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挑了挑眉。
他解释道：“我对攻击性魔法比较拿手，治愈魔法的施放原理虽然也清楚，但一直都学不好。”
“那你现在学得如何了？”花眠好奇道。
“呃…”善贤目光有些飘移道：“大概…还成？”
“既然是为了给我治伤才学的，你要不要在我身上试试？”花眠大方地提议道。
半小时后，花眠苍白着脸将嘴角的血迹擦掉，一旁的善贤整个人都僵硬了，“你、你没事吧，我就说不成的…”
“我没想到有人能把治愈魔法练成相反的效果…”见他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花眠反而笑了，“放心，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吐两口血而已。”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善贤，花眠觉得亲近了很多。
之前虽然因为他的态度友善，他给她的感觉虽然不再像原来那样高不可攀，但相处之间总觉得有层看不见的隔膜。现在就不同了，对方在她眼中就像是掉到水里变成落汤鸡的贵公子，一下子真实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的形容有些奇怪，花眠连忙甩开这种无厘头的想法。
善贤被花眠的话噎了一下，轻咳了一声道：“水在那边，你自己去洗漱，我再练习一会。”虽说现在水资源匮乏，但基本的卫生还是需要注重一下了，他还可以化作兽形用舌头清理，花眠就不成了。
这是生气了？
看着善贤默默走到一边练习治愈魔法的身影，花眠眨了眨眼睛，颇有些迟疑地想道。
善贤调整情绪的能力很出色，花眠洗漱好之后，他的行止已经恢复了平常，仿佛之前隐约的羞愤只是花眠的错觉。
接下来几天，两人继续探索这个陌生之地，成果不是没有，但不是故障的机器人就是机器人碎片，出口却是不见踪影。
就当食物所剩无几，花眠都开始绝望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探头看着仿佛无底洞一般的坑洞，花眠有些心惊胆战道：“你真的要下去？”
善贤点了点头，“没有食物，再这样下去你会坚持不住的。”
花眠捡起一块石头丢下坑洞，结果…什么声音都没有传回来，她抿了抿唇道：“你确定下去的话不会直接摔死？”
“放心，我变作兽形带你下去，不会有事的。”顿了顿，善贤又道：“这一次，我一定给你垫背。”对于将花眠压成重伤，他其实还是挺愧疚的。
花眠闻言有些忍俊不禁，笑了笑道：“好吧，如果你有把握的话。”
她发现，这人有时候其实挺可爱的。
善贤化作原型，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花眠绑在他身上，确定她不会掉下去，一切准备就绪，冥月兽一个轻越跳进了巨坑。
或许是因为冥月兽人本来就是空族的关系，下落的过程很安静平缓，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快速失重，但越是如此，花眠越是觉得可怕，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显然，善贤也有同样的感觉，就花眠的感知，他已经将领域之势释放了出来。
花眠却不敢有样学样，精神力不如魔力经用，在没有玉晶作为补给的前提下，她是不敢这般用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天，花眠感到周身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细密起来了，心里一紧，还来不及有其他反应，就看到下方一片银色的漩涡。
眼见着避无可避，她侥幸地想着…或许这是出口？
侥幸到底只是侥幸，再次醒来后，看着眼前和之前相差不大的黑红色风景，花眠叹了口气。
这次运气比较好，她没有再被善贤压到身下。
相比她的沮丧，善贤的情绪似乎有些亢奋，他将花眠妥善安置在一旁，自个儿就来来回回探索了起来。
正当花眠认为她只能白忙一场的时候，他却端着一张美人脸跑回来道：“快到我背上来，我有了大发现。”
花眠虽然茫然，但还是听话地爬到了他背上。
她如今伤势虽然还没有恢复，但却不至于像之前那样一点都不能动弹了。
虽然风景和之前差不多，但这个地方的地形比之前复杂了很多，善贤带着花眠弯弯绕绕走了很久，来到了一个山谷口。
花眠颇为惊诧地看着眼前的谷口，若非头顶上仍旧没有天空，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善贤背着花眠来到谷口旁的一座石壁前，石壁非常巨大，同样是黑中带红的巨石，走近了才发现，石壁上并不是一无所有，而是用粗矿的线条描绘出了…一棵树？
善贤将她从背上包下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现在还能吐血吗？”
花眠傻眼，什么意思？
善贤轻咳一声指着石壁的下方道：“你放点血到那儿。”
花眠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指甲刀，用力在指间划了一道口子，她对着善贤所指的方向挤了…两三滴血。
善贤黑线，“太少了。”
正蹲着的花眠抬头看向他，半晌道：“要不你来？”
善贤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在花眠的虎视眈眈下，他用指甲在她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霎时，鲜红刺目的血便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我屮艸芔茻，你割到动脉了，血流多了也会死人的！”花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忍不住爆了粗口。
善贤用新奇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随后却将注意力落到了石壁上。
这是不管我的死活了？
花眠还来不及气愤，却见石壁猛地亮了起来，下一刻，她的血从那棵“树”的根部开始往上蔓延。
伴随着血液的流失，花眠只觉得全身都冷了起来，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怎样的绝境，她心下一沉，阴鸷而冰冷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那个专注于石壁的男人。
这会，哪怕这个男人是天仙，在她眼中也面部可憎到了极点。
她这人最大的底线就是自己的性命…
善贤转头便对上了花眠的眼神，他微微一怔，面色难掩惊愕。
第189章 爱你的人
善贤并不笨，不过转瞬间，他就明白了花眠露出这般神色的原因。
他倒不至于生气，毕竟是他没说清楚，任谁感受到性命威胁的时候都会心生怨恨。
令他意外的是，花眠眼中寒彻入骨的杀气。
她想杀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善贤震惊之余，胸口不由火热了起来。
那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这会的花眠在他眼中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不再只是一个和雅信联系在一起的人名，甚至不再是一个寻常意义上的蕊子。
她不是第一个想要杀了他的人，但却是第一个想要杀了他的蕊子。
善贤此时的感受，类似于你本来以为那是一只用来赏玩的猫儿，哪怕有个性凶狠一点，也仍旧得不到你平等重视的目光，但突然之间，那只猫变成了人，还是一个美丽动人，让你怦然心动的尤物。
无疑，花眠在善贤眼中，就是那个由猫变成的人。
心中的震撼实在太大，以至于让善贤忽略了迎面而来的精神力攻击，直到心头生出危机，他才从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回过神来，下意识抬手放出一个防御魔法。
只是仓促之间，花眠那一击又是全力而为，银色的镰刀一瞬间便冲破了防御盾划向了善贤的脖子。
好在最后一刻，他往后一仰，避开了要害部位，即便如此，他的胸口处还是血花飞溅。
见攻击落空，花眠微微皱眉，心下满是不甘心，却知道再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好机会了。再者，之前那一击是她透支精神力所发出的，她已无力再发出第二击了。
正在这时，石壁上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然后那些红光如同活过来一般，猛地将花眠淹没。
防备只是一瞬间，花眠很快意识到这些红光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高兴，而是尴尬、羞愧和无措…
她甚至希望这一瞬间的时间能够定格，让她不用再去面对善贤。
自己就是农夫与蛇里面的那条蛇！
红光一寸寸侵入花眠的身体，给她的感觉简直不能够更棒了。原本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冰冷的身体一点一点温暖起来，因为伤势造成的疼痛一下子没有了，意识源如同洗了桑拿一般舒服极了。
眼见着身体已经被红光改善到最佳，那些红光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体里钻，花眠立刻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危险，竭力从意识源调动精神力去梳理那些红光。
可惜她之前刚好耗空了精神力，这会意识源实在没什么存货，在强行抽取之下，花眠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在钝痛。
偏偏她还不得不这样做，意识源受损以后还能补救，但涌入她体内的这些红光若是不立刻解决的话，她有预感自己会当场丧命！
待到所有红光都消散，花眠忍不住一口热血喷了出来，头痛欲裂之下失去了意识。
余光瞥见一双手伸过来，她心神顿时一颤——善贤不会偷偷把她弄死吧？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失去意识前的花眠忍不住自嘲，你真是够了！到这时候还在疑神疑鬼…
再次醒来，花眠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中，她转头一看，就对上了善贤平和的目光。
“醒了？”善贤目光一顿，连忙上前道：“你赶紧试试能不能进灵魂空间。”
花眠闻言顾不上心虚，连忙尝试感应空间，片刻后，她兴奋道：“空间可以进了，你等等，我马上出来。”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善贤无意识伸出了手，伸到一半又止住了。
他不喜欢她消失的场景，非常不喜欢。
他皱着眉头慢吞吞想道。
花眠在空间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翻找出很多东西，吃的用的喝的可谓是应有尽有，临到要出去的时候，想到自己之前吐出了一口血，她下意识想给自己用治愈魂技，却迎来了当头一棒，没成功不说，脑门还突突地疼。
这是意识源受损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回事，马上想要从空间戒指里掏菩提香，却发现空间戒指还是不能用！
怎么回事？明明灵魂空间可以进了。
好在为了以防万一——像是空间戒指丢了这种情况，她在灵魂空间也放了一些魂香，找到菩提香，她心念一闪，出现在了空间外。
对上善贤那张俊美无匹的脸，花眠才想到自己之前已经往死里把人得罪了，她面色顿时僵住了。
“怎么了？”善贤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关切地问道。
花眠看着他心情复杂，半晌才低声问道：“你的伤没有大碍吧？”自己之前是一点都没有留手，那样的大招，善贤哪怕避开了要害，怕是也不好受。
“无妨，我虽然不擅长治愈魔法，但因为光元素的魔力特性，恢复能力一向过人，那点小伤根本影响不到我。”善贤说得轻松，好像根本忘了那伤是花眠造成的。
事实上，他说的自然是假话，光元素能提高身体的恢复能力不错，但若是魔源中还有暗元素，呵呵…
花眠也没怎么信，光系元素师的恢复能力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她却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在突破二十阶后造成的伤口有多么难痊愈。
善贤真是个好人…
这样想着，她抬起头，直视着善贤的目光道：“对不起。”
她并没有说什么辩解的话，错了便是错了，与其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理由，她更愿意直面错误。
我喜欢她用专注的目光注视我。
这样的念头在善贤脑中一闪而过，他轻轻笑了笑，纤长的食指点了点花眠的额头道：“你没有错，刚刚那样是对的，作为蕊子，你要更懂得保护自己。”
额头的触感很轻，对方的体温也带着温柔。
花眠只当善贤是为了她面上好看才说出那样的话，她心下越发愧疚，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对方。
她却不知道，善贤说得就是他心中的想法。
蕊子就应该好好保护自己，不要让爱你的人失去你，让别人因为你痛苦。
第190章 撑了
善贤对于蕊子最初的认知来自于母亲，他的阿母是一个极为美丽，柔顺又善良的蕊子。
年幼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阿母，无论他多么调皮捣蛋，三不五时地闯下祸事，让阿父头疼恼怒，阿母也不曾对他生气，永远都会对着她温柔微笑，她的怀抱温暖极了，说话的声音也像是蜂蜜水，甜甜的能够暖到人的心里。
那时候的他觉得，阿母就是他的避风港，只要有她在，再大的风雨也不怕。
后来，他慢慢长大，不再依赖阿母的怀抱，他开始像其他幼崽一样，在外面疯玩，用切磋的名义和人打架，在狩猎区和异兽厮杀游斗，受伤和流血成了家常便饭。
他反过来想要保护阿母。
但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阿父和阿母之间的关系却出现了变故。
阿母像其他蕊子一样移情别恋了，阿父从一开始就发觉了，他试图挽回她，但做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夫妻间的关系反而愈加紧张。
阿父的情绪越来越焦躁易怒，他在忍耐着想要将妻子吞下去的欲|望。
待到阿母越过底线和旁的兽人发生了实质关系，阿父索性直接闭关了。
作为一个心野的幼崽，他对一切都无知无觉，直到阿母告诉他他要当哥哥了。
他那时候没有多想，兴奋之下跑去告诉了阿父。
就是那一句通知，让阿父濒临爆发的情绪彻底决堤了。最后的理智让他没有去找心爱的蕊子，而是杀到了那个奸|夫面前。
人都有迁怒情绪，尽管知道根本问题不在那个兽人，但阿父不忍心伤害妻子，便只能拿旁人开刀了。
但是于阿母而言，阿父在她心中的地位早已被取代，曾经的柔情蜜意不复存在，为了救自己的情人，她选择了自杀和阿父同归于尽。
善贤到现在还记得阿父被伤到极致后的绝望表情，哪怕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回了理智，在阿母咽气之前将她吞了下去，从而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也彻底葬送了自己的爱情。他也打心底里觉得，阿父很可怜。
他那时从头到尾旁观了整个事件，他以为自己会哭的，但事实上，他至始至终都极为冷静。
换作其他的孩子，可能根本理解不了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一味地为失去阿母而悲伤。但善贤虽然是个熊孩子，但内心其实比同龄幼崽都早熟懂事，哪怕是事后诸葛亮，他心里也是一门清。
只是他关注的重点却错了。
——阿母不要我了，阿母不爱我了，她居然为了那个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优点的傻蛋自杀却不要我，她不仅不要我连阿父也不要了，说什么想看到豆豆长成一个美男子，说什么想要抱豆豆生的孙子孙女，都是骗人的！
之后几年，善贤都沉浸在这种被抛弃的情绪中不可自拔。以至于原来的熊孩子变成了混世魔王，闯的祸由小祸变成大祸，成为了艾卿闻风色变的存在。
哪怕后来善贤一改年少时的顽劣，变成温文尔雅，隽永清贵的成熟男人，那些看着他长大的人对着他还是有些发憷。
尤其是他笑的时候，他笑得越纯良，他们心里就越不安。
而艾卿不少蕊子私下对善贤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结论——要说这世上轻视蕊子的兽人，善贤若是自认是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
是的，善贤极为轻视蕊子。这种轻视甚至不在于言语和形容，他对着蕊子总是态度温和，从不对她们恶言相对，私下也不曾见蕊子评论得如何不堪，便是拒绝那些对他表露爱慕的蕊子，他也往往闻言细语，态度亲善。
但一些敏锐的蕊子却发现，他看着蕊子的眼神和看一只猫、一条鱼的眼神根本没有差别。
在他眼里，蕊子并不是平等的存在！
谁要是嫁给善贤，肯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是她们的共识。
这会的花眠却不知道善贤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她将从空间里拿出的东西分了大半给善贤。
“你赶紧吃些东西吧，你之前化成兽形，想来消耗也不小，即便不饿，怕是也不好受吧。”她将几十斤肉脯和肉干塞到善贤手中。
她空间中倒不是没有现成的食材，但弄那些再快也需要一些时间，不如肉脯肉干这些东西方便。
“你先吃，我给你烤点肉出来。”不过花眠也知道对好几天没吃东西的善贤来说，那几十斤肉脯肉干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打算现做一些烤肉出来。
说着，她开始处理猎物。
她如今正是对善贤觉得非常愧疚的时候，别说给她烤肉，便是让她割肉给他她也愿意。
善贤看着花眠的目光始终非常柔和，见她开始自己忙活了，才开始吃花眠塞给他的肉脯肉干。
等到肉脯肉干吃完，花眠的烤肉也差不多了，对于花眠递过来的食物，善贤根本是来者不拒。
直到花眠觉得手酸了，才发现不对。
“善贤，你已经吃掉三只羊一只猪一头牛了！”花眠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善贤闻言也是一愣，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肚子道：“好像是有些撑了。”
他太喜欢对方全心全意为她忙活的样子了，根本舍不得开口叫她别烤了，总是想着再吃一点、再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