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时候,佟湘玉是怎么刺人,怎么说话,莫老夫人不能碰触的痛处,就是被杨太姨娘一个妾室逼得离开京城,现在听她如此说话,莫老夫人差点气的吐血,这个贱人,到了这时候,还敢如此嚣张,实在是欺人太甚,难不成,她以为一个妾室,自个儿还收拾不了吗?

莫老夫人瞪着她:“你还是管好自个儿嘴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将自个儿收拾的再好,也不过是个妾室,妾本贱流,你自甘下贱,就莫要拿出来说嘴。”

莫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自个儿的怒气,冷笑道:“今儿个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你为何要谋算莫家的子嗣,你怎么如此蛇蝎心肠?”

莫二老爷此时,也瞪着佟湘玉:“你为何如此对我,居然绝了我的子嗣,我对你宠之入骨,什么都是头条,当年在山谷镇,也是事事依从你的意思,你说得话,我什么时候违背过,就是明知道你耍心眼,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一心维护你。我自问一直待你不薄——你虽说是个妾室,可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和王氏一个模样,你自个儿瞧瞧,有哪家妾室有你风光的?”越说,莫二老爷越是激动,说到最后,更是激动整个人都站起来,恨不得扑上来,将姚丽娟给撕成碎片——绝了他的子嗣啊!只要想想,都撕心裂肺的疼啊!

“我吃穿用度是和表姐一样,只是一样不同,她有正妻的名分,而我是个妾,妾本贱流,老夫人刚刚还说的。”

佟湘玉的脸色淡淡的,没有什么惧色,看来看去,也只是脸色比寻常白上一些,也不知道是涂了太多的粉,还是怎么的,反正锦好看她,实在看不出与平日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来,声音也淡淡地:“还有,老爷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绝了老爷的子嗣?我才小产,表姐这肚子还有老爷的骨血,若是老爷绝了子嗣,难不成老爷是认为表姐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老爷的种?”

她风情万种的瞟了莫二老爷一眼:“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一个妾室,坏了名声可不要紧,表姐可是正经的夫人,这名声坏了,莫府的脸面也就没有了。”

她说完,左右看了看,娇声娇气的说道:“这妾室就是不同正妻,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不过今儿个也实在累了,只好失礼了。”边说边拖了一张椅子来,坐在屋子的中间依旧淡淡开口:“也不知道老夫人和老爷叫我来是干什么,我最近这气血虚啊,站上一会儿,这双腿就发软,这双腿发软,这脑子就发昏,到时候若是坏了老夫人和老爷的事情,就是我的过错了,所以我找个椅子坐下,可是为了更好的替老夫人,老爷当差。”

老夫人被气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这是什么态度,这么多年来,她正经的媳妇,哪个敢这样与她说话,没想到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居然如此嚣张,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了。

“怜心已经招认了,就是你唆使着她的,你这毒妇,蛇蝎心肠,居然连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的去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怜心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是你唆使她,向老二求了水仙花,自个儿又让牡丹三姐妹浑身涂满深海奇香伺候,这水仙花和深海奇香一起,能使人小产,而深海奇香与骨蓉一起,能绝了人的子嗣。”

莫老夫人说着又狠狠地拍了一下子桌子:“怜心说得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怜心的话能信吗?”佟湘玉淡淡一笑,开口道:“表姐果真是好手段啊!借着怜心的口,嫁祸给我。”

她将目光看向莫二老爷,神情有些幽怨:“怜心是表姐身边的丫头,又是她亲自抬的通房,我不过是个刚刚小产的妾室,怎么就能使唤了正妻身边的通房丫头,让一个通房丫头栽赃嫁祸于我,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凭着一个通房丫头的几句话,空口无凭,居然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我,实在是让人寒心。”

顿了顿,佟湘玉颇为无辜道:“表姐怎么做事的,想要谋算我,也要动点心思,虽然我一没有娘家撑腰,二没有银钱护身,可是这等粗制滥造的手段,也实在太瞧不起人了,不过欺负我没有人撑腰罢了!”

说完,她脸上还真的浮现出几分委屈的表情,不过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委屈,拂了拂衣袖,十二分悠闲的模样,缓缓地坐下,还闲情逸致的摆出了自认最妩媚销魂的模样。

佟湘玉还有什么好怕的,她当然不会怕了,事情到了今天,怕也没有用了,而且,她下定了决心,她在莫家受尽委屈,过的窝囊万分,今儿个,说不得是她在莫家的最后一天,她不想再窝囊下去,也绝对不想让莫家的任何一个人,在她面前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涌现出万分的得意:今儿个,她要让莫家的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锦好此时忽然淡淡开口:“谁告诉你,空口无凭了,祖母让顾嬷嬷去唤你过来的时候,也顺便安排了人搜了你的院子,已经找出深海奇香了。”

佟湘玉微微一愣,她当时只注意到顾嬷嬷,却没有看道其他的人,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反应很快的笑了起来:“就算如此,又能说明什么?既然能让怜心开口诬陷我,谁又能说不会在我的院子里栽赃些赃物。”

莫老夫人冷笑开口:“栽赃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莫二老爷也忍不住开口:“用价值千金的深海奇香来栽赃你?亏你想得出来。你是王氏的表妹,她为什么要栽赃你?栽赃你,她自个儿有什么好处?再说了,太医也说了,她腹中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我,她为了栽赃你,宁愿不要腹中的孩子!”

那深海奇香,不但贵重,还异常罕见,可谓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佟湘玉会有,还是当初做花魁的时候,哄的某位恩客高兴,才送了她那么一瓶,这次若不是恨到了极顶,她又怎么会舍得拿出来。

“就是因为她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她才会栽赃我,用一个保不住的孩子诬陷我,也算是看得起我了。至于老爷说得什么表妹?”佟湘玉冷笑了两声:“若是真的心疼自个儿的表妹,会让表妹做妾吗?表姐是真心疼我,还是假心疼我,这话我就不说了。现在大家不是看的极为清楚吗,若是真的心疼我,我现在也不会是莫家的姨娘了。”佟湘玉表情淡淡,面色平静的反驳着。

虽然锦好知道她是在睁眼说瞎话,可是不得不说,佟湘玉说得还挺让人觉得很像那么一回事的,毕竟真正的心疼自家表妹的表姐,是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家的表妹沦为妾室,尤其这妾室还是自个儿丈夫的。

莫老夫人气得火气一下一下往上拱,伸出手指,指着佟湘玉:“敢情,听你这话,让你做莫家的姨娘委屈你了?可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跟着老二的。”

瞧着佟湘玉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的火就更大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居然敢如此嚣张,还在外人的面前,她自然要收拾了,对着一旁的顾嬷嬷吩咐道:“给我将她拖起来,扔在地上,一个妾室,居然还敢坐在我们的面前,知道的,说妾室无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莫家就是这等规矩,传扬出去,人家不知道怎么看我们莫家呢。”

下人们听了这话,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有听明白的样子,心里却清楚,莫老夫人这话是说给她们听的,让她们管好自个儿的嘴巴。

佟湘玉听了这话,却忽然笑了起来:“拖起来扔在地上?老夫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慈了,难不成摔断了腰杆,这心也摔得柔软了。我还以为,老夫人一定二话不说,就将我拖出去打个半死。”

她淡淡地说道:“刚刚我来的时候,见到怜心还绑在长凳上,被打烂了屁股,屈打成招,其实很多时候很有用的,老夫人为何不再我身上试试,或许我一个忍不住,也跟着屈打成招,什么事情都认下了。”

她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遭遇知音的样子:“难不成老夫人知道,我佟湘玉没有其他的什么本事,就是长了一身的硬骨头,这骨气还是有的,想要让我屈打成招,怕是不能如愿了。只不过,我这一挨打,就有些管不住自个儿的嘴巴,能说的,不能说的,说不得都会说出来,到时候,若是坏了谁的名声,我就管不着了。”

“毕竟我怎么说,也进莫家的门多年了,莫家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其中有能见人的,还有不能见人的。”说着居然伸出了自个儿的手,万般怜惜的欣赏着:“你们瞧瞧,我这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打,疼痛之下,我虽然不会认下罪名,不过…”她轻轻的笑了起来:“什么家里的丑事,到时候怕我一个忍不住就吐了出来。若是当真如此,还请各位莫要怪我,不过是疼痛之下的习惯性反应,总要说点什么,好转移些注意力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故意对锦好眨了眨眼睛,意思很明显,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

她这话落下,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怒目而视,而佟湘玉依旧淡淡的,不避不让。

锦好脸上闪过一道怒色,不过这时候,她可没心思发作起来,而是淡淡的说道:“佟姨娘,你既然这么有骨气,怎么能不好好的给你表现的机会,至于你说得什么莫府的丑事,说真的,还真的让人好奇,不如今儿个就听你说说莫家的丑事如何?”

莫老夫人哪里肯答应,锦好却对着她低语道:“她能知道的,想必外面也有人知道,咱们总要听听外面是如何流传的,看看能不能找个法子遮掩过去?”

她说完这些,看向佟湘玉,轻声道:“你到底没和我深交过,不知道我的脾性,平生从不受人胁迫,你想要挟我的话,简直是做梦。”

她站起身子,走到佟湘玉的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眼,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俯身耳语道:“原本我只不过想要静静的看戏,既然你非要拉我上台,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想咬着我不放,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不介意毁掉个把女子——听说你有个亲妹子,是不是?”

锦好袖子一抖,一个精致的珠花坠入锦好的掌心,在佟湘玉的眼前一闪。

佟湘玉骤然抬起头,看着那熟悉的珠花,片刻之后,怒视着锦好:“你敢?”

她没想到,自个儿失踪的妹子,居然在锦好的手里,也难怪敢将她带回来,莫锦好是她料定自个儿飞不出她的手掌心。

锦好表情淡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冷淡的看着佟湘玉:“你敢威胁我,我就敢毁掉你妹子。”

锦好喷出来的气息,吹拂在佟湘玉的耳边,很痒,如同无数只蚂蚁在她的肌肤上攀爬,让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锦好瞧着佟湘玉紧绷起来的身子,轻笑道:“你虽然不是个东西,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得不说,你是个好姐姐,至今你那妹妹还是清白之身,想必当初,你在那里,为了护住她的清白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吧!你说,若是我将这么个清白的如花美人,卖到那些下九流的地方,一定会值不少银子吧!”

佟湘玉脸上的平静之色终于不见了,多了几分不确定:“你是好人,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好人就只能眼睁睁的受欺负,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从来就不是烂好人。”锦好冷冷的说道:“你都在威胁我了,我何必还要顾念着你妹妹。”

她说到这里,忽然轻笑了起来:“佟姨娘,咱们相处也不算短了,你怎么还以为一个好人就能困住了我。”

“既然佟姨娘不太了解我,那我今儿个就勉为其难的介绍自个儿一番。”她说的风轻云淡:“我这个人啊,是个好人,从来就不记仇,那是因为,我这人从来是有仇立刻报,迟了一刻,这心里都不舒服。”

锦好说着,又淡淡的笑了一声:“其实这一点,佟姨娘倒是与我与几分相近,所以欠我的,都会加倍的讨回来,就如同佟姨娘今儿个行事这般,干净利落,实在是痛快。”

佟湘玉被锦好的话,说得呆住了,看着锦好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慌乱,她这人虽然心狠手辣,可是唯一的特点,却是最重血亲,这次,会这般气的发疯,下此毒手,也是因为她“小产”,失去了孩子,又辗转得知,自个儿再不能有孕。

既然她不能再有孩子了,那么她以为失踪的妹妹,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怎么能让自个儿的妹子落得那样的下场。

当初,她会答应王老夫人,进莫家为妾,也是因为自个儿的妹子,在王老夫人的手里,而王家败落了,她的妹子就从王老夫人的手里逃了出去,没了踪迹。

当初,她被关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又没钱没势,就是急的上火,却也只能束手无策。

她还以为,她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自个儿的妹子了,所以时常落泪,觉得自个儿对不起老娘临死前的托付,可是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家的妹子落到锦好的手里。

她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佟湘玉死死的盯着锦好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睛中找到蛛丝马迹,可是她看到的除了冷酷,还是冷酷。

这样冷酷的眼神,佟湘玉不敢赌了——若是莫锦好这个贱丫头当真敢如此行事,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拦不下来的。

而现在,她也真的没有从莫锦好手中夺回自家妹子的把握。

佟湘玉思前想后,许久之后,才咬牙,应道:“好,我说,只要你肯放过我妹子,我什么都说。”

这话,说完,她就恨不得将自个儿的胸膛捶碎,她知道她自个儿失去了与锦好抗衡的唯一筹码——不会说出自个儿是锦好找回来对付王氏,诱惑莫二老爷的。

锦好满意的笑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佟姨娘,你果真目光如炬啊。”她其实不在乎莫家知道不知道,只是怕传扬出去,坏了姚丽娟的名声。

她声音陡然洪亮了起来,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什么?佟姨娘,你愿意说出事情的经过,太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佟姨娘,你肯老老实实的说出来,相信父亲和祖母是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虽然不满意锦好的话,不过却也没有开口反驳,既然锦好费尽心思,劝服了佟湘玉开口,他们也不能太过苛刻了。

佟湘玉的心中算是将锦好恨得死死的,生吞活嚼了锦好的心思都有了,可是眼下她也没有法子置之不理自个儿的妹子,不过低低垂下去的眼中,却闪过一道阴狠的神色,只是众人都没有看见罢了。

王氏因为肚子实在痛的受不了,已经进来去备好的产房,因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故而众人没有丝毫的喜色。

因为王氏去了产房,所以莫老太爷才得以进了放来,听得锦好这话,倒是轻轻的点头:“既然佟姨娘肯说,怎么就听听吧!”

也的确不好对佟湘玉大动干戈的,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莫家的姨娘,到底有什么错,还是摊开来说为好。

再说了,莫老太爷心中跟明镜似的,他这府上还真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丑事情,若是到时候,佟姨娘挨打了,嘴里乱喷蛆,坏了莫府的名声,那可是大事了。

佟湘玉挺直身子,坐的笔直,她原本又是盛装,又是端坐,为的是狠狠地在莫家人的面前,扬眉吐气,最好能气死一两个莫家人才好,让这些耀武扬威的,也尝尝被人软刀子捅着的滋味。

可是现在,她所有的心计都无法成功了,被锦好要挟着说出真相。

这让她一张姣好的脸,都气得变形,白白费了那些胭脂花粉。

莫老夫人见莫老太爷开口,也不再说话,莫二老爷自然也不开口了,他们此时也都回过味来,佟湘玉今儿个一举一动,都是在故意气他们。

莫老太爷轻轻抿了一口香茶,开口道:“你害王氏,倒是还有几分缘由,只是为何要害老二?毕竟,老二对你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怎么就恨得下这份心?”

佟湘玉听了这话,眼中闪过嘲讽,狠狠地瞪了莫二老爷一眼,道:“老爷对我很好吗?明明许了我二房平妻之位,到最后却变成了大房的平妻,最后,还眼睁睁的看着我连这个平妻之位都没有了,沦为妾室,可就是这样,我还是被送到庄子上关了起来,若不是…若不是…”

说到这里,目光就落在了锦好的身上。

锦好状似不经意的晃了晃藏着珠钗的袖口,佟湘玉咬紧牙关:“若不是…我自个儿费尽心思逃了出来,只怕已经病死在庄子上了,这样就叫好吗?”

佟湘玉冷笑,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样的好,我宁愿不要。不过,让我庆幸的是,我终于有了身孕,可是却又被王氏这个贱人谋害了,可是你们做了什么?不闻不问,让我的孩子白白的送了性命。”

“既然你们不替我的孩子报仇,我自个儿报仇有什么错?你们知不知道,这次小产过后,大夫说,我根本就无法再有孕了,我已经不能再做母亲了,你们知不知道,无法做母亲的女人,这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自个儿不能做母亲,所以你就绝了我的子嗣?”莫二老爷咬牙切齿:“贱人,你委实太过恶毒。”

“我恶毒?”佟湘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论起恶毒,谁比得上老爷你。先前二夫人在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置二夫人的生死不顾,一心谋算五小姐的性命,还想着,卖女求荣,到最后,又舍了二夫人腹中的骨血,比起你的所作所为来,我觉得自个儿实在太善良了。”

“至于为什么绝了二老爷的子嗣?那也是为了少几个像五小姐这样的可怜的女儿。”佟湘玉脸色发白,冷冷地开口:“老爷时常不是说,要和我荣辱相共吗?既然我无法再做母亲,老爷自然也不用再做父亲了,这才对得起荣辱相共的四个字,不是吗?”

“老爷知道自个儿无法生育之后,一定很痛苦吧!”佟湘玉表情居然诡异的和煦:“我当初知道的时候,也是非常的痛苦。我有什么法子,王氏害了我的孩子,可是老太爷不长眼睛,居然送了孩子给她。我怎么能看着仇人生下活蹦乱跳的孩子,日后,我只要看一眼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就会想起自个儿无缘的那个孩子,这不是拿软刀子,一刀一刀割我的心吗?所以我这才动手,谋划了这一切。”

“你们也莫要摆出我罪大恶极,你们都是纯洁小绵羊的样子,我呸!”佟湘玉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们自个儿装的不累,我看的很累,恶心死人了,你们莫家还有干净的人吗?个个都是黑心,黑肺的,若是真的公正,怎么王氏谋害我孩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一样都是莫家的骨血,为什么王氏的孩子,就比我孩子来的珍贵,难不成王氏的孩子是宝,我佟湘玉的孩子就是草?”

“我一生孤苦,孩子对我多重要,你们谁知道?我日夜期盼,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就怕这孩子有什么闪失,可是我这般小心翼翼,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害了,我恨,恨不得将王氏碎尸万段,可是却还要咬牙忍着。因为她是妻,我是妾,我孩子死了也白死。夜里,我总是会梦到我的孩子,他笑着叫娘,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是我知道我的孩子,一定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我们会是最幸福的母子。可是王氏毁了我的梦,我怎么能饶过她。”

佟湘玉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我无法圆自己做母亲的梦了,凭什么我要这么痛苦,罪魁祸首却万事如意。我不服,我要替我的孩子报仇,王氏没了孩子,这还不够,我用了深海奇香,日后她自然也不会再有机会再做母亲了。”

“这才够本,是不是?老爷,你也别瞪我,你以为这世上就我一个坏人,其他的女人都是好的,是不是?我告诉你,当初你会和我在王氏的房里做出那样的事情,还不是你眼中好的妻子,在你的酒杯中下了药,为的就是能将你从先前的二夫人那里给夺过来。”

“我不过是她争宠的工具,而老爷也不过是她炫耀的战利品。”佟湘玉抹了一把眼泪:“她和王老夫人那个死老太婆,为了能控制我,让我一心为她争宠,更是将我的妹妹控制在手里。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好?”

“真要说起好的,自始自终也只有先前的二夫人,人好,心好,就是说起对老爷真心真意的,也只有先前的二夫人一人。可惜老爷看不上这份真心真意的好,喜爱假情假意的好,将先前的二夫人视若糟粕。”

莫二老爷的脸色,先是由青色转为红色,再由红色转为青色,而莫老夫人却是气得眼前发黑,他们母子二人现在都异常恼怒,是真的恼怒,恼羞成怒啊。

不过,他们都没有开口怒骂佟湘玉,因为不管他们多混蛋,也知道佟湘玉说出来的话,有几分道理的,毕竟王氏害了佟湘玉的孩子,他们在一旁装聋作哑,没有责罚王氏一句。

莫老太爷听到这里,已经什么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挥了挥手:“将佟姨娘带下去,送她上路。嗯,还有她身边的那三位小丫头,也一起上路吧!”

佟湘玉忽然像疯子一样,大笑了起来:“老太爷,不劳你费心了,牡丹三姐妹我已经早就送走了,至于我,还是不要浪费那根白绫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莫家的姨娘了。”

她挑了挑眉头,笑的异常灿烂:“老太爷大概不知道,从头到尾,我就根本就没写过身契给老爷。”

她站起身子,送了一个妩媚诱人的眼色给莫老太爷:“好了,万花楼的轿子,这时候也该到了,我也不能再逗留了,这春夜苦短,可不能耽搁了接客赚银子。”

她看着莫老太爷眼里的杀气,轻轻的摇头:“老太爷,您也莫要想留下我,或是灭了我,您在京城时间也很长了,应该知道这万花楼背后的主子是谁——您惹不起的!只要万花楼的轿子,今夜没有接到我,明儿个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莫府的丑事…”

正文 第237章

佟湘玉回眸一笑,百媚生:“嗯,我忘了说了,我根本就不是姚家的小姐,更不是王氏的表妹,我是王老夫人从青楼买回来的花魁,现在重操旧业,欢迎莫老太爷,莫二老爷惠顾光临,给玉儿,不…我现在不叫佟湘玉,我恢复了之前的名字——小凤仙,两位若是来万花楼给我捧场,看在熟人的份上,我打个八折。”

锦好听到这里,差点要为佟湘玉鼓掌:狠,果真狠啊!

佟湘玉这一手,实在是狠到不能再狠,莫家姨娘在万花楼挂牌卖身,光是这个彩头,就足矣让她生意兴隆,而莫家,也会因此脸面全无。

相信此时莫二老爷心中一定悔断了肠子,当年情浓爱重,连个身契都没想过让佟湘玉写,现在却连这唯一拿住佟湘玉的把柄都没有了。

锦好只要想到莫府的姨娘,艳棋高扬,坐镇万花楼,帮着莫二老爷带上满头的绿帽子,就忍不住想笑,却又满腹的心酸——就为了这么个女人,莫二老爷当初就要打死了她,讨这么个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女人欢心,为了这么个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女人,伤了自个儿母亲的心。

佟湘玉的底细,锦好早就知晓,一直没说,是因为莫二老爷不值得她费心思,不过这次佟湘玉这般作为,狠狠地惩罚了没有尽到为人父,为人夫的莫二老爷,实在意外之喜。

不过,若是佟湘玉真的顶着莫家姨娘的身份,在万花楼里挂牌,这对她这个莫家女儿的名声,好像也不太好。

锦好有些可惜,她是真的巴不得莫二老爷生不如死,由着他的心肝爱妾给他捅上十刀八刀的,但是却不得不顾及莫氏一族女儿的名声——虽然莫家负她颇多,可是莫氏一族的女儿却是无辜的。

这般想着,莫锦好即使心中不甘,却还是给云燕一个眼色,指着佟湘玉,动了动唇。

云燕点了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步伐匆匆的离去。

莫二老爷看着佟湘玉笑得妩媚的灿烂的脸,整张脸气的发紫,整个人都发抖了起来,闪身上前,扬手给了佟湘玉一个巴掌:“你个贱人,不知廉耻的贱人…”

莫二老爷真的没想到佟湘玉居然是这样的人,难道之前的那些小意温柔,都是她装出来的么?

也是,既然她出身青楼那种下九流的地方,最会虚情假意了,可笑得是,自个儿怎么就信,还为了这个女人,弄得妻离子离,自个儿的妻子冷了心,和离了,带走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说,就是女儿,也跟自己离了心。

他真恨不得将这个女人,剁成肉沫子喂狗了才好,他怎么就瞎了眼睛,错将鱼眼珠子当成了珍珠,却把真正的珍珠弄丢了。

莫二老爷一时想起了姚丽娟对自个儿的真心真意来,这时候比较着佟湘玉的无情无义——不过就是失了孩子,伤了身子,就绝了他的子嗣,他这哪里是纳妾啊,根本是找了条毒蛇回来,可笑,自个儿居然还将这条毒蛇当成手心里的宝,宠了这么多年。

一向如小白兔一般的佟湘玉猝不及防之下,挨了莫二老爷的一个耳光之后,却笑容满面,面色平静的受了,伸手擦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血丝,然后甩手给了莫二老爷一个巴掌:“我不知廉耻?我呸,你以为自个儿是什么好东西?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若是个好的,就是我这只苍蝇想叮也叮不了,自个儿身不正,还怪到我身上,我们行里有句俗话,叫屄歪不要怪马桶,自个儿身不正,还想推到别人的身上。”

莫二老爷挨了佟湘玉一个巴掌,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因为对佟湘玉到底有几分怜惜,又被她千里寻夫的举动感动,所以莫二老爷自从与佟湘玉重逢之后,对她一直宠爱有加,待她比以前亲厚,也多了几分真心。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温柔小意的妾室真的翻起脸来,不但不顾他的颜面,要去万花楼挂牌接客,若是如此,他日后怎么出门,就莫说他了,就是莫家的男人,谁还敢在京城里行走,只怕鄙视的眼光就够受得了。

莫家在朝中可不是没有敌人,那些人定然会捧着大把的银子,却万花楼捧场,第二日就会一脸笑容的和他,和莫家的男人说一说,这莫家姨娘的滋味。

只要想到这个场景,莫二老爷气血就翻滚了起来,他当初怎么就觉得佟湘玉这个贱人是个好的,她能相出这么个恶毒的主意,就知道这心比蛇蝎还蛇蝎啊。

他绝不能让佟湘玉这个贱人出这个门,绝不能让这个贱人毁了莫家的名声。

“为什么不敢?我早就不当自个儿是莫家的姨娘了。”佟湘玉烟视媚行,轻佻的打量了莫二老爷一眼:“说穿了,我不过当你是嫖客,多陪了几次,你就当自个儿是爷了。要我说,你也算爷们?功夫不行也就算了,还是个孬种,遇事胆小不说,做错了,就推到女人身上,你这样无信无德的孬种,我为什么不敢打?”

佟湘玉的话可以说,将莫二老爷的德性一针见血的说了出来,半分情面都没留。

莫二老爷听了佟湘玉的话,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得,张口就吐出鲜血来,指着佟湘玉,却只是喘气,却说不出话来,或许他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他自个儿心中也是明白佟湘玉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正确的——当初,他不就是这样对待自个儿的妻子的吗?遇事总是责怪她,到最后,日积月累,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决意和离。

椅子上的莫老夫人见莫二老爷吐血,顿时尖叫了起来:“老二…你没事吧?”瞪向佟湘玉:“你个狐媚的贱人,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有想到你如此不知廉耻?这等嚼蛆的话,你也敢喷得出来,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佟湘玉轻笑起来:“老夫人,你缺德事情做了多少,你都不怕天打雷劈,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再不堪,也没想过要谋害自个儿的亲人,比起老夫人的心狠手辣,不知廉耻来,我又算什么?毕竟,我可从来没打算出卖自个儿孙女!”

莫老夫人脸色由红转紫,再有紫转青,学着莫二老爷,张嘴就吐出了一大口的血,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哎呦,老爷和老夫人这就吐血了?”佟湘玉嫌恶的皱起眉头,轻轻巧巧的避开莫二老爷吐出来的鲜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只是千言万语的,居然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真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啊。老爷,你说你现在绝了子嗣,只剩下一个远游的儿子,还是挂在死去大伯的名下,你自个儿就绝了种。”

佟湘玉说到这里,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当年二夫人离开莫家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老爷的骨血,听说生下来是个少爷,聪慧可人,是人见人爱。老爷真是好福气,居然还有这么个儿子可以帮您传宗接代。”

佟湘玉话音微转,又作势拍了一下子自个儿的脑袋:“我今夜是怎么了?总是说错话,怎么就忘了,那孩子已经入了人家的族谱。对了,那户人家是姓朱吧!好像挺显贵的,是皇后的娘家吧,还出了个三朝元老的老相爷。”

她说着,就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老爷,瞧这样子,您想从朱家要回孩子,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就算是二夫人那人心软如水,可是上了族谱,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她就是想要让孩子认祖归宗都不行了。”

佟湘玉长叹一声:“真是让人于心不忍啊,老爷居然连个正经的子嗣都没有了,难不成到时候让锦杰学着老爷一样,肩挑两房,只是这孩子对莫家生了厌倦之心,找了借口外出,这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捎封信回来,就再也没有音讯,您想要他回来生儿育女,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再说了,我瞧锦杰这孩子,对肩挑两房的事情,怕是也不会愿意。若是这样,老爷日后去了,两个提灯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凄苦啊!”

莫二老爷听到佟湘玉假惺惺的,幸灾乐祸的话,想到自个儿绝了子嗣,不就是这个贱人下的手,现在居然还说这样的风凉话,喉咙中一甜,滚烫的热血又吐了一口来——他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痛,不是悔,不是恨,能形容的出来了。

佟湘玉却像是没有看到莫二老爷又吐血了,继续淡淡的道:“其实这也怨不得别人,老爷您这人,从来就不稀罕别人的真心好,自然不会在意有没有人提灯了,大不了,认个虚情假意的儿子回来,虽说您官位泡汤了,不过瞧着莫家到底还有几两银子,为了银钱,应该会有人愿意做便宜的儿子。啧啧,这也算正合了老爷的心意,反正您稀罕的就是这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这四个字,就如同四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刺入莫二老爷的心房。

是啊,这妻妾之中,除了姚丽娟,谁对他不是虚情假意,王氏当初进门看重的是莫家的权势,想借着莫家的权势,帮着王家的生意,而佟湘玉进门看重的是莫家的荣华富贵,只有丽娟,只有丽娟,实心实意的喜欢他这个少年郎,虽然当年,姚家落魄了,可是却也沦落不到,要嫁一个肩挑两房之人。

他想起当年那个站在桃花下,人比花娇的少女,他流下悔恨的血泪来,是真正掺着血的泪啊,鲜红的吓人。

他如今是真的后悔了,可是悔之已晚,不管他怎么悔,那个真心真意的妻子都回不来了,她已经找到了会珍惜她真心真意的男人了,而他只能带着悔恨,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属于他的真心,被另一人收藏。

佟湘玉看着莫二老爷的样子,笑的淡淡,道:“老爷,你也莫要做出这副恶心人的样子,你现在不过是应了那两个字——报应!”

莫老太爷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插了嘴:“够了,闭嘴!”

他原本觉得这是儿子和妾室的事情,他一个父亲不好插手,即使莫二老爷被气的吐血,莫老太爷也只是淡淡的看着,这未必对莫二老爷就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他这个儿子,看人的眼光实在太差了,也没啥心计,分不出好歹来。

之前的姚氏,他看着就是个好的,比起王氏的贪婪小肚鸡肠,比起这个佟姨娘的烟视媚行,都来的端庄,上得了台面,可是自个儿的这个儿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和离了。

娶妻娶贤,那么贤惠的妻子,就那么丢了,还留下这么个不安分的东西,现在果真是出事了,还是个巨大的麻烦事。

莫老太爷有心给莫二老爷一个教训,由着他处理,谁知道,却是个没有手段的,居然几句话就给气的吐血,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样子,由不得他不出声了——儿子再没用,那也是自个儿的,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气死吧!

对于莫老夫人,莫老太爷觉得死了到底活着好,至少清静。

“闭嘴?”佟湘玉又笑了起来,看得出,她今儿个的心情很好,她谋算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实现了,想心情不好,都不行:“莫老太爷为何要我闭嘴,我说得不是实情么?这一切都是报应,是对老爷,对老太爷的报应,报应…”

莫老太爷何曾被人指在鼻子上,骂过报应,虽然他做的坏事也不算少,可是这样的遭遇实在是让人怒气蓬勃,一个妾室,却这般猖狂,可是他却拿这个无耻的女人,半点办法都没有——万花楼的主子,他惹不起啊!

因为气,因为怒,他居然也急的吐出了一口热血来,整个人发抖之后,也跟着晕死了过去。

佟湘玉的战斗力,的确强悍到变态啊!

锦好目瞪口呆,没想到佟湘玉出马,一个顶三,居然一下子就将三个莫家的主子气的吐血了。

因果报应一说,出自佟湘玉之口,倒是显得几分滑稽而可笑,她这样坏事做尽的人,居然敢说什么报应。

若是这话,出自一直沉默的锦好之口,莫二老爷会更是心痛,更是悔恨,但是出自佟湘玉之口,他除了悔恨之外,更多的却是怒,大怒,怒不可遏。

尤其是看到莫老夫人和莫老太爷被佟湘玉气的晕死过去之后。

莫二老爷真恨不得将佟湘玉的心掏出来看看,她的心是什么颜色的,怎么如此的黑,如此的绝情。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是做不成夫妻了,那也不用如此恶语相向,说起委屈,其实丽娟离开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委屈,可是丽娟从头到尾,都不曾传出一言半句的恶语来。

可是佟湘玉这个贱人,绝了他的子嗣不说,还满嘴伤人之话,这孰高孰低,一眼就看出来了。

因为有了比较,莫二老爷异常的想起姚丽娟的好来,这越想,心里就越难受——他怎么就弄丢了这么好的妻子?

若是妻子不曾与自个儿和离,那他会有名正言顺的儿子,会有高嫁的女儿,他们会活的很好,很开心。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真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蛇蝎贱人。

可是,他是如此的生气,气的浑身都发软了,他气的腹部涨的难受,却根本没有力气做什么,除了又吐出一口热血来,什么也做不了。

莫老太爷的呵斥,佟湘玉就跟没听见一样,或许她是听见了,却装着没听见,这些年,她在莫家装了这么多年孙子,难得今儿个有机会一雪前耻,她又怎么会错过呢?

她看着莫二老爷除了吐血,什么也不做,鄙夷的切了一声,然后道:“老爷,你还是忍忍吧,再这样吐血下去,就不是绝了子嗣这么简单了,怕是连这条命,都要绝了去。”

她摇了摇头:“当然,我都要去万花楼挂牌了,是不在意的,可是老夫人和老太爷已经年纪一大把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送了一个,再送一个,只怕也要跟着去了,老爷你就是不为自个儿想,也要替两位老人家着想。当然了,我也有自个儿的私心,老爷毕竟是熟客,我去万花楼,还指望老爷时常去捧场呢,否则即使我挂出莫家姨娘的招牌,没有老爷,这招牌就失了几分颜色。”

莫二老爷闻言,又吐了一口血:敢情佟湘玉这个贱人,还指望靠莫家姨娘这个招牌揽客呢。

好个贱人,好一个阴毒的贱人,她是非要往死里糟践莫家啊,若是让她这样行事,莫氏一族的女儿也不用嫁人了,而嫁人的莫氏一族的女儿,也只好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他是莫氏一族的罪人啊!

莫二老爷看了看骤然显得衰老许多,晕了过去的莫老太爷,再看看椅子上晕死过去的莫老夫人,悲从心中来,泪水模糊了双眼,他双腿一软,跪在自个儿父母的面前:这一刻,他最恨的人不是佟湘玉,而是他自己——若不是他贪色,何至于陷莫家于这样的境地?

万花楼背后的主子是谁,他也是知道的——是二皇子,那是他们莫家怎么都得罪不起的人啊!

难不成,要让佟湘玉这个贱人毁了莫家不成?

不,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这么多年,为莫家所做的事情太少了,这一次,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不能再毁了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