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刚滚到床上,衣服都还没脱完,电话铃突然响了,叶佳文从向青云身下钻出个脑袋来,又把手也从缝里挤出来,伸的老老长的,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顾尚学打来的。叶佳文接了这个电话倒有些吃惊。顾尚学这个继兄就跟他的继母似的,都是好人,对叶佳文也挺不错,但是再怎么不错,也是继的,相互之间都客客气气的,感情上不够亲近。叶佳文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有几次是顾尚学接的,顾尚学都是问两声“你最近还不错吧”之类的就把电话转给父亲了,他打电话来慰问倒是头一遭。

顾尚学说:“佳文,今天是腊八,节日快乐。”

“嗯……嗯,节日快乐。”叶佳文一般不怎么称呼他,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叫哥哥感觉挺奇怪的,年纪上人家是长辈,又不好直呼其名。“我六点多的时候有打过电话,没人接,你们出去了?”

顾尚学说,因为是腊八,所以一家人晚饭到外面吃去了,就没接上电话。现在父亲已经睡下了,他打个电话来问问情况。

兄弟俩有一句没一句,不咸不淡地扯了一会儿,顾尚学突然说:“佳文,你今年过年回来不?你都两三年没回来了,爸今晚吃饭的时候还说想你了,你回来吧,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

叶佳文听了这话,有点发愣。前两年因为是大学毕业、忙着写论文忙着找工作,什么都不稳定,所以他跟向青云都没有回老家,一起在S市过的年。小两口听听广播放放鞭炮,倒也自得其乐。在上辈子,他跟向青云后来就很少在一起过年了,一般都是向青云带着向晓龙回乡下,叶佳文去H市,因为毕竟不是俩夫妻,不好光明正大的今年去我家明年去你家这样,所以每到过年他们就得分开,然后年复一年的听那些不知情的姑姑婶婶念叨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没结婚的事,弄得过年像上刑一样。

叶佳文挂了电话以后,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想事情出神。向青云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摸来摸去的,叶佳文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没头没脑地丢出一句:“青云,今年你跟我去H市过年好不好?”

第二十五章

向青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一愣,果真犹豫起来:“我……”

其实叶佳文就是不想向青云回他老家过年。倒不是急着要他和老家那些亲戚撇干净关系,要去也最好迟一些再回去。他前阵子刚刚费尽心机把刘莎吓跑,到现在向青天都不敢接他们的电话,向青云这一回去,万一又逞强说点什么,把那些人的心思又弄活络了,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那帮血吸虫早晚是会卷土重来的,能多拖一点时间是一点,先给自己争取一点调养生息的机会。

向青天今年倒也是没打算回老家去过年。年假太短了,一共才放两天,这年头还没有动车高铁之类的,回一趟老家坐火车就要十二三个小时,下了火车还得再坐三四个小时的三轮进农村,而坐飞机实在过于奢侈,故回家过年时间太紧迫。何况前不久才刚刚见过老爹老娘,这次就汇点钱回去当心意,过一两年再回去陪他们过年。而叶佳文家就不一样,H市离S市很近,坐个大巴三四小时就到了,平时周末就可以来回。

向青云说:“我跟你回家过年?你怎么跟你爸说?”

叶佳文说:“就说你是我同居室友,你老家太远了,所以今年跟我回去过个年呗。”再搂住向青云的胳膊,撒个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爸了。你知道,自从我爸新成了家,我就有种自己是个外人的感觉,你陪我回去吧,给我多点家的感觉。”

向青云考虑了半天,同意了。

反正叶佳文现在没有正职工作,二十七号除夕,他二十四号就回去了,跟向青云约好,向青云二十七号白天过来,晚上一起吃年夜饭。

回去的那天,他到了汽车站,顾尚学开了辆大众来接他。顾尚学年纪比他大五岁,这时候已经二十七了,属于年少有为型的,国外读到博士生毕业刚回来一年,前景一片光明。他接过叶佳文的行李,放到车后备箱里,对着叶佳文很客气地笑:“午饭没吃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顾尚学的相貌是儒雅型的,戴副金丝边框眼睛,说话做事都客客气气的。叶佳文对着他,总是有点诚惶诚恐。叶佳文还记得自己十五岁正在读高一的时候,某一天,爸爸晚上把他带出去吃饭,一张四人的方桌,这边是他跟他父亲,对面是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他爹跟他说:“这是你韩姨,这是你顾尚学哥哥,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

食之无味地吃完一顿饭,叶父让顾尚学带着叶佳文出去走走,两兄弟联络一下感情。两个少年就一路无话地走到南湖边上,相对无言地在湖边坐了半小时,顾尚学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不瘟不火地说:“弟弟,以后我是你哥了。”叶佳文讷讷地应了一声。

那一晚后来的事情叶佳文都不记得了,没过几天他爸就带着他搬新家了,他开始跟韩姨和顾尚学一起生活。再过两年,高考的时候他填了外地的专业,顾尚学也被国外大学录取了研究生,两个少年纷纷离家,开始去闯自己的未来。

顾尚学带着叶佳文去吃了南湖醋鱼,然后带着他回家。晚上叶世清和韩姨亲自下厨,四个人吃饭,弄了七八个菜出来,其中三四个菜里都放了叶世清自己做的腊肠,有韭菜炒腊肠、腊肠白斩鸡、腌多鲜。

韩姨给叶佳文盛了一碗腌多鲜汤,腌多鲜里面本来应该放咸肉而没有腊肠的,叶佳文生母改良了配方往里面加腊肠,叶世清也往里面放腊肠。韩姨故意多给他弄了几段腊肠,絮絮叨叨地说:“你爸特意给你做的,一个月前就开始灌了,晒了半个多月,满屋子都是腊肠味。我说腌多鲜里面哪有放腊肠的,你爸偏要放,说你喜欢吃,来,你尝尝你爸的手艺。”

叶佳文盯着碗里的腊肠发怔。

如果加上上辈子的时间,他已经十几年没吃过腊肠了,他非常讨厌腊肠的味道,向青云也知道这一点,从还在大学开始,两个人一起吃饭,如果叶佳文的菜里面有腊肠和青椒等等他不喜欢吃的菜,不等他开口向青云就会主动把那些菜都夹到自己碗里。后来向青云掌勺,他们家就再没出现过这类食物。因为时间太久了,叶佳文都快忘记自己为什么讨厌吃腊肠了,好像天生的一样。

其实不是的,其实叶佳文小时候很喜欢吃腊肠的。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妈每年冬天都会做一大串灌香肠,储藏起来够吃一年的份,他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他喜欢吃所以他妈每年都做,还是因为他妈每年都做所以他喜欢吃了。他生母手很巧,灌出来的香肠又鲜又香特别下饭,切一段能过一碗白米饭,叶佳文和叶世清都喜欢吃。后来叶佳文十岁的时候他妈出车祸死了,剩下俩父子吃什么都没味道,叶世清就开始学着做灌香肠。但他在老婆生前没好好学着,灌出来的香肠又苦又涩,偏偏年年失败还年年做,最后弄的叶佳文一看到香肠就害怕,看到香肠条件反射就觉得嘴巴里难过,硬生生从喜欢吃变成了讨厌吃。

叶佳文夹起一段腊肠,咬了一口。肠衣很老,没有记忆里那么苦涩,但还是有点苦的。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

韩姨笑着问他:“好不好吃?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爸做灌香肠,没想到他还会做这个。”叶世清假装吃菜,眼睛却偷偷瞟他。

叶佳文放下碗筷,揉了揉鼻子:“这两天有点感冒,吃不大出味道来。”又喝了两口汤,跑到卫生间擤鼻涕,撑着洗手台无声地哭了半分钟,抹完脸回桌继续吃。

吃完饭,他陪着叶世清出去散步。

跟小时候一样,叶世清一个人背着手走在前面,他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后面。现在的叶世清比他记忆中要年轻,上辈子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都白了,笑起来一脸十二三条褶子,背也佝偻了。现在的父亲头发还是黑的,脚步也还轻盈,但他还是觉得,父亲老了。

上辈子,他太不孝顺,没有成家立业,最后还把自己折腾死了。到临死,他没敢给父亲打一个电话,也没敢回去见一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还好父亲有了新家,他死了也就死了,不至于让父亲老而无所养。

两父子一前一后走过几条长街,城市里华灯初上,把影子拉的长长的,交叠在一起。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叶世清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马路对面微笑。

叶佳文不知所以然地停下脚步,叶世清指着对面的一所小学说:“我每次路过这里,都好像看到你背着书包站在那里,看到我你就会跑过来,然后我接你回家。我等一会儿,如果你没有跑过来,我就知道我又迷糊了,你已经长大了。”站了一会儿,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叶佳文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跟在后面,有黑暗作为掩饰,眼泪一颗一颗砸到地上,悄无声息的。

重活一世,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知道什么东西应该用心去经营,知道什么人要敬而远之。还好,还好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叶佳文看着前面的父亲的背影,轻声地说:“爸,我会孝敬你的。”

第二十六章

二十七号上午,向青云也坐车来了H市,叶佳文亲自去接的,打了辆车回叶家。他们也就三四天没见,不知怎么的,叶佳文就觉得很久没见他了,坐在出租车上手不规矩地往他大腿上摸,出租车司机如果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他们就假装镇定地看往外的风景,实际上底下两只手绞的牢牢的。

到了叶家,叶世清和韩姨听说是叶佳文的大学同学好朋友,招待的也很热情。中午吃饭的时候,叶世清又端了一盘腊肠出来,向青云一看到腊肠就去看叶佳文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叶佳文很自然地就把腊肠吃了。向青云也吃了,味道又苦又涩,吃的满脸困惑,但还是客气地说好吃。

吃完饭,叶佳文撺掇向青云去跟老爹探讨灌香肠的技巧。吃叶世清灌出来的香肠,心里苦就罢了,嘴里也苦那就不好。向青云手巧,从前在乡下也做过腊肠,知道怎么灌才好吃,让他去教教老爹,免得大家都跟着苦。

叶世清以前做腊肠,除了猪肉就加盐和糖,再弄点花椒和味精。向青云来做,先去买回来一大堆丁香、八角、茴香之类的佐料,又把两条生姜榨成汁。叶佳文也蹲在厨房学着,叶家父子俩就看他左一勺右一勺的加佐料,眼睛都花了,到了后来就纯粹是看热闹,反正也记不住。向青云把肉拌好了,叶佳文上去帮忙撑开肠衣,把肉料一点点加进去,灌了两大条香肠,然后放进炉子里去烤。

香肠还没烤好天就快黑了,除夕夜,该吃年夜饭了。

年夜饭是在家里吃的,90年代末生活节奏还没后来那么快,大过年的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大家还是比较倾向于自己在家过年,不高兴去外面的酒店里定大餐吃年夜饭。本来是韩姨做晚饭,但是叶佳文撺掇向青云去灶间帮忙。他这几天住在家里吃的都是韩姨和叶世清做的饭,可能是人年代不同,两个长辈做的菜总是湿答答的,油里还搁水,叶佳文吃习惯了向青云烧的菜,口味都被养刁了,这几天着实没开怀吃过一顿。

向青云在伙房里帮忙做菜,叶佳文跑到阳台上抽烟,刚抽了两口,顾尚学走了过来。叶佳文从兜里掏出烟盒,要给顾尚学第一根,顾尚学看了看他抽的烟,摇头:“钱别省在这上面,这种劣质烟抽了太伤身,以后买好点的烟。”话是这么说,还是从叶佳文那抽了根烟点上。

其实叶佳文现在已经在减少抽烟的量了,吸烟会致癌,他得过一次癌症,心有余悸。不过瘾这玩意不是说戒就戒的,而且现在烦心的事不少,事业又是刚起步,一大堆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家里没电视没电脑,手机都还没普及,再不让人抽根烟解解乏,他就觉得自己会憋坏。他的烟瘾比向青云大,向青云三四天一包烟,省着点能一礼拜抽一包,他念书的时候一两天就要抽一包,后来自己挣钱了知道赚钱的难处,开始省了,烟挑便宜的抽,抽的也少了,现在为了身体更是慢慢的减,五六天一包烟,再过几年一切上了轨道,就把烟瘾戒了。叶佳文觉得顾尚学说的有道理,可他现在没钱,抽软中华也不现实。所以说,什么事情光有想法有计划还不行,得有能力。

他说:“嗯,我知道。”

顾尚学陪他抽了半根烟以后问道:“向青云,你们是什么关系?”

叶佳文暗暗吃惊,故作茫然地问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跟他大学是同学,现在在S市租一间房住。”

顾尚学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你的大学同学怎么过年不回家?”

叶佳文暗自捏了把汗,说:“他家太远了,时间不够回去,我看他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就让他来我们家一起过。”

“哦。”顾尚学没有再问下去。抽完一根烟,他从叶佳文口袋里抽出那包烟,“别抽这个了。”进屋丢进垃圾桶,没多久又走了回来,往叶佳文兜里塞了包玉溪。

晚上吃完年夜饭,年轻人把碗筷收拾了,然后一大家子一起聚到客厅里看春晚。叶家是两室一厅,客厅里一条沙发可以坐三个人,叶佳文和向青云搬了两条小板凳一左一右坐在沙发边上。沙发上的人看电视,板凳上的人眉目传情。

这个时候,叶佳文有点想向晓龙了。

九十点钟的时候,向青云开始给自己的亲人们打电话拜年,先给向海蓉打了电话,两姐弟开开心心地聊了几句;紧接着给向青天打电话,拨过去说是空号,向青云以为自己拨错了,又拨了两遍,都是空号。他捏着电话默默出了一会儿神,叶佳文走过来,看他神色不对,问他怎么了,他长长吁了口气,摇头,开始给向海娟拜年。问了向海娟才知道,爹妈还在向青天那里照看孕妇坐月子,向青云让她帮忙带声新年好。那边小妹问他现在的情况,他都没什么心情回答,敷衍两句就挂了。

叶佳文趁叶世清进房间的时候跟了进去,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叶世清手里:“爸,新年快乐。”叶世清当着他的面就把红包打开了,粗粗一数,一千块,把一沓钱全抽出来,只留一张在红包里,其他的塞还给叶佳文:“心意收到了,儿子,新年快乐。”

叶佳文那里肯依,硬往叶世清口袋里塞,叶世清一巴掌把他拍开:“得了吧,你小年轻刚上社会,工资还没你韩姨退休工资拿得多。你留着钱,娶媳妇用。”

叶佳文脸上一臊,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只说:“你收下,收下。”

叶世清说:“你多回来看看我比什么都要紧,多买点东西给你自己补补身子,看你面黄肌瘦的样儿。”

叶世清说什么也不收,叶佳文推不过他,只好把钱拿回来,重新找了个红包装,添一张又凑了一千块,找了个空把韩姨拉过去,红包塞给她。韩姨摸了摸红包的厚度,心里就有数,也婉言推拒了一下,叶佳文坚持,她就收下了。

十一点钟的时候,叶世清和韩姨要睡觉了。叶佳文就拉上向青云说是出去放鞭炮,顾尚学没跟着,两个人就出去了。

向青云在楼下点了几个高升,叶佳文拉上他说出去看夜景,两人就离开了小区,一路慢悠悠地往外晃荡。大过年的晚上路上没什么人,热闹点的马路上还有人放烟火,挑小路走就荒芜人迹了,走着走着叶佳文和向青云就拉上手了。

叶佳文说:“我给了我爸五百块钱的红包,给你爸妈也寄了五百块。”

向青云点点头:“好,五百块有点少,不过今年咱比较困难,过两年多给点。”

再走,就走到南湖了。南湖是H市的著名景点之一,历代不少文人才子都写过诗词来歌颂它。大晚上看没有白天那种烟雨蒙蒙的美感,但是空灵幽深的美还是有的。叶佳文和向青云在湖边坐下看烟花,叶佳文手冷,向青云就把他的手从自己的大衣里面放出去捂在肚子上。

南湖边上有一个小区,一看就是官僚富豪才能住的,地段好风景好,一般人估计有钱都买不了。叶佳文借着烟火的光凝视那片住宅区,咬咬牙:“以后我也要在这买房,让我爹和韩姨都住进去。”

大晚上也有一些人会在南湖边上逛,情侣居多。叶佳文和向青云现在的姿势很暧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要是白天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不过仗着大半夜的谁也不认识谁,这黑灯瞎火的就算认识也不一定认得出,他们就大胆了一回。

正说着话,不远处又走过来两个人,一高一矮,姿势亲密,看起来像是情侣。叶佳文睨了一眼,把脑袋往向青云肩上拱了拱,大家互相不干涉。

“砰!砰!砰!”

连续数朵巨大的烟花升空,姹紫嫣红,照亮了大半个天空,两对人亮堂堂打了个照面,都愣住了。

“叶佳文?向青云?”再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地点,这时间,居然能遇上陆清。

几乎是同时的,叶佳文松开了向青云,陆清身边的少年松开了陆清的胳膊。四个男人相顾无言,心里都清楚。陆清玩味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打了个转,笑道:“原来你们也是H市人。”

叶佳文和向青云都没解释,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新年快乐。”陆清先开口。

“新年快乐。”大家互相招呼。

“那么,年后见。”尴尬了一阵,还是陆清先道别。说完再见,陆清带着那少年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

28号晚上向青云就要回去了。本来叶佳文是打算跟他一起回去的,但是突然又决定留下多陪父亲几天,所以就让向青云先走了。

这个年过的总体来说叶佳文是很满意的,有爱人,有亲人,虽然和爱人的关系暂时还不能够光明正大,但是能坐在一起吃年夜饭,他心里就满足了。

两个同性在一起确实很不容易,各种压力和歧视都不消说,而且只要有外人在他们就得演戏,哪怕这外人是父母兄弟。就说这大过年,想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吃顿年夜饭,对同性恋人来说就难比登天。别说还没出柜,就是出了柜,都不能光明正大带回家。不过承受的多,同性恋情侣一旦定下来,其实也比一般异性恋情侣更不容易拆伙,一来是一旦分开,想再找一个称心又互相喜欢的,选择面比异性恋小得多,非常难;二来就是因为承受了很多,所以感情也特别坚固。

叶佳文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也不可避免的思考了一下向青云那边的亲戚。老实说,依他自己的内心,他是恨不得向青云跟父母兄弟都断绝了关系才好,但是事情又不能做的这么绝,且不说向青云父母对他好不好,但不管好不好都是父母,没有父母就没有他,非但不能撒气,该孝敬的地方再不情愿也要孝敬。但是给父母钱可以,父母愿意拿这个钱去贴小儿子,那也是父母的事,管不着,应该给的一分不少,想帮着小儿子从自己这里抠,对不起,多的也一分没有,做得太过分了就送两个字:滚蛋!

回到S市以后,向青云果然辞了原来单位的工作,跑到陆清那里去了。他现在工资都直接交给叶佳文管,自己拿了多少钱自己都不清楚,所以叶佳文就开始每个月抽几百往自己的账户上存。

一开学,麻辣烫的生意又热闹起来。他们的生意真是非常火爆,来的人要踏破门栏,虽然店里面摆了两三张桌子,但是来吃的人还是买了外带的多,因为位子根本排不上。冬天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能赚到七八千,夏天生意不济点也有三四千。因为当初有张远新投资的三分之一的钱,叶佳文也很厚道,到手的利润分三分之一给张远新。到了三月份,张远新存的钱又够再盘一家铺面了,于是就到S市的C大旁边新开了一家串串香。

叶佳文白天也不做小生意了,跑到陆清的公司里去做事。陆清这个人对待工作还是很严苛的,虽然说是他让叶佳文和向青云过来面试的,但是真正审人的时候他一点没手软,亲自上阵,让叶佳文谈了很多关于房地产行业的前景和未来。要是上辈子叶佳文可能谈不出点有建设性的东西来,但是他这是重生过一回了,对于未来二十年房地产行业的发展前景那叫一个侃侃而谈,口若悬河,陆清要是认同他的看法那是陆清识货,陆清要是不认同他的看法就是陆清的失误!

果然,听完以后陆清眼睛都亮了,也不管旁边坐的HR,直接越过桌子上走来,叶佳文看他那架势,就像想来抱自己一样,但是陆清只是对他伸出了手,噙着笑说:“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

叶佳文赶紧站起来把手递到他手里,刚握了一下,陆清还真一把把他搂到怀里,用力抱了一下:“我真该早点跟你谈这些,相逢恨晚!”

叶佳文又心虚,又得意地笑了。

金星房地产开发企业说是企业,其实也就只是在一座半新不旧的办公楼里租了一层当据点,连自己的楼都没有。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全是高材生。叶佳文到金星干了以后才知道为什么以前陆清总是去光顾他的生意:倒不是陆清真的有多喜欢吃麻辣烫,只是他们的办公楼离A大很近,这些人又各个都是工作狂,每天忙到九十点钟才下班,很多时候这个点他们连晚饭都没吃,所以就在A大附近直接找个夜宵摊子解决肚皮的问题了。

叶佳文和向青云既然加入了他们,当然也就变得跟他们一样忙碌,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朝九晚五。不朝九晚五,晚上麻辣烫的生意就不能去顾看着,不过幸好他们已经盘下了店面,贴张招聘启事出去,第二天就有不少人来应聘,基本都是A大学生出来勤工俭学。叶佳文挑了两个看着踏实肯干的学生,让他们轮班看店,一人一月六百块钱,业绩好再给加提成。这样一来,虽然钱少挣点,但是人就空出来了,叶佳文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个老板了,只要坐着收钱就行了。

在金星里面,除了向青云和陆清,叶佳文第一个混熟的人是跟法律顾问小刘的。小刘全名叫刘桥,三十二岁,长了张娃娃脸,看起来像二十三岁,海龟经济法硕士。脾气很好,整天见人都笑笑的,也很热心,看得出陆清最倚重的人就是他。叶佳文这人有点慢热,就是因为小刘热情,所以他们才能很快熟悉起来。

因为叶佳文有把麻辣烫生意做大的打算,要做大就要开分店,或者让别人来加盟,把“佳云麻辣烫”的招牌打响,这里面涉及了一些法律问题,叶佳文自己不是很懂,就去请教小刘。小刘听了他的想法以后,熬了两三个通宵帮他整理出必须的文件和手续,还帮他起草了一份加盟合同。他帮叶佳文解决了大问题,叶佳文高兴地不得了,给他塞钱他也不要,就让叶佳文请他吃了顿饭当报酬。

第二天叶佳文就把招商广告打出去了,弄了个大广告招牌挂在店门口,还印了不少招商传单放在店里,来吃的人就发一张。这么着没两三天,马上就有人看中他们生意好找上门来说要加盟。叶佳文按照小刘说的办,来加盟的人要出具加盟资格,有个8-11坪的铺面,设备金两万,再交给叶佳文五千管理费和三千保证金,就可以签加盟合同。加盟合同两年一签,保证金到时候是可以退还的。

三月底的时候,第一份加盟合同签出去了,叶佳文收了八千块,毫不客气地全部存进自己的账户里。现在,他的小金库已经存了两万多块钱了,而他跟向青云的家用账户里也已经有两万多了。

小刘还跟他说,现在先在S市做,等S市的加盟店遍地开花了,就会往周边城市传。到时候就不是找人加盟了,而是要找地区代理商,要重新拟合同。不过这都要等他先把生意做大再说。

有了钱,叶佳文就开始想买房的事。98年S市的平均房价只有一千多,叶佳文去他们后来住的小区看过,一千二一平米,叶佳文02年买的时候已经四千一平了,到了12年,将近两万一平,十四年下来房价涨了十多倍。

98年已经有按揭买房了,买房的手续也很简单,十万块钱的房交两万首付,其他部分按揭,签几个合同当场就能搞定。但是叶佳文并没有马上买房,虽说房子是早买早好,但他还在等,等一个时机,一个最好的时机。

98年是很多人翻身的一年,只要眼光准,在这一年投资房地产事业的人,基本都赚的盆满钵满。陆清就是那个很有眼见的人,97年以前房地产行业就是个咸菜馍馍,市场低迷,投资多少就砸手里多少,没多少人会去做这个。但是陆清96年年末就出来开房地产公司,别人不要的地他收进,别人看不上的东西他上赶着收。他就像是个疯子,砸锅卖铁做赔本生意,有的时候他做出来的决策就连他手下那帮甘愿跟着他吃咸菜的精英都不敢苟同,只有叶佳文和小刘支持他,小刘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陆清的,而叶佳文是重新活过一辈子的,他知道以后的市场会怎么样,但是陆清,叶佳文就摸不透,有的时候他简直觉得陆清也像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一样,他的眼光和手段简直令人叹服,也难怪以后会变成一个神话传说。反正他看准的事情就是,别人同意他,他做;别人不同意他,他就变成铁腕,还是要做。

这个机遇,很快就让叶佳文和陆清等到了。

1998年6月1日,S市在全国率先施行了买房退税政策。1998年6月29日,国务院决定,党政机关停止实行40多年的实物分配福利房的做法,推行住房分配货币化。1998年7月1日,在中国一直延续实行的住房福利制宣告结束。从这一天起,历经整整10个年头的住房制度改革,从此进入住宅建设市场化和住房消费货币化的新的一轮改革。

所谓的买房退税政策,即指在S市购房可抵扣个人所得税。政府之所以推出这几项政策,因为房地产市场持续低迷,只要有福利分房在,房地产市场就火不起来,经济就飞跃不起来。为了缓解政府和企业的压力,通过普通消费者自主购房来改善居住条件,而出台了这些政策。

当退税政策一出台,六月二号叶佳文就马上拿着存折和户口本买房去了。他买了两套房子,一套是自己的私房钱买的,一套是家庭账户买的,首付都是两万多,余下按揭,存款告罄。他买房,还不是随便买,地方都是他早就挑好的,私房钱买的那一套,80平,地段不好不坏,但是07、08年的时候赶上造地铁,这块地方是要拆迁的,等拆迁时候拿的钱可就不止是房产的那点钱了;跟向青云买的那套房,他是打算拿来住的,现在那地段不算好,但是再过三四年,周围就会开发商区,那块地段就繁华了,三四条新建的地铁都会从家门口过。

跟向青云买的房,叶佳文带着向青云一起去,房产证上让写的是向青云的名字。因为他跟向青云不是法律承认的配偶,又没有血缘关系,不能加一块儿,所以他就让户主写向青云的名字。关于这个事,叶佳文也是考虑了很久的,本来他是恨不得把家里的财产全部纳在自己名下,但是权衡再三,他还是让向青云去了。

向青云也很犹豫:“佳文,户主还是写你吧。”

叶佳文说:“没事,你写吧。”

向青云把叶佳文拉到一边,跟他商量:“宝宝,写你的吧,我……我给不了你更多。”

叶佳文斜睨他一眼:“怎么,你不想跟我过一辈子,想拿套房子就把我打发了?”

向青云嘴笨,立马就结巴起来,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说。叶佳文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傻子,现在买房退税,你能退的税比我多,所以写你的。你听我说,我们第一套房子户主写你,以后再买,全部都写我的!反正你这辈子是注定得在我手心里被我捏着了,想翻身都没门!还有,虽然户主写了你,不过家里当家做主的还是我,你要是敢有点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一脚把你踹出门没商量!”

向青云听他这么说,心里甜滋滋的,最后还是在户主一栏上填了自己的名。当然,房产证被叶佳文给收起来了。

这么一来,两套房子首付不到五万块,贷款加利息一共三十万,一套房每个月给银行还两千,两个人个人所得税加一块儿退了能有一万多块,乐的叶佳文嘴都合不拢。

两个人揣着新到手的还烫乎的房产证回去租的房子,一路上边走还在边讨论新家的装修成什么样子比较好,到了家门口,向青云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说:“我们两室一厅的新房,一间主卧,一间客房,有人来了也方便。”

叶佳文说:“不!另一间我想弄成书房!”

阴暗的过道的另一端有个人在探头探脑,他一动,叶佳文眼尖的发现了,目光猛地扫过去,提高了声音喝道:“谁!”

向青云吓了一跳,手里的钥匙差点掉地上。

过道的另一端,有个黑影从楼梯口闪出来,慢吞吞的走近。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油腻腻的头发垂下一缕在额前,下巴尖尖的,一看就是副奸人的样子。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先是有些提防的打量叶佳文,然后慢吞吞地对向青云笑道:“青云哥,我可算找到你了。”

叶佳文一看清他的脸,倒抽一口冷气,立刻握紧了拳头,怒火中烧,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那人的领子,一拳照着他的颧骨砸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叶佳文一看清他的脸,倒抽一口冷气,立刻握紧了拳头,怒火中烧,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那人的领子,一拳照着他的颧骨砸了下去!那人毫无防备,被叶佳文一拳揍得踉跄退了两步,倒在地上。叶佳文还不罢休,又追上去对着那人连踹数脚。被踹的一时没回过神来,连挨了好几下,抱着被踹的地方惨叫,忘了还能还手。向青云全想不到叶佳文会突然发难,也是傻了眼,眼睁睁看他踹出好几脚才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住手,住手!佳文你冷静一点!”

叶佳文被他拖开,一口气还没顺过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怒瞪着地上那人。那人此刻总算是醒过神了,从地上骨碌爬起来,对着被向青云抱着不能动的叶佳文迎面就是一拳,正打在叶佳文脸上。向青云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叶佳文护到自己身后,喝道:“你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青云哥!这人谁啊!妈的怎么上来就打人呢!”

向青云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很紧张地把自己当做人墙堵在两人中间,唯恐他们又动起手来。他看看一口一个叫自己青云哥的家伙,又看看身后的叶佳文。叶佳文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地从地上捡起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把两个还在莫名其妙中的家伙丢下不管。

向青云犹豫了一下,对那人说:“海平,先进来再说吧。”

领着这个叫海平的家伙进了门,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却是卧室的门被叶佳文重重摔上了。向青云和海平面面相觑。向青云问:“你们以前见过?”

海平自己都迷惑了,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抓耳挠腮:“俺不记得。”

叶佳文把自己关进房间,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吸了两口,又气的一把把烟头掐头,烫着手指也顾不上。他在小小的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心里还是有火,抄起柜子上的画框想砸了,举到头顶,想到这画框是房东的,砸了只怕还要赔钱,又憋了下来,坐回床上重新点了根烟。

来的这个人,叫海平。如果要说叶佳文上辈子顶顶讨厌的人有谁,海平称了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就算是向青天和刘莎,那都远远比不上他!上辈子叶佳文和向青云吃了不少苦头,后来的那些事,其实追根溯源,都能怪到这海平头上!

海平是向青云老家的亲戚,据说是从小和向青云一起玩沙子玩泥巴长大的,小时候有一回向青云顽皮点炮仗,把炮仗丢到一头正在路边休息的老黄牛身上,惹恼了黄牛,黄牛一下把他顶翻在地,差点没用牛角把他肚子给破一个口,幸好是海平从牛角下奋力救出了小伙伴,两个小家伙因此都挂了彩。后来长大了,海平就老提这事,那回他肩上被牛角顶了个坑,他就时不时要拽下衣服给向青云看那个坑,炫耀是自己救了他一命,要是没有自己,早就没有向青云了。也因此,向青云对他也一直很客气,好吃好喝的都分他一份。

前辈子也差不多是这时候,98年,经济飞跃,叶佳文和向青云下海做化肥生意,赚了小几万生意本,正喜滋滋地规划着怎么把生意做大,怎么过上好日子,这时候海平从乡下来了,找到了向青云。海平听说他们在做生意,就说自己也在做生意,想跟向青云他们合个伙,一起发财。

海平还真是在做生意,他做茶叶生意。他们家自己在乡下有几亩茶田,每年有商人来收购茶叶,价钱都压的很低。他初中的时候就辍学进城打工去了,跟了好几任老板,看了不少事,也学了点本事,心思活泛了,想起家里那些利润微薄的茶田,又听说向青云在S市里做生意,就找上门来了。他说他们那片的茶农他都认识,受城里商人欺负惯了,每年辛辛苦苦种茶采茶炒茶,早出晚归的,也吃饭的钱都挣不上,他早就看的不高兴了,这两年就开始做茶叶生意,把他们那片的茶农都说服了,最好的茶叶进给他,他拿去卖,不经过城里商人的手,利润大都分给茶农,大家一起富贵。他还吹嘘自己手里的茶叶有多好,现在这市面上的都是假茶,或是掺了次货充好货,而他手里的,保证都是最好的,市面上买不到的又真又好的货,被那些黑心商人拿去会吹捧成如何如何顶尖的玩意,一斤要卖上千上万,实际到茶农手里才百分之一的钱,让他来做,平价卖给老百姓最好的茶不说,给茶农的钱也多得多。

向青云一听,马上觉得这是件好事。一来,茶是好茶,买的人高兴,卖的人也高兴,别人卖几千的茶他卖几十几百,还相当于做了好事;二来,卖了茶叶,能带着乡里乡亲一起富贵,自己肯定不会像那些黑心商人一样盘剥父老乡亲,自己也有钱赚,还是在做好事;再来,开口的可是自己儿时的玩伴,小时候还救过自己一命,就算看在这份上也得答应啊!

那时候叶佳文也年轻,还单纯,被海平忽悠进去了,听完也觉得可以,就跟向青云一起接手做茶叶生意。他们抽出几万块钱盘了间铺子当门面,向青云又拿出三万问海平进了一大批茶叶,开始卖了。实际上向青云这人也是滥好人,因为海平说这钱是给父老乡亲的,又说这些茶叶都是茶农们精心挑选挑出来的最好的一批货,问别的茶农进价可能才15块钱一斤的货,向青云主动给25一斤的价,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当然,事后才知道,实际上到茶农手里的可能才10块钱,剩下的15都进了海平自己的口袋。

实际上海平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会说,把叶佳文和向青云唬的一愣一愣的,还以为自己淘到了宝,能靠着这些“最好的茶叶”发家,不光带起整个村子的茶农,自己以后也会因为卖的茶叶价廉物美而成为茶叶大亨。结果货到手里才发现,什么好茶叶,其实全部都是以次充好的货。极品猴魁里都是蔫苗,还掺了不少烂茶叶渣滓;普通的绿茶,三分之一都发霉了。叶佳文让向青云去问是怎么回事,向青云问完回来,唉声叹气,直说算了算了,逼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说对方也有苦衷,也是实在没办法。完了茶叶生意还是接着做。

就这么着茶叶生意居然做了一年多,海平送过来的货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也就是一般水准,坏的时候那茶就根本不能再卖了。叶佳文和向青云实在气不过的时候,海平就会上门来哭诉,那真叫一个真情流露声泪俱下,一会儿说梅雨季茶叶潮坏在手里了不卖出去茶农今年就都要饿死了,一会儿说是被别人坑了,一会儿又是乡下今年闹水灾大家伙都走投无路了……反正向青云是老好人,听他这么说,打落了牙往肚里咽,东西最后都砸在自己手里了,就算自己赔了,也得给那些可怜的父老乡亲们一条活路啊……幸好那两年叶佳文和向青云做其他生意赚了点钱,茶叶店年年亏本,但还承担的起。向青云要做善人,叶佳文看暂时没到影响生活的程度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想到这里,叶佳文手里一支烟抽完了,激动的心情冷静下来一点,又点上一支烟开始抽。

此时的客厅里,向青云和海平坐在一起,也在抽烟。海平掏出火柴帮向青云点上火,往卧室的方向努努嘴,试探地问道:“青云哥,那个人是谁啊?”

向青云有点尴尬地说:“我室友,我俩搭伙租房子。”

海平小声嘟囔道:“这么凶,我还以为是放贷的呢。”眼珠子转转,“哎,青云哥,我听人说,你现在欠了人一点钱?”

向青云很老实地说:“哦,那是前阵子的事,现在已经还清了。”

海平立马松了口气,脸上堆起笑来,挪挪屁股离向青云坐得近了,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哎,你欠了钱怎么不跟俺开口,俺俩可是穿同一条裤衩长大的,当年我还救过你一命呢!你有困难,俺能坐视不理?”把肩膀上的衣服扒下去,“瞧,瞧,这坑就是当年救你的时候叫牛给顶的!为了救你,俺可是差点送了命呢!”

屋里。叶佳文弹了弹烟灰,继续回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