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得了高人指点,那贵人会出手帮他,是看上他的女儿了,只要能将锦好送到贵人的府里,这前程似锦。

就是为了这个,他才一早过来,找了姚丽娟商量,谁知道,这个死女人和离之后,这脾气就跟个炮仗一般,他这才开个头,就跳脚,活生生的将他骂个狗血喷头。

这个死女人骂他还不算,居然赶他离开,该死的,就是和离了,他曾经还是她的夫,是她的天,她怎么能如此待他,再说了锦好是她的女儿,是莫家的女儿,他怎么就做不得主了?

当时,气不过的莫二老爷就拽住姚丽娟的胳膊,说了几句狠话:“锦好是我的女儿,是我莫家的子嗣,我是她的父亲,这婚姻大事,自然做的了主,你一个和离的妇道人家,还能怎么样不成?”

说完,就甩开姚丽娟的胳膊,要往外走。

姚丽娟虽然懦弱,但是为了自个儿的女儿,怎么也不肯妥协,死死的拉着莫二老爷的手,不肯放手,气的颤抖:“你要是敢将我女儿送去给人做个没名没分的妾室,我就跟你拼了。”

莫二老爷冷哼一声,更加用力的甩开姚丽娟,谁知道,力气用得太大了,姚丽娟就被推在了地上。

只见姚丽娟娇吟了一声,脸色苍白,捂着自己的腹部,大叫:“你…你…虎毒不食子,你连个畜生都不如…”

莫二老爷听着姚丽娟的痛呼,脚步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姚丽娟苍白如雪的脸色。

“痛,痛…”姚丽娟蜷缩在地上,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冒出来。

“你…你…没事吧…”莫二老爷蹲下身子,愕然的问道。

“滚…”姚丽娟双眸赤红:“你给我滚出去,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若是你再算计我女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才有了上面的这一幕。

莫二老爷想着姚丽娟那疯癫一般的模样,心里叹息了一声,实在是不明白,姚丽娟那么一个聪慧的女子,怎么就不明白呢?

锦好再怎么着都是他的女儿,他还能害了她不成,他这么做,可都是为了锦好的前程,宁做贵人妾,不做穷人妻,那贵人可是顶天的富贵,若是锦好能攀上那贵人,日后的造化不知道有多大呢?

原本,他是指望锦好能攀上叶大公子和八皇子的,可是这两人手里的权势滔天,却丝毫不肯拉扯他一把,而那贵人,却是不声不响的调他进京,就冲着这份心意,怕是日后也不会亏待了莫家,也不会亏待了锦好。

可是姚丽娟这么个榆木疙瘩的脑袋,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锦好入了姚丽娟的内室,金翰林送来的两个稳婆都守在姚丽娟的身旁,姚丽娟脸色惨白如纸,见锦好到来,立刻挣扎着要坐起身子,却被锦好按住了。

“母亲,别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姚丽娟摇头:“你父亲…他要将你送到…二皇子府去做妾…你快回山谷镇找…找你…大舅母…”

当初,为了防止莫家将锦好卖了,她和金氏事先做了预防,没想到还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这一刻,姚丽娟对莫二老爷除了鄙视,再没有其他,连恨都没有了一丝一毫。

原来,真的冷了心,绝了情之后,连恨都变得异常奢侈。

“母亲你静心,不用担心我,他以为想让我做妾,就能做妾啊!”锦好冷笑,今时不同往日,莫家休想再摆布她的人生。

紧紧的握着姚丽娟的手:“母亲,不用为我操心,我没事。”

不过,二皇子此举,倒是令她匪思,锦好不认为二皇子就这么喜欢她,因为她并不是真正十岁的少女,她有眼睛,在二皇子的眼睛里,有欣赏,有赞扬,可是却没有情。

锦好这一刻深深的怀疑起来,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是二皇子所看重的,愿意花费如此大的心思,在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身上。

母女二人想来想去的都是为对方着想,谁也没有想到自个儿如何。

其中的一个稳婆看着姚丽娟身下的血,流得越来越多,有些迟疑开口道:“莫小姐,您还是想法子,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一趟,夫人这是动了胎气,伤了腹部,寻常的大夫,只怕…”

如此凶险?

锦好的身子有些不稳,幸好有云燕在一旁扶着。

太医院的太医?她哪里识得?

怎么办?

锦好力持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此凶险时刻,若是她再乱了。

找金表哥。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金翰林。

不行,金表哥即使身份是大公主的儿子,但是身份还未公布,若是求到他,还要再去找大公主,这般一来一回,要耽搁太多的时间。

这一刻,锦好聪明的小脑袋居然成了一缸浆糊,忘了金翰林本身就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关心则乱,再聪慧的人,面对自个儿在乎的人,也会翻上最愚笨的错误。

叶大公子也不行,昨儿个文华诗社门口,已经让朱二小姐误会,若是再去找叶大公子,怕是这误会真的解不开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找八皇子了。

锦好一咬牙,对着那两个稳婆道:“你们先想法子稳住,我这就去找人。”

锦好坐着马车,一路不停的催着车发加快速度,车夫也知道夫人的情况,那马鞭儿扬起来扬,总算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八皇子的别院。

锦好原本还担心自个儿如何进这皇子的府邸,可是想着姚丽娟的危急情况,也顾不得什么,对着门口的守卫,报了自个儿的名号,原本还担心,这皇子府邸不给她这小女子进,却没有想到,那守卫听了她的名号,立刻客气的将她引了进去,又回报给了府邸的二管家。

谢明覃的书房的气温仿佛到了冬日,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一旁。

谢明覃脸上的坏笑不见了,显得有些冷峻,穿着一身亮色的流云暗花的衣裳,双腿微微的分着,上身挺直着,坐在木椅上。

谢明覃昨儿个眼睁睁地看着心仪的小美人被人带走,还说什么定亲,不定亲的。

这回府后,这心情烦躁的很,谁来禀告事情,都被骂的狗血喷头。

府邸的人瞧着自家主子面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都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小太监小喜子进来禀告的时候,都是垫着脚尖,到了谢明覃的书房,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脑袋,眨了眨眼睛看向谢明覃。

“滚进来!”谢明覃浑身散发着阴冷的煞气,屋里的气温仿佛已经结了冰。

“殿下,莫五小姐在偏厅…”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阵风吹过,再抬头时,木椅子上的人就没有了。

小喜子错愕的张大嘴巴,这莫五小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自家主子这般在乎,想到昨儿个自家主子回来之后,这练功房里的花草帷幔都砍得没有一处完整的,今儿个早上,谁见谁挨骂,就是他这个挺有面子的小太监,今儿个也被骂得狗血喷头,怎么一听到莫五小姐来了,就跟兔子似的,两腿跑得撒欢。

自家主子对女人一向严苛,这回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锦好没想到自如此轻易的就进了谢明覃的别院,也不愿意深思其中的缘由,脚下步伐匆匆,随着亲自出迎的管家进去,侯在偏厅里静侯谢明覃。

等到谢明覃进来的时,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上前连礼也不行,微微福了下身子,声音焦急,道:“谢公子,快去太医院。”

“五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注意到锦好的称呼,心情骤然好上不少。

“我母亲…”

谢明覃一听涉及到姚丽娟,知道姚丽娟在锦好心中的分量,立刻二话不说,让小喜子拿着他的名帖,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姚宅,自个儿也陪着锦好回姚宅。

锦好一心记挂姚丽娟的情况,也不推辞,上了谢明覃的马车,一路上,只是垂着脑袋,担心着姚丽娟,连害羞二字,想都想不起来。

谢明覃眼睛里涌现出迷茫,看着锦好那微垂的脑袋,在马车华丽的背景下,那晶莹精致的肌肤,比那最上等的绸缎还来的细腻,谢明覃的视线落在锦好微微垂着的脸上,浓长的睫毛,不时的颤抖,她眼睛里的担忧,忐忑,不安,让他的心也跟着不安,担忧起来。

她眼睛里的韵味,比起他收藏的最美的钻石来,都来的华丽诱人,而这眼睛后面隐藏着的,一定是这世间最深邃的幽潭,也一定是这世间最神秘,最诱人的去处,能入这双眼睛的人,一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他从小生长在深宫,见过太多的丑陋,可是这双眸子,却让他看见世间最纯粹的美丽,没有算计,没有阴谋,有的是掏心掏肺的关爱,守护。

若是能在这双澄清的眸子里,染上自己的身影,那该是世间最快乐的事情吧。

可…可他来的太迟。

谢明覃有些痴痴的看着锦好的那双眼睛,心神微微有些荡漾起来,想起昨儿个金翰林的话,一丝警惕骤然从心底升起,他忙急急的转过头,不时的提醒自己:不能再看,再看下去,也许会溺死在里面,也许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他不能,不能沉溺下去,想到昨天,他从文华诗社回皇宫后,他的母后所说的话,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这么一想,只觉得胸口仿佛有无数冰凌塞着,冷的难受,堵的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只得闭上双眸,将所有的苦涩遮盖着。

等二人到了姚宅,冲到姚丽娟的房间,却见莫二老爷所坐的位置,此时已经换了一位,眉眼秀丽,如同墨画,浑身洋溢着飘逸的气息。

那修长的身板,那清俊的脸蛋,还有那看似温和,却藏着寒冰的双眸,锦好脸色一怔,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浮上心头,这个人不自觉的缩了缩: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金翰林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描金牡丹花细纹的茶盏,瞥了一眼,那身体几乎缩在谢明覃身后,只见小半个毛茸茸小脑袋的少女,眼神冷了又冷,紧抿了一下唇线,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随即平和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冷声道:“过来,我有话问你?”

锦好看到金翰林坐镇,想着他出神入化的医术,心里就沉静了下来,她怎么就急糊涂了,找什么太医,锦好一时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她居然犯了这般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错误。

虽然金翰林的话,没头没尾,还很莫名其妙,但是锦好若不知道这人是在叫她,这脑子就有毛病了。

可是,瞧着神情平静的金翰林,她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获的错觉,所以那脚下的重量犹如千斤,那跨出去的步子,怎么着都抬不起来。

“金公子,这是姚宅。”谢明覃冷笑,将手搭在锦好的肩头,用了用力,落在金翰林的眼中,却是最刺眼不过。

“我还没有糊涂到,不知道这是娟姨的姚宅。”金翰林的声音,如同在冰水里泡过了一般,眼底明显的酝酿了一股怒气:“还要我再叫一遍吗?莫锦好,你给我过来。”

指名道姓了,想装听不懂也不行了。

锦好偷偷的抬眼,瞄了金翰林一眼,将那迷人眼睛中的警告之意看的清清楚楚,本来就因为慌乱之中,忘了金翰林是大夫,第一个找的人不是他,这心里心虚的很,再瞧瞧他这神色,左右掂量一番,权衡一下,就将眼前的形势看的清清楚楚。

“表…表哥…”锦好轻轻的挣脱了谢明覃的手臂,嘟着嘴巴,朝着金翰林走去,还没到他面前,距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就见眼前突然冒出一只长臂来,一个用力,脚下一个踉跄之后,整个人就被卷了过去,安排在身边,淡淡的芝兰香气,瞬间充斥了她的鼻尖。

“我真想揍你的屁股!”

莫怪这个金翰林恼了,他以为经过昨儿个事情,锦好应该有了认识和自觉,谁知道,他实在是高估眼前这个少女了。

这一刻,一向稳重的金翰林,真有种狠狠抽上锦好一顿屁股的冲动,娟姨出了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不是他,不是他啊…

这让他情何以堪?

想他昨天回去,将练武房里所有的兵器都用了一个遍,还将所有的武学招数,一招不差的全都演练了一遍,总之,很有些兴奋过度的样子,一直到半夜三更,才打着哈欠,上了床,总算是绕过那些可怜的下人。

谁知道躺上床,没一刻钟,又起身,穿好衣裳,居然又开始跑步,整个人一直折腾到曙光初露,朝霞破云而出,才自个儿跳进池水里,很是高调了泡了几个时辰。

等下人拿出睡衣出来,他又不高兴了,摇头:“不睡了,先去姚宅看看。”

伺候金翰林的下人,手下动作一顿,惊讶的道:“公子,你昨儿个回来,就一直练武到现在,觉没睡好不说,连饭还没有来得及用上一口,还是等婢子们伺候好公子,您再出门可好?”

当时的金翰林摇头,回答:“不了,今儿个去姚宅用膳。”

“可是…”想说金翰林的身子吃不消,可是看自家公子,笑得一副傻瓜模样,自个儿一个人笑得跟朵花开的一样,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样的美事了。

从外面回来之后,自家这位英明神武的公子,就非常的不对劲了,不停的练功不说,而只要停下来,就是停下来休息片刻,也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谁知道,他兴冲冲的过来,不但遇到姚丽娟动了胎气的大事,而且,让他特别不舒服的是:出事了,锦好第一个想要依靠的人,不是他。

当即,他脸上那大大的笑花,就凋零的下去。

可是,金翰林却还是当即就亲自给姚丽娟诊脉了一番,然后开了方子,稳住姚丽娟病情之后,就一心一意等着锦好回话,打算好好儿让锦好明白些事情。

谁知道,等来等去,却等到锦好和谢明覃联袂而来,如同一对璧人,狠狠的打击了他一番,这火气自然就上来。

金翰林低低的一句话,让锦好的脸色“唰”的一下红的如同天边的红霞,这人…这人…怎么什么话够敢说。

屁股?

这是该能对女子说的话吗?

看来,她真的将这位天人般的表哥给气糊涂了,这般粗俗的话,也能脱口而出。

锦好唯一比较庆幸的是,金翰林是压低嗓子说得,否则这话传出去,她这脸还要不要?

她以为金翰林的话,未曾有人听见,却不知道练武之人,最是耳聪目,这话一字不漏的传到谢明覃的耳朵里。

顿时,只觉得耳边静寂无比,真想抽你的屁股,抽你的屁股…

五小姐那般的性子,什么时候会听从别人的安排,可是他一句话,却能让她乖乖的走向他,还能容忍他说出如此亲昵的话。

金翰林在五小姐的心中,是不一样的,只是她自个儿还没有发现罢了。

谢明覃的脸色青红不定,渐渐的泛起了灰色,眼睛半眯了起来,看向锦好,眼神绝望而灰败起来,渐渐失去了光彩,

原来他真的来迟了,耳边的静寂里突然刺进股尖利的啸鸣来,头脑中一片纷乱陈杂,仿佛有根绳子,迟钝的、慢慢的拉着什么东西,划破心肺,划破皮肉,血淋淋的往喉咙里提上来,有什么东西涌上来。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不想待在这里了,只要离开,不看,不想,他就还是那个潇洒自如的八皇子。

“夫人的身子…”谢明覃哑声询问。

锦好被他突然变得沙哑的声音,一惊,就听谢明覃道:“无事了。”

“那我告辞。”他留恋的看了锦好一眼,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决绝的转身,步伐冲冲,似是要斩断什么,隔断什么。

“他这是…”锦好有些不解。

“他没事。”金翰林浅笑:看来皇后娘娘已经将话带到了,这样很好。

正文 第127章

佟湘玉这些日子心情也不算好,莫二老爷去了京城,而她因为有孕却只能留在山谷镇养胎,她时时刻刻担心,京城里的女子迷了莫二老爷的心,不过能让她聊以安慰的是,妙妙那个贱人也被留了下来。

可是在莫二老爷离开后的日子,她总觉得胸口处有些发堵,胎儿活动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开始,她还打趣道,这孩子是不是知道父亲离家了,所以才这般的乖巧,等到她觉得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天中午,她刚刚用了两口汤,就觉得这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而手脚也好像被抽了筋骨一般的酥软无力,连开口想要叫巧巧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痛苦的娇吟着,感觉到下身一片温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腹部流失,惶恐不安充斥着她的心口,死死的捂住小腹,却止不住那往下流的热流。

当巧巧撩起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佟湘玉躺在一片血色之中,差点而晕了过去,忙跑向前来:“姨娘…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快去…去…请大夫…孩子…我的孩子…”佟湘玉微微睁开眼睛,咬破了下唇,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她不是无知的妇人,她明白这是怎么了,双眸赤红,充满了悲伤和痛苦,有一种绝望在心田漫过:莫二老爷自从有了妙妙那个贱人之后,根本就忘了她的存在。

这腹中的孩子,是她在莫家站稳脚跟的最后依靠,若是她失去了这个孩子,那后果…佟湘玉想都不敢想。

巧巧看着这般的佟湘玉,拔腿就往外面跑…找大夫…大夫…若是去迟了,不知道自个儿会落得什么下场。

巧巧跑出了院子,这才想起来,新请的大夫此刻正在莫老夫人的院子,给老夫人诊脉,于是又转头往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说起这个,自从安大夫愤而离开之后,周围的大夫都不愿意上门,莫家无法,只能从城里请了一个大夫养在家里,否则哪天生病了,连个大夫都请不到,再加上,莫老夫人一直病着,这大夫也确实离不得。

莫老夫人一听到佟湘玉小产,已经是脸色大变,莫二老爷此刻子嗣稀少,也衬托的佟湘玉腹中胎儿的珍贵,立刻让大夫去了佟湘玉的偏院。

自个儿也坐不住了,让人备了软轿,抬了上去,急忙赶到了偏院,才到门口,就听到佟湘玉痛苦的吟叫声,院子里的下人都围在床边伺候着,众人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

床上被鲜血浸染下来,如同漫天的彩霞,老夫人眼中一寒:“这…这…是怎么回事?”

巧巧已经吓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恐惧而无措的看着佟湘玉那越流越多的血。

顾嬷嬷瞧了巧巧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倒是好心的接了莫老夫人的话去:“老夫人,您先别急,听大夫怎么说?”

大夫隔着屏风为佟湘玉诊脉后,脸色异常的难看,站起身子,对老夫人道:“老夫人,这是动了胎气,瞧这凶险的样子,怕是孩子要保不住,这时候,请稳婆过来催产才是当务之急。”

佟湘玉腹中的孩子,此时已经快六月了,想要流掉,不可能了,只能催产,强行生下来才是,只是想要保住,恐怕极为困难,就是佟湘玉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口气来。

“去…快去请稳婆…”莫老夫人忙让人请稳婆,当务之急,先保住佟湘玉腹中的孩子,至于到底为什么动了胎气,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求求你…大夫…求求你…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一定保住孩子…”佟湘玉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过来。

那大夫叹息一声:“我尽力。”

因为要催生,大夫就写了方子,让人去药铺抓了药回来,稳婆也很快就请了过来,配合着大夫的药物和针引,再加上稳婆的经验,折腾了三四个时辰左右,佟湘玉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不过那孩子只是猫一般的哭了两声之后,就没了声息。

稳婆在屁股上拍了几下,那孩子还是不哭,只得哑着声音,硬着头皮,说道:“孩子太小,没能保住。”

佟湘玉一听这话,浑身冰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泪水无声无息的从她眼角落下,她感觉到自个儿整个人就和那孩子一般,去了。

眼前一黑,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莫老夫人心头一震,心里顿时升起了阵阵的悲凉:这些日子,莫家没有一件事是顺的,原本还想凭借着佟湘玉腹中的孩子冲冲喜,谁知道…

莫老夫人忍不住落泪,觉得老天爷实在是苛刻,怎么能让莫家接连遭此噩运。

顾嬷嬷想起当日锦好的交代:一定要让佟湘玉活着,虽然对锦好的话有些不明白,佟姨娘三番四次谋算二夫人和五小姐,为何五小姐却一定要保下她的性命来。

虽然不明白,却还是让人拿了人参片,对着一旁的巧巧吩咐道:“快塞到佟姨娘的嘴里,补点气,可不能有个什么…”

巧巧白着一张脸点头,虽然寻常恨极了佟湘玉,可是对那个孩子倒是生了一份同情,不过却更担心自个儿的命运,若是老夫人定她一个照顾不力,就怕不是要被打死,就要被发卖出去。

稳婆掐着佟湘玉的人中,终于将她唤醒了过来,想要将人参片塞进佟湘玉的嘴里,奈何佟湘玉一心求死,怎么都不肯含住人参片:孩子都没有了,她又被莫二老爷,莫老夫人厌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什么盼头都没有了,还不如一死百了。

“姨娘,你可千万不能放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孩子没有了,日后还能再生,若是您有个什么…岂不是全了别人的心思,姨娘您想想,只要您人在,还怕日后没有孩子吗?”

巧巧俯身在佟湘玉的耳边,苦口婆心的劝着,为了激发佟湘玉的求胜**,甚至随口说了一句。

不过就是她随口说得那句,岂不是全了别人的心思,让佟湘玉心头一震:对啊,她怎么就糊涂了,她的孩子一直好好的待在腹中,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动了胎气,这些日子,她谨遵大夫的话,时时刻刻躺在床上,为的就是保护腹中的孩子,可是,到头来…

要说,这中间没什么猫腻,打死她也不信,这一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对,她的孩子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想到这里,佟湘玉的双拳紧握,指甲镶嵌到肉中去,也不觉得疼,她吃了那么多苦头,才有的孩子,居然就这样…这样没了?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她所期盼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孩子烟消云散了,这让她如何甘心。

有谁知道,她为了这一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忍了多少的屈辱,她不甘心就此一败涂地。

想到那个断了气的孩子,这心口就好像有人在用刀子,一下接着一下的捅着,痛得她快要背过气去,若是那个孩子在,她日后就可以母凭子贵,再不用畏畏缩缩的看人眼色,可是现在,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到底是谁这么恨她,是谁要算计她?

姚氏已经和离了,莫锦好那个贱丫头也跟着离开了,想来想去,算来算去…

是她,一定是她!

一定是妙妙这个贱人,眼热她有了身子,怕她母凭子贵,所以才要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她不能这般死去,她一定要活下来,让妙妙那个贱人,给她的孩子偿命。

巧巧见佟湘玉眼底多了一丝活气,更加卖力的劝说:“姨娘,您可不能自个儿先丧了气,您还年轻,将来还可以给老爷生下小少爷,您快将人参片含住,补好力气,日后养好身子,再给老爷生小少爷。”

巧巧也不是笨蛋,虽说她们这些下人,往日里不待见佟姨娘,可是事关莫家的子嗣,伺候起来也很尽心尽力,佟湘玉一点半点的不适都不会错过,都要请了大夫过来把脉,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动了胎气,二老爷这才离开多长时间,就出了这般大事。

没错!

只要她活下来,就能再给莫二老爷生儿子,绝不会便宜了妙妙那个贱人。

佟湘玉眼底的活气越发的浓烈,她还年轻,她还能生孩子,不能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就颓废,就活不去,她要振作起来,她要活下来,要狠狠地诊治妙妙那个贱人。

最好,这一次,就利用这个孩子的死,彻底的灭掉妙妙这个贱人,那么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

佟湘玉这种如野狼般的女人,只要想通了,就会变得异常的勇敢。

张开嘴巴,含住人参片,眼底风暴展开,莫府后宅又一轮风暴,即将要开始。

锦好收到佟湘玉小产的消息时,已经是两个月后。

因为到了姚丽娟的预产期,锦好不放心佟湘玉的情况,索性跟书院告了假,在家陪着姚丽娟。

现在的锦好,再不是两月前的锦好,自从对上了那文华诗社的绝对之后,不但荣任文华诗社的名义社长不说,在文人心中,更是如天边星辰般的存在。

所以锦好的告假,没有收到任何的刁难,学院很是痛快的批了下来,没有任何人担心,锦好会因此荒废了学业。

“小姐,你说是谁谋害了佟姨娘腹中的孩子?”雪兰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敢肯定,又忍不住好奇,向锦好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