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好听着他的话,心里越发的舒适,微笑道:“以诚相待,也要看什么人,表哥一心挖了坑给我跳,还想要锦好以诚相待吗?”

她思绪渐渐的开阔,只怕事情到了今儿个地步,金翰林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番。

金翰林听锦好如此说话,就知道他在背后做的手脚,被锦好猜出来一些了,瞧着少女那粉面玉琢,细长的脖子,他心里有些发痒,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我挖坑给你跳,这话从何说起啊。”

锦好白了他一眼:“就从王天鹏身上说起吧。”

金翰林心里欢喜,定定的看着锦好,嘴角一扬,几乎是极为突然的,他面上一笑,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锦好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你从何看出来的?”

锦好摇头,道:“我没看出来,就是觉得他死的太蹊跷了,而当时除了表哥近了他的身,我记不得还有谁近过他的身?”

一开始锦好也没想到这些,可是随着对金翰林的了解,她就开始怀疑了,他不是做事莽撞之人,会对王天鹏出手,绝对不止教训这么简单。

金翰林沉默了许久,看着锦好的目光越来越复杂,等到最后,他才一字一句道:“从第一次见面,你请我相助开始。”

“什么?”锦好听得是云里雾里,不甚明白。

“你不是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挖坑给你跳的吗?”金翰林的眼中带出了一道柔和的笑意,声音缓缓,又重复了一次:“第一次见你,我就打定主意了。”

他这人一向感觉极强,第一次见到锦好,心里就涌上莫名的心疼,陌生的感觉,让他知晓,自个儿对那少女绝对不同,索性推波助澜,让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锦好面上发热,瞪了眼前的少年:“那个问你这个了,真不要脸!”

“呵呵…”他这一笑分外灿烂,那雪白的牙齿明晃晃的,直让锦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我以为你想知道呢。”

转眼,金翰林的笑容便是一收,脸上的表情也返回了他一惯的温柔自在,轻声道:“原来你不想知道啊,可是怎么办呢,我却想你知道。”

锦好面上更红,努力的深呼吸,让脸上的红晕慢慢褪下,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沉静下来,看着金翰林道:“你第一次见我,就想娶我?”

金翰林很慢,很坚定,很肯定的将脑袋点了又点。

锦好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你想要娶我,让大舅母去提亲就是了。”那也就没有后面的那些破事,搅得人头痛。

想到差一点,就被叶若谦疾足先灯了,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金翰林出声:“你愿意,可是您认为你那祖母,你那父亲会愿意?”被他这话,堵得心口发慌,脸色发暗。

锦好顿时化身为雕塑,顿了顿,才道:“你以为他们现在就愿意?”

金翰林也不气,冷静道:“木已成舟,他们不乐意也不行。”

锦好被这话逗得不知道是哭是笑了:这叫什么话啊,什么叫木已成舟,不知情的人,听了这话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

锦好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金翰林目光深邃的瞧着锦好,少女的肌肤,在月下更有一种白宣纸般的脆弱,似乎碰一碰就破了,丝绸般的漆黑头发柔柔的散了几丝在鬓边,如同春日枝头长出花苞般秀丽明媚。

而,他最迷恋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在第一次相见时,他就记住了这双眼睛,迷上了这双眼睛,幽深如古井般,如清泉般冷冽,却又奇异的糅合这火焰,矛盾而协调,明艳交替,莫测难定,让他看一眼就记在了心里,心都记下了,遑论其他。

锦好私下思忖,今日来,不是清算旧账的,而是对未来定下基调的,抬头对金翰林道:“既然表哥慧眼识珠,但是我还是先跟表哥再打个招呼,我这人,心眼小,爱记仇,容不下人,虽说现在年岁还小,可是三岁定终身,我估摸着,即使以后,我也改不来啦,所以,我怕是个不够贤惠,不够能干,不够三从四德的女子,表哥最好还是想明白了再让大舅母提亲。”

到底是自家的表哥,实在不忍心将他蒙在鼓里。

金翰林眉梢一挑,轻笑了起来:“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说罢,大笑而去。

正文 第129章

姚家的满月礼,根本没有什么人,所以有些冷清,不过光是来送贺礼的就够瞧的了,二皇子,三皇子,叶二公子都使人送了满月礼,八皇子谢明覃,叶大公子,金翰林都亲自道贺,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长公主居然不请自来。

原本请来搅盆的是隔壁的一位郑夫人,但是长公主来了之后,她立刻请辞了,长公主也不推迟,爽快的应了下来。

姚宅的花厅中,早有红绸子围着的一步高台子,台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木盆,锦好等人都围着木盆子观礼。

姚丽娟抱着孩子,有些紧张的给长公主见礼,然后就抱着孩子上了高台。

那木盆里放了枣子,铜钱,还有葱蒜,姚丽娟将还在交给一边的全福太太后,就用缠着红绸子的赤金钗,恭恭敬敬交到长公主手上:“劳烦公主了。”

长公主这样的贵人给自家的儿子搅盆,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到此刻,她还觉得自个儿在梦中一般。

长公主那张往日里看着冷漠的脸,此刻居然笑得温和,也不客气,接过那赤金钗,上了台子,在水里搅合了几下,一旁的全福太太立刻张开,配合着说喜话。

等到搅过盆后,将赤金钗交到一旁丫头的托盘上,自个儿,又将早就准备好的玉佩,添到盆里。

一旁的全福太太,边唱着吉祥赞曲,边用手,占着水,往孩子的额头,脖颈,手脚等处点着。

那孩子也会死个胆大的,居然也不哭,反而觉得有趣一般,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还有邻家的妇人,抢了那盆中的红枣吃了,说是沾沾喜气。

等锦好送了客人离开之后,才拉着金翰林到一边说话:“长公主,是不是你请来的?”

金翰林瞧着那粉团子一般的孩子,看着锦好玩弄着孩子那粉嫩嫩的小脚,还有那珍珠般晶莹剔透的脚指头,轻笑着,声音平和:“我不过是那么随着一说,她倒是记在了心上了。”

锦好白了他一眼:“就你心眼多。”

心里却有股热流淌过,有了长公主搅盆,日后她这弟弟会少受不少白眼。

金翰林抬眼,看了锦好一眼,高大修长的身影,阳光下的阴影将锦好的整个人都笼罩进去,笑容一展,朗声:“我不敢说,这一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一生,我会尽我所能,护你,护你所重视之人周全。”

他声色一肃,低头看着她:“我知道,你和这世间的女子是不同,你放心,我也跟世间的男子不同的。”

似是有什么打湿了她的眼睛,半响之后,才轻轻的哼了声,目光却依旧盯着孩子粉嫩的脸蛋上。

金翰林见锦好呢柔和的眉眼,心里也莫名的温暖了起来,叫了奶娘将孩子抱了出去,又挥手让伺候的丫头们退了出去,弯腰,抱拳,目光诚挚,声音晴朗中带着坚定,字字如钉:“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锦好身子一怔,看着眼前真挚的少年,一瞬间,心里茫然一旁,不知所措。

金翰林目光尽是期待,灼热如天边艳阳,直视锦好:“姑父和姑母已经启程来京,原本还想赶来参加今儿个的满月礼,只是姑父前些日子,身子不爽,才耽搁了行程,不过想来再有半月左右的时间,也就到了,我父母也跟着过来,送文定信物。”

“表妹,你不敢说日后会让你日日如意,事事顺心,但是有我在一天,断不会让人欺你一份,谁要伤你,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是说,以命相守吗?

不知不觉间,脸上冰凉一片,她的手爬上脸来,潮湿一片。

许久之后,她修长的睫毛微颤,那神秘水润的眼眸,泛起一道浅浅的笑意,声音微小,却清晰道“君若如吾,此生同心,生死不离,一心一意,吾愿为君,执掌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她那双眼,本来极美,极神秘,仿若星辰夜空。

这泪水倾泻下的笑意,便如星夜昙花,齐刷刷地盛放。

金翰林看的有些痴迷,感受到眼前少女的眼眸之中,有种能将人的灵魂吸引进去的力量。

眼中渐渐流露出极为罕见的温柔,这个少女,总是一再的带给他惊喜,不管是性格,还是才华,仿佛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每一次,以为快要结尾的时候,都会冒出新的故事。

幼时适逢家变,他记忆深处还有母亲的眼泪,还有午夜的哭声,那时候他不懂,待他遭逢大难之后,他总是想,他的母亲有着世间最尊贵的身份,却还是软弱至此。

那时候,在他的心里,软弱就是女子的代名词。

直到他遇到了锦好,他看她一步步为自己,为娟姨寻求退路。

说真话,对娟姨,他一开始是不喜,甚至有些讨厌,不过又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可是直到她走出莫府,那一刻,他才对她生出了敬意。

而谋划这一切的那个小人儿,却是让他再一次刮目相看,他总是从她俏丽的身影中,感受到一种对生命的珍惜和激情,还有一种莫名的安慰和力量。

历经磨练,被亲近之人背叛,他早已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别人,可是锦好的身上,他却能体会到一种安心,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将后背完全的交给她。

他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比那天上的皓月还要明亮,还要温柔,还要静谧,宛如隐隐的水波荡漾在他的眉宇间,让人沉醉其中而不愿醒来。

他要她,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一个人,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足矣,若是能有她相伴,这一生,还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

锦好在家又守了姚丽娟两日,打算收拾一番,这两天就回德馨女子学院,却见云燕拿了帖子来,说朱二小姐相请,在茶楼用茶。

锦好歪着脑袋,实在想不出来,这位朱二小姐怎么想起来请她吃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锦好想了片刻,还是应了下来,换了衣衫,就去了茶楼,不管怎么说,她是叶大公子的未婚妻,眼看着就要完婚了,她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

再说了,她光明正大的下帖子,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样,何况,她们无冤无仇的,相信也不会害她的。

朱二小姐垂着头,盯着那茶盅里缓缓盛开的茶花,眉头微锁,神色暗淡,眉头似有郁结在心的烦恼。

她身边伺候着的丫头,瞧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不由得为自家小姐不平道:“小姐,您真觉得这样好吗?你和叶大公子是皇上赐婚,谁还能挡了您的路不成,您心里不痛快,何必为难自己呢?”

朱丹妮长长的叹息一声,苦笑:“碧儿,佛经说,求而不得,才是世间最苦。若是他永远得不到她,就会永远将她记在心里,会成为我和他之间的一根刺,我永远都走不进他心里,所以我要拔了这根刺,而拔了这根刺的最好法子,就是帮着他得到她。”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就见守在门口的丫头轻轻的叩门:“小姐,莫五小姐来了。”

朱二小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了面部表情,热情的站起身子,亲自迎了出去,见到那盈盈而来的少女,双眸惊艳中,又含了一份苦涩。

只见那少女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墨黑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根碧色的玉簪,轻轻束缚着一缕头发。

黑的发,蓝的衣,越发衬得皮肤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

四目相对,朱丹妮只觉得对方素白洁净,不染纤尘,此刻面含淡笑,眉目生辉地望着自己,竟似一朵意外撞入眼帘的怒放青梅,鲜香馥郁,妩媚生姿。

这一刻,朱丹妮忽然觉得自个儿的主意似乎不是那么的好了,若是真的将这女子…会不会引狼入室?

毕竟这般颜色,连身为女儿身的她,都抗拒不了,何况世间的男子呢?

朱丹妮打量锦好的同时,锦好也在打量她,只是朱丹妮看到锦好的是赞叹,而锦好却是震惊。

她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月余时间未见,朱丹妮跟上次相见时,完全不同,脸色苍白不说,身材也消瘦不少,虽然穿着华丽的衣裙,却无法遮掩那身上愁闷的气息。

看来,这些日子,她过得非常的不好。

朱丹妮热情迎着锦好入了雅室,甚至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只是那目光总是带着打量,这种探寻掂量的目光,让锦好觉得实在很不自在。

到了雅间,二人说了一会场面上的客气话,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溜走,锦好有心告辞,朱丹妮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突兀的开口:“今儿个和妹妹相谈甚欢,越发的投缘,有些推心置腹的话,想跟妹妹说说。”

妹妹?怎么突然之间换了称呼了,刚刚还是莫五小姐呢?

锦好心里升起了一股子不妙的感觉,站起身子,就想离开:“二小姐,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情,今儿个,就不陪二小姐用茶了。”

她们哪里有相谈甚欢的感觉?这位朱二小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明明是一个心思沉重,一个心不在焉,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就变成了投缘?

可是朱二小姐下了那么大决心,请了她来,哪里肯让她离开,立刻拦下她的步子,笑道:“妹妹是个大忙人,不过我也只是想跟妹妹说几句知心话,耽搁不了妹妹多长时间。”

说着,也不等锦好应答,又拉着锦好的手,一起落座。

“妹妹,今年实岁也十岁了,虚岁是十一了吧?”

“正是。”锦好嘴里应着,心里却越发的不安,这人连她的生辰都查清楚了,是想做什么?

“妹妹你可知道,世家女子,这个年纪,一般都能正式定亲了。”朱二小姐说这话的时候,细细观察锦好的表情,见她一份错愕睁大眼睛的模样,不等她回答,继续笑道:“我与妹妹相处融洽,不如妹妹就跟做个伴,效仿娥皇女英可好?”

她又笑了笑,面色却有些扭曲:“妹妹家的情况,我也清楚,本想给妹妹求个妻位,可是我和大公子是赐婚,怕恼了皇上,所以我想也只能给妹妹一个贵妾的身份,先定下亲事,以妻礼迎进府来,日后,等妹妹及笄了,姐姐再去求皇后娘娘,给妹妹一个恩典,到时候抬妹妹为平妻。”

正文 第130章

“朱二小姐,你今儿个是不是没睡醒?”锦好一字一重,神色不虞,脸上涨红,连眼睛里都快气出了血丝:欺人太甚了,这些人都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总是妄想左右别人的命运,还妾呢?真以为自个儿是漫天的神佛啊。

锦好脸上虽然怒气沉重,但是渐渐地还扬起了一丝笑意,可是朱二小姐还是被她吓了一跳,她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怒姿,绝对的吓人,让人瞧见了,不免惊悚骇然:真没有想到,往日里瞧着柔和温顺的莫五小姐居然还是个这么有煞气的主儿。

“妹妹…”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朱二小姐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锦好狠狠地打断了:“不要叫我妹妹,对不住,我还没有叫我做妾的姐姐,你哪里来,哪里去吧!我不奉陪了。”

“啊?”这下子不说朱二小姐瞪眼了,就是一旁伺候着的丫头碧儿嘴里也快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照朱家的门庭,这些年来,她们家小姐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赞叹讨好,这般不留情面的话,还第一次听说。

碧儿震惊过后,这气就冒出来了,这个莫五小姐,不过是四品少卿的孙女,自个儿父母还是和离的,这般门楣,能和自个儿家小姐共侍一夫,这已经是天大的荣光了,她还这般不识抬举,实在可气。

碧儿眉头一挑,皮笑肉不笑,道:“莫五小姐,我们小姐可是真的看重您,您可别辜负了我家小姐的一番心意,这世上三只腿的蛤蟆不好找,这两只腿的人,可不难找。”

这般话,若是寻常人听了,定然生气,可是锦好却是面色如常,只是眉头一挑,状似不经意的问她:“我是谁?”

碧儿一怔,随即道:“你是莫五小姐。”

锦好冷笑:“既然知道我是莫五小姐,就该知道我是你家主子请来的客人。朱二小姐身份尊贵,难不成连你这个丫头身份也一样尊贵不成?本小姐与你家小姐说话,你一个丫头都能上前吆五喝六的,难不成这就是你们朱府的规矩?”

说罢,手里的茶盏对着碧儿砸了去:“一个小小的丫头,居然有这等底气,我今儿个算是见着了。”

锦好手里的茶乃是刚刚续上的,这热度绝对不低,落在碧儿的身上,自然自然烫的她跳脚,痛叫连连。

“放肆!”

朱二小姐一声怒吼,瞪着锦好,恨不得将她的脸给抓花了。

锦好眼中闪过冷芒,神色淡漠:“这就放肆啦。”说着站起身子,抬脚给了碧儿一脚,话中有话道:“下次,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最好记清楚自个儿的身份。”

又转头对朱二小姐道:“朱二小姐到底是出身名门世家,这心胸开阔,这人还没进门呢,就帮着大公子寻人了。可惜,我莫锦好出身不好,可却是个心比天高的,这辈子绝不做妾。”别说做妾了,就是做妻和人共侍一夫,她也不乐意,只是这话没必要跟这位朱二小姐说,她不在乎自个儿的名声,却还顾着姚丽娟的名声呢。

锦好又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朱二小姐一眼,冷哼一声,脚步微重,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雅间,就这样生生的将那一对主仆扔在了那里,可谓一个干脆。

“小姐。”等到主仆二人回过神来的时候,碧儿先是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然后就目露凶光:“她一个小小四品的孙女,还是个不受宠的,小姐如此提拨她,那是天大的富贵,她居然如此不识好歹,撂下如此狠话…”

“闭嘴。”朱二小姐冷着一张脸呵斥道。

碧儿一脸讪讪,没敢在装可怜,也没敢再说什么挑唆的话。

不过心里却是恨死了锦好,居然赶对她出手,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她家小姐乃是当朝宰相最受宠的孙女,当今,皇后的嫡亲侄女,老爷也是二品大员,家里的三老爷更是下任宰相的内定人选。

这般富贵窝里的小姐,自然身价不凡,主贵奴也跟着贵,她是小姐面前一等一的大红人,往日里走到那里不得一个碧儿姑娘的称呼,可是今儿个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给打了,这口气说什么都得出。

最近可谓是事事不顺,朱二小姐冷笑道:“没看出还是个眼界高的,看不上贵妾啊,那我就成全她,给她找个高门大户人家出嫁,保管弄个妻位做做。”顿了顿:“到时候可莫要哭天喊地的。”

碧儿连忙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好主意?”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小声道:“只是奴婢瞧这五小姐,看着和顺,可是这性子却不是个软和的,会不会…”

“怕什么?”朱二小姐轻笑一声:“叶二公子可是对这位念念不忘,咱们只要火上添油就好,至于那善后,叶二公子自个儿定会搞定。”

碧儿眼里闪过一道不解的目光:“那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叶二公子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又对这莫五小姐上心,这岂不是让她掉进了蜜罐中。

朱二小姐哧的一笑:“你懂什么,对女子来说,能陪在喜欢的人身边,那才是幸福,若是守着一个不喜欢的男子,那就是人生最大的煎熬。”

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位莫五小姐,原本是会和莫家的四小姐一起,嫁给叶二公子的,花了不少心思,也免了这么亲事,她越是不肯,越不乐意,我就越要办成。”

只要进了叶家门,她就有法子收拾莫锦好,敢拒绝她朱丹妮的人,都该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可是…可是小姐刚刚不是说…”碧儿有些吞吞吐吐:“求而不得最苦…那大公子…”

朱二小姐又是嗤笑一声:“妄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这点都看不透,只要她进了叶家门,我自然会想法子,一圆大公子的心愿,甚至可以让大公子时常一亲芳泽…”

碧儿一听,先是一愣,这也太惊世骇人了,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大宅门里龌蹉多,这么点事情,倒也算不得什么。

主仆二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离开了那雅间,待到二人身影离去的时候,雅间的墙壁上,突然现了一扇暗门,从中走出冷面少年,浑身透着暴戾之气。

“公子…”身边的小厮平安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再说话,眼角余光里看这那冷面少年,天青贡绉大衫下摆微微晃动着,慢慢从多宝格边移到了锦好原落座的酒桌旁,顺着木椅子地边角一点一点坐了下去,贴着双腿弯折着,转眼便有了,下水也去不掉的折痕…

“去,给我上酒。”平安小心翼翼的看了叶若铭一眼,脚下悄悄儿的出去,没多久就搬了一坛酒过来,揭开了那泥封,叶若铭顺手提了过去,闷头喝了小半坛子,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抱着酒坛子不说话。

锦好因为朱二小姐的事情,这心里越发的不痛快,心里不时的琢磨着这事,是朱二小姐自个儿的主意,还是听了什么风言风雨。

好在她年纪小,到时候,也可用来遮挡一二。

说起来,她和叶大公子是旧识,又有着那么个英雄救美的缘由,若是真被有心人利用了,这名声上也却是有些难堪。

不过,对叶大公子此人,锦好还是相信其人品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的话。

因为心里不痛快,又怕影响了姚丽娟的情绪,翌日就回了学院。

原本以为到了学院,心情能安生许多,可是朱二小姐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耳边,心里越发的戒备:朱二小姐这样的人,是那种绿草地里的青草蛇,看着无害,可是这一出手,却绝对是一击即中的类型。

她长长的叹息一口,自个儿也想不透,也不知道这些麻烦怎么都甩不上,她这里刚刚看中了一颗萝卜,那边居然还有人硬要赛萝卜给她,还大有强买强卖的姿态,这是遭谁惹谁了。

云燕进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她托着下巴,对着窗外发呆的模样,眉头亦是皱了起来,看了手上的帖子,又是轻声一叹:自家小姐的烦心事,怕是要又添上一桩了。

云燕的叹息惊了锦好,回头对上她手里精湛的帖子,心里一股不妙的感觉又上来了:“谁的?”

云燕又瞥了手里的帖子一眼,眉头紧锁:“是二皇子的。”顿了顿道:“听说二皇子发了十二张帖子出来,说是进府里赏月,邀请的都是当日在长公主赏花宴上的小姐。”

舔了舔唇,又道:“好像是打算选出正妃和两名侧妃。”

那么瞬间,锦好盯着云燕手里的帖子,觉得能灼伤人的眼睛似的,半响之后才幽幽道:“云燕…你说…你家小姐…能不能不去?”

“您说呢?”云燕挑眉。

锦好顿时无语,半响之后才道:“什么时候赏月?”

“明天晚上。”

锦好挥了挥手,让云燕退下,神色越发的烦躁。

该死的京城!

正文 第131章

锦好因为心中有事,这人自然打不起精神来,以至于第二日上课,这都有些心不在焉,何博士难得有这么机会,自然想要刁难她一番,倒是隔壁那个伍廷芳,也就是锦好隔壁那个温温柔柔的少女,含蓄的提醒了她一下,才答出了问题,这么一下子,倒也不敢再走神了,打着精神,好好的听课。

等到中午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宁若秋。

锦好到了京城之后,也有心到明王府里拜访宁若秋,谁知道得了信,说宁若秋和明王妃却兰若庵供奉药王爷去了,所以一直都未曾见到。

宁若秋和锦好二人性子相投,一见如故,宁若秋回了明王府之后,知道锦好递了拜帖,第二日就来找她。

二人相见,自是有不少话要说,一直到了下午上课,这才依依惜别,不过宁若秋倒是邀请了锦好去明王府做客。

这么一闹,锦好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待到傍晚,就让云燕帮着收拾了一番,去了二皇子的府上。

二皇子府上

二皇子身边的小太监常乐,发现今儿个主子的心情似乎很好,即使他偷瞄主子,发现自家主子虽然还是一副妖孽的模样,但是他跟着主子多少年了,是二皇子身边的老人,自然能感觉到自家主子今儿个心情不错,这倒是让他有些纳闷了。

等到夕阳西下时,二皇子谢铭佑大手一挥,开口道:“等一下,你去门口接人。”

“啊?”常乐一怔:“不是里约定的世间还有二个时辰吗,小姐们此刻应该还未出发吧。”

到不是常乐自个儿觉得自己身价百倍,可是这往日里,还没有这般道理,即使这些小姐日后有可能成为自个儿的主子,但是此刻还没进门,实在也用不着他这个贴身的太监亲自去接吧。

二皇子的凤眼瞄了他一眼,轻声:“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等接到人了,就带到花房。”

常乐又是一怔,花房?那可是府里的禁地,什么人这么大脸面,能的自家主子这般看重?

心里虽然狐疑不已,可是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应了下来:“是,奴才这就去接人。”

常乐一头雾水的出了屋子,等到了门口,等了片刻,见到那辆朴素的马车时,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这位啊,难怪要他来接了,自家主子似乎听看重这位的。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看重,就不是他这个奴才所操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