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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婵。”苏沐风搁在桌面的手收成拳头,想说什么,沉默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只道:“我不放心,要不,让我母亲陪你去。”

苏青婵失笑,怎么去庵里住几日,他们都担心得好像她一去不复回似的。

“不用了,清静之地,人去多了,怕师太也不答应,有琉璃照顾我就行了。”

苏青婵坚决不同意,苏沐风顺着她惯了,略一迟疑,也不再坚持,道:“那我送你过去,回来时我去接你。”

“不用。”苏青婵摇头,道:“二哥忘了,准提庵都是姑子,男子不能进去的。”

“我就送到庵门前。”苏沐风分外坚持,邹衍之要上朝不能相送,他很不放心。

“不劳二哥了,我送小婵去。”声到人也到,邹衍之快步走进厅来。他穿着银甲,明朗的脸部轮廓,双眉漆黑斜飞,英气勃发,桀骜霸气。

他的长臂揽住娇小的苏青婵时,苏沐风微微一笑,放心地点了点头。

“到西山那么远,让琉璃别走路了,一起进来车里坐着。”车轮转动了,琉璃还没进车厢,苏青婵忙道。

“她不去,就咱们俩去,我陪你。”邹衍之低笑,眼里闪过期待还有得瑟,小婵坚持要到庵里住避开,他就干脆带她到他们一起住过两个月的那个山洞里,重温往昔的甜蜜。

“师太能给你进去吗?”苏青婵好奇。

“咱们不去准提庵的?”

“那去哪里?”

“去山里咱们的家。”邹衍之低声道,声音酸涩,五年过去,这一次的旧地重游,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山里的家?苏青婵想问没有问出来,邹衍之把她翻过身覆住,一声惊呼未及逸出,她的身体被打开,坚硬进入填满,苏青婵瑟缩了一下,有些僵硬。

注意到她的僵硬,邹衍之停下来不动,亲着她的后颈,柔声安抚道:“放松些。”

苏青婵僵着身体好一会儿,才缓缓舒解在如此不隐秘的地方行事的畏惧感以及排斥,“快让它出去,别胡来了。”

“不胡来,就只是呆着。”

苏青婵又气又恼,道:“不办正事急吼吼跑回来,就为了这事儿?”

“正事办完了。”邹衍之低笑,道:“等咱们从山中回来,明月就是你大嫂了。”

“你还说真的?”苏青婵诧异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邹衍之傲慢地昂头。

“明月不甘不愿嫁给我大哥,我娘的日子会不会很难过?”苏青婵眉头紧蹙忧心不已。

“放心好了,明月再厉害,你娘可是她婆婆。”邹衍之讥嘲地笑了笑,明月纵有千般心计,碰上苏太太那样拧不清的人,也只会给气得一肚闷气无处发泄。

马车夫突然急拉缰绳,邹衍之不备,身下一物深深地捅了进去,苏青婵啊地失措地叫了一声,气恼地掐邹衍之的手臂。

邹衍之颇无辜,他不是故意的。

马车靠边停下不走了。

“怎么停下来了。”

“王爷,后面是皇上的仪仗。”

京城来路旌旗飘舞,甲胄鲜明,明黄的天子华盖,果真是天子的车驾。

马蹄得达,车声辚辚,那车队走得甚快,离他们的马车只有百来步了。

怎么这么巧?难道有人泄露了小婵要上西山的消息给皇帝知道?

“小婵,我下去见驾,你在车里不要下去。”邹衍之退出来,给苏青婵整理了一下衣裙,又把自己收拾整齐。

天子车驾眨眼间到了跟前,明黄金丝绣龙车帏缓缓往旁边一撩,露出皇帝俊美无比的脸孔来。

“皇兄怎么也出城来了?”

“去行宫向母后请安。”邹衍之淡淡道。

“巧了,朕也是去向母后请安。”皇帝有些慵懒地说话,词锋一转,道:“皇兄成亲多日,朕还没见过靖王妃,请靖王妃上来见驾吧。”

果真有人透露青婵上西山的消息给皇帝了,邹衍之也不慌乱,淡淡道:“未见过母后,先请皇上安,似乎不妥。”

53落月孤雁

皇帝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朕方才出宫时,遇到普安王妃,普安王妃问朕,西宁国送来的国书,有求亲一事否。”

邹衍之面色不变,些微迟滞都不见,反问道:“西宁国要向我朝求亲?臣怎么没听说过?”

“国书没有提起要求亲,不过。”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听说眼高于底的明月郡主亦为靖王妃之兄倾倒,想必靖王妃兄妹俩貌若天仙,是不是皇兄?”

“臣的内兄如何臣不好妄加评论,至于臣的王妃,皇上也知道,臣的王妃是臣仗势强娶的,在臣心中,自然是貌若天仙无人可比。”邹衍之一字一顿极缓地说着,复又晒然一笑,道:“皇上是不是倾慕臣的王妃?”

皇帝料不到邹衍之如此直言不讳,霎时面上精赤,脸皮再厚,也有些下不来台。

“皇上,臣的王妃前日从紫宸宫出宫时,带了宫里的稀罕茶水出宫,宫里的茶水与众不同,竟能让人晕迷人事不省,臣请医馆大夫分析过那茶水的成分了。”

“你们夫妻俩……”皇帝勃然变色。

邹衍之欣欣然一笑,道:“皇上,那种迷药的解药,臣已请得异人研制出来了,皇上下回要换一种,当然,下一回臣的王妃带出宫的,只怕就不是迷药而是皇上身上的某种东西了。”

龌龊的心思被邹衍之挑到明处说,皇帝料不到邹衍之拼个鱼死网破也不给他留帝皇的面子,假面撑不住了。

邹衍之不温不火看着皇帝,淡淡道:“皇上下回准备给臣的王妃带什么出宫?”

皇帝一张脸红得滴血,邹衍之这一记无声的耳括子打得他头晕目眩。

吸气再吸气,皇帝咬牙道:“朕……朕不会再宣靖王妃进宫了。”

“臣恭送圣驾。”邹衍之微笑着大声道,不再与皇帝废话。

窥觑兄长的妻子,这种事传扬出去,皇帝那只龙椅要想坐得安稳不易。昨晚得知皇帝竟然想沾染苏青婵时,他已想到要用不要脸不要皮这一招胁逼皇帝了。

虽然真传扬出去,对苏青婵的名声影响很大,但是,他夫妻俩大不了遁迹民间。殊无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会为了苏青婵谋反,但他更不会畏惧忍让任自己的妻子被污辱。

当然,这一招若还不能逼得皇帝收起肮脏心思,他也还有别的招数,太后、皇后和众朝臣,每一个都是他可以利用的人,朝事政局,他也自信有把握翻起三尺浪,让皇帝无暇惦记苏青婵。

长长的天子仪仗过去,邹衍之面带笑容回到马车边。

车厢里面空无一人。

“王爷,王妃刚才悄悄下了马车,进山去了。”马车夫朝大路一侧西山繁茂的树林指去。

小婵信不过自己么?邹衍之摇头苦笑,急奔进树林里。

“小婵,皇上车驾过去了,出来吧。”

没有回应,邹衍之脸色变了。

“小婵……小婵……”

树叶婆挲,阳光在地上跳荡闪烁,呼唤声在林子里回响,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小婵是迷路了还是被皇帝派人掳走了?邹衍之高大笔挺的身姿颤抖起来。

普安王妃这日一早听到一个捕风捉影的消息,西宁国递来的邦交国书中有求亲一项。

昨日苏家送了交颈雁做出逼婚之势,普安王妃猜邹衍之还有后手,听到这个消息登时慌了。皇室没有适龄公主,一般情况下会从亲王中找才貌出众的适龄女孩封为公主送去和亲,普安王妃将王公侯爵的女孩子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后,一阵心寒胆颤。

若真有和亲一事,她的女儿是最合适的人选。普安王还没回府,普安王妃进宫找后妃打听情况时,在宫门外遇到正出宫的天子仪仗,她斗胆上前请安问讯,皇帝的回答模棱两可,由不得使普安王妃更加担忧。

“娘,真有这样的事,能不能找太后求情?”明月惶恐不安问道,绝美的脸吓得苍白如雪。

“要是以往,找太后求情是有用的,只怕靖王爷在太后面前说什么。”普安王妃也有些没主意。

邹衍之虽说不是太后亲生,毕竟养在膝下多年,母子感情还是有的,论起亲疏,自然比跟她的交情要厚些。况且,最重要的是,放眼朝野,没有一个适龄闺中小姐能有她女儿的风姿和胆色。

“那怎么办?”明月急得哭起来,真去和亲,远离故土,就任那番邦王搓捏了。

“我儿,不然,就姚清弘吧。”

“我……”明月想起邹衍之,心酸欲碎。

普安王妃低叹了一声,道:“委屈我儿了,咱们没时间考虑了,圣旨若是颁布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不知道会不会是靖王爷使诈放的假消息。”明月抽泣着说道。

“假消息靖王爷也可以把它变成真消息,西宁使团的人一日不走,这消息便有可能变成真有其事。”普安王妃默然,咬牙道:“也没看出靖王妃哪比你好,靖王爷怎么就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他们以前就认识的……”明月把知了轩的名字说了出来。

“你怎么这时才说?”普安王妃顿足长叹,“早知他们有这么深的渊源,娘就……”

“女儿不甘心,女儿自问哪一点都不比苏青婵差。”。”明月哽咽道。

“比她美比她体贴比她能干又如何?”普安王妃苦涩一笑,道:“娘自问虽不是倾国倾城,然的爹……”

为着面子,自己亲自去姚家提亲是不行,普安王妃往忠勇侯府而去,要托忠勇侯夫人做媒作伐。

“王妃,府里正闹着,王妃不如改日再来。”侯府的门房小声劝道。

哪等得改日,普安王妃问道:“闹什么事来着?”

“侯爷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给侯爷生了个儿子。”门房小声道,“夫人此时正拿着刀满府追砍王爷。”

普安王妃怔忡无语,忠勇侯夫人泼辣彪悍,忠勇侯是出了名的畏妻如虎,想不到还有这般色胆。

呆滞许久,普安王妃道:“侯爷身上常时的只有碎银子,哪来银子养外室,莫不是误会了?”

“没有误会,夫人捏着证据,听说是一个什么钱庄帮着搞了见不得光的银钱来路,夫人料理完侯爷,就要去生剐了那钱庄管事。”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忠勇侯夫人几日内都不会有心情帮人提亲了,普安王妃转身离开忠勇侯府。

另找谁做冰人呢?普安王妃正想着,普安王府一下人飞奔而来。

“王妃请快回。”

“出什么事?宫里来了圣旨?”难怪让女儿去和亲圣旨下了?普安王妃几乎站立不稳。

“不是宫里来圣旨。”那下人喘着气道:“是姚家老太太来咱们府里闹事,郡主不便与她对嘴仗。”

姚老太太来闹事?普安王妃一时也傻了,上了轿子急急回府。

才进仪门,普安王妃远远便听到悲痛欲绝的哭嚎“我的萱儿啊我的宝贝孙女啊……”

女儿唆使喻紫萱进宫一事给姚老太太知道了,只是,喻紫萱已是皇帝的妃嫔,也算是恩宠,姚老太太怎么不甘,也不可能不要脸面闹嚷开来,难道是喻紫萱出事了?

普安王妃按住额头,在花厅门外站了片刻,使自己平静下来方踏进花厅。

普安王妃猜得不错,喻紫萱出事了,自绝身亡,临死前留了信给姚老太太,道自己进宫是被明月巧言挑唆,如今知明月原来是想嫁给姚清弘,悔之不迭,希望外祖母若是疼她,不要给姚清弘娶明月。

姚老太太一行骂一行哭:“你们别做梦,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孙子就不会娶你那个不要脸的女儿……我还要和大家都说,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不想一家子给祸害,就不要娶……”

堂堂一品王府,给一个三品老妇如此谩骂,并且将女儿诋毁得如此不堪,普安王妃气得手足冰凉浑身颤抖,偏这个低品级的老妇却是皇妃的祖母,轰不走还打不得。

“姚老夫人你别自在多情,我家郡主早有良人……”

姚老太太骂了一个多时辰还要骂下去,明月冷静了下来,招手贴身丫鬟到帷幔后教了几句,那丫鬟出来叉着腰与姚老太太对骂,方把姚老太太气走。

看着姚老太太的背影,明月狠啐一口,对普安王妃道:“娘,与姚家结亲之事,莫再提起。”

这情形自然无法再结亲,普安王妃皱眉,低声道:“我儿快想想,有哪个男子人才品格稍好些,今日娘哪怕亲自上门,也得定下来,不然,姚老太太嚷嚷开去,低就也定不到好男儿了。”

明月绞着袖子默默流泪,半晌泣道:“娘,若是不计较门第身份,苏青婵的二哥是个不错的。”

“靖王妃的二哥!”普安王妃蓦地失色,泪水从眼底滑落,将妆容精致的脸刷出几道沟壑,“我儿,你想清楚,那是个庶子。”

明月放声大哭,普安王妃凄凄搂住女儿,肝肠寸断,道:“我儿别哭,娘去求靖王爷放过我们,决不让我儿委屈至此。”

“不用了。”明月抹去泪水,摇了摇头,涩声道:“娘,虽然身份悬殊,可是,若能得一夫一妻,齐眉举案,亦未必不是福。”

54萋萋芳草

为什么不是绍伦?邹衍之不是说要促成绍伦娶明月吗?难道是女儿偏心沐风在其中搞鬼了?

苏太太看着户部尚书高凯夫人启启合合的的嘴唇,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碎了。

“苏夫人大喜啊,女儿嫁给靖王爷为妃,儿子再要娶明月郡主……”高夫人微笑着说着,似乎没看见苏太太的纠结。普安王府托她来说亲的,是苏家庶子且是次子,她自然知道的,也知苏太太在纠结怨恼什么,不过她不会在意,丈夫与苏沐风背地里的交易她知道,普安王妃如果要与苏家结亲,托她提的不是苏沐风她也要尽力促成说亲对象换成苏沐风的。

苏沐风成了普安王府的女婿,无形中身份更上一层,他丈夫与苏沐风在做的那些事,就更不怕曝露了。

“高夫人,这个,沐风还有长兄未娶。”苏太太期期艾艾说道,心中把女儿骂了几千遍。

高夫人慢悠悠呷了口茶,微笑着看苏太太,道:“苏夫人,不是老身倚老卖老,普安王府是多少人想攀攀不上的,明月郡主国色天姿,这是令郎的福气。”

这福气如果换成苏绍伦的,苏太太会乐疯了。可……苏沐风本来就比苏绍伦有出息,如果再娶了明月,自己这个正室还剩什么面子?

不甘心就这样接受,苏太太道:“高夫人,大的尚未订亲,小的越过兄长有违礼训,能不能说给大的……”

“苏夫人快别糊涂。”高夫人打断苏太太的话,嗤笑道:“普安王府是什么门第?如今愿意低就,不过是看中二公子人品风采。”

像你大儿子那样终日斗鸡走狗只知胡混的,公卿将相门第里一抓一把,人家堂堂郡主用得着下嫁你那不成器的大儿子?这话高夫人没说出口,神色里却明白无差地表露出来。

苏太太脸红耳赤,半晌道:“劳高夫人稍等,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人家那个庶子自来有主意,人差人唤他回来告知一声。”

苏太太使人去钱庄唤苏沐风,高夫人心中暗暗恼怒,堂堂郡主愿意下嫁,还有什么好装腔作势的?

在高夫人想来,明月那样的容貌身世,愿意嫁给苏家一个庶子,苏家要三跪九叩把她迎进门才是,当苏沐风回家行过礼,听了说亲一事后,竟皱起眉头时,高夫人都替明月叫屈了。

“娘,大哥的亲事未定,身为弟弟却先定亲,这于理不合。”苏沐风推托道。

苏太太唤苏沐风回家来问话,就是猜他不会接受这门亲事,闻言暗喜,歉然地看向高夫人:“高夫人,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