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妈妈倒是有话要说了:“昕昕哪里会照顾自己,你看他这趟回来,人都瘦了一圈了。”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到了他身上。

叶昕无奈:“妈,您每天说车轱辘话,累不累?”

“妈妈心疼你,说多少遍心里都还是不舒坦。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应该去陪读。”

瞟了一眼赵妈妈,赵纯心想,温柔好啊,温柔的妈妈唠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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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啦圈又胖了,赵纯把手触到它热乎乎的肚子底下掂了掂,肉墩墩的,极有重量。生活得越好,胖子就越多。人有富贵病,狗其实也有。

赵纯估摸着,呼啦圈现在最起码也是个中型胖子了。她从慕瑾臣书房里翻出一张A4纸,趴在茶几上给它制定新的进食计划。储备的狗粮还剩下很多,暂时就不去买市售的低热量食品了,可以先减少原先的进食量试试看。

用狗链子拴着呼啦圈绕着小区散步,湖面上圈圈涟漪被风吹着四散开去,青翠的柳条弯弯垂挂,路边有可供休息的木椅,赵纯买了个冰棍,寻了块绿荫地坐下。

头顶忽然盖下一片阴影:“你是赵纯?”面前是一对陌生的情侣。

赵纯面不改色:“你认错人了。”

那女的不相信:“不是吧,真的长得很像哎!”

他们一直站在她跟前观察她,无奈之下,赵纯只好起身离开。

回去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看地面,就好像一旦抬起头就会被人认出来当做怪物一般地审视。

她心情开始低落,看吧,生活总有一天会被打扰的,并不是她刻意忽视就会随之消失。

直到慕瑾臣回来,她一直坐在布艺沙发上闷闷不乐。

由于事先已经知道了她会过来,慕瑾臣提前买好了瓜果蔬菜,打算晚饭就在家里吃。见她呆呆地看着他没什么精神,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问:“身体不舒服?”

赵纯昂着脑袋,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之前往我头上扣过一顶鸭舌帽,现在它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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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鸭舌帽是指慕瑾臣带她去悉尼旅行的时候在机场外面往她头上压下的那一顶。

慕瑾臣想了想,挑眉道:“在,我收起来了。你现在要?”

赵纯赶紧张开手讨要:“嗯,快把它找出来给我吧。”

慕瑾臣心生不解,却也没说什么,走进卧室,打开衣柜底下的最后一层抽屉,随手拍了拍帽子表面,递给她:“能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么?”

赵纯将鸭舌帽戴在头上,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看不到眼睛。微仰着头对着卫生间里的洗漱镜正了正檐口,龇牙咧嘴地冲着镜子笑了笑:“谁说我心情不好了,我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

肩上忽然多出了一道外力,她被强行扭过了身子。慕瑾臣揽着她的腰将她纳入怀中,俯下/身逼近,目光慑人,却透着浓浓的关心:“说实话。”

赵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我真没事,能自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算是问题。”

“如果真的能自己解决,你就不会纠结了。”慕瑾臣眸光转深:“把问题转交给我,嗯?”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赵纯觉得自己词穷了。请原谅她语言的贫瘠和苍白,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有些失言。

慕瑾臣不由得皱眉:“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不是…”她回过神来,胸腔里依旧在急速酝酿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其实也没什么。我之前一直觉得在网络上走红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该干嘛干嘛,即便是人家喜欢用眼睛盯着你,只要你一切正常,心态摆正就好了。可是今天被人认出来了以后才发现,我不是不在意,而是很在意。就好像被放在了聚光灯下,浑身上下都围绕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很不舒服,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低低地诉说,他静静地听,等她说完了抬头看向他,一抹热度轻缓地印上了她的额头:“你很优秀,不需要感到压力。”

赵纯心里一跳:“可我必须变得更优秀才行,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了我,想想上大学后要面对那么多异样的眼神我就感到害怕。”

慕瑾臣的唇从额头一路辗转而下,擦过眉梢,扫过鼻尖,最终落在她的唇上:“不管你现在有多害怕,都还是要继续往前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缓缓低语:“不要怕,有我在。”

艾玛,这人又开始用他的暖言攻势击溃她的心防了,压力瞬间火山爆发了有没有啊!

赵纯眼睛不争气地涌上一层水光:“慕瑾臣,我本来都好好的,我说我压根没事,我心情好得很,可你一说话就把我弄得心情不好了,你怎么这么烦人啊!”她一边哭一边笑,矫情得像是在剥洋葱。

慕瑾臣扬起指腹来回擦着她眼角的水意,态度诚恳:“是,我最烦人了,哪有赵纯同学可爱?”

赵纯呸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说我可怜没人爱?”

他笑,眉眼弯起来的样子神采飞扬:“我爱你。”

赵纯不由得睁圆了眼睛,这厮是要逆天么!

小心肝狂抖,什么是热血沸腾,这就是!什么是血脉贲张,这就是啊!

奥买噶,不要刺激老娘的心脏,小心老娘刺激你的心脏去!

顺势伸手搂上他的脖子,赵纯仰起头直接咬上他的唇,以不容拒绝之势强行闯入牙关。舌头伸进去的那一霎那,脑子里只闪过了一个念头:调/戏他,让这个老处/男也和自己一样心跳加速、不能自抑!

可惜,她的想法固然勇气可嘉,关键在于,以她目前的实力来看,也就仅限于纸上谈兵。或许在情/事上,每个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主,天生就有一种一触即发的本能。毕竟早前已经吻过了,所谓食髓知味,她这个半生不熟的新手又哪里是慕瑾臣的对手!才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她就被被调/戏者占据了主导地位。

慕瑾臣大手一托,便把她放坐在了身后的盥洗池上,挤/入她微张的两腿/之间,两人身体紧密贴合,他唇舌用力,越吻越深。

赵纯努力调换着自己的呼吸,反调/戏不成心里难免有些懊恼,他越是纠缠,她就越是躲避,舌头就像是一尾滑不溜丢的鱼,灵活地在口腔里四处闪。终于被他逮住了,舌尖忽然一麻,他紧紧含着她的舌头愣是不动了。

哼哼唧唧地抱怨着,甚至抬手往他背上pia地一声就是一拍。他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满是笑意,唇上的力道却依然没有松开。

赵纯忍不住去掐他脸,逼得没法了干脆捏住鼻子禁锢他的呼吸。眉毛一抬,挑衅十足地瞪了他一眼。

慕瑾臣从胸腔里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不再吸着她,从唇上退开一小段距离:“还躲不躲?”

赵纯捏紧他的鼻子不松手:“你威胁不了我!”

作势也要去够她鼻子:“是么?”

赵纯赶忙一把推开他,从盥洗池上跳下来,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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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三菜一汤,小土豆烧排骨、泡椒炒牛肉、手撕包菜,还有蘑菇蛋花汤。

赵纯看着色泽,闻着香气,心想,厨艺果然修炼得不错。

可她向来对他说不出好听话,有些事情一旦养成了习惯,就很难去纠正,就好像现在吧,她想要夸赞他几句,可话每每到了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慕瑾臣给她盛了一碗汤,自始至终都嘴角挂笑,看着赵纯的眼神仿佛糅合着一米阳光。

赵纯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咬着筷子狐疑地回看过去:“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他挑起好看的眉,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和你妈比,我做的菜味道如何?”

以前他管赵妈妈喊姐,可现在身份尴尬了,他不但不能继续叫姐,还更不能直呼姓名,要是改口叫阿姨吧,非但他自己喊不出口,就连赵妈妈也听不顺耳。赵纯心说,活该,这就是你没皮没脸勾/引侄女的恶果,生活规则被打乱了,总要有一个人去承担责任。

赵纯以为他现在之所以会让她和赵妈妈做个比较是在变相地指引着她夸奖,于是,便装模作样地哼了哼:“我妈可是大厨级别,你吧,还得再练两年!”

慕瑾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丁点失望的表情也没显露出来,反倒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泼冷水一般,眸光里霎时间艳阳初照:“既然你知道你妈厨艺高超,那就好好向她学习,以后做饭的事就交给你了。”

赵纯:“…”她可不可以说凭什么?

艾玛,算他正好戳她心口上去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据说,一个真正优秀的好妻子,除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三百六十八般武艺,外加房中术之外,还必须要有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厨艺。

赵纯是个俗人,耍耍威风斗斗嘴皮子可以,要真让她在家里面像暴君一样凌驾于男人之上,那就缺乏了最起码的体贴和修养了。虽然她不是文武曲星,也做不出美味佳肴,但是她好歹研究过岛国的肉搏战,她也想要做个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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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大开学报道的时间是八月末,新生和家长声势浩荡地围堵在校园内,走到哪儿都是人来人往。

赵纯穿着一条哈伦背带短裤,内配白色短T,本来是按照老样继续扎马尾的,可赵妈妈非说新生活要有新面貌,坚持要给她梳双麻花。有个爱美又时尚的妈妈是挺骄傲的,不过有时候烦恼也会源源不断地来。

他们一家三口一同出现在校园内,赵妈妈身姿妖娆、妆容精致,赵爸爸身形挺拔、器宇轩昂,而赵纯呢,不但被她妈换了发型,而且还被迫在头顶上戴了一顶装饰着黑色小蝴蝶结的草编平顶礼帽。

所以说,气质不要太好,那些追着他们一家围观讨论的人究竟是什么节奏?!被看的心头火起真心不止一次,长得都好的三口子难道很少见么?!

最可恶的是,有人居然偷拍!

同学,请不要太闹好么!发微博,自拍才是主流啊!

不过,让赵纯最无语的却不是这一路的现场直播,而是真的有电视台的记者举着话筒正在进行电视转播!

人家是来报道新生入学的,专门挑着大门和食堂采访,特别是那些外地学生,会平铺直叙地问他们饭菜合不合胃口,吃不吃得下。

赵家三口赶紧躲得远远的,这种事要是再来个第三回是要把人玩坏的!

赵爸赵妈把赵纯送进宿舍,G大住宿条件堪称一流,不是普通的上铺下桌,而是平常家里的那种单人床,一人一张独立书桌,空调电视应有尽有,最重要的还是双人间。赵纯的舍友是豪爽的东北女孩,名叫陆展瑶,她爸妈都在,正在帮忙打扫卫生。

赵爸爸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买了一大袋子的水果。赵妈妈和赵纯一起收拾好床铺,又将拉杆箱里的衣服挂进了衣橱。擦擦抹抹,过了大半个钟头终于收拾整齐了。

临走前,赵爸爸递给赵纯和陆展瑶一人一个苹果,本着老师的姿态,一齐送上祝福:“给你们一人一个苹果,希望你们大学四年平平安安,硕果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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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陆展瑶一起去参加G大的新生发布会,赵纯刚一出现,就看见前方被媒体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她歪头仔细一看,原来是陈意柯被人给围堵了。

赵纯赶紧拉着陆展瑶躲到了角落里坐下,她已经戴上了鸭舌帽,只要低着头不四处张望,应该不会被轻易发现。

那边闪光灯不断,话筒被递了上来,不用猜都知道陈意柯现在绝对脸都绿了,不过人家总要做做样子,一定会拼命压制住火气。

陆展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坐这么偏僻?”

“额…我比较喜欢离主席台远一点。”毕竟还不熟,她这么冒冒失失地把人给拉过来,着实有点唐突:“不用管我的,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前面还有好多位子。”

陆展瑶看她一脸较真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哎呀,没事儿,我还想看小说呢,我才不想坐前面。”

提到小说,陆展瑶忽然来了兴致:“你看不看小说啊?我跟你说,我之所以来读编辑出版,就是为了将来可以堂而皇之地继续看小说,免得到时候我爸妈说我不务正业。”

赵纯听了这话心里那个激动哟,天涯难觅一知音,所谓知音居然这么凑巧地主动送上门来了!

两人瞬间一拍即合,没过两天就开始勾肩搭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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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纯平时只要没课就喜欢宅在宿舍里,陆展瑶向她推荐了这个世界许多很好看的经典言情小说,不管是实体书还是TXT,她只要沉浸在其中就会忘记今夕何夕。

赵爸爸到学校上课,偶尔会带上赵妈妈熬的骨汤或者其他一些大补的营养品。虽然离家近,但赵纯不经常回家。她怕陆展瑶孤单,只要陆展瑶没有事忙,就会把她拖到自己家去吃饭。

在她的极力要求下,慕瑾臣洗手作羹汤成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她拒绝下馆子,尤其是那些洛阳纸贵的私人会馆。

陆展瑶第一次见到慕瑾臣,是在他来学校接赵纯的时候。作为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言情书”的小说控,她后来才知道赵纯不仅上过电视,还很出风头地被网友们津津乐道了一阵子。她特地去网上搜索那段时间的相关帖子,可惜那些恶意中伤的帖子和博文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并没有看到关于描述慕瑾臣和赵纯两人关系的恶意炒作。

车窗玻璃降下,慕瑾臣瞥向这边喊赵纯的名字。赵纯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瞅着来回行驶的车辆,横穿过校道:“你是来看我的么?”

慕瑾臣笑:“我来接你去大宅,上车。”

“接我去大宅做什么?”

“老爷子托人给你做衣服,那人今天过来了,要帮你量尺寸。”

好端端的做什么衣服?赵纯实在想不通,随即问:“你们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将车门打开,慕瑾臣扬了扬眉:“阴谋算不上,不过,可能是惊吓。”

陆展瑶小声对她耳语:“这人究竟是谁啊?”

“一个追我的流/氓。”抬起一只手在嘴边挡着,赵纯悄声说。

陆展瑶明显不信:“骗鬼呢吧,就他这样还流/氓?”

她扯着嘴冷哼道:“你不知道人不可貌相么,衣冠禽/兽知不知道,别看他长得人五人六的,耍流氓的时候可不正经了!”拍了拍陆展瑶的胳膊:“我有事先走了哈,回头再跟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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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慕瑾臣所说的惊吓,赵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偏偏这人还嘴巴挺严实,愣是抠不出半点信息出来。

云老爷子给她找的是一位国内极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人家不但自己来了,还把整个团队的人都带来了。赵纯胳膊摊平任她来回摆布,看着云老爷子和慕瑾臣坐在一起低声说着话,心里忽然毛毛躁躁的。

等王伯送走了客人,赵纯坐在两人对面,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询问道:“外公…”

话一出口,就被云老爷子伸手止住了。他斟酌了一会,忽然说道:“纯纯,下个月就到了你的18岁生日,外公想让你先和瑾臣把婚订了。”

订婚?

赵纯顿时傻了眼,要不要这么速度,她又跑不了!

“外公,我可不可以拒绝?”

云老爷子皱眉,半眯起眼:“为什么?”

赵纯低下头,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潜意识里排斥这件事。

慕瑾臣看似不在意地笑笑:“既然纯纯不愿意,就先缓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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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瑾臣送赵纯回学校,一路上一语不吭,车厢安静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赵纯实在受不了了,才问:“你都不问我原因么?”

他表情依旧淡淡的:“告诉我原因后,你就会答应和我订婚?”

当然不会。

赵纯脸色讪讪,真的太快了,她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就要面对和他结婚的事,压力忽然好大。

慕瑾臣从车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盒,一边掌控着方向盘,一边准备取烟。赵纯倾身过去一把夺过:“你不是答应我不抽烟了么?”

他笑笑:“此一时,彼一时。”

赵纯降下车窗,将手里攥紧的那包烟用力扔出老远:“别跟我阴阳怪气!什么时候都一样!”

两人静默片刻,慕瑾臣倏地看向赵纯:“你是不是还是对我不满意?”

赵纯讶异地瞳孔微张。

不满意么?或许是有一点吧。被动地去接受一个人,真的需要足够的时间去适应。而且,她甚至有时候会问自己,真的喜欢他么,是出于同情和感动,还是发自内心深处,毫无杂质?

心里猛然一顿,赵纯下意识地往车门上靠了靠,头一歪,有些迷茫地说:“慕瑾臣,你让我想想。”

慕瑾臣心下一凉,面上依然在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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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展瑶的严刑逼供下,赵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慕瑾臣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盘托出。末了,她不忘问道:“你说,我究竟喜不喜欢他?”

陆展瑶抱臂沉思,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难说!不管是他对你,还是你对他,你们两个的感情来得都太过突然,缺少了中间必不可少的铺垫,你会怀疑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