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锦好的好日子近了,见不得血,莫老太爷恨不得直接打杀了才是心意,这般狠毒的,留着就是个祸害。

这么一番动静,就是死人也给闹活过来了,王氏挣着晕乎乎的脑袋,按住痛的发酸的太阳穴,睁开眼睛,骤然间眼瞳一缩,尖叫着:“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谁给你们的狗胆,居然捉着二小姐…”说着就挣扎着下地,扑向莫锦冉。

“你给我滚回去。”莫老太爷挥手,又让人捉住王氏,冷酷道:“王氏你教养不力,还有什么脸说话,我们莫家的子嗣,就是让你这样无知的妇人给带歪的。”莫老太爷越说越是气愤,以前瞧着莫锦冉也是个好的,现在居然歪成这模样,不是王氏这个做母亲带的,还能是谁?当初,他就不太乐意,让一个商户之女进门,是莫老夫人缠着,磨着,他这才松了口,若是早知道商户之女进门,会将莫府的子嗣,带歪成这样,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王氏被那些丫头婆子强压着上榻,她虽然不太聪明,可是瞧着眼前的仗势,也猜出来,在她睡着的时候,定然是发生了大事,否则莫老太爷,莫二老爷不会一副恨不得吞了莫锦冉的样子,心里顿时慌了起来,再瞧到一边笑容淡淡的莫锦好,心头就突突的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就认定是莫锦好做了手脚,顿时扯开了嗓子:“莫锦好你这个小贱人,我们母女两个哪里得罪你了,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吗?非要折腾死我们,你才甘心是不是?”

她要是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顿时都跳起来了,今儿个事情,他们站在门外,可听得清清楚楚,都是莫锦冉的错,是她一心认定莫锦好要谋算她,锦好这孩子可是个姐妹情深的,半句坏话都没有,当然没有了,锦好说坏话的时候,都是压低声音在莫锦冉耳边的,也落不到他们的耳朵里。

不说莫老太爷和莫二老爷了,就是莫府的这些下人,也都深深的厌恶起王氏这对母女了,有这么诬陷人的吗?

锦好却一脸淡然平静的模样,像是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太多,已经麻木了一般,半点也没当回事,就是因为她的平静淡然,落在众人的眼里,就更觉得的王氏母女讨厌人了。

莫锦冉气的双眼冒起了火,死死的盯着莫锦好,恨不得将她烧成一团灰,心里有股子邪火,怎么着都无法控制,似乎不烧死了对方,就要烧死了自己一般。

“莫锦好,你还要装腔作势到什么时候,这就是你说得报复吗?这就是你嘴里说得照顾吗?”莫锦冉心中有着态度的屈辱,太多的愤恨,只恨不得将莫锦好这身皮给剥开,让人看看这蛇蝎美人下面的黑心,莫锦好实在太过毒辣了,她这是要让她们生不如死啊。

她怎么能回山谷镇?山谷镇,她是回不去了,而她也一定不会回去的,莫锦冉觉得脑子里,有太多的画面,冲突着,似是要将她的脑子撑得裂开去,她忍不住摇着脑袋,想要压抑住那来的诡异的疼痛,可是那诡异的疼痛,却因为她的抗拒来的更痛,像是不将她压得垮掉,不甘心。

锦好像是被莫锦冉的话惊呆了一样,抬着一双错愕的眸子,似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莫锦冉:“二姐姐,我何时说了这话,你就是要栽赃嫁祸给我,你也要找个高明些的借口吧!”

众人听了暗暗赞同,他们可都是站在门口听了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的,人家莫五小姐自始自终都不曾说过一字半句伤人的话,根本就是莫二小姐自个儿杜撰出来中伤莫二小姐的。

莫老太爷心中对莫锦冉的厌恶到了极顶,这时候,不思悔改,还一心一意要栽赃嫁祸,这等执着精神,实在让人不的不说一身佩服,只是这心眼也太坏了。

“准备马车,立刻,马上送二小姐去码头,回山谷镇。”他是一分钟都不想这个搅事精留下来了。

“不…我不要回山谷镇…我不要绞了发做姑子…我不要…”莫锦冉突然眼睛发直,像个疯子般的死命的挣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开去,整个人往门外冲去,那些婆子丫头,哪里容得她挣脱,忙追了上去,莫锦冉今儿个犹如神助,居然几个婆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众人错愕的看着身上带伤,还如此强悍的,莫老太爷脚下一顿,怒吼道:“你们还不上去帮忙?”

丫头婆子才恍然醒过来,上前七手八脚,追上去,按住莫锦冉的四肢,莫锦冉的目光如同梦魇了一般,力大如牛,上去了七八个婆子,这才勉强按住了她。

王氏目瞪口呆,满目惊恐的看着被丫头婆子牵制住的莫锦冉,她的女儿虽然一直以来,任性,跋扈,喜怒不定,可是却是时刻牢记着自己的身份,莫家的嫡长女,从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歇斯底里,更不会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不停的睁挣扎,用呀咬,用脚踢,用头撞,用手抓,甚至用嘴巴吐口水,这样的事情,绝不应该是她的女儿会做出来的。

她这是怎么了?

她的女儿这是怎么了?

王氏瞧着像是疯掉的莫锦冉,凄惨的哭嚎了起来:“锦冉,我的女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莫锦冉却似乎听不到王氏凄惨的哭声,只是一个劲的挣扎,目光阴森森:“你们算计我,你们都想算计我…你们…混蛋…算计我…”

莫四老爷和黄氏听了消息匆匆赶来,二人的表情阴晴不定,死死的盯着有些半疯魔的莫锦冉,黄氏突然面色一肃,惊叫道:“父亲,二侄女怕是中邪了。”

莫老太爷瞧着莫锦冉那血红血红的,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忙叫道:“来人,去请大夫…”

他的话刚刚才说完,莫锦冉居然一个用力,掀翻了压制她的丫头婆子,挣脱了下人的牵制,向莫锦好扑过去:“你谋算我…我跟你拼了…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我跟你拼了…”

云燕和雪兰立刻护着锦好,拉着她后退,锦好顺势躲在了莫二老爷是身后,嘴里惊叫:“父亲,救我…”

莫锦冉死追着锦好不放,扑了过来,没能扑到锦好,却一下扑到莫二老爷的身上,莫二老爷一个用力,将莫锦冉推了出去,莫锦冉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她看着莫二老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迷糊,到最后,却渐渐地涌起无数的惊恐,死死的抓住自己的领口,一个劲的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锦好瞧着莫锦冉的样子,眼中的光芒微闪,似有所悟,难道莫锦冉她在山谷镇…

莫锦冉在地上一个劲的后退,双手不停的挥舞,似是在驱赶什么:“滚开…滚开…别碰我…滚开…别碰我…”

莫二老爷脸色从来没有过的难看,这个死丫头,她在做什么,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瞧着众人的目光似诧异,似鄙视的看着他,莫二老爷生吞了莫锦冉的心思都有了,这个死丫头这么一闹,传扬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看他呢?

他是又急又慌,却还半点法子都没有,只是黑着脸,充血一片,对着莫老太爷道:“父亲,快让人去请大夫,这丫头定然是中邪啊!”

王氏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滚落下床榻,向莫锦冉爬过去:“锦冉,锦冉…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怕…别怕…有母亲在…谁也伤不了你…你别怕…”

可是莫锦冉瞧着她,眼中的惊恐更多,几乎是发狂一般的的嘶吼起来:“走开…走开…你想杀我是不是…”忽然,整个人扑倒王氏的身上,骑在她的身上,眼睛中充满了血,狰狞的如同恶鬼,双手掐着王氏的脖子:“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众人一时间都被眼前的变故给吓傻了,只要莫锦好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看戏一般,看着眼前的闹剧。

王氏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的眼底充满的惊恐,努力的挣扎,想要甩开莫锦冉的双手,修长的手指,胡乱的抓着,这一刻,她根本顾不上莫锦好是不是她的女儿,也没工夫担心会不会伤到莫锦好,她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心中越来越害怕,对死亡的恐惧,充斥在她的心头。

她会不会是第一个被亲生女儿掐死的人!

莫锦好冷眼看着这对母女自相残杀,没有一丝一毫的冻人,她突然间发现,原来她也可以砧板冷血,看着这些曾经陷害她,恨不得她死去的人,这样付出惨痛的代价,她居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她冷冷的扯了扯她美丽的唇线:或许,她骨子里流着一般莫家人残酷,冷漠的血液吧!

“来人,来人…拉开她,拉开她…”莫老太爷经历了一辈子的风风雨雨,到底反应快,第一个反应过来,扯开嗓子,众人被他这么一叫,也都回过神来,不过不管是丫头婆子,都没人敢近莫锦冉的身,实在是她的样子太恐怖了。

还是莫四老爷瞧着王氏奄奄一息,怕是再不救,就来不及了,一咬牙,冲上前去,扳开莫锦冉的一只手,死死的往后拉,不过莫锦冉显然化身为力大无穷的女大力士,莫四老爷一个人显然斗不过她,扯得脸红脖子粗,对还呆呆不动的莫二老爷道:“二哥,快来帮我一把!”

莫二老爷看了身边的丫头婆子一眼,见目光所到,那些婆子丫头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显然都给莫锦冉给吓怕了,莫二老爷扫了满屋子的丫头婆子一眼,呵斥道:“还不过来帮忙。”说着,自个儿也上前帮忙。

哪知道莫锦冉见他到来,神情越加的紧张,睁大着眼睛,一个劲的摇头:“别过来…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莫二老爷的脸色难看不说,就是莫老太爷的脸色也难看死了,紧紧的皱着眉头:“她到底怎么了?”

锦好掀开眼皮子,淡淡的说道:“怕是真的中邪了。”

正在这时候,莫二老爷终于拉住了莫锦冉的另一只手,将被她掐的晕死过去的王氏给留下了一口气,莫锦好暗叹了一声,若是再迟一步,该多好啊。

她刚刚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让王氏死在莫锦冉的手上,其实也是挺好的——被自己亲生女儿掐死,王氏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吧。

这种想法就这么冒出来,然后怎么挡都挡不住,就像是一朵开在漫山遍野的野花,香气慢慢的弥散,将空旷的心田都弥漫去了,那种生生无法阻止的渴望,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渴望清水一般。

但是她最后还是放过了王氏,因为她看到疯魔的莫锦冉,那种渴望渐渐地被另外一种更冰冷的念头填补,眼底渐渐布满了笑意——游戏不过刚刚开始,若是现在都玩完了,还有什么乐趣。

王氏她好好活着,每一天都要活在剜心的疼痛中,她要让王氏知道,今日她以为的痛不欲生,在未来的每一天中,都不过是沧海一粟,是最轻微,最微不足道的,她要王氏眼底的希望,一点一点灭去,到最后每一天都活着地狱之中,看不到一丝一毫希望。

人生最痛最绝望的事情,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的活着,每一天…每一天…

锦好好整以暇的看着晕死过去的王氏,还有疯魔的莫锦冉,她像是一直暴跳的狮子,突然间,面露凶色,双眼闪着狰狞的光芒,跳了起来,扑向莫二老爷:“魔鬼…你是魔鬼…我咬死你…这个魔鬼…”

莫锦冉的速度来的又快又猛,根本来不及躲避,众人之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就见莫二老爷一下子捂住自己嘴唇,然后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就见他整个人直直的向后摔了下去,“砰”的一声,整个人摔在结实的地面上。

锦好目光看去,见他双眼一翻,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她心中一怔,将目光转向莫锦冉,就觉得胃中一阵翻滚——莫锦冉居然活生生的咬掉莫二老爷的下唇,血红的鲜肉,一滴滴的血液落下,她“呸”了一口,吐出那嘴唇,然后整个人狂笑着冲向莫老太爷,嘴里一个劲的嚷着:“咬死你…咬死你…”

饶是莫老太爷这般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也吓得惊叫起来,一个劲的后退,“来人…来人…抓住她…疯了…她疯了…”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赞同莫老太爷的话:莫家二小姐疯了。

屋子里乱成一团糟,逃窜着,躲避着,只有锦好带着云燕和雪兰避在角落,目光淡淡,嘴角含笑的看着这场精彩万分的戏。

莫锦冉的战斗力果真是强悍啊,比她期望的要好的多,原本她只是想让莫锦冉身败名裂,王氏痛苦不堪,可是没想到莫锦冉居然会咬下莫二老爷的下唇来——朝中做官,可是讲究五官端正,没了下唇的莫二老爷怕是这辈子都与官位无缘了,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莫二老爷这人,为了前途,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可是现在却没有前程…真是妙不可言啊!

这是不是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想必莫二老爷醒来之后,定然还会有另一番热闹好瞧,她回莫府待嫁果真是来对了,这日子过的,每天都精彩的让人惊心动魄啊。

“来人,打死这个孽障…打死这个孽障…”莫老太爷避了许久,心中烦躁不安,他越想心中越是担忧,今儿个这事情,可如何是好,这对莫家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啊——莫锦冉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莫二老爷曾经对她做过不轨的事情,然后莫锦冉还将莫二老爷的下唇给咬掉,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就给她的疯言疯语增加了可靠性。

这太可怕了,莫锦冉这丫头一定会让莫家被口水淹死,一定会,这个祸害不能留,坚决不能留,打死了灭口最好。

否则这个祸害,总有一天会祸害的莫家一大家族死无全尸,名声全无。

这一刻,莫老太爷心中对莫锦冉起了灭杀之心,只恨自己那日没有灭了她,才惹来今日的大祸。

这搅事精的祸害,死有余辜,断不能留!

莫锦好听着莫老太爷的话,微笑冷漠,扫了眼,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王氏,脑中闪过一个狐疑的问号:王氏若是醒过来之后,知晓自己女儿咬掉莫二老爷的下唇,被莫老太爷打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好像听值得期待的!

正文 第207章

锦好垂着眼帘,勾起唇角,心中涌起阵阵痛快和兴奋,莫锦冉既然敢一再的谋算她,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该做的表态还是要做的。

锦好的目光轻轻的扫了一眼周围面色惊恐的丫头婆子们,轻声细语的劝道:“祖父,二姐姐到底是莫家的骨血,您看在骨肉血亲的份上,就饶了二姐姐…”仿佛万般不舍,一副不忍心的样子,又道:“这屋子里都是家里人,想来是不会传扬出去的。”

莫老太爷原本听了锦好的前半句话,还有些松动,可是听了最后那半句话,却是心头一凛,难得的刚强,摇头坚决道:“锦好,这哪里还是你的二姐姐,不知道是什么脏东西呢,只怕她已经中邪了,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这事情,你就莫要再说了,我心里自由主意…”上次的事情,他不也封口了,可还是闹得京城上下哪个不知道,这祸害是绝对不能留,否则传扬出去,莫家也没脸在京城落脚了。

锦好的一番话,顿时将莫锦冉逼到了死角,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莫老太爷承担不起消息走漏的后果。

莫老太爷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锦好自然不再说话,她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看着丫头叫了粗壮的婆子们进来,目光凶悍的婆子们,三下五去二,就制住了莫锦冉,等候莫老太爷发落——虽说莫老太爷刚刚叫着,嚷着打杀了,可到底是莫家的骨血,若是手快真的打杀了,谁知道日后莫老太爷想起来,会不会记恨上她们。

这些婆子在府里都是做了不少龌蹉事情的,心眼子也不少,这种事情自然等莫老太爷自个儿哪个章程出来,就是日后想起来,也怪不到她们这些下人身上来。

莫锦冉还在挣扎着,闹着,双眼睁得跟铜铃一样,血红一片,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清明之人。

“将二小姐押进西华院去。”莫老太爷挥了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又指着地上晕迷过去的王氏和莫二老爷:“你们将大夫人抬上榻去,将二老爷也抬回他的院子。”

莫老太爷瞧了莫二老爷血淋淋的下嘴唇,又是一阵烦乱,恨极了莫锦冉:该死的丫头,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等到院子里的下人,退了干净,他脸色微沉的步出房门,对着一旁守在门前的东伯低声吩咐道:“送壶鸠酒过去吧。”

东伯低低的应了,莫老太爷微微顿了顿,哑声:“到底是家里的主子,让她走的利索点,留点情面吧!对外,就说莫二小姐身子不爽,等五丫头婚事过后,在宣布死讯吧!”

东伯还是低低地应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因为靠的近,二人的谈话断断续续的传进锦好的耳里,虽然不是太清晰,可勉强也能听的分明。

锦好漠然勾唇: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那将是失败的开始,也永远不要因为仇恨而轻视你的敌人,那将会让你判断失误,莫锦冉这个人,有勇有谋,善忍耐,不一棍子打死,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情来,虽然现在她疯了。

对莫锦冉,锦好向来不会小觑,这女人最擅长的功夫就是一脸乖巧的笑意,就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为她谋划,前世是这样,就夺了她的亲事,而她自个儿却是连面都不曾露,还是那个善良宽厚的二堂姐,只是这一生,她已经不是那个懵懂好欺骗的莫锦好了,自然能看懂前世不能看懂的东西。

西华院

莫锦冉像是梦魇一样,疯了一般捶着,打着胸口,发泄着心中的悲痛,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抬起眼,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恍惚,似乎不知道这一刻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就在她恍惚之间,东伯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们给二小姐好好梳妆一番。”

梳妆?

莫锦冉不明白到了这时候,还会说什么梳妆?昏沉的脑袋和脑海中一再闪过的混沌画面,让她的脑子尖锐的疼痛着,她无法思考,耳中全是女子的尖叫痛苦,男子猖狂的笑意,还有那飘落的衣裳的碎片。

噩梦,噩梦,到处都是噩梦的影子,缠着她无法呼吸:“不要…不要…”

“啊…”她捂着脑袋尖叫起来,痛哭的嘶吼传遍每一个角落,那些极力遗忘的噩梦终于将她淹没,似乎又回到那些个饱受折磨的夜晚。

她尖叫着,不停的用头撞墙,她实在是承受不住,那些噩梦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

那些押着她的婆子,一时间也面面相觑起来,这二小姐怕是真的疯了,不过却还是尽责的拉起莫锦冉,帮着整理一番,莫锦冉先还是挣扎,之后却像个木头娃娃一般,任何那些婆子折腾,目光呆滞,毫无生气,若不是手下的肌肤还有着温度,只怕谁都以为这是一个死人呢。

“二小姐,老奴奉老太爷的命,亲自送您一程。”东伯给了捧着鸩酒的婆子一个眼色。

莫锦冉恍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尖叫着:“你胡说…你胡说…我是莫家的嫡长女,祖父…祖父…不会这样对我…一定是你听错了…是你听错了…”

众人面面相觑,瞧二小姐现在的情形,好像又是清醒过来一样,二小姐到底疯了没有。

东伯却是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二小姐放心,老奴虽然年纪不小,可是耳聪目明,这事是老太爷亲自吩咐老奴的,老奴断然不会听错。”

莫锦冉摇头,状若疯狂:“不会…不会…祖父不会这样对我…父亲…还有父亲…父亲会救我的…”

东伯看着像是又陷入疯狂的莫锦冉,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二小姐怎么忘了,二老爷被二小姐咬伤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不可能…我怎么会…”声音嘎然而至,纷乱的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却快的让她抓不住。

东伯冷漠的眼里,终于似乎飘过一丝怜悯,目光微闪,轻叹一声,对着身后两个粗壮的婆子吩咐:“送二小姐上路吧!”

此时的锦好,正站在窗前,看着那随风而飘的柳絮,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美。

锦好转头,看了眼面色有些不安云燕,明白她这是第一次帮她传达这样的命令,心里怕是极为不安,便朝她安慰的笑了笑:“怎么,内心不安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是我们都不曾预料的,再说了,又不是你下的手,你怕什么么。”

云燕的脸色白了白,咽了一下口水,不过声音还算是镇定:“虽说不是我下的手,可是…可是却是我将话传给影三的。”

锦好目光一冷,看着云燕道:“你也不必心里难安,影三在她药中下的不过是‘幻梦’,其效果也不过是让她神志不清,以为自己置身梦中,会落得现在的结果,不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锦好冷冷一笑:“我对她做的,比起她对我做的来,可是客气多了,别忘了,你家小姐可是差点毁在她们母女的手中,你若是同情这样的人,还不如将你的同情心拿去喂狗,至少狗还能汪汪叫两声表示感激。”

云燕顿时脸色一变,神情平静下来:“是奴婢糊了心思,居然忘了她们曾经对小姐做过的恶事,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锦好苦笑:“你以为她会死?”

云燕听锦好这话的意思:“难道不会…刚刚老太爷的话…”她刚刚守在锦好的身边,所以锦好能听见的话,她自然也能清楚一些。

锦好苦笑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让雪兰过去打听,但总觉得有些她不会这般轻易的死去。”

云燕一听这话,心中的不安倒是有些散去,倒不是她同情莫锦冉,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你去外头守着,我也忙了这么久了,先休息片刻,等到雪兰回来,让她将西华院那边的情况立刻报进来。”

云燕领命而去,不想刚掀开帘子,就与外面同样打算掀开帘子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同时发出“哎呦”的痛呼声,锦好听见声响,发问:“怎么了?”

“小姐,是奴婢来的太急,和云燕撞起来了。”

雪兰的声音传了进来,锦好顿时一惊:她不敢说她这两个丫头有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气度,可是这些年,和她经历了不少事情,能让她们如此惊慌,甚至撞了起来——看来,西华院的事情发生了变故。

正思索着,雪兰已经揉着脑袋进来,而云燕则守在门前,拿出鞋面儿有一下每一下的绣了起来。

“西华院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锦好眼中只有微笑,乌黑的眼睛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燃起,却又很快的消散无痕:看来她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若是如此…

锦好面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起来,面上渐渐地显出一丝端凝。

雪兰对自个儿主子的聪慧,已经习以为常,她也不问锦好怎么会猜出来,西华院的事情会发生变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道:“原本老太爷是让东伯带着鸠酒送二小姐上路,可是老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居然不管不顾的让人抬着她冲了过去,打翻了鸠酒不说,还搂着二小姐,一起寻死觅活,老太爷出面,这才拦了下来,不过因为老太太死死护着二小姐,老太爷无法,怕事情闹大,毁了莫家的名声,只得饶了二小姐,现在让老夫人带回了东华院,不过老太爷到底发怒了,让人软禁了老夫人等人,这日后没有老太爷的命令,老夫人等人出不了东华院一步。”雪兰几乎可以肯定,若不是五小姐的婚事,怕是连莫老夫人今儿个都要被莫老太爷给打发回老家,更别说饶过二小姐了。

雪兰一口气将自己探听来的消息说给锦好听,原本还以为自家的小姐会心里不爽,却没有想到看见的却是一副深思的面孔,就好像老夫人拼死出面保下二小姐,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锦好沉默了半响,才抬头对雪兰吩咐道:“听说明日,山谷镇那边的顾嬷嬷等人要到了,你之前在山谷镇的时候,多受顾嬷嬷照顾,她现在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也该去瞧瞧,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雪兰躬身应了下去,锦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在山谷镇的时候,顾嬷嬷也时常在老夫人面前替我解围,这份情,我记着呢?再说,她的孙女也见过几次,也不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你帮我问问顾嬷嬷一声,若是她有时间的话,就过来一趟,我这个五小姐也想见见家乡的老人了。她在山谷镇的时间长,人眼熟,我也许久未曾回去了,也想听听乡音了。”

雪兰对着锦好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笑吟吟的应声而去,锦好却又叫了她回来,笑吟吟的吩咐道:“老夫人刚刚和老太爷定然发生了争吵,她原本身子就不方便,怕是经过这事,这心情定然不好,你给四婶子捎个信,就说这事我不好再出面,请她帮着劝劝祖母。”

雪兰一愣,却很快的点头,应了下来:“婢子明白。”

等云燕进来之后,锦好又吩咐道:“你去通知一下影三,让他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表哥。”顿了顿,锦好声音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压低声音:“你让影三问问表哥,有没有什么药物,会让人对别人言听计从。”

微微思索了一下,努力的组织语言,将莫老夫人的症状形容出来:“被下了药的人,精神不振,面容消瘦,做事毫无理性。”

云燕顿时一惊,这症状…老夫人…,越想越是心惊,凝目看向锦好,却见锦好一双眸子如古井般,波澜不惊,透着安定的光芒。

顿时不安的心又定了下来,点了点头,步伐轻盈的出了门,留下锦好一人,微闭着双目,似是又陷入沉思之中。

之后,黄氏就一脸不快的过来,满脸的不满:“锦好,你说我是不是热脸贴了个冷板凳。原本就犹豫着是不是该去看看老夫人,刚好又听你传了话,那点犹豫也就没有了,所以我和你四叔一商量,我们就过去老夫人的院子,谁知道却被她身边的丫头拦在了外头。说是老夫人吩咐了,她要休息,谁都不得打扰。”

锦好听到这里,眸光闪烁,笑道:“怕是祖母真的累了,毕竟年纪大了,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难免的。都是我的错,就不该让雪兰传信给四婶子,累的婶子受了委屈。”

黄氏摇头:“哪里能怪到你的身上,我们身为晚辈的,遇到这种情况自然就该出面劝慰劝慰,会犹豫是因为瞧着老夫人的样子,也不太想要见我们。”说到这里,就有些愤愤不平了:“你说老夫人,不想见我和你四叔,直说了就是,我们也不是那种没皮没脸非要黏上去的人。可是一面说着不肯见我们,一面却将你大伯母留在房里,你说这叫什么事情?”

锦好闻言,眉梢微动:“大伯母在祖母的房里?”

黄氏点头:“嗯,你四叔是个实心眼的,还真就信了你祖母在休息,回去之后,过了两个时辰,又去东华院,正巧看到你大伯母从老夫人的房里走出来,可是那丫头却还是拦下我们,说是老夫人歇下了,什么人都不得打扰。”

黄氏冷哼了一声:“难道这什么人就不包括你大伯母?”

锦好心中的怀疑越发的真切,却安慰着黄氏:“四婶子,您也莫要生气了,这样其实也挺好,你和四叔已经将自个儿的本分尽了,这也落不到话柄在别人的手里,您说是不是?”锦好抿了一口茶水,轻声道:“四婶子,咱们两个关起门来说话,也不必说什么客气,其实您和四叔,该走的场面走了,也就行了,到底隔着肚皮,那位还能真当四叔亲儿子看待不成?我让雪兰传信给你,其实也就是想提醒您走一走面子情。”

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我父亲今儿个被二姐姐咬伤了,怕是那六品知州也做不了,我瞧着四叔为人正直,又是个实心眼的,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事情倒也可以谋划谋划,毕竟这是皇上给咱们莫家的恩典,若是四婶子有意,我再去和长公主说道说道,再顺便和母亲说说,让她在继父面前再提上一提,未必不能成事,所以这才出言提醒四婶子的,这时候千万别落了话把子下来。”

黄氏眼中闪过一道喜色,却迟疑道:“这不好吧?那可是二哥…”

锦好叹息一声,拉着黄氏的手:“我也希望这是我多想,若是父亲能继续留任知州的位置,我心里当然高兴了,四婶子也知道,我这嫁进威远侯府,原本就是高攀,本来还想着父亲升了知州,哪怕官位小了一点,但是日后有长公主,有威远侯在,多少能帮衬点,再升上一级两级,日后我这脸面也好看,在婆家也能直起腰杆,可是二姐姐却…”

锦好万般期盼的看着黄氏:“四婶子这些年,一直与我亲近,就是弟弟妹妹也与我亲近,我心里一直明白。四叔的事情也一直放在心上,原本还想着等日后,再向长公主提上一提,可是现在突然就出了父亲的这个事情,我虽然希望父亲没事,可是这天朝的规矩,官位从未有过面容残损之人,这就不得不多想点了,也非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总得替家里多想点,这不,就想到了这点。”

锦好说着又紧了紧黄氏的手:“四婶子,这事情咱们两个私下先说着,若是父亲的知州能做得稳,自然是好,四叔的事情,咱们再寻法子,若是父亲这里…”她看了黄氏一眼:“咱们总要先做点打算,不是吗?”

黄氏听了锦好的话,连连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详,婶子倒是着相了,也难为你时时将你四叔想着。”

锦好浅浅笑道:“婶子这话说的见外了吧,我可是叫四叔一声四叔呢。”随即一顿:“四婶子,这事情咱们也就两个人说说,万不能传入第二个人的耳朵,就是四叔那里,你也莫要泄漏半句,四叔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黄氏猛的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我谁都不说。”

锦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我就放心了。”语气却是一转:“不过,这段时间,四婶子可千万莫要疏忽了内宅,咱们莫府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传扬出去,不落人口舌啊,为了莫府的名声,四叔的前程,四婶子也要打起精神。”

黄氏觉得锦好的话,实在太有道理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件件都不那么光彩,尤其是家里还住着三个搅事精,想着都让人不放心。

锦好见黄氏听了进去,有提点道:“尤其是祖父身边的那两个丫头,我瞧着面生,也不是我当初在山谷镇时伺候祖母的丫头,也不知道嘴巴稳不稳?”

黄氏也露出担忧的表情:“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两个丫头有些古怪,瞧着总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像是少了些什么。”微微皱着眉头,也想不出到底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却露出一个让锦好放心的表情:“我会让人注意这两个丫头的,万不能让她们将府里的消息走漏出去。”

锦好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四婶子主持中观的,这内宅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婶子,有您这句话,我这心里就放心多了。”

黄氏听了这话,轻笑起来:“你个鬼丫头,哪里是担心你四叔,根本就是担心你自个儿的名声因此受了损伤,坏了你的亲事,果真的是女大不中留。”

锦好羞涩的垂下头,还不忘白了黄氏一眼:“四婶子,你说什么呀?”

黄氏笑得越发欢快,这欢笑声,将莫府内宅的沉重冲淡了许多。

二人又说了几句,黄氏就起身告辞了,毕竟家里这么多事情,她这个当家主母哪里闲得下来,可是那雀跃的背影,却让人看的出来,她的心情很不错。

而锦好弯起的眼睛,也让人看出来,她的心情也不错。

“小姐,您这心眼就蜜蜂眼似的,哄了四夫人一心一意替您办事,还这么高兴。”雪兰收拾这茶具,瞧着锦好微勾的唇瓣,忍不住笑着说道。

锦好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笑道:“我可没有哄四婶子,这事倒是可为。”

莫家也的确应该出上一个能顶事的人,来撑撑场面,莫四老爷为人实诚,心底也不坏,比起莫二老爷来,锦好更乐意扶持他,而且黄氏是个明白人,四房好了,对她不算什么坏事。

翌日午后,顾嬷嬷等人就到了莫府,雪兰找来借口就见到了顾嬷嬷,雪兰早就准备了些点心,请了一同来的丫头婆子品尝,自个儿拉着顾嬷嬷笑道:“五小姐知道嬷嬷今儿个到京,这心里惦记着嬷嬷,小姐可是说了,当年小姐年幼不太懂事,时常惹得老夫人生气,还是嬷嬷您提点。”

顾嬷嬷闻言笑了起来:“小姐这是客气了,那么久的事情小姐还记得啊。”

雪兰

若有所指:“小姐的性子,嬷嬷又不是不知道,有恩报恩,哪怕就是滴水之恩,小姐都会涌泉相报的。”

顾嬷嬷闻言心中一动,想起之前在山谷镇时,自己帮着传递些消息,自家落得的好处,现在五小姐身份贵重,特意让雪兰过来,怕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若是能帮了五小姐,或许一直困扰着她们家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雪兰见了顾嬷嬷的神情,伸手拈了块豆糕送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才又笑道:“也不知道嬷嬷您什么时候有空,小姐这么些年未曾回去,想听听乡音了。”给了顾嬷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嬷嬷您也知道,小姐一直是个念旧的人。”

顾嬷嬷听明白雪兰话里的意思,以五小姐现在炙手可热的身份,想着递橄榄枝的,不知道有多少,五小姐却还想着她,这是念着过去的情分啊!

当即,顾嬷嬷就笑了起来:“我也几年未见五小姐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我就有时间,不如现在就随雪兰姑娘一起去拜见五小姐,我也多年未见五小姐了,这也怪想的。”

雪兰当即热情的拉着顾嬷嬷的手:“那敢情好,五小姐见了您,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莫锦好的院子,阳光从云层找那个透了出来,落下薄薄的一层,照在少女窗前少女白皙的脸上,不着粉黛,只是一层微光,就将那张无暇的容颜更添的青艳绝伦。

微风吹过,扬起少女丝绸般的发丝,如同调皮的孩子,嬉闹般,少女的表情却是迷人的恬静,这般动与静的柔和,让少女如同云层般的仙子,惊艳了世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