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铭嘴角一动:“公平竞争,这丫头到时候中意谁,就让她跟着谁?咱们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的爷们,难不成说出去的话,还能给吞回来?”

谢明覃被他梗了一下,随即跳起来:“父亲,母亲都说你是个忠厚的,我看你都快成了精了。”

扶手椅上,端着杯温热的女儿红,叶若铭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儿喝着,出神的看着窗外飘摇如细雨的般的柳絮,并不回话。

而,谢明覃说过之后,也觉得没意思,一屁股也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脚高高的翘在一旁的高几上,一手拿起被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品味女儿红的醇香。

却在双眼微睁时,扫过角落那福寿纹路,发出轻微的哔啵炭火燃烧声紫铜火炉——表弟什么时候怕冷,一进门就吩咐店家准备了这火炉?

锦好果真应了金翰林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接下来的几日,那日子果然分外滋润,瞧在张氏的眼里,只气得鼻子冒烟,还以为那叶二公子私下里许诺了锦好什么,否则做个平妻怎么会让锦好神清气爽,脸色红润的如同一朵花儿,反观自己那要做正妻的女儿,却凋落的如同雨打的残花一般,没精打采。

而,在这喜悦的表面之下,终于让锦好逮住了那一直悬在心里的鬼魅,同时也印证了锦好的猜测,前世姚氏的早逝,是有人在背后谋算的结果。

能够察觉此番的阴谋,是因为锦好一直私下里,让春花每日里将姚氏要行走的路径,事先走上一边,门口路边,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都要仔细一番。

这一日,下了一场春雪,那天倒是越发寒冷,春花看着满天的飞雪,原本还想偷懒一下,心想着今日下雪,倒也能免了那苦差。

不过想到锦好那双如寒冰般的眼睛,倒也不敢干那欺上瞒下的事情,最后终是起身。

谁知道刚刚收拾好自己,出了房门,进了抄手游廊,就发现姚氏居然起身了,竟然好兴致的在院子里小径上行走,后面还跟着冬雪伺候着,看来是去给莫老夫人请安。

春花心头一凛,想到锦好的吩咐,她三步化作两步上前:“夫人,您今儿个怎么会…”

谁知道,话还没有说完,那姚氏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春花想也不想,整个人就扑倒在雪地上,给姚氏做了肉垫子,而一旁的冬雪却像是吓坏了一般,束手无策,呆若木鸡。

幸亏春花手脚麻利,拯救及时,姚氏才没有直面大地,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饶是如此,那肚子到底脆弱了些,疼得够呛。

此时,冬雪伸手要扶姚氏起身,却见春花忍着疼,大声叫了起来,一双手还死死是拉住冬雪,然后一个劲的叫疼,根本就不让冬雪再靠近姚氏。

冬雪挣扎,但春花却是力气大,她说什么都挣扎不脱,想要再陷害姚氏的手段,也随着下人们的涌进来,而只得罢手。

心中却思索起春花刚刚的怪异之处,不会是对她生疑了吧?

不过,想到春花这些日子也未曾冷落她,怕是只是巧合吧!

这么一想,这微微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锦好得了消息,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着,两眼冒着金星,眩晕起:千防万防,居然还是中招了。

脚下步伐匆匆赶了过来,春花已经使人请了金大夫过来,自己却一步不敢离开姚氏身边,就怕有人趁此机会害了姚氏。

锦好瞧着床榻上,虽然脸色煞白,但神色却还是安详的姚氏,先是一惊,然后心里又是一宽:

看样子,情况不是太严重。

瞧见一旁鼻青脸肿的春花,心里倒是升起来了重重的感激,给了春花一个嘉奖的眼神,却什么都没说的就坐在姚氏的床沿,拉着的姚氏的手,轻轻的安慰。

她边哄姚氏,边打量周遭的情况,眼底慢慢升起一丝冷笑,她眉头淡然的扫了一旁急得跟什么似的冬雪一眼。

急?

她讽刺的勾唇,冬雪定然是真的急了,不过急的不是姚氏的安慰,急得是想知道姚氏和她的肚子是真的如她主子期盼的那般——没了。

人家丫头一心想着新主子,巴结新主子,心里哪里还将母亲这个旧主子看在眼里。

也是,一个年轻貌美,有机智,有野心,更有不顾一切往上爬的决心,这些年来,委屈在母亲的身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现在,她的好大哥亲手将这个契机放在了冬雪的面前,犹如蜂蜜在蚊蝇面前一样,又怎肯轻易放过呢?

为了自己那荣华富贵梦,背叛个旧主子算什么,若是事成了,人家大概也就在午夜梦回时,滴几滴眼泪,然后说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

或许是因为锦好的到来放松了姚氏的心神,终于不支的晕迷了过去。

而锦好却注意到冬雪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喜悦光芒,心下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头脑中闪过。

待到脚快的丫头,请来大夫时,锦好发现,这大夫不是别人,又是那个未来的状元郎。

金翰林见了锦好,眼底光芒亮过漫天的星斗,然后想到自个儿来的目的,眼中的神色微暗:“父亲出诊去了,你莫急,有我呢!”态度较往日又亲近了三分。

“嗯!”锦好瞧了姚氏一眼,倒不是太过担心,因为春花的舍身护主,姚氏倒不是伤的最严重的那个,充其量不过是吓到了。

在金翰林为姚氏诊脉之时,锦好去了案发现场,细细将那小径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去莫老夫人院子请安的一段路面让人偷偷的浇了油,一夜雪落,这油掺了雪水之后,就结了冰,不过因为上面掩着雪,表面上看不出分毫。

看来,这是要绝了母亲和腹中弟妹的性命啊!

她眼底闪过风暴,冷笑着看着那被浇油的地面——既然对方如此热情给母亲下套,希望办了母亲和腹中的弟弟妹妹,说什么,她都不能扫了别人的兴。

只是,这一局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能不能如了对方的心意,那就说不准了。

待到回到姚氏的房内后,那看着冬雪的眼神,就多了风刀子——背主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要了主子的命,果真是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啊。

冬雪见锦好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心中刚刚放下的心,又沉了下去,神色越发的急了起来,更是抽抽噎噎的:“夫人…夫人…”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

边抽噎,边用眼睛的余角细心的观察锦好,不敢放过她脸上一点的表情。

锦好的眼神收了回来,敛下眼皮子,声音淡淡道:“冬雪姐姐,你哭什么?莫要搅了金家表哥诊脉。”

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冬雪姐姐下去盥洗吧,省的一会儿祖母等人过来,瞧见了,又要说母亲宠着院子里的丫头,没有规矩了。”

冬雪却不肯离去:“小姐,夫人这里…”

“夫人这里有我,你的忠心,夫人和我都知道的。”锦好眼睛眨也不眨的打断她的话,冬雪再是不想离开,也抗不住小主子的命令,只得忧心忡忡的下去。

而锦好瞧着冬雪的身影消失之后,眼底一片冷冽。

她给了云燕,雪兰一个眼色,二话不说,拉了金翰林进了内室说话。

金翰林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指尖轻轻的颤了一下,锦好这才意识到自己急中越轨了,下意识的就想要收回自己的手,未来的状元郎却是当机立断的猛地一抓,将她的手牢牢的抓住,紧紧的握在手里,如同被胶粘住一般,而且瞬间掌心之中就冒出了一层细汗,又热又烫。

那双漂亮的眼睛,斜挑上扬,漆黑明亮,灿若星辰,细密的睫毛轻轻的颤着,碎玉似的,显示出其人内心其实也不若表面那般平静:“表妹放心,绢姨无事,只是受了惊,我开几副汤药吃吃,压压惊就好了。”

瞧着锦好那如小兔子般,受了惊吓的样子,到底不忍心放了开去,心里却流连着那柔滑如丝绸的触觉,脑中不知道怎么的就闪过了“冰肌玉肤”四个字。

面上一热,忽然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大丈夫。

锦好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金翰林一眼,二人目光一时迎上,又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对被灼热的日光灼伤一般,立时移开了眼神,细声细气的说:“表哥不是糊涂了吧,我母亲明显是动了胎气,怎么只说受了惊?”

金翰林一怔,随即一双水晶般的眼珠子闪了又闪,才缓缓地道:“我怎么这么糊涂了,绢姨受了惊吓,又动了胎气,境况实在令人堪忧。”

“表哥,你果然…果然懂我!”她的眼睛一时亮了起来,仿佛有团火在其中燃烧,散发出骇人的光亮。

未来的状元郎虽然定力过人,在这样的光亮下,在心中残留的旖旎中,整个人被像是被什么迷惑了一般,看着她,就跟完全痴了一样,不由自主的附和:“我…我当然懂你!”

二人一时定下基调,待冬雪盥洗过后回来时,就听见金翰林那好听低沉的声音正在说着姚氏的情况。

她踮起脚尖,竖起耳朵,就听见什么…动了胎气,腹中的孩子…怕是不保了。

打起帘子进去的时候,就见锦好哭得眼睛红红,肝肠寸断,自然信了。

虽然表情一个劲的表现出悲伤,但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悦——她终于完成了大少爷的所托。

内宅之中,也不能让男子多留,金翰林心有不舍的离去。

待到金翰林离去后,却还是不见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过来,锦好心里有些不踏实,又差了丫头出去打探点消息回来。

谁知道打探回来的消息,又是让锦好一惊,原来,昨夜春寒,老夫人新近得来的珍品牡丹,一夜死去,牡丹富贵,向来寓意珍贵,莫老夫人瞧着那牡丹无缘无故死去,一早就亲自去了兰雪寺上香,以求心安。

而佟姨娘的院子昨夜不知怎么的飞来一只丹鹤,这丹鹤在天朝向来仅次于凤凰尊贵,十分的稀少,佟姨娘的有孕,院子陡然出现丹鹤,将莫二老爷喜的双眼都看不见了——岂不是说,佟姨娘这腹中的胎儿尊贵异常。

可是,谁知道,今儿个早上,这丹鹤居然也无缘无故的死了去,没将佟姨娘哭断了气,直言担心腹中的孩子。

莫二老爷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哪里舍得佟姨娘这般哭泣,于是轻哄不已,可是那佟姨娘却像个哭包一般,哭个没停。

最后,还是一旁跟着过来看丹鹤的莫锦俊说了一句:“父亲,我瞧着这事古怪,是不是…找个道士回来给这丹鹤念经超度一番?”

佟湘玉此时倒是有空说话,不哭了:“老爷,玉儿瞧着大少爷说的有理,若不给这丹鹤念经超度,玉儿这心里…这心里…”

莫二老爷在美人的眼泪攻击之下,哪里还有招架之力,立时脑袋一点,应了此事。

很快尖嘴猴腮的孙道姑就来了,谁知道看了那丹鹤一眼,什么话不说,转身就要离开,连银子不要不说,还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给佟湘玉。

这可将佟湘玉吓到了,立时拉住孙道姑,苦苦哀求,只是孙道姑却一直冷着一张脸,嘴里一个劲的道:“本道法力甚微,还是告辞了。”

莫二老爷瞧着此事很有古怪,也生了冷着一张脸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孙道姑像是惧怕他的威严,思索了一下,才道:“老爷,说句大实话,您这府上有邪魔作祟,而且法力高强,怕是附身在府里某位的身上。”

莫二老爷脸色微微一变,想到这些日子府里莫名其妙出现的这些事情,倒是有些相信,舔了舔唇:“你能找出来此人吗?”

孙道姑掐指算了算,又抬头四处看了看,一脸正色的指着某个方向:“在那个方位,而且命格贵重,还是府里的主子。”

莫二老爷顺着孙道姑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脸色又是大变:那正是锦好的院子。

心里倒是有些不乐意了,他正满心期望锦好做他登天的梯子,怎么几天的功夫,就变成了邪魔附体了。

于是,呵斥道:“胡言乱语,那是府里小姐的院子,虽说有些早慧,可是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你这道姑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谁知那孙道姑也惧怕,反而阴测测的笑道:“此女克父克母,克兄克弟,一身孤独,老爷若是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正说着这话的时候,冬雪气喘吁吁的过来:“老爷,夫人…夫人…动了胎气…金少爷诊脉…说…说怕是孩子不保!”

莫二老爷一时间傻住了,没有注意到佟湘玉和莫锦俊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而,孙道姑却是冷笑:“这才刚刚开始,老爷您等着吧!”

说罢,就要离开。

佟湘玉哪里肯让她走,又拦了下来:“还请仙姑帮忙,除了那邪魔可好?”

随即又软软的叫了一声:“老爷,您和孩子,可是玉儿的天,玉儿…只要咱们把附在五小姐身上的邪魔除去,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莫二老爷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下,这也不是不行,却念着锦好能带来的荣华富贵,对着一旁的孙道姑道:“我莫府的女儿,身娇肉贵,你手下可要小心些。”

随即,又想到锦好是姚氏的手心宝,而莫老夫人现在也指望着锦好登上通天的路,也是颇为看重,又沉思一下:“…此事,需要小心行事,莫让老夫人和姚氏知晓。”

“那是自然。”佟湘玉乖巧的应了下来,给了莫锦俊一个眼色。

莫锦俊心领神会,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父亲,今儿个祖母院子里的牡丹,骤然死去,祖母去了兰雪寺未回,而二婶刚刚动了胎气,怕是一时半刻也不会醒过来,咱们不如今儿个动手,除了这邪魔,救了五妹妹的性命,也保了阖家平安!”

莫二老爷眼睛一亮:“就按你说的办。”

佟姨娘的笑容顿时格外的欢喜,自己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是因为二夫人不肯让她进二房所致,她一想到等一下,二夫人不但要小产,还要失了自己所爱的女儿,她这心里就觉得特别的畅快。

而莫锦俊也异常的欢喜,他终于可以给母亲和妹妹出一口恶气了。

而锦好受了这些消息之后,心里就已经推算了莫锦俊和佟湘玉会用的招数,同时也很快速的做了一些准备。

等她布好渔网之后,就一心等着鱼儿进网。

她是知道的,那些人没有太多的耐心的。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丫头过来传话,说是莫二老爷请她到佟湘玉的院子,有急事找她。

锦好很是干脆的应了下来,不过脚下却是半分不动,只是看着昏迷的姚氏一个劲的忧心忡忡。

那丫头见识过锦好处置丫头的手段,也不敢催的太急,锦好算计了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在步伐缓缓地去了佟湘玉的院子。

她的表情很沉稳,甚至有兴致欣赏了一路的风光,她自然不怕莫锦俊和佟湘玉对她如何,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会再怕。

“五小姐!”到了院子的门口,巧巧就迎了上来,一个劲的给锦好使眼色,让她莫要进去。

锦好却是笑着眨了眨眼睛,姿态优雅的步入了院子,在巧巧的忧心忡忡之中进了佟湘玉的屋子。

巧巧是刚刚才得了消息,连想送个消息都不能。

谁知道,锦好嘴边的浅笑还没落下,迎面泼来一股子含着腥臭的东西,锦好侧身一避,伸手拖了身后那叫她过来的丫头一挡,那腥臭的东西倒是有大半泼在那丫头身上。

谁知道,刚刚躲过一劫,一个尖嘴猴腮的道姑装扮的中年妇人,手里拿着桃木剑,剑上戳着黄色的道符,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招呼。

锦好眼里闪过一道冷笑:原来是想借着道姑的手,除了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啊!

可惜啊,今儿个不知道谁要除了谁!

正文 第91章

锦好左闪右避,躲着那根桃木剑,又闻了闻身上猩红的血气——应该是狗血!她能这么镇定,可谓是不容易啊。

这不,那给她拖出来挡黑狗血的丫头,已经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又是桃木剑,又是黑狗血,又是道姑,真是的尽心尽力。

她冷着双眼,瞧着一旁坐在扶手椅上喝茶的一家三口——莫二老爷,佟湘玉,莫锦俊,心中燃起深深地恨意。

只见莫二老爷神色低沉的看着锦好,而那两个人却是一脸得意的笑看着她,眼底到处阴冷一片——那种阴冷恶毒的笑,让锦好意识到,他们不会只是单纯的除妖,而是要除了她的性命。

他们的心——好毒!

“大胆妖孽,还不现形…”孙道姑几番未能击中锦好,已经羞恼成怒,当即大喝一声,冲向前来,一把抓住锦好,举起桃木剑对着锦好的脑袋直敲,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敕此符,普扫不祥…”

锦好虽然机智聪慧,但到底年纪小,刚刚能避开,也不过依仗人小,手脚灵活,现在被死死抓着,哪里还能挣脱,那桃木剑每一下敲下来,都疼的她难忍。

当然,她也不是半点法子没有,但不吃点苦头,等一下怎么能更好的博取众人的怜惜,怎么实现她下面的计划。

于是,锦好挨了两下之后,就开始流着泪,大叫:“祖母,救命啊,母亲,救命啊…”

那道士得手之后,瞧着这么个小少女已经吓得哇哇大哭,眼中就有些得意,伸手将锦好推倒在地,转身去喝了一口符水,对着锦好正脸就喷了过来,锦好侧身,眼底一道冰冷,那符水就喷在锦好的身上。

莫二老爷此生威风凛凛的站了起来,对着锦好大喝:“妖孽,你还不从我女儿的身子里滚出来。”孙道姑配合着念咒语,二人倒是配合的相得益彰。

那正义的模样,只让锦好心里犹如坠入了千年冰窖,对他只有怨恨,再无半点父女之情。

前世留在心中那点最后的温情此刻也半点不存,这人是她的父亲吗?居然被人轻易的说服,居然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妖孽,居然狠心用黑狗血,眼睁睁的看着道姑用桃木剑打她。

她才是十岁的孩子啊,怎么就不怕打死了她,就是不怕打死她,也该担心一下吓到她吧!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此折磨,而冷眼相对?

他怎么就半点都不心疼她呢?

到底怎么说,她也是他的骨血啊!

“父亲…父亲…救我…”她泪眼朦胧的看向莫二老爷,想要看他是不是会对她的生死,就这么冷眼旁观。

莫二老爷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佟湘玉就挡了下来:“老爷,这是邪魔哄您心疼呢?”

又一脸慈祥的对锦好道:“五小姐,你莫怪老爷心狠,实乃是你被邪魔附身,你咬牙忍忍,等到将那邪魔给除了去,你自然无恙。”却怎么都遮不住眼底那恶毒的光芒——哼,邪魔除了,五小姐自然也除了,姚氏一向当这个女儿是手心的宝,此刻又动了胎气,若是等一下听闻这个噩耗,自然心绪大动,一尸两命是顺水成舟的事情。

而,她自然就能心想事成了。

锦好又瞧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莫二老爷一眼,整个人就站立起来,佟湘玉隐隐有些得意,只要等一下,莫锦好扑向她,那道士的桃木剑就会“不经意”的刺进她的胸膛,因为邪魔想要毁了莫家的骨血。

她不躲,甚至上前了两步,迎了上来。

哪里知道锦好站了起来之后,也不浪费口舌骂佟湘玉,更没有如佟湘玉所愿的那般扑向她,反而极快地打起帘子,冲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喊道:“救命啊,佟姨娘要杀了我…父亲要杀了我…大哥要杀了我…救命啊…救命…”

莫二老爷听了锦好这话,大喝:“给我拦下她…”成何体统,这般鬼喊鬼叫,传扬出去还得了。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自然得令,不过,佟湘玉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经过顾嬷嬷特意挑选出来,拦是拦了,不过拦得时候,用了几分力道,就谁也不知道了。

所以,锦好一路哭喊着,终于冲到院子的门口,可是那孙道姑却是追了上来,举起桃木剑,就要敲下去,眼中的杀意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千钧一发之极,就见姚氏冲了上来,一脸的惊慌失措,一脸的震怒。

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一把推开孙道姑,将一身狼狈的锦好抱在怀里:“锦好,锦好…我的女儿…”

锦好眼泪滚落:“母亲,我不是妖孽,我不是…父亲说我是妖孽,要杀了我,要杀了我…大哥要杀了我…我不是妖怪…”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语无伦次。

“滚开,滚开!”姚氏疯了一般,赤红着眼瞪着孙道姑:“你给我滚到一边去,我的女儿不是妖孽,你才妖孽。”

姚氏此刻对莫二老爷寒了心,再没有一丝的眷恋了,这个男人明知道锦好是她的命,明明知晓她今儿个动了胎气,却还能不管不顾的如此对待锦好,瞧着道姑一脸狠毒的样子,是真的要打死了锦好,这个男人对她们母女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啊。

罢了,罢了,这些年的夫妻情深,不过是她一向情愿,自欺欺人的笑话。

她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再呆下去,只怕真的要葬送了她和锦好的性命!

心底那点迟疑,也因为锦好的惨状,而消失无踪,一心一意执行起锦好布置的任务。

这个男人——谁要,就捡去,她是不要了。

她愤恨指着孙道姑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妖姑绑起来,等一下送到官府,就告她一个妖言惑众之罪,堂堂的官家小姐,居然成了妖孽…”

孙道姑脸色一变,目光就转向了佟湘玉,佟湘玉脸色同样一白,伸手拉了拉莫二老爷。

莫二老爷为难的启唇:“丽娟,休要胡闹,这仙姑说,锦好被邪魔入侵,你…”在姚氏那满眼血色的眸子中,他有些说不出口了。

孙道姑立时接口:“这小姐被妖魔缠身,夫人快些离开,让本道给她消灾除妖,才能保家宅平安,父母兄弟安康。”

莫二老爷此时听了兄弟二字,方才想起来:“丽娟,你刚刚动了胎气,还是快点回去休息,莫要再伤了身子。”

锦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错愕道:“父亲,哪个说母亲动了胎气?”

姚氏同样一脸的不敢置信:“老爷,您明知道我这些年,为了求子,吃尽苦头,踏破寺庙的大门,您…您…居然诅咒我腹中的孩子。”

随即哭倒在地:“老爷,我知道这些年,您对我心淡了,我也不怨,可是,锦好和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您的骨肉,您一个要打杀了,一个要诅咒,您若是厌弃了我,直接休了就是,何必…”

随即又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瞪着佟湘玉:“佟姨娘,您进门这些日子来,我处处避其光芒,你要做二房平妻,我忍了,是母亲瞧你行事没有章法,才没让你成事。你让丫头去我院子里,请老爷,我忍了,就是这般,你还是屡次加害于我。今儿个,你为什么要害我,在我去给母亲请安的路上浇油,想要谋害我和腹中的孩子,却被我身边忠心的丫头识破,救了我的性命,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忍了下来。但现在,我不想忍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女儿,为什么要诬陷她是妖孽,为什么这么狠毒,你说…你说…你为什么如此容不下我和锦好,我们怎么着你了,你说啊…”

说着,就忍无可忍的冲了过去,像是要掐死佟湘玉一般。

佟湘玉听说姚氏未曾动了胎气,就脸色大变,又听什么浇油,更是莫名其妙,人都傻了,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不妙的感觉。

此时再看到佟湘玉像疯子一样的冲向她,像是要将她大卸八块的样子,整个人哪里还知道如何行事。

莫二老爷也被姚氏这样子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挡在了佟湘玉的面前,下意识的挥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姚氏的面上。

“啪”的一声轻响,顿时周遭都变得鸦雀无声,而莫二老爷自个儿也是惊呆了,看着姚氏苍白如雪的脸色,结结巴巴道:“丽娟…丽娟…我…不是…”

他还没说完,眼前的姚氏就身子一摇,一副绝望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你…你…打我…为了她…打我…”整个人就要倒下的样子。

此时一道人影从院子外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姚氏:“妹子…妹子…”不是别人,正是一向做事异常爽快的金氏,跟在她身后,还有姚家大舅。

而院子外,此时,一群人也走了出来,这些人有莫氏的族长夫妻,有姚氏的族里宗老,有山古镇的镇长夫妇,还有一些镇上德高望重的人,几乎镇上有名望的人都到了。

这下子,不说佟湘玉脸色大变了,就是莫二老爷的脸色也变了,他立刻整理衣裳,向各位见礼。

可是,众人全都像是没瞧见一般,就是莫氏的族长夫妇也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眼里对他皆是不满之色。

锦好见到姚家大舅,就更是嚎嚎大哭,却又并不会让人生厌的那种,眼泪滚滚的落下:“大舅舅,您可来了…父亲他们要杀了我,要让这道姑用剑杀了我…”不着痕迹的递了一个眼色过去,然后就垂下眼帘子,看着孙道姑手里的那剑。

姚家大舅顿时怒了:“该是的妖道,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