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有宫女端了碗花茶进来,“娘娘,您的枸杞银花茶可以用了。”

皇后半倚着软榻,黎瑶连忙上前小心地将她慢慢扶起,坐直了身子。那宫女恰好站在阳璇身边,她便顺手去接,岂知那宫女还未等阳璇接稳便撤了手,那还散发着热气的瓷碗顿时一歪,黎瑶忍不住“哎呀”一声惊叫。

阳璇眼疾手快,立即将茶碗稳稳托住,可温热的茶水还是洒出来一些。

浓郁的茶香,立即弥漫室内。一丝似有若无的淡淡异味,混杂在这精心调配的花茶之中,没有逃过苏漓敏锐的嗅觉,这味道,并不是那配方里几味配料的任何一种!

“该死的丫头,还不快向昭华公主赔罪?!”皇后厉声呵斥。

那宫女连忙跪倒,急声拜道:“奴婢该死,请昭华公主恕罪!”

阳璇咯咯一笑,不在意地摆手道:“算了,你只是一时失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本公主没那么小气。”

皇后脸色阴沉道:“公主宅心仁厚,不跟你计较,还不赶紧谢恩!”

宫女面色一喜,连连叩头道:“奴婢瑞芳多谢公主不责之恩!”

“起来吧,以后小心点就是了。”阳璇将手中茶碗递给皇后,却听苏漓叫道:“娘娘且慢!”

所有人俱是一怔,不明白苏漓为何突然出声阻拦。苏漓沉声道:“这茶,娘娘最好还是别喝。”

皇后惊异道:“为何?”

苏漓皱了一下眉头,缓缓道:“这茶里多添了一味冰露,冰露无色,性微毒,有安眠的作用,少量可使人昏沉欲睡,精神倦乏,若是长期服用…”

“毒性越来越强,人就会从此沉睡不醒!神智全失!”苏漓话还没说完,阳璇便将危害一语道出。

众人顿时呆住了。

沉睡不醒?!那不等于就是活死人?这害人的法子的确阴毒,不知不觉间让人丧失神智,形同废人!

皇后惊喘一声,仿佛难以置信,随即一双阴沉的凤目,死死地瞪着那宫女瑞芳,脸色瞬间如冰,“本宫自问待你一向不薄,你这贱人,竟然设下如此毒计暗害本宫?!”

瑞芳惊得张大了嘴,双膝不由一软,惊恐地跪倒在地,连声叫道:“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枸杞银花茶一直是由你亲手泡制,从不假手于人,事实摆在眼前,还妄图狡辩?!来人,宫女瑞芳阴谋弑主,论罪当诛。拖出去杖毙!”皇后厉目如刃,语气森然,吓得屋内屋外其他宫女身子一抖,全都跪了下去。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不由分说地将瑞芳拖出,瑞芳面色惊变,凄厉叫道:“不!皇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皇后娘娘——”她不停地哭叫着,却无人理会。

苏漓心头微惊,为何查也不查,皇后就下令杖杀?这情形显然也出乎阳璇的意料,她惊讶地看了看皇后的脸色,只是沉默不语。

不一会儿,殿外传来重重的杖击声,那声音沉闷有力,伴随着瑞芳凄厉的哀叫,似乎每一下都狠狠冲击着众人的耳膜,那凄惨的场景在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

黎瑶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地闭紧双眼,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仿佛一块石头。

苏漓未动声色,心里却充满疑惑,这件事来得蹊跷,皇后性情多疑,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次竟然不查不究,就将这宫女活活杖毙!难道,她如此笃定瑞芳就是真凶?不,不对,这其中一定另有缘故。

长春宫内气氛凝重,隐隐罩上了一层腥红的血色。

阳璇本意是好心前来探望,没想到遇上这事,心底难免有些悻悻然,于是不再逗留,借机向皇后告辞,与苏漓一同出了长春宫。

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谁都没开口说话,似乎耳边还回荡着瑞芳凄厉的哭叫声。

苏漓反复在琢磨着方才发生的事,今日皇后的举动,怎么都透着古怪,一个小小的宫女,背后若无主使之人,哪里来得这样大的胆子暗害当今皇后!可看那瑞芳的样子,又似乎真的是全然不知情…

她只顾低头想事,突然听到阳璇清脆的笑声,掩饰不住惊喜之意,她笑吟吟地叫道:“还真是巧啊,又遇见你了,镇宁王!”

苏漓闻声不由一怔,抬头一瞧,正撞上东方泽幽深的双眸,看他一身朝服未换下,应该是刚从金銮殿上下了早朝。

面对阳璇主动问好,东方泽神色如常,对她微一点头:“昭华公主。”

阳璇俏脸含笑,似乎浑不在意他的淡漠,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在他身上打转。

东方泽转眼看着苏漓,展颜淡笑道:“你们刚去看过母后?她的伤势可好些了?”当着阳璇的面,他表面功夫做得还是很足。

苏漓缓缓道:“娘娘身上只是些擦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因为受了惊吓,夜里睡得不太安稳,只不过,方才我无意发现,她常饮的枸杞银花茶里被人多下了一味冰露。”

东方泽眼光微微一变,“竟有此事?何人如此大胆?”

阳璇道:“看样子,应该是娘娘身边专门负责此事的瑞芳。”她想了想,十分不解地又道:“想不到长春宫里一个小小的宫女,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敢在皇后娘娘饮用的茶里下毒暗害!”

“瑞芳…”东方泽眉间轻蹙,深思道,“一个卑微宫女竟有这样的心思?皇后娘娘可问出幕后主使之人?”

苏漓摇了摇头,凝眉道:“娘娘得知茶中有毒后,震怒非常,直接下令将那宫女杖毙。”

东方泽眼中利光一闪而逝,心中疑惑丛生。飞快地与苏漓对视一眼,刹那间看清彼此心底共同的疑问。皇后一贯作风狠戾无情,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将对方处之而后快,而今天掌握了确凿证据,却并不追究,迅速将宫女杖毙。这举动分明不是正常反应,倒更像是在急于隐藏某些不欲为人知的秘密!

“也难怪皇后娘娘这样生气,”阳璇叹了口气,深思道:“在不知不觉间令人昏沉欲睡…长此以往就变成个活死人,这下毒的手段也的确太过阴险!”

东方泽脸色一变,有一瞬间的惊疑,在脑海中迅速闪过旧时往事,不禁若有所思地道:“公主所言极是,这手段…的确够阴毒!”他语声渐轻,却带着令人心颤的惧意。眸光倏忽垂落,掩去了瞳孔深处瞬间卷起的惊涛骇浪。

阳璇展颜笑道:“一早来便遇到这样的事,好生扫兴。镇宁王,不如我们一同去练箭如何?”

面对她如此大胆相邀,直接示好,苏漓不自觉地转过脸去,自叹弗如。

东方泽淡淡道:“公主见谅,本王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作陪。”他清冷的目光落在了苏漓的脸上,又道:“苏苏不是说今日想回相府去瞧瞧吗?”

苏漓微怔,却只是低下头道:“正是。”

“啊?你们都有事,那我一个人岂不是无聊?”阳璇有些沮丧。

“公主喜欢骑射,马场正好来了一批贵国的优良战马,本王可以让袁向陪公主前去观赏。”东方泽面色无波,轻轻挥了挥手。

袁向果然走了过来,微一低身,“末将愿为公主带路。”

“就我一人去,那也无趣。”阳璇仍然兴致不高。

袁向略一沉吟,说道:“末将听闻战无极将军也去了马场,亲自查看这批战马。”

东方泽当即笑道:“战将军身经百战,骑射技艺不输给本王。”

“真的?”阳璇眼睛一亮,“那我得去瞧瞧。”她笑意盈盈地拜别了二人,随袁向一同往马场去了。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东方泽的面色愈加冷峻。

“王爷真有公务要办?还是…另有要事,不便让别人知道?”介于他刻意支走阳璇,苏漓心知他对瑞芳之事定是起了疑心,当下淡淡一笑,望向他的眸子有一分看透的笑意。

他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本王的心思,苏苏已能窥明一二,如此聪慧,真让本王爱不得,恨不能啊。”

苏漓淡笑,“王爷抬举了。只不过王爷想查瑞芳因何要害皇后,怕是不易。”

东方泽沉默点头,“正是如此,本王才需要苏苏相助。”

苏漓微微诧异,转瞬又明白了,当下笑道:“好吧,苏漓就助王爷这一臂之力。”

后宫,是男人的禁地。成年皇子未经召唤,也不得入内。苏漓以郡主和未来镇宁王妃的身份出入,就显得容易多了。瑞芳被杖毙之后,交由内务府处置。苏漓翻看了瑞芳的记录,心头蓦地一沉。

回到府中,天色渐晚,昭华公主竟然还没回来。苏漓刚刚用过晚膳,就听到门外沫香恭敬道:“奴婢见过镇宁王!”

东方泽微一摆手,匆匆而入,神情冷峻,浓眉紧锁。苏漓心知有事,连忙屏退旁人,起身道:“我正想差人去请王爷,你就来了。”

东方泽挨着她坐下,沉声问道:“可有收获?”

苏漓点头,“这个瑞芳,十岁入宫,两年后拨去了云嫔宫中为婢。此后云嫔晋为云妃,她一直是云妃娘娘的贴身侍婢,服侍她已有十年。一年前云妃冒犯皇后被打入冷宫,她原本到了出宫年纪,想离宫返乡,却无奈被皇后调去长春宫中。”

东方泽目光一沉,没有出声。

苏漓继续又道:“据说瑞芳聪颖机灵,略通药理,在宫中人缘不错。加上老成持重,办事一向利索,皇后娘娘调她去,想必也是看中她这一点。就是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不问缘由,就将她杖毙了!”

“哼!”东方泽冷笑一声,“这瑞芳从前的主子,恐怕才是皇后急于隐藏的真相!”

苏漓微微一惊,“云妃?”

“不错。”东方泽锐眸一眯,缓缓道:“这云妃与皇后关系素来交好,前几年曾经因为冒犯我母妃,惹得父皇大怒,将她贬降为嫔。后来母妃离世没几天,传闻她又对皇后出言不逊,直接被打入冷宫。后听人说她因为此事,受了不小的刺激,整天胡言乱语,人已经疯了。”

梁贵妃刚刚薨逝,云嫔就被打入冷宫?这情形确实透着古怪,若只因为她神智失常,直接将冷宫的院门关闭即可,又何必多此一举?除非,里面有不欲人知的秘密!苏漓心思微转,“难道是…”

烛影绰绰,光晕柔暖,东方泽一张俊脸却是毫无表情,好半晌他才轻声开口,“苏苏,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说过。”幽深眼眸慢慢抬起,竟是溢满浓浓的哀伤,他深吸了口气,“我始终怀疑,母妃是被人害死的。”

苏漓心中一惊,“被人害…?那你为何不向皇帝陛下禀明缘由?”以皇帝对梁贵妃的宠爱,如果得知此事又岂能放过凶手!

东方泽轻轻闭了眼,没有答话。

苏漓的心一沉,轻声地问道:“你没找到证据?”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晕黄烛影下的俊颜,布满忧伤,令人望而心痛。

明明知道最敬爱的母亲是被人所害,却始终不能捉到真凶,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苏漓感同身受。

梁贵妃是东方泽心底一道永难愈合的伤,就如母妃容惜今在自己心里一样。这种事纵然心有疑虑,若无真凭实据,确实也没办法去对皇帝直白明言,更何况…皇帝又是一个疑心那样重的人,若不够谨慎,只怕还会引火上身。

“母妃的身体虽然并不算很好,但一直以来也都没有什么大碍。那时候,我奉父皇之命出外办公差,临走去辞行,母妃还好好的。可我万没想到,等我走了一个多月再回来,她却已经昏睡不醒,直到最后…”他喉咙一紧,声音忽然哽住,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平放在腿上的手,猛地紧握成拳,骨节泛白,已经控制不住轻轻发抖。

苏漓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几乎不敢想象,这样骄傲自负的一个男子,自信天下间一切尽在掌握,却眼睁睁看自己母亲的生命在消逝,无能为力,他的心里,到底会有多痛?!难怪他今天听到冰露的症状之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原来,他是联想到了梁贵妃的死因。

“我暗中查了很久,始终都没有找到线索,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毁灭一切证据,原本我以为,以父皇对母妃的宠爱,可护她一方安隅,却没想到,他连自己口口声声最爱的女人,都保不住!直到今天。”东方泽飞快地稳住了情绪,似乎只在眨眼间,他又恢复了深沉难测的样子。但是苏漓知道,他只是掩藏了内心真实的情绪,并非伤心真的不存在了。而这样,他只会更难过。

苏漓没有说话,主动地伸出手去,缓缓握住他修长而冰凉的手,无声的安慰透过指尖的肌肤直达心底。东方泽微微抬头,冰冷的眼神在触碰到她心疼的目光时,心底柔了一分。缓缓又道:“若不是你今天无意进宫,只怕还发现不了这条线索!”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蓦地冷戾,瞳孔深处一丝杀意转瞬即逝。“现在想来,这件事极可能另有内情。苏苏…”

稍顿了一顿,他眼光温柔地朝她看去,充满了坚定之意。

“王爷想夜探冷宫?”苏漓微微皱眉。

东方泽眼波一转,深深地望着她,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你愿意陪我吗?”

苏漓心头一动,正要答话,忽听门外传来沫香的声音:“奴婢见过昭华公主!”

东方泽与苏漓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怔然对视一眼,这么晚了,昭华公主为何不经通报就来了?

阳璇问道:“你家郡主睡了么,我正想找她说说话。”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显然东方泽深夜来访之事,她也不敢随意说出去。

苏漓看了眼东方泽,正欲说话,不料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开口。上前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忽地纵身一跃!

苏漓只觉得身子一轻,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起落之间,两人竟如风一般经后院出了府!远远地传来阳璇在院子里转悠的声音:“咦,人呢?”

东方泽揽紧苏漓站在墙头,没再看那院中人一眼,转身飞奔走了。

苏漓微微一惊:“王爷去哪儿?”

他不答,只淡淡道:“抓紧。”

语音刚落,她只觉得身子再次飞跃而起,只听见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夜色中,四下昏黑,几乎辨不清方向。苏漓没有再问,心中却已了然。

如此疾奔了约摸半个时辰,他终于揽着她跳到了一座楼顶,缓缓地放开了她。

苏漓呼出一口气,脚下踩着琉璃彩瓦,四下一片静寂,眼底是数不尽的高墙重阁,殿宇辉煌,分明是皇宫内苑!离他们站的地方大约有十丈之远,那里灯火黯淡,显然是个非常冷清之地。

苏漓惊疑不定地朝他看去,那个揽着她一路疾奔而来的男子,此刻站在月光之下,光华逼人,从容镇定,没有半点急促疲累之态。苏漓暗叹一声,别开了眼,“王爷果然是要去冷宫!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走吧。”

话音刚落,下方传来隐约的脚步声,苏漓立刻顿住脚步,东方泽眼光一闪,沉默地拉着她伏下身子,眼眸如玉般光亮,低声道:“不急。”

两个人安静地躺在屋顶上。

头顶,夜空如洗,星子璀璨生光,如宝石散落在墨玉一般的浩瀚天空,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异的世界。

东方泽微微闭了眼,似乎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只是风暴欲来前的宁静。

苏漓知道他在想心事,于是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底下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苏苏,”他忽然轻声地叫她,翻过身来,握住了她的手。苏漓微微一颤,一睁开眼便对上了他幽黑的眼眸。

“如果明知前面有危险,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走过去吗?”仿佛预示般的问话,带起一丝不祥掠过苏漓的心头。身上的男子,目光深邃,透着浅浅的温柔,似乎在期待着她的答案。

苏漓想了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即便抛去感情不说,她在皇帝面前亲口选了他,如今她和他的命运早已连在了一起,倘若前面真有危难,除了共同进退,她别无选择。

苏漓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这在她来说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但他却眼光遽亮,猛地抱住了她。苏漓疑惑叫道:“王爷?”

“叫我的名字。”他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魅惑。

苏漓怔了怔,似乎有一丝犹豫。他的脸忽地凑近了一分,苏漓的心,立刻加快了。

“叫我的名字。”他重复了一句,声音愈加低沉,苏漓的呼吸也急促了两分,眼见他越靠越近,连忙低下眼推他道:“东方泽,你要干什么…”

东方泽手臂又是一收,紧紧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清晰的感觉到女子柔美的曲线,发间散发的阵阵幽香,似有若无撩拨着他悸动的心神,他猛然低了头,无法控制地吻上了她的唇。

苏漓顿时一惊,被他紧紧箍在怀中,一动也不能动,她开始没有挣扎,本以为他会顾及危险,浅尝即止,却没想到他怎么都不肯放手,越吻越深,已经快喘不过气。苏漓心中有些急了,他最近真是越发过分,虽然并不抗拒他的亲近,可就算要亲热…为什么总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难道要在这…这暗夜的房顶之上?

她挣不开他,只得伸出手顺着他手臂一路向后颈摸去,触到温热肌肤,心下一狠,尖利的指甲顿时深深地嵌入他的肌肤。

东方泽闷哼一声,尖锐的痛楚令他不由自主地放了手,他心中暗自吃惊,极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不知道为什么,一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他就无法控制体内奔腾的**,只想与她肆意亲近。可是一旦触碰到她娇嫩的肌肤,体内深处又会涌上阵阵针刺般的疼痛,随着血脉疾速奔流,这疼痛仿佛催命的鼓点,使他从心底强烈的生出一股占有她的冲动!似乎只有放任渴望,与她更近一步,才能稍稍缓解体内的痛楚。

当真是,痛并快乐,犹如无法戒掉的毒瘾。

苏漓双眸染上薄薄怒意,急忙挣开他怀抱,飞快地退到一旁,心中极为不满,这样的情形,在狩猎场上已经有过一次。正要开口,却看到他在月光下,微微扬起的脸庞,眉头紧锁,似乎在压抑着极大的痛楚。

苏漓心头立时一软,惊疑不定地瞪着他:“你怎么了?”

东方泽喘了口气,没说话,他还在平复体内的疼痛,忽地,他眼光一冷,一把将苏漓压倒在侧,两人紧紧贴在房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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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电脑被我不小心踹了一脚,结果它发了脾气怎么都起不来,今天中午才折腾好。补上四千字,算两天的。么么大家~

那个作者投票,我刚刚去看了一眼,居然进了前十五,真是惊喜,谢谢亲爱的你们~

第二十二章 被禁足了!

苏漓怒上心头,怎么这人不吸取教训?!正待喝斥出声,他却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图,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寂静无声的巷道,又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隐约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苏漓微微一惊,若不是他方才警惕的举动,自己又凝神细听,根本发现不了。夜巡的禁卫军齐刷刷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循着巷道走向另一外院落。

东方泽低声道:“机会来了。走。”

苏漓立刻抓紧了他,黑夜里他揽着她敏捷地地跳落,竟没有半点声音。苏漓暗暗心惊,这人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他拉着她闪进了一处偏房之中,里面居然是一处值房。衣架上散落着一些侍卫换下的衣服。外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换班动作快点,不要误了巡查。”

苏漓凝神听得仔细,那声音有几分熟悉,似乎是…禁卫军左副统领袁向?

东方泽此刻随手抓过一件侍卫服套了上去,苏漓回头一看,那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百般忍住笑意,也套上一件,轻声道:“王爷,一定要这个法子吗?”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这样才能看到我们想看的东西。别叫我王爷!”

苏漓抬眼看他,只觉得他眼眸里异样的光芒,似乎又燃了起来,心头一跳,连忙转过头去看门外,“他们在换班了。”

“走。”他拉着她,溜出了门去。

东方泽带着苏漓,混在袁向亲自带领夜巡的禁卫军队伍中缓缓前进,两人一身侍卫打扮,走在队尾,冰冷的头盔沉甸甸地压在头上,在淡白清冷的月光下,一时也难以辨清真实容貌。

到了冷宫门外,东方泽渐渐放缓脚步,飞快地拉着苏漓的纤腰,无声地闪进。苏漓正想说话,忽然黑影一闪,似乎有人来了!她与他的手,不约而同地去拉对方,紧紧握在一起,闪身躲到一旁的花丛中。

那黑色的身影披着一件斗篷,头压得极低,似乎怕被人看到样貌,鬼鬼祟祟,一路朝冷宫的东南方向走去。

苏漓疑道:“这么晚了,何人会来这冷宫?”

东方泽冷冷道:“跟去一看便知。”

东方泽与苏漓远远地跟在那影子的后面,那人似乎毫无察觉,径直进了东南偏隅的一个小院子里。

冷宫,皇宫之内最冷僻荒凉的地方。

四周草木杂乱,显然是久已无人打理,深秋初冬的月光清冷如霜,为这座破败不堪的殿宇更添几分凄凉。凄冷清寂的庭院前,赫然站着两名侍卫!东方泽与苏漓不觉一愣,连忙闪到一旁。

其中一人见到那黑影低喝:“什么人?”随即又噤了声,那人似乎掏出了一块令牌,在他面前一晃,侍卫不再多问,将紧闭的院门打开,退到一旁。

半空望去,那人犹如鬼魅,快步径直进了殿门。

东方泽眸光暗沉,揽着苏漓飞身跃上房顶,小心地移开一片瓦,他们所在的位置,恰好将殿内情形一览无余。

已近初冬的季节,这屋子里连个取暖的火盆都没有,屋内的温度几乎与外面一般无二,冷风顺着破败的窗子,一股股的往里灌,破旧的板床上蜷缩着一名瘦小纤弱的女子,头发蓬乱,面黄肌瘦,看不清容貌,她衣衫单薄,裹着条露出棉絮的破被子,在沉沉地睡,不时还发出低声的惊叫:“别,别打我!”

来人走到床前,沉沉开口道:“云绮罗,快醒醒,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听声音,是个女人。

苏漓心中一动,这声音很熟悉,仿佛近几日还在哪里听到过,正在凝神细想,只听东方泽低声冷冷道:“是她的人。”他语声笃定,似乎已经确认了此人的身份。

察觉到她心中疑问,他轻声道:“春荣。”春荣,苏漓登时想起,这是皇后长春宫里负责打理庭院的宫女,因为不是她贴身伺候的人,故而不是十分熟悉,进宫多次,也只不过见过她一两次,想不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宫女,才是皇后最心腹的人。

只见她从随身的提篮中,取了一碟东西,凑到云绮罗面前。黑色大斗篷拂开,露出一角鲜亮的裙裾,色彩艳丽,做工精致,显然才是新上身的。

长年身处冷宫的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无人问津,比街头的乞丐强不了几分,眼前精心烹制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对饥饿状态下的人来说,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云绮罗本来双目紧闭,鼻子抽了抽气,忽然惊跳起来,坐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那碟饭瞧,那副直愣的表情看上去的确异于常人。

那人低声笑笑,“想吃吗?”

云绮罗连连点头,咽了咽口水,探手想去拿,却又瑟缩了一下,惊惧的目光里隐约有几分狐疑,她脑子即便有些混乱,却也知道眼前的人并不会痛快的给她食物。

“想吃饭,就乖乖地把那锦囊交出来,以后天天变着花样让你吃好的。”那人极力诱惑怂恿着。

锦囊?!东方泽与苏漓不由自主地眼光一触,云绮罗身上,果然隐藏着一个秘密!

“给我,快给我,我要吃!”食物发出的味道太过诱人,云绮罗有些忍不住了,大叫一声,突然就跳下床伸手去抢那碟饭菜,那人闪身避开,她一下没抢到,只扯住那人的衣袖,别看云绮罗身形瘦小,可力气却大得惊人,顿时将那人向前扯了几步。

那人顿时心头惊怒,急忙去推她,手中的碟子一个不稳,那碟饭菜啪嗒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溅了她一身菜汁。

一见饭菜被打翻了,云绮罗突然放声大哭,坐在地上不停地哭闹。那哭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