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高峯迎上二夫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叫苦不已。他倒想回答是,可这事经不起推敲啊,“这事是大夫人做的主。”

果然,杨宜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无比愤怒。好你个徐氏,他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做主了?手也伸得太长了些!

“老太太那边怎么说?”杨宜忍着气问,老太太那边的态度很要紧。

“老太太并不知情。”

好哇,她那好大嫂,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时,宋妈妈走了进来,在杨宜耳际低语几句,杨宜的脸色越听越冰冷,“高峯,你是不是漏了什么没说?”

“我看表小姐不似闺阁女子了吧?”刚才宋妈妈说了,那表小姐一看就像是破过身的。

在杨宜冰冷的注视下,高峯额头上冷汗直冒,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表小姐嫁过人,不过她前夫已死。”

好,好,果真是她的好大嫂!“体贴”地给小叔送个妾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徐氏送什么人过来不好,偏偏要将她娘家新寡不久的侄女塞给小叔。一个破落户!这不是作贱人是什么?

好,好,果真是她的好大嫂!“体贴”地给小叔送个妾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你要塞人,也挑个好的啊,将她娘家新寡不久的侄女塞过来算什么事。一个破落户!这不是作贱人是什么?

她凭什么这么做?!真是欺人太甚!徐氏当他们二房是捡垃圾的么,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们家塞!

这回杨宜真是气红了眼,心疼丈夫被人如此作贱,此刻杨宜对徐氏真是恨得不行。

“夫人?”宋妈妈在一旁担忧地问。

杨宜深吸了口气,将那股恨意压了下去,看着地上不住砖头求饶高峯,冷笑一声,“高峯,你胆子不小嘛。”

“二夫人,饶了奴才这回吧,此事全是大夫人做的主,我们当奴才的,实在也是没法子啊。”高峯用力地磕着头。

“宋妈妈,让人把高峯带下去!”杨宜厌恶地说道,高峯是老太太的人,她不便处置,不过让他吃点苦头的权力她还是有的。

顿时,高峯汗涔涔地被人带了下去。

“夫人,你脸色怎么那么白?”宋妈一回头,发现杨宜的脸色白得吓人,一看就知道是动了胎气,当下真是急得不行。此时前去安顿通州来人的冬梅回来了,一见这情况,忙让小丫头去叫青管家请苏大夫过来。

“宋妈妈,院子里的两位妈妈你得安顿好了。”

“奴婢省得的,你就别操心了。”

刚才宋妈妈一看不对,就去偏院找了老太太送来的两位妈妈打听这表小姐的事。这两位妈妈也是精明的,知道以后都要在杨宜手底下做事的,如今有机会弄个投名状,她们如何不乐意,于是两人一五一十地将徐若卿的底给漏了。

“夫人,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孩子要紧啊。”宋妈妈一个劲地劝慰。

杨宜也知道今儿她情绪起伏过大,动了胎气,当下在宋妈妈和冬梅两人的搀扶下躺回床上,努力地平稳心绪。

傍晚时,二爷去赴个小宴会,此时回来听到杨宜动了胎气,忙去看了她,见她已经吃了药平稳下来后,才从宋妈妈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二爷听完,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暖暖的,有一抹淡淡的感动。

其实在今儿的宴会上,也有人开玩笑说要送个女儿给他做妾。不过被他拒绝了。玩笑有时候就是一种试探,若是他应了,搞不好就成真了。他如今有了娇妻,而且就快有孩子了,日子过得合合美美的,才不想叫人来破坏了。

“为那些个人生那么大的气,值当吗?”二爷坐在床头,摸摸杨宜的头。

“我只是气不过大嫂让这么个女人来糟蹋你嘛。”杨宜气愤地嘟囔。

“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罢了。”二爷淡淡地道。

杨宜看着他冷淡的表情,明白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介意的。任何人被亲人如此轻看,恐怕都很难立即释怀。

“那个表小姐怎么办?”她轻声问。

“明天我就让人把她送走。”

“嗯。”虽说此事是她那大嫂做的主,可徐若卿若不同意,这事也没法成。对于这种觊觎他丈夫的女人,如今落得如此难堪的地步,杨宜没有半分同情。这样的人,多留一天都是祸害。指不定哪天被她得手了,自己哭都来不及。

******

次日,童豁然果然安排了人将徐若卿送走,可徐若卿死活不肯,闹着要见二爷二夫人。

杨宜知道后,派人去将徐若卿请了过来。

徐若卿这回出门,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丫环,并不知道昨晚宅子里发生的事,只以为杨宜容不下她。遂一进门,她便向杨宜行了一个大礼,“姐姐。”

“你唤我童二夫人即可,这声姐姐我可担待不起。”杨宜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显仔细打扮过的徐若卿。

“可是——可是——”徐若卿一脸欲言又止。

杨宜知道她想说什么,却懒得和她废话,“我劝你别闹,乖乖地回去,要不然,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

见杨宜说得那么绝情,徐若卿也撕下了温驯的面具,“我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来伺候二爷的,你没有权力赶我走,我要见二爷!”

杨宜嗤笑一声,“说你天真好呢还是愚蠢好呢?你也不想想,你一个寡妇,还想嫁入咱们童家为妾,配么?你们徐家不要脸,我们童家还要呢。”

徐若卿愤恨地瞪着杨宜,杨宜挑眉,”怎么,觉得我说话难听?我实话和你说吧,要是你闹将开来,别人说的话会比这更难听百倍呢。“

“你一个丫环出身的不也当了童家的媳妇,我堂堂鸿胪寺少卿之女怎么进不得童家?”

“对,我是丫环出身,可我却是清清白白,童家三媒六聘抬进门的媳妇。而你呢,只是一个没有过明路的妾!不,应该说,连妾都不如。”杨宜一脸嘲讽地说完。

“你什么意思?”徐若卿一惊。

“意思就是,你来钦州这事,完全是你姑妈自做主张,老太太完全不知情,而我和二爷,却不打算让你进门。”杨宜揭开谜底。

徐若卿一听,如五雷轰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都是她姑妈干的好事,真是半点不为她想。和她说已经和童府老太太报备过了,原来却是骗她的。当时时间紧急,她竟顾不得细想,就坐上马车上路了。想到自己刚刚还没脸没皮地赖上人家,徐若卿都觉得臊得慌也站不住脚。

杨宜见此,决定加一把火,“可惜啊,若你是别人安排的,我多少还会考虑一下,但谁让你偏偏是你姑妈安排的呢。”

想明白后,徐若卿难堪地站在原地。想起刚才杨宜说的话,她猛然一醒,真是亏得刚才没有闹大,要是闹大了,她的脸面就真的半分不剩了。若是那样,那她后半辈子算是毁了。再听着杨宜的话,只觉心中一股邪火滋生,对她姑妈恨了个透。

良久,徐若卿平缓了情绪,给杨宜行了个礼,“童二夫人,若卿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原谅则个。”

“好说。”

徐若卿艰难地开口,“童二夫人,若卿在此求你一件事。”

杨宜见她能屈能伸,是却个聪明的,也乐意听听她想说什么,“说吧。”

“来钦州之事是我一时想差了,还望你能怜惜若卿,莫把此事传扬出去,若让旁人知道,若卿也不活了。”说着,徐若卿掉了几滴泪。

“此事好说,我屋里的人嘴巴都是紧的,不会出去乱说。晚点我会约束仆人,你就放心吧。”

“那就谢谢童二夫人了。”徐若卿松了口气,真心地行了个大礼。

“客气了,你回到通州,尽管说你是来钦州做客散心的便成。”

徐若卿感激地笑笑。

将徐若卿打发走后,杨宜又喝了碗鸡汤,才在宋妈妈的服侍下小歇一会。

如果他们粗暴地将徐若卿赶走,她必定胸中满是怨恨,与其怨恨自己,不如让她把这恨意转移到她姑妈身上,反正这一切都是她那大嫂引起的,不是吗?于是杨宜就设了这么一局。

刚才那翻话,的确是杨宜故意的,一步步激怒徐若卿,教她难堪,最终才揭露了造成这一切的祸头徐氏。她让徐若卿多难堪,那么在揭示谜底的时候,徐若卿就有多恨徐氏。再加上后面的那个人情,徐若卿非但不会记恨杨宜,反而会感激她。此役,杨宜可以说是完美抽身。

不过徐氏,以后就麻烦了。她相信,聪明的徐若卿一定会让她姑妈头疼不已的。对造成这一切结果的杨宜完全不愧疚,徐氏惹出的麻烦,自然得让她自己接收。

徐若卿被送走的当天,二爷修书一封给了他大哥,委婉提到了此事,也提到了以后不希望大嫂为他操心之类的。

却说童蕴然在接到弟弟的来信后胀红了脸,臊的,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如今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竟然连小叔子的房中事也插手,慢说他们如今已分了家,就算没有分家,他与老二上头还有老娘的,何时轮到她来插手?

然后他回家对徐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接着,整整有两月没宿在徐氏那,叫徐氏在妾室面前丢尽了脸面。

第四十三章

“娘,你怎么那么糊涂?”童静姝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娘。她之前随丈夫回老家省亲了,昨天才回到通州的,她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就怕她娘一气之下又做了什么糊涂的事。

“连你也专门回来数落我?”徐氏见女儿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个儿,顿时不乐意了,连与女儿见面的喜悦也渐渐没了。

徐氏这回不单是被丈夫骂了一通,连老太太知道这事后也气得叫她去立了半月的规矩。这半月,她日子难熬极了。如今家里个个都瞧她不顺眼,不是挑鼻子就是挑眼睛。她做错什么了,弄得这般众叛亲离的,不就是塞了个妾给小叔吗?再说,这事不是没成吗?

徐氏气愤之余又觉得万分委屈,她心里越发地恼恨杨宜。觉得一对上她,就没好事。

看着她娘无理取闹的样子,童静姝只觉得头疼无比,“娘啊,我知道你看不上二婶,可表面功夫你得做好吧?不说要你讨好她,可你也别把两家的关系弄糟啊。再说了,二婶远在钦州,又没碍着你什么事儿,我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她麻烦?”童静姝一向知道她娘不是个精明的,该紧的地方松,该松的地方紧,却没想到临老了,却这般拎不清事理。

“就她那样儿?也配叫我讨好她?!”

“好吧,现在我们就来说说,二婶她怎么得罪你了?”

徐氏努力想了想,似乎那杨氏真没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只是因为她,害得自己在夫人会上被人嘲讽了几句,之后就看她不顺眼?然后自己在她手里没讨着好,就一直记恨在心。再之后见了老太太给她的东西,心中不满,便有了后面的事。

在女儿的怒瞪下,徐氏越说越小声。

童静姝听完,觉得挺无语的。依她看,这一切,都是源于徐氏这些年日子过得太顺心了。变得如此娇气,连一点气都受不得。

确实也是如此,徐氏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老太太是个和善的,除了让她偶尔立立规矩外,基本也没怎么为难她。儿子媳妇又孝顺,唯一糟心的,就是那些妾了,不过丈夫对她也算不错,愿意给她做脸。

“娘,就此打住吧,别再去找二婶的麻烦了。您就听我这一回吧,我是你女儿,总不会害你就是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老娘根本就不是二婶的对手。她实在不忍自己老娘弄得头破血流。

见女儿眼直直地求着自己,徐氏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若是旁人来劝,她定是听不进去的,可是这回来劝的人是她女儿,正如她所说的,女儿总不会害她就是了。

终于,徐氏叹了口气,应了下来,“好吧,我听你的,不去找那杨氏的麻烦便是。”

听她娘答应了,童静姝暗自松了口气,如今老太太和爹对娘已经不满了。若逢年过节二叔二婶回来时,娘还闹的话,恐怕老太太和爹更不满了。介时,难受的还不是娘?

“对了,娘,若卿表妹是怎么回事?”童静姝想起这事,觉得有占不对劲,就问了出来。

“她呀,从钦州回来后,在家里呆着闷,说想来童府小住一段时间散散心。”徐氏不甚在意地说道。

“散心怎不让去庄子去?庄子景致好,又清静,最是养人不过了。”

“她不喜去庄子,说那太清静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娘,明儿得空,你去信叫外祖家的人将表妹接回去吧。”童静姝心里始终有股隐隐的担忧,遂认真地建议着。

“此事不忙,不提她了,说说睿哥儿吧。”

童静姝见她娘没在意,也不多在上面纠结,转过话头说起儿子睿哥儿的事来。

*******

自打将徐若卿送走后,杨宜便开始安心地养胎。转眼就到了七月,钦州很是有些湿热。杨宜的肚子已经显怀了。

杨宜靠在临床的炕上,慢不经心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夫人定是又在想二爷了。”春雪从外面取来一盘新鲜的水果,见杨宜如此,小小地取笑一下。

杨宜也不反驳,只轻叹,“走了一个多月,也不知他们如今如何了?”

“二爷还从没离开过那么久呢,料想应该快回来了吧?”春雪安慰她。

此时冬梅从外头进来,白了春雪一眼,“春雪,你又提二爷,这不是存心勾得夫人茶饭不思嘛。”

“就算我不提,难道夫人就不想了?”春雪看了杨宜一眼,笑嘻嘻地反驳。

“你们两个,好了,尽拿我来取笑,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杨宜没好气地看着这两个贴身丫头。

“哎呀,我想起有一件事忘了吩咐清心,这可耽搁不得,夫人,我这就去办了。”

“嗯,我也想起有件事没办。”

看着两个丫环一一离去,杨宜无奈地摇摇头,又将视线转向池中嬉戏的鸳鸯。

杨宜叹了口气,如何不想?二爷这都走了将近一个月了,除了十日前收到一封平安信外,就没消息了,真是急死个人。

自打他们到了钦州驻扎招募士兵后,就不断受到小股匪军的骚扰。都知道,没见过血的兵都是软蛋。上个月,林大人让兵营的将领们领着操练了三个月的新兵开始深入南边的森林与匪军实战,增加一些行军对敌的经验。童豁然也在此列,那么他的几个手下,自然也一起去了。

这是一次机会,童豁然自然不想推辞,要知道,出生入死间,是最能够赢得一个士兵的忠心的。只是将领展现了他强大的能力及对士兵的爱护,那么就很容易将战士的心给收服。这是一次极好的开头,若顺利,以后他在钦州这一块就会顺利许多,尽管不舍娇妻及腹中的孩子,但二爷还是去了。短暂的分离换来日后的好局面,还是值得的。

其实,也是林焕之看他这阵子表现不错,不管派他去做什么,都没有任何的不满及怨言,这才让林焕之决定重用他。

想着他临走前的坚毅,她摸摸突起的肚子,眼里划过一抹想念,分开一个月了,她都想他了呢。

此时,小丫头来报,有女客来访,杨宜让下人将她带到池中的凉亭。那儿凉快,景致也好。若来人是旁人,她就在偏厅待客了,而不是安排在亭子里,那儿虽好,却不够庄重。

可来人叫魏晴岚,是她家二爷手下参谋官邵涵容的妻子,和杨宜极合得来,便不拘那个礼了。邵家人口简单,自打两家的男人领命前去剿匪后,魏晴岚没事的时候就来陪陪杨宜,童府上下都习惯了。两人一起说说笑笑,日子倒也不是难熬。

杨宜到时,凉亭四个角都燃起了驱蚊的香料。

魏晴岚见她身子笨重,忙叫她仔细些,“你这肚子,倒比前两日见时大了一些。”

杨宜在冬梅的搀扶下,坐了下来,笑着答道,“我天天看它,倒没这感觉。”

魏晴岚看着杨宜的肚子,心里没来得一阵羡慕。前些日子,杨宜没显怀时,她还没什么感觉,此刻见她腹部微突,也不由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暗叹,怪自己肚子不争气啊。都成亲两年了,还没个消息。人家刚成亲不到半年,就有了孩子,再过六七个月,就能瓜熟蒂落了。

杨宜略知道她的心思,可这事她还真不太帮得上忙。她用来调理身体的四物汤及艾草,不一定合她的症状。不过,她用的话也没有什么妨碍的。杨宜思忖着,将这方子教给她也无妨。成不成就看天意了。

这般想着,杨宜便挥挥手,让下人都退下去了,只留下春雪冬梅两个贴身丫环。

魏晴岚一看便知杨宜有事要和自己说,于是她抬眼看了过去。

“你月事一向都准吗?”杨宜轻声问道。

见杨宜问如此私密的问题,魏晴岚脸一红,还是微微摇头,回答了杨宜的问题,“不准,有时是月初来,有时是月中,有时是月末。”

“那你看过郎中了吗?”

魏晴岚还是摇头,在她看来,孩子是看缘分的,她认识的人中有几个,膝下也是没有孩子,但也看了不少郎中,吃了不少药,就是不见有动静。况且她才成亲两年,有些成亲三四年才有孩子的,也是有的。所以她尽管有些心急,却也觉得或许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晴岚,我以前也像你这样的,不过我知道咱们女人的身体是要调理的。调理好了,才能怀上孩子。我建议你还是找个机会去看看大夫,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也不一定呢。嗯,我这里有两个法子,是我一直在用的,一个是四物汤,一个是用艾草泡脚。不过四物汤自从我怀上后,就停了。至于艾草倒是一直在用。”邵涵容魏晴岚两人都是孤儿,家里也没有一个长辈,不懂这些也是正常。

“你是说,我一直没怀上,是因为我身子不好,月事不准造成的?”魏晴岚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宜。

“多半是这个原因。不过你还是去看一下大夫得好,毕竟我不是大夫。”说话间,杨宜把四物汤的方子写了下来。

魏晴岚接过方子,仔细地收好,然后郑重向杨宜行了一个大礼。杨宜忙让冬梅去把人扶起来。

魏晴岚拒绝了,满脸感激地道,“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可是我魏晴岚的大恩人了,当得起这个礼。”

杨宜见拦不住,也只好由着她,一会,两人复又坐下说话。

但杨宜见她坐在那时不时动一下,坐不住的样子,也明白她心里的焦急,便也不勉强她留在此陪自己了,“好了,我知道你心里焦急,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吧。”

魏晴岚忙站了起来,“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我心里确实着急,这会就先回去了,改明儿我再过来打扰。”

杨宜使了冬梅去送客。。。

第四十四章

“林夫人,贵府的西垂海棠开得真是好哇。”杨宜在亭子里看着院子里两株开得正艳的西垂海棠,赞道。

虽然上回林府小公子洗三时,林夫人曾叮咛杨宜叫她一声姐姐,但杨宜并未当真。果然,之后杨宜一直唤她林夫人,也未见反驳,便晓得当时她不过是一时客气罢了。

“确实,这靠南边儿花开得就是早些。”林夫人点头笑道,随即关切地问,“如今你身子笨重,男人又在外头,若短什么缺什么,尽管问我要。”杨宜的识趣,林夫人真是越看越爱。加上她男人在自家丈夫面前得脸,她也乐意多给杨宜一些照料。

杨宜摸摸肚子,笑着称谢,“谢林夫人关心,宅子里由青叔打点上下,倒不曾缺了什么。”说话间,她端起杯子喝了点水,待她放下杯子时,身后的冬梅及时地添上。

在外头,除了白水外,杨宜不敢随意地吃喝。倒不是怀疑林府在吃食上动什么手脚,她是怕无意中吃到什么对胎儿不好的东西。小心点总没错的。

半月前,就在杨宜焦急不已的时候,二爷叫人递了个平安信回来,说在那边有事耽搁了,怕还要在外头忙碌一阵子,叫她勿要挂心。接到信的杨宜虽然心中失望,却也知道定是有重要的事,他才脱不开身,倒也能体谅一二,如今只能耐着性子等候。

林夫人微微颔首,见杨宜面前的点心动也不动,心中明了,却也没多说什么,童二二十大几才有这么点血脉,莫怪乎杨宜如此紧张了。若杨宜在她这出事,就不美了。

“林夫人,瞧她那红嫩的模样,哪里像短过什么的样子,您就别为她操心了。”来人是如今的守备夫人莫兰芝,只见她头上还簪朵开得极艳极好的海棠花儿,笑吟吟地打趣道。

林夫人也仔细瞧了下杨宜的肚子,笑着附和道,“确实,童夫人这胎养得极好,却是我多心了。”

“也是这胎不折腾人,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林夫人挂心的。”

这只是一个私人的聚会,来的人并不多,只四五人,但份量却是够的。与林夫人一向交好的孙夫人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这回就没来。

“林夫人,听说林大人不日便会召令民众开垦农田?”吃了半盏茶,莫兰芝才问。

林夫人笑看了她一眼,“你消息倒灵通。”

“哪里呢。”这些事,林大人不透露一二,她们丈夫哪里又能知道?

杨宜精神一振,知道正题来了,当下插了一句,“林大人光辉霁月,为了钦州百姓鞠躬尽瘁,我们都是知道的。”开垦农田?好哇,等了那么久,总算有动作了。来钦州那么久,宅子里花用的一直都是她手上的老本,她四月时,倒是让青叔在主街那头盘下个铺子,卖些布料成衣什么的,可生意一直也没甚起色。如今的商人,基本都是做倒爷(西货东买)赚些银钱,若没那个精力走商倒腾,不如就多买些土地做个富家翁也是使得的。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多置些土地稳妥,可钦州可耕种的田地实在太少,有银子人家也不愿意卖。她倒想让人去开垦一些地来种些粮食来着,可林家都没动,她又怎么敢动?

林焕之年富力强,是个有进取心的人,他到钦州后,用雷霆手段站稳了脚跟,接着,一项项策令下达实施。钦州这一个贫困落后的州渐渐地焕发生机。如今兵营里的士兵约有五万人左右,钦州不比云州等成熟的军地,能在小半年里招募到五万的士卒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钦州地处西南,贫困,人口少,在耕的土地自然也不会多,其生荒地和熟荒地加起来约有一千顷左右,许多的土地都无力开垦及耕种。钦州地势过高,不利储水。往东对比几个相邻的城州来说,土地贫瘠得紧。随着钦州兵营的建立,各处人员不断入主钦州,可钦州并不能自给自足,粮食大多数都是从各地运来的,缺粮的问题越来越突出,

林焕之忙完了士兵招募及兵营的组建问题后,就上了一道折子,禀明了钦州的情况,请求皇上下旨鼓励垦荒。如今旨意刚下,还在路上,尚在保密中,就不知道圣上是怎么个意思了。不过林大人应该得到大概的消息了,瞧着林夫人的样子,多半是好事。

早年,当今圣上对开垦荒地是极热衷的。还曾将每个地方垦荒多少与当地官员的政绩挂勾。如督、抚官员,一年内主持开垦两千顷以上者,纪录;六千顷以上者加升一级。道、府官员,垦至一千顷以上者,纪录;两千顷以上者加升一级。以此类推,等等。这在当时,可掀起了一股垦荒热潮。不少官员借此升了官,可也有不少因为开垦不实,及开过复荒而获罪,被摘了乌纱帽。

可惜,这股垦荒热潮结束于往后几年的黄河洪涝,黄河周边因开垦过度,致使后面几年涝灾严重。当时有位大能者指出这个弊端,当今圣上很是不能接受,最终造成这位大能死谏。随后又暴发了几起为了贪图升官谎报垦田树的案子。至此,当今圣上很受打击。之后便取消了此垦荒的劝惩条例。改为,无主荒田,州县官给印信执照,开垦耕种,永准为业,免税三年。耕至三年之后,有司官亲察成熟田数,抚按勘实,凑请幸旨,方议征收钱粮。

后面的政策看着还是可以的,可与前面的一对比,就不行了,严重地打击关人民垦荒的积极性。因此林焕之才会写了一道折子去恳求,希望皇上能在政策上稍微倾斜一下。若不然,全国各地都有土地可开荒,钦州还真比不上别处。

不过此时已是将近八月,这些荒地就算开垦出来,怕也要错过了今年下半年粮食的播种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林焕之之前一直都忙着兵营的事,待此告一段落后才能着手处置开垦荒地的事,总不能本末倒置吧。不过就算不能种稻谷,应该还有别的能种,倒也不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