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猛地拍一下床沿,双目红的滴血:“来人,给本宫将刚刚端出去的炭盆,端进来。”若是莫锦好真的不长眼睛,在炭盆上动手脚,那么她的死期就到了,宫里的太医,别的本事没有,勘察一个炭盆的本事,还是有的。

她倒要看看,有了这样的证据,莫锦好还要如何逃出生天?

正文 第176章

老嬷嬷忙出声劝道:“娘娘,还是将炭盆端到隔壁的房间,若是真有什么古怪,放在隔壁,对娘娘的伤害也能少些。”

皇贵妃疼得汗如雨下,咬牙忍着,下身更是湿热一片,她是生过孩子的,知晓到了这时候,这孩子大概也保不住了,气得差点发疯,到底还有一份理智,听得老嬷嬷这般所说,咬牙切齿:“也好,等到皇上过来,本宫定要让皇上为本宫做主,将那莫锦好碎尸万段。”

“是啊,皇上定会为娘娘做主的,娘娘先别动气,保住腹中的龙子要紧。”

老嬷嬷嘴里应着,心里却有些迟疑,今儿个锦好的手段,她都看在眼里,瞧着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无凭无据的,只怕皇上不但不惩戒莫锦好,反而会认为是贵妃娘娘心胸狭隘,一再的谋算莫锦好,毕竟今儿个,那个贱丫头已经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现在,唯有寄望那炭盆中残余的灰烬,能找出蛛丝马迹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可是这样的话,老嬷嬷此时哪里敢说,瞧皇贵妃的脸色,已经脸色乌紫,血已经染红了罗裙,看样子是漏红了。

崔嬷嬷的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漏红可是大事,只怕一个风吹草动,危险的就不单单是皇贵妃腹中的孩子了。

心中的猜测,也不敢告诉皇贵妃,只是心里暗自生急,盼着太医早些过来,保住皇贵妃腹中的龙种。

皇贵妃在宫里纵横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会省油的的灯,虽然气极,但是还没有完全糊涂,崔嬷嬷想到的问题,她自然也想到了。

捂着肚子,对一旁的老嬷嬷低语:“崔嬷嬷,你附耳过来。”

崔嬷嬷微愣,随即醒悟过来,附耳过去,越听神色越是沉重,完了之后,不由得赞叹道:“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皇贵妃冷笑,脸上渐渐勾勒出冷凝的杀意:没有证据,怕什么,她可以做出证据,今天说什么,她都不会放过莫锦好的。

若是她腹中的孩子真的有个万一,她定要莫锦好陪葬。

从来都只有她算计人的份,绝对不能让别人算计了自己,莫锦好这个贱丫头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既然这个贱丫头想要跟她作对,她就让她尝尝自个儿的厉害。

皇贵妃心中,快速的将事情想了一遍,很快,唇畔就露出一丝冰凉而残忍的笑容:万无一失,莫锦好就等着受死吧!

崔嬷嬷领命而去,心中的嘀咕却并没有少:若真是莫锦好那个贱丫头动的手脚,怎么会想不到皇贵妃会栽赃嫁祸?只怕那贱丫头还有后招,不过皇贵妃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这时候,根本就容不得别人说话,又怎么会听得见别人的意见。

太医匆匆的赶了过来,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就为皇贵妃把脉诊断,片刻之后,眉头蹙了起来,额头上开始冒汗。

“张太医,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崔嬷嬷脸上露出急色。

正在此时,皇帝步伐匆匆,神情焦急进来,跟在一旁的,正是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

“爱妃,你这是怎么了?”皇帝瞧着皇贵妃衣裙上映出的斑斑血迹,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皇后娘娘也瞧见皇贵妃衣裙上的血,冷笑:这个贱人,往日不是最喜欢用肚子做文章吗,今儿个最好小产了,也算是成全了她。

心里拍手庆幸,爽快异常,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反而瞧着靠在榻上,面色苍白,痛的整个蜷曲起来的皇贵妃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刚刚妹妹说不舒服,本宫特意宣了刘太医来给妹妹诊脉,当时刘太医可是说没有大碍,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皇贵妃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有气无力,闻言看向皇后:“娘娘,臣妾知道娘娘担心臣妾的身体和腹中的龙子。臣妾当时在御花园里叫着腹痛,是娘娘心疼臣妾,亲自送臣妾回来,也是娘娘为臣妾宣了刘太医过来。只是臣妾也不明白,当时臣妾明明腹痛,可是刘太医却说无碍。”说着抬起眼,看向皇帝:“皇上,都是这个庸医误了臣妾,他是存心要谋害臣妾腹中的龙子啊。皇上,请你看在臣妾腹中龙子的面上,给臣妾做主啊。”

被她这么一说,倒像是皇后和刘太医勾结,谋害她腹中龙子了,皇后气的脸色发青,手上的青筋跳了跳,但是却忍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很多时候,多说多错,而解释就是掩饰。

皇帝听了,只是淡淡的瞟了皇后一眼,却没有如皇贵妃的意愿责问皇后:他虽然异常宠爱皇贵妃,可是皇后就是皇后,天下的凤主,是他的盟友和知己,他又怎么会听信一面之词,就给皇后难看。

只是温和的说道:“爱妃,刘太医贵为太医院院使,为人最是公正,断不会谋害龙种,怕是爱妃多虑了。”

皇贵妃见皇帝没有发作皇后的意思,更没有处置张太医的意思,气的肚子更加的疼了:“皇上,臣妾忽然之间就漏红,这实在太诡异了,求皇上查个分明,为臣妾做主啊!”

一旁的张太医听到皇贵妃一再提到刘太医,瞧她的意思,今儿个这黑锅似乎要太医院背了,不禁退了一步,尽量低下脑袋,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今儿个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能承担得了。

一旁的皇后,深深的呼吸了几下,终于平静下来,语气淡淡道:“妹妹,既然觉得今儿个这事情来得突然,似是有什么不妥,那本宫倒是怀疑,是不是妹妹宫里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人…”

皇贵妃断然否定:“娘娘,臣妾公中的奴才都是跟随臣妾多年的,都是些老实可信的,而能接触臣妾食物的,也只有臣妾身边的崔嬷嬷和掌管臣妾饮食的木槿,这二人都是臣妾身边的老人,绝不会来谋害臣妾的。”

皇后娘娘闻言,却是不赞同的摇头:“妹妹这话,本宫就不赞同了,今儿个偷了妹妹金钗的那个奴才,不也是妹妹身边的老人,跟了妹妹许久。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谁知道这些奴才,到底有没有变,依照本宫的意思,妹妹还是将这二人的底细好好地问上一问?”

皇贵妃冷然拒绝:“娘娘此言差矣,那个丫头怎么能与木槿和崔嬷嬷相提并论,这二人对臣妾的忠心天地可鉴,若是臣妾冒然将这二人叫了过来,岂不是伤了她们一片为主的忠心。”

皇贵妃知道皇后这是要逼着她斩断自个儿的左膀右臂,崔嬷嬷是她的奶娘,木槿是她贴身的丫头,对她忠心不二,这些年,在宫里,就是有她们两个守着,护着,才让她一次又一次度过危险。

在皇宫这种地方,真正可信的不是同床共枕的那人,而是这些生死与共,祸福相依,不离不弃的奴才。

皇后状似不解道:“那本宫就不明白了,既然饮食上没有问题,妹妹怎么就忽然漏红了?”随即脸色一变:“哎呦,今儿个可是本宫送妹妹回宫的,难不成妹妹怀疑是本宫动的手脚?”

这么一说,皇后娘娘的脸色都白了起来,声音也低了不少,仅够二人听见:“妹妹,本宫一向和妹妹交好,这些年本宫的身子时好时坏,也多亏妹妹帮着协理后宫,就是覃儿,也颇受妹妹照料,本宫怎么会如此不识人心?”

皇后说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就像是漂浮着一层薄冰的湖面,嗖嗖的向外透着凉气。

皇贵妃被皇后的正话反说,给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自己对皇后做过什么,对谢明覃做过什么,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可是最清楚不过。

皇帝目光扫过皇后娘娘的柔和笑容,再瞧瞧痛的脸色比白纸还白的皇贵妃,眉头微蹙,略显不耐:“好了,先不管是怎么漏红的,还是让张太医想法子,保住爱妃腹中的龙子。”

张太医见自个儿被点了名,立刻上前,跪在皇帝的面前:“皇上,微臣才疏学浅,请皇上恕罪。”

皇后一听,眼中的火光闪了闪:“庸医!朕白养了你这么个庸医。”

皇贵妃一听,张太医的话,心头一沉,接着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张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仅次于刘太医,他这般说话,就表明了皇贵妃腹中的孩子十有八九保不住了,皇贵妃原本也隐约觉得这孩子怕是不保,可是心里还存着奢望,现在听得张太医这般说话,却是失落异常,伤心欲绝。

皇帝见皇贵妃晕了过去,抓住她的手,轻摇了几下,张太医又是掐人中,又是施针止血,好一通忙活。

过了一会,皇贵妃终于又幽幽地醒转过来,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儿啊…”又哭了起来,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帝边使人传唤刘太医进来,他可不信刘太医会谋算皇贵妃,太医院是何等重要,刘太医能稳坐院使的位置,自然是他授意的结果,。

又扭动对着一旁的张太医吩咐,道:“皇嗣一定要保住!”

张太医满面为难,实话实说:“皇上,微臣才疏学浅,并没有把握保住皇嗣!”

听闻此言,皇贵妃的情绪更加的激动,拉着皇帝是手,大哭了起来:“皇上,这一定是有人要害臣妾,皇上,您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正说着,一个清秀的丫头,捧着炭盆进来,面色难看,跪在皇帝的面前:“皇上,奴才有事要禀告…”

皇贵妃抽噎着,擦了擦眼泪,似不解道:“木槿,你这是做什么,本宫不是说了吗?炭盆就莫要送进来了,这气温渐渐温暖了起来,一个炭盆就足够了,两个就觉得热的人发闷…”听皇贵妃的口气,这木槿在她面前十分有脸面,这语气十分的客气。

木槿微垂纤浓羽睫,微微颤抖,声音亦颤抖着,像是要哭出来一般:“贵妃娘娘,奴才刚刚做了点汤水,打算给贵妃娘娘用点,谁知道,经过这炭盆时,闻到异味。”

“异味?”皇帝的神情渐渐地专注了起来。

“皇上,若是奴婢的鼻子没有闻差了,应该是麝香。”

“麝香?”皇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破有些不敢置信的意思,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木槿,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丝毫蛛丝马迹来。

木槿垂下眼帘,恭敬道:“皇上,奴婢从小就善于调理药膳,对气味十分敏感,一些常人无法分辨的味道,奴婢却能闻出来,这炭盆之中,被加了麝香。”

皇贵妃闻言,顿时激动了起来,用力的拉了拉皇上的手臂:“皇上,一定是莫锦好,一定是莫锦好,今儿个只有她动过臣妾的炭盆,除了她,臣妾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皇后怒道:“妹妹就莫要信口雌黄,没凭没据的,怎么就说是莫五小姐动了手脚。本宫真的就不知道,这莫五小姐怎么就碍着妹妹的眼了,今儿个先是诬陷她偷了妹妹的金钗,现在又说莫五小姐动手谋害妹妹腹中的龙子。”

皇后走到皇贵妃的榻前,看着皇帝细声细语道:“皇上,不是臣妾替莫五小姐说话,而是担心,若是再次诬陷了莫五小姐,这传扬出去,怕是不好,哪有人一天之中被诬陷两次的,知道的人,还好,不知道,还以为皇上以皇权压人,故意刁难人家一个小姑娘。”

说着,又拉起皇贵妃的手,柔声安慰,道:“妹妹千万要冷静些,本宫也是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理解妹妹的心情,可是妹妹今儿个已经误会了莫五小姐一次,若是这次再有什么差错,对妹妹的名声怕是极为不利。再说了,妹妹说这事情是莫五小姐所为,本宫却是不信,莫五小姐进宫,不过是随着父母进宫谢恩,与妹妹无冤无仇的,怎么就随身带着麝香,想要谋害妹妹腹中的皇嗣呢?这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皇贵妃怎么瞧皇后,都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心里指不定怎么乐着呢。

眼中含着眼泪,抬眼看向皇后,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道:“除了她,还能有谁?至于她怎么会随身带着麝香,臣妾又怎么会知道,或许是一时动了心思,气恨臣妾误会她偷了金钗,又或许…”她眼中的光芒闪了一下:“又或许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也不定…到底年纪小,若是有心人挑唆一下,脑子一热,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总之,这些事情就要靠皇上给臣妾做主了。”

皇后闻言,脸色微微的变了变,看着皇贵妃的目光,就不太友善了,但是皇贵妃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又转向皇帝:“皇上,您是知道虽然臣妾腹中的孩子有些调皮,可是一直由太医院的太医精心的调养,身边又有木槿,可谓谨慎又谨慎,若不是莫锦好今儿个在臣妾的宫里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又怎么会没发现这炭盆中加了麝香,让臣妾漏红?”

皇帝的表情喜怒难辨,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皇贵妃,然后转头对一旁的张太医道:“张太医,你看看这炭盆中,可有麝香。”

张太医领命,嗅着鼻子,闻了又闻,又伸手捏了些许的炭灰,来回的搓了几下,沉吟了片刻,低头答道:“皇上,这炭盆中确有麝香。”

张太医的话一出,皇贵妃就垂下眼睛,艳丽的脸上闪过一道冷凝之光,而皇后的身子,却是微微一颤,但随即又恢复了平常。

“皇上,你听到了,这炭盆中确是被加了麝香。在宫中,臣妾有皇上宠着,疼着,又有谁有这样的胆子,臣妾身边的人,都是跟着臣妾多年的,虽说今儿个出了个偷窃的贱婢,可是偷窃和谋害皇嗣,怎么能相提并论?那是要灭门,祸及家人的,臣妾宫里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再说了,今儿个这炭盆只有莫锦好接触过,那么这麝香不是莫锦好动的手脚,又是谁呢?”皇贵妃拉着皇帝哭诉着。

皇后想到朱三爷今儿个的话,不由得再次为莫锦好开脱:“妹妹今儿个金钗丢失时,也是这般说的,可是最后却是内贼所为。”

皇贵妃反驳道:“或许,之前金钗的事情,就是一个引子,引得臣妾,将莫锦好带进臣妾的宫里来,好让她动手。现在想来,今儿个事情也太过巧合了,怎么又是金钗失窃,又是漏红,臣妾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这番话,说出来,皇后无话可说了,想要替莫锦好说话,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说实话,如果这事情发生在自个儿的身上,说不定,她也会觉得太过巧合了,在后宫这个地方,没有人会相信巧合,能想到的都是阴谋。

在这个看似风光繁华,实际上却是步步艰险的地方,宁可相信阴谋,也不要去想什么巧合,只要有一丝的疏忽,就可能满盘皆输,而没有人能输得起,因为只要你输了,付出的代价,就是你的命。

听到这里,皇上神情难辨,却吩咐一边的公公道:“传莫锦好进宫!”

正文 第177章

皇贵妃缓缓扬起脸来,双眼眨了眨,眼中的情绪掩盖在睫下,看不出神情,唇角抽起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心中暗暗道:莫锦好,你纵有三头六臂,今儿个也难翻身了!

锦好接到圣旨的时候,浅浅的笑了起来,她本来就生的绝佳,眉眼如画,这几年稚气渐渐地褪去,让她原本就动人至极的气韵,更加的迷人,顾盼扬眉之间,风采越加的照人,只是眸子中的寒光如刀剑。

锦好今儿个两次进宫,也算是荣幸之至,她踏进皇贵妃宫殿的时候,皇贵妃正哭的死去活来,她腹中的孩子终是未能保住。

皇贵妃见到锦好过来,脸上现出狰狞的神情,恨不得将锦好碎尸万段才行:“莫锦好…你为什么如此狠毒…害本宫的孩儿…”

锦好摇头,淡淡的说道:“贵妃娘娘,皇嗣之事,事关重大,小女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没有分寸的事情?”

皇贵妃身边的崔嬷嬷却大声道:“皇上,今儿个只有莫五小姐接触过炭盆,还请皇上为娘娘做主。”

皇帝的脸色异常难看,声音沉沉:“莫锦好,你可知道今儿个这炭盆被人用了麝香,害的贵妃娘娘小产,既然只有你接触过炭盆,你就脱不得嫌疑,你说,你为何要如此做?”

锦好心中一沉,皇帝的话已经定下对此事的态度,嘴里说是嫌疑,可是却似乎认定了这事是她做的,这让锦好的身上笼罩了寒风,浑身上下都凉了起来。

她缓慢的抬起头,微垂着眼帘,修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表情,唇角浅浅勾勒出淡漠的弧度,有着一种近似与无的冷笑,淡淡的道:“皇上,小女与贵妃娘娘无冤无仇,怎么会处心积虑的谋害贵妃娘娘的皇嗣,小女虽然愚昧,却也知道谋害皇嗣,那是灭门的大罪,小女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再说了,小女早上过来,也不过是随父母谢恩,又怎么知道会遇到贵妃娘娘,更不可能预料,会被带进贵妃娘娘的宫殿。若是小女能预料到这些,岂不是活神仙了,哪里还需要用麝香谋害皇嗣,岂不是骑驴找马了?”锦好一字一句万般认真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今儿个对本宫生嫌隙,被人利用,唆使着谋害本宫腹中的龙子?”皇贵妃如同疯狗一般,一口咬定莫锦好,她已经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又岂能轻易的绕过那些一旁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笑话的贱人。

锦好闻言,表情更是淡漠,冷冷的道:“这么说,贵妃娘娘一口咬定是小女动的手了?贵妃娘娘,人做了事情,都会留下痕迹,若是这事情是小女做的,那么定然会有蛛丝马迹。麝香可不是寻常东西,不是随手就能得到,必然要出去购买。既然如此,贵妃娘娘可以使人出去问问那些铺子,看看小女或是小女身边的丫头婆子,可有人踏进药铺半步?”

“皇上,既然她这般说,臣妾就斗胆请皇上去京城的那些药铺问问。”皇贵妃抹了一把眼泪,咬着一口细白的银牙,又是隐忍,又是悲伤,哭的大声:“皇上,臣妾不甘心?臣妾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要谋害臣妾腹中的龙子,皇上,您要给臣妾和那无缘的孩子讨个公道…”

锦好听了皇贵妃的话,唇角微微动了动,些许的笑意都在眉眼之间沉淀下来,一时间让人觉得好像是寒冬里浮在冰面上的冷雪,似寒似洁,只觉得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贵妃娘娘要为自己和皇嗣讨个公道,自然无可厚非,只是小女亦有一言要说。小女虽然出身卑微,可却也是好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今儿个一再被贵妃娘娘诬陷,虽然小女问心无愧,但是人嘴两块皮,所谓人言可畏,只怕这事怎么着对小女的名声都有损伤。小女就想问问贵妃娘娘,小女的公道该如此说?”说到此处,锦好声音微微含着颤音,好像充满了湿意:“贵妃娘娘休要怪小女胆大包天,原本君要臣死,臣自然不能不死,就是贵妃娘娘想要小女的命,小女也不会心生怨言,反而会心甘情愿的奉上。可是人要脸树要皮,这女儿家的名声最是尊贵,贵妃娘娘一再辱及小女的清明,这比要小女的性命跟让小女无法接受。”

锦好抬起眸子,看向皇帝:“皇上,恕小女斗胆,圣人有云,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世间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公道,皇上圣明,处事公道,天下皆知。若是这事,又是皇贵妃诬陷小女,小女也不求别的,只求皇贵妃一声道歉,也算堪慰小女之心了,堵天下悠悠众口,还小女一个清白。”

“你敢?”皇贵妃柳眉竖立,一个小小的臣女,居然还想得她的道歉,实在是荒谬之极,也不想想,若是她以皇贵妃之尊,给她道歉,日后还有谁会将她看在眼里。

皇后娘娘此时挑了挑眉,淡淡地道:“妹妹这话,本宫听着就有些不对了。莫五小姐的要求,依照本宫看来,倒也合理,若是真的是诬陷,妹妹给莫五小姐道歉,也不算委屈,毕竟道理在这里呢。虽说妹妹身为皇贵妃,身份贵重,但是越是如此,行事就更要公道,不能累了皇上的清明,万不能让世人在背后议论皇上纵容后宫仗势欺人。再说了,妹妹身份再是贵重,还能有天子之尊贵重吗,皇上都能知错,甘受军法处置,又向世人下过罪己诏,被天下人称颂,认为皇上行事磊落,光明正大,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又岂能容得了后宫之人,累了皇上的清誉?”

说到最后,皇后娘娘的话里就有了强硬的态度,大有威逼之意。

皇贵妃心里恨得牙痒,该死的贱人,面上一派大度,可是逮着了机会就死命的踩她,什么不能累了皇上的清誉,说来说去,还不是想下了她的脸子,让她成为后宫的笑话,皇帝的妃子何等的尊贵,尤其是她皇贵妃的身份,却让她对一个小小的臣女道歉,她居心还用得着说吗?

皇上听闻皇后娘娘提起他此生最得意之事,不由得心头微微自得:罪己诏之事,乃是他当年征战大夏时,当时他早下了圣旨,不得扰民,谁知道他自个儿的战马却踩踏了村民的庄稼,当时,他为了严正军纪,自甘受罚,受了军法,又下了罪己诏,一时间,鼓舞了万千将士,激励了士气,原本堪堪平手,最后却打败大夏,这事可谓是皇上在位这些年,最得意之事,皇后不愧为他的知己,知道如何说话,才能最得皇帝的欢心,也难怪能稳坐六宫之位。

果然皇后的话说完,皇帝表情就缓和了一份,开口道:“皇后言之有理。”

皇贵妃脸色顿时灰败了许多,修长的指甲,刺进手心,青色的经络突突的冒起,面上却是恭顺:“臣妾听皇上的,若是臣妾冤枉了莫锦好,臣妾愿意道歉。”

她自然不会同这个贱丫头道歉的,皇贵妃冷笑一声,这个该死的贱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想听她的道歉,下辈子吧!

皇上瞧着脸色白得如纸的皇贵妃失去了孩子,却还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再想到那无缘的孩子,心里的怜惜又泛滥了,轻声道道:“爱妃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不会放过谋害皇嗣的凶手,不管是谁,朕定然严惩不贷。”随即挥手,吩咐人去搜查京城的药铺。

锦好听了皇上的话,眸光闪了闪:皇上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倒像是意有所指一般。

皇后娘娘扬唇一笑,眼底深处却是冷冷的,阴森的,无端的让人心中生寒,她却是听明白皇帝话里的深意,皇帝这是在敲打她啊。

皇后此时心中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皇贵妃这是打算一石二鸟,她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莫锦好,看着因为小产,而脸色苍白,神色颓废的皇贵妃,皇后冷哼一声:贱人,你和本宫斗了这么多年,你那点心思,本宫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锦好静静地垂下眼睛,神色沉静,床上的皇贵妃瞧着她沉稳的模样,冷冷的笑了一下:莫锦好,你的死期到了,本宫定要让你你这个贱丫头却黄泉路上给本宫的龙子引路。

屋子里的人,主子奴才一屋子,然而却是静寂无声,主子们都垂下眼帘,各有所思,就连一国的天子,也只是冷着一张脸,闭着眼睛,神情高深莫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众多的奴才,在一室的肃穆之中,更是没有胆子开口,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足足过了三个时辰,领命而去的人才回来,皇贵妃的唇边,一闪而过的冷笑,未能逃过锦好的眼睛。

皇上蹙着眉头,听领头的侍卫回话:“皇上,德生药房的掌柜道,五日前,莫五小姐亲自去药房买了保心丸。”

“保心丸?”皇帝不解的挑眉。

那侍卫头领解释道:“德生药房的掌柜说,莫五小姐当时说自个儿母亲时常胸闷,抽痛,所以买了不少的保心丸,用以缓解病情。”

皇贵妃轻轻的出声,状似不解道:“既然莫五小姐买的是保心丸,看来倒是本宫冤枉了她。”

皇帝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眸光闪了一下,沉声道:“那保心丸可有什么不妥?”

“回皇上的话,那保心丸的成分中就含有麝香…”

皇贵妃勃然大怒,怒瞪着锦好,咬牙切齿:“果然是你…莫锦好,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你这恶毒的贱丫头,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谋害本宫腹中的皇嗣,你会有报应的?”

锦好却是面色不变,就如同没有听见皇贵妃的话一般,依旧冷静的让人担忧,只是一双阗黑的眼眸如望不见底的深渊,无惧地,清冷的眸子看着皇帝,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倒是让皇帝暗自错愕了一下:此时,一般人不是应该哭着求着,而这个少女,如此年轻,却能这般沉静,倒是难得一见。

锦好似是没有注意到皇帝的错愕,只是用如黄鹂般清脆动人的声音,缓慢的说道:“皇上,这些日子,小女一直忙着后宅的事情,极少出门,更别说小女家中有了喜事,最是忌讳去药房,既然德生掌柜说五日前,小女去德生药房买了保心丸,小女倒是要和他对质一番。”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皇帝点头应了下来,让那侍卫头领,将那德生药房的掌柜子带了进来。

德生药房的掌柜子,是个半老的老头子,高高瘦瘦,看起来斯斯文文,只是一双闪烁的眼睛,让人看着有些浮躁,不够踏实。

他进来之后,就猛的一下子跪在了皇帝的面前,三呼万岁。

锦好瞧着他的举动,眸光一动:跪拜的礼仪,是不是太过娴熟了?就像…就像是练习了无数次一样。

锦好看了德生掌柜的一眼,淡淡地道:“德生药房的掌柜如此精通朝廷的礼仪,实在是让人佩服。”

那掌柜子听了这话,身子一僵,随即就恢复正常:“莫五小姐笑话了,小的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锦好看了那掌柜子一眼,神情之中就带了一丝冰冷:“掌柜的,果真是见多识广,我一个养在后宅的女子,掌柜的一见就能认出来,又是让人不得不佩服了。”

说一句,错一句,接连错了两句,倒是让德生药房的掌柜子,有些紧张了,鼻尖微微冒汗,显然不想开口,可是这话又不能不解释,想了半天,才道:“小的曾经见过莫五小姐一次,而小姐貌美如花,天仙下凡,自然再次相见,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锦好倒像是闲谈来了兴趣:“噢,掌柜的见过我,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忘了,什么时候见过掌柜子了?要不,掌柜子帮我想想,说不得还能记起来一二。”

皇贵妃听了这话,脸色微变,想要开口说话,却被皇后眼明手快的挡了下去:皇后娘娘当然没有明挡,只是上前拉着皇贵妃是手,一个劲的劝慰,让她无瑕张口罢了。

德生的掌柜目光扫向皇贵妃,锦好不着痕迹的挡在皇贵妃和德生掌柜之间,笑得春风三月般:“掌柜子对我印象这么深刻,实在出人意料啊。”

掌柜子这时不但鼻尖冒汗,额头也开始冒汗,许久之后,才舔了舔唇,道:“说起来,这还是半年之前的事情,当时去莫五小姐的绣坊选衣裳,正巧遇见了莫五小姐。”

锦好浅笑点头:“每个月逢十,我都会去绣坊,掌柜子定然是初十,二十,三十去绣坊做衣裳,这才遇见我。”

掌柜子忙点头:“莫五小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正是三十,我药房的生意,那个月不错,所以这才决定去莫五小姐的绣坊,准备做上一套新衣裳。”

锦好低头冷笑一声,随即又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掌柜子的眼睛,那掌柜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锦好的眼神有种冰封的寒冷,心头一凛,顿时有些心慌,感觉自个儿好像做了一件极大的蠢事。

锦好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又开口道:“掌柜子,我有一事不明,听说掌柜子道三日前,我去德生药房见过你,买了不少的保心丸。”

掌柜子打起精神,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现在突然听到保心丸,更是将神经绷得紧紧地,一口咬定:“莫五小姐说,夫人胸口闷,又时常抽痛,需要保心丸缓解病情。”

锦好想了想,摇头:“五日前的下午,我虽然去街上买了一些胭脂给母亲,却不记得自个儿去过德生药房,掌柜的,你不是记错了?”

德生药房的掌柜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小的怎么会记错?那日下午,小姐还记得下了下雨,小姐居然独自一人来了药房,没让下人在身边伺候,当时小的,还吓了一跳。”

说得滴水不漏,就跟真的一般。

事已至此,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全,锦好已经到了毫无抵赖的境地。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双厉目之中已经有了杀意,而皇贵妃的嘴边也浮现了一丝冷酷而残忍的笑,就等着皇帝下令处死锦好了。

正文 第178章

慈宁宫

“太后,莫五小姐似乎不妥…您要不要过去?”太后身边的秦嬷嬷,有些不放心说道:皇贵妃今儿个的阵势,摆明了是想要除去莫五小姐,但莫五小姐是长公主看中的媳妇,若是有什么好歹,只怕长公主知道,对她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不了。”太后淡淡的开口:“若是她连应付这点小事的本领都没有,日后又怎么能站在翰林的身边,和他一起担起那么大的责任?若是她只会拖累翰林,不用别人动手,哀家就会亲自除去她。”

冷酷,自持,淡漠,太后的语气淡漠的如同在议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人命在太后的眼底,太不值钱了,后宫中什么不多,就是是非多,每年死死亡亡的,不知几凡,太后一辈子看得太多了,死亡早已不能吸引她太多的关注了。

在皇贵妃的眼中,莫锦好此时已经是待宰的鱼,就等着刮鳞破肚,是蒸是煎,随她心意。

只是当她的目光对上莫锦好之时,却是一怔,因为太过平静,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来,仿佛德生药房掌柜的话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锦好黝黑如古井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迎向皇贵妃,莫名的,皇贵妃想心中那股子得意之色顿时消失干净,渐渐地升起了一股子无法言明的恐慌,就像是冬日里一盆冰水,从头上淋了下来,让她的情绪也凉了下来。

她怎么忘了,眼前的少女时狡猾的狐狸,怎么会这般轻易的让她得手?

皇贵妃有些不服气的想要刺上几句,可是被莫锦好这种冷飕飕的目光看着,那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莫锦好,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嘛?”皇帝有些不耐烦,想要结案了,人证物证俱全,他不怕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不怕长公主兴师问罪了。

锦好无声的冷笑,随后将目光转向皇帝,四目相对,皇帝只觉得心中一震,他发誓,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冷的如同在冷窖中冷藏过一般,那么的冷,那么的寒,因为从未见过这般冷寒的眼神,九五之尊的皇帝一时间居然被震的忘了开口说话。

锦好冷寒的看着,却恭敬的行礼,然后缓缓地,再次目光转向德生药房的掌柜,漆黑的眸子闪闪发亮,亮得有些惊人,让人无端的生出忐忑来,表情更是神秘莫测:“掌柜子,希望你莫要后悔才好。”

德生药房的掌柜在锦好轻柔的嗓音中,浑身一僵,感觉到一种灭顶之灾,有一种即将坠入地狱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想要甩去这种令人窒息的错觉,怎么可能?皇贵妃身受皇宠,身份更是高不可攀,想要发作一个小小的莫家五小姐,还不是手到擒来,他没有选择错,良禽择木而栖,他没有做错,这个社会,就是权势说话,虽然对不起莫五小姐,可是这也怪不得他,这种事情,他不做,自然会有别人做,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他。

大不了,日后在莫五小姐的忌日,他多烧点纸钱好了。

而锦好轻柔的声音,落在皇贵妃的耳朵里,她感受到的却是冷酷和血腥,还有一种致命的挑衅和极度的不屑。

挑衅?

不屑?

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到了这时候,怎么还敢挑衅她,不屑她?

她哪里来的胆量,难道她的出招,在莫锦好的眼里,根本不堪一击吗?

不,怎么可能?她在后宫浸染了多年,阴谋之术,不敢说登峰造极,却也不容小视,否则也不会从小小的秀女,爬到皇贵妃的位置,更不会这些年,盛久不衰,达到与皇后分庭抗争的地步。

莫锦好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花季少女,怎么能轻易的破除她的布局?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她才是胜利的一方,眼看着,她就要除去这个搅乱她儿子心神的祸害,眼看着,她就要狠狠地打击皇后的气焰,这一切,眼看着都要实现,她绝不相信,莫锦好能有什么法子扭转乾坤?

莫锦好这般平静,她到底有什么依仗,是长公主吗?

不对,只要莫锦好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谋害皇嗣,即使尊贵如长公主,也无法救她。

难道,她以为太后会站出来救她吗?天真,太后或许会因为长公主的原因对她另眼相看,但是莫锦好的罪名是谋害皇嗣,太后只会憎恶她,又怎么会站出来救她。

佑儿说过,莫锦好看似平易近人,实际上防心极重,断不会轻易相信别人,那么,她的依仗就绝不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