把话说完,奚章纪就摇头道:“不成,这是你姥爷留给你的念想,其他东西以后都不知道找不找的回来了,这个不能丢。而且…这东西如今还不如一包烟一壶酒,给出去别人也看不上,还糟蹋了。”

奚鹏程倒是被他后面的话给说服了,但是却跟着为难起来。

“你先别急,反正木匠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有结果的,我再想想办法。”奚章纪开口道。

另一边,欢喜已经跟着江干事将附近的山林都转了一圈,摘了一些菌菇,又察看了几个果园的果树苗。而这期间,他已经不着痕迹打探出了奚家父子的住处,打算夜里去探一探了。

——是的,夜里去探一探,除了这个方法,欢喜实在找不出其他接近这对父子的办法了。

入夜,欢喜将准备好的东西包成包裹往身上一背,便去夜探牛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