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使劲的摇头,面色惶恐,死死的拉着许泽的衣摆,大声的说道:“老爷,今日之事,一定是他陷害我的,是他对我下药,我对老爷情深似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许老太爷此刻也醒过神来,大声的喝道:“泽儿,我也是被下药的,定然是被下了药,否则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是知道的,我身子不好,根本不能再…”许老太爷似是无法启齿,顿了一下才道:“今儿个这事,定然是圈套。”

许泽有些犹豫,他回头看向金翰林,神色就有些探索。

金翰林面色不变,只是眉眼之间有些惊讶:“我真不明白,这事情怎么又牵累了我,我不过是想回来瞧上一眼,谁知道…这些日子,我都在相府,若不是锦好族长三番五次的派人请我回来,我根本就没打算回来。早知道,我就不回来的,省的背上这么个黑锅。”

许氏的族长听到金翰林这般说,心里对许泽就升起了不满来:金翰林是他请回来的,难道还能说今儿个这事情还是他这个族长安排的不成?

对许泽,许氏族长一直是心怀不满,你说你能尚了长公主,那是何等的荣耀,连带着许氏一族都荣耀啊,可是你好好的日子不过,弄个什么叶氏回来,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却是个不安于室的,最可恨的是,居然还搞出个庶长子,那许诺家打着义子的名头,可是到底是什么身份,这谁不清楚。正常人家有这样养义子的吗,那待遇比起正牌的公子,还娇贵。

倒是正经的嫡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在族长的心里,许泽根本就堪比糊涂蛋,守着长公主和金翰林这两个金疙瘩,都不知道珍惜,只怕到最后有的他哭的。

许泽当然不相信今日之事是金翰林安排的,这些日子,他人都不在府里,想插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刻意的安排就能安排得了的。

叶氏却歇斯底里起来:“怎么不是你安排的,否则你怎么会忽然就出现在这里,明明就是你故意将族长引过来的,你这孽种,你恨我,会做出这种事情也实在正常…”

金翰林叹息的摇头:“还以为你被皇上刺字后,能收敛一些,没想到事实俱在,你还能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他淡淡的说道,面上的表情更是淡然,似不屑,似冷漠:“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将所有的人都赶出去的?是我拿刀架着老太爷过来的?外面的丫头婆子那么多,我相信不是每个人都是眼盲吧。”

叶氏头发散乱,面色潮红,整个人更是不停的颤抖,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忿恨的,她细细的回想今日的诡异之处,目光流转时,落在那那一盆白菊上:是了,她刚刚就是闻着这白菊的香气之后,整个人就有些燥乱,这白菊…

许老太爷这辈子经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心神已经镇定了下来,他决定先将叶氏的陷害放在一边,此时重要的是,要许泽相信他和叶氏是清白的,让族长相信他和叶氏是被陷害的。

所以,他看了看金翰林,眼中迅速的闪过什么,然后整理好思绪,附和着叶氏的话,缓缓地开口:“今儿个这事,很是诡异,我就觉得行事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个儿做什么。泽儿,这里是诺家的灵堂,若是没有被设计,我怎么会有叶氏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泽儿,我觉得这灵堂定然被人做了手脚,还是彻查一下这里为好。”

许泽自然也希望这事背后有人设计,那样至少能保一下面子,看着面色铁青的族长,沉默了一下,随后道:“既然如此,自然要彻底的清查一下。”随后瞪了叶氏一眼:“你还是先整理一下。”

叶氏心头一喜,从这句话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只要能从这灵堂中查出什么催情类的药物,就能证明自个儿是被陷害的,到时候,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

她垂下眼帘,半跪着整理着自个儿的衣物,然后站起身子,乖巧的站在许泽的身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老爷,族长,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是被陷害的…诺家…诺家…我是被冤枉的…”

只是她的这番做作却没有让许泽心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还残留在他的脑海,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倒流了起来——叶氏,他断然无法容得了。

让人看到自个儿的女人和自个儿的父亲颠鸾倒凤之事,他这张脸算是没了,不管是陷害,还是真的有染,给他的都是无尽的耻辱。

许泽有种想责问苍天的冲动,他怎么会摊上这等倒霉的事情。

许泽吩咐了懂药理的专人将整个灵堂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只是很可惜,地毯式的搜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叶氏脸色越来越苍白,在那搜查之人要离开之时,忽然指着那盆白菊,道:“老爷,这花也该细细的检查吧。”

许泽看了一眼叶氏,眉头蹙了起来,这白菊他是知道的,是管家特意寻来送给诺家的,管家跟了他几十年,最是忠心,现在叶氏居然特意点出来,难道是怀疑管家做了手脚?

即使他心头不爽,却还是点头,白菊上上下下的被检查了一遍,得出来的结论,却是否定的。

“老爷,不过是盆普通的白菊,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可能?”叶氏摇头,快步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那白菊,却发现白菊原本的香气,却消失殆尽。

“不对,我刚刚明明闻到这白菊的香气,怎么现在没有了?”

他刚刚还因为这白菊的香气,而赞叹过,怎么现在就没有了。

金翰林闻言淡淡的笑了起来:“这话就让我奇怪了,这白菊就在这里,怎么忽然就味道不对了。若是真的被人动了手脚,也该残留点什么香气,怎么忽然就没有了?”

他将目光转向族长:“既然她非要说这白菊有问题,还是查查吧,省的到时候,这事情又要推到我头上,我虽然不惧,可是也不喜背着这么个名声。”

说完,金翰林就垂下眼帘,一付不动于山的样子,因为修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嘲讽,故而没有知道这一刻,他的眼睛是含笑的。

他是谁,怎么会让人查出不妥来,既然知道叶氏手里有醉梦,他就怀疑叶氏是懂医理,所以他没有用寻常的催情药。

而是对叶氏用了能让人动情的蛇床子,他让人将蛇床子压汁,洒在白菊的花瓣上,只是蛇床子独用,催情的效果并不是很显著,而且最重要的是,刚刚洒在白菊的花瓣上的时候,有些淡淡的香气,但是,只要片刻的功夫,这香气就会挥发殆尽,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

而许老太爷那边,他用了依兰花,独用时,同样不具备太显著的催情效果,只是,当依兰花和蛇床子一起的时候,只要丁点,那催情的功效就会大的惊人。

金翰林将时间算得刚刚好,又怎么会留下什么痕迹呢。

“诺家,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这般算计我?”

许老太爷忿恨的瞪着金翰林,不管心里怎么想,他今儿个是打定主意要将这屎盆子扣在金翰林的头上。

“老太爷,你这话说得,翰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金翰林的表情非常的淡然,淡然到谁看到他的表情都会生出他是无辜的想法。

可是,叶氏瞧着他那黑黝黝如古井般的眸子,却察觉到彻骨的寒冷。

她痛哭着,死死的咬定:“老爷,是他算计我,一定是他算计我,我再不济,也不会在诺家的灵柩前,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

金翰林叹息了一声:“老爷,你还是先让她闭嘴吧,这是灵堂,家里的人来人往,没准这声音就落在了别人的耳朵里。到时候,这事情传扬出去,许家的名声就算是没有了,日后还如何在京城行走?”

不管是不是陷害,在自家儿子的灵柩前闹出这样的丑闻,一旦传扬出去,不但叶氏性命不保,许老太爷名声扫地,就是许泽也要闭门不出。

金翰林就是知道这些,他才设下这个圈套,他说过,他觉得厌此刻倦了,想了结了,所以这三人一次性解决。

叶氏真恨不得破口大骂,这金翰林实在太恶毒,这是要逼死她啊。

她恨不得吃金翰林的肉,喝金翰林的血,可是她却明白,此时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忍着,越是惊慌失措,就越容易留下更多的把柄。

她拼命的冷静,半响纸糊,才冷冷的说道:“金翰林,我休要再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再不堪,也不会在诺家的灵柩前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切都是你的诡计。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记恨我,认为是我破坏了老爷和长公主的感情,更以为你当年的失踪,是我做的手脚,所以你就做下这等恶毒的圈套,你以为这样,就能陷我于万劫不复的圈套?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我是被设计的,我不会在诺家的面前做出这种事情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我对老爷的心,别人不知道,老爷还不知道吗?”

她哽咽着:“若是老爷不信我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就一头撞死在诺家的灵柩上,我们母子两个在黄泉相聚,也省的背着这样的污名活在世上。”

她说得声泪俱下,楚楚可怜的看着许泽,大有他不信,她就一头撞死的样子。

许泽瞧着她这样子,就有些心软了,这么些年来,叶氏对他的确是柔情蜜意,小意温存,挑不出半点错来。

正在这时候,管家被下人带了进来。

管家一进来,就猛的跪下,对着许老太爷和叶氏叩头:“老太爷,叶姨娘,你们就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偷听老太爷和姨娘说话的。”说着,就使劲的磕头。

众人被他的行为弄得一愣,在他抬头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脸上青紫交加,再细细瞧瞧,他的衣裳也显得凌乱,显然受了什么攻击。

“你这是怎么了?”

许泽想不出在许家,谁还能对管家行凶,虽说他不是威远侯了,可还是这府里的老爷,管家是他身边的老人,莫说下人,就是几个小主子见了都会给三分面子,可是今日却这般狼狈,这里面若是说没事,他是怎么都不信的。

“老爷,老奴对不起你…”管家似乎十分羞愧:“老奴自小就跟在老爷的身后,老爷待老奴恩重如山,可是老奴却贪生怕死,辜负了老爷,老奴是活该。”

管家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众人一头的雾水,许泽更是半点不懂,可是他认为眼前的重要事情,不是询问管家哪里辜负了他,而是要问清楚白菊的事情。

“叶姨娘说你在白菊上动了手脚,想要算计她?你给我说说,你为何做出如此之事?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我不讲情面。”

许泽声色严厉,大有管家不认,就大刑伺候的模样。

谁知道管家听了这话,却猛地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指着叶姨娘:“你…太毒…你不得好死…”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壮士断腕样的开口:“老爷,原本这事情,老奴是准备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可是到了这时候,老奴也顾不得什么了。”

他顿了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老奴痛惜大公子的死,千万百计寻了这盆白菊,以表示对大公子的哀思,这事情,老爷是清楚的。”

“…我将这白菊送到了灵堂,就回去了,走到半路却发现自个儿的玉佩掉了,想了一番,应该是掉在了灵堂这里,故而回来寻找,谁知道…谁知道…却听到老太爷和叶姨娘的谈话,他们说…说…大公子不是老爷的血脉…是…是…老太爷…”

“闭嘴!”许泽黑着一张脸吼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不但叶氏和许老太爷有染,连儿子都生了。

管家的话他是信的,满身的伤痕,痛苦的觉得辜负了主子,不就是因为知道这样的秘密,才会被人算计了,伤了身体,才会觉得辜负了主子。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这些年,他放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儿子,居然不是自个儿的种,不但不是他种,还是他父亲的种。

他到底是该跟许诺家叫弟弟,还是叫儿子啊!

叶氏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停的摇头。

而许老太爷也说不出话来,他是不知道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说得了。

许泽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羞辱,这种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不但戴了绿帽子,还养了野种,他对着叶氏拳打脚踢,下手那叫一个狠,那叫一个有力,金翰林保证,这时候的许泽已经将他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叶氏终于叫了出来,嗷嗷的直叫:“老爷,老爷,你听我说…听我说…”

只是许泽哪里还有心思听她说话,他心头之火,已经快要将整间屋子给烧了起来,这个贱人,这个贱人…他恨不得打死了她才好。

他今儿个在自家的儿子面前,可算是彻底的丢光了脸,再想到长公主知道这个事情后,会如何看他?

他若不能狠狠地揍一顿叶氏,他怕自个儿会活活的气死,最让他吐血的,还有,那奸夫居然是自个儿的父亲,就是他想打杀了奸夫出气,也不行。

苍天啊,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悲催的人么。

他越打越气,越气手下,脚下越是用力,疼的叶氏鬼哭狼嚎,实在受不住了——许泽这是要活活的打死她啊。

“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我今儿个活活打死你,也省的被人笑死。”他实在是又气又恨,以前他有多爱叶氏,现在他就有多恨叶氏。

叶氏疼的生不如死,心里那些深藏的怨恨也终于破土而出,她终于忍受不住,猛打爬了起来,给了许泽一脚,或许是没有想到叶氏胆敢还击,许泽被踢个正着。

“你居然还敢还手?”许泽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叶氏,她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弱女子吗?哪里来的这般力气和勇气?

“我为什么不敢?你这个懦夫,你这个负心汉,你能负我,为什么不就不能负你?是谁当年,口口声声的说爱我,说会娶我?是谁满口誓言,转身之间就娶了别人?害的我沦为众人的笑料,成为人人嗤笑的外室?我怎么了,你不给我儿子,我便给你生个弟弟,不也是你许家的骨血?我没有勾搭外人,给你生个和许家没有关系的便宜儿子,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被打得理智全无,这时候,怎么痛快怎么说。

已经知道自个儿必死无疑,她无法对付金翰林,但是要对许泽发泄一下这么多年的心头不满,那是有办法的。

她怎么会没有怨恨,堂堂的正经小姐,被许泽骗的失身,只能屈从他,成为他的外室,在许泽的毒打下,她口不择言,什么儿女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狠狠地痛骂一番:反正许泽现在也不能饶过她了,她死之前能出一口气也是好的。

许泽是没有想到他捧在手心的叶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气的浑身颤抖,反而被叶氏又踢了几下,他身上一痛,心头的火气就越发的旺盛了起来,便用力的扑向叶氏,二人居然像个街头泼妇般的扭打起来。

二人扭打间,到了许老太爷的面前,叶氏恨许老太爷无用,而许泽自然更恨这个让他戴了绿帽子的父亲,尤其是想到,他一直宠着的儿子,居然是是许老太爷的孽子,心头之火,就更烧的厉害。

只是碍于孝道,他无法行事,所以在叶氏放了他,扑向许老太爷的时候,他也跟着扑了过去,借着和叶氏扭打的时机,狠狠地送了许老太爷几脚。

许老太爷没有想到叶氏居然来攻击他,更没有想到许泽会借机偷袭他,挨了几下之后,也回过味来,反击过去。

他也恨叶氏为了自个儿,居然想将事情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想要断了他的生路——于是三人不分敌我的战斗起来,境况堪称史上第一热闹,人伦大戏。

“够了,够了!”族长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声,不怪他一直沉默着,谁让这事情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想不到威远侯府,许家最重要的支撑,居然有这样的丑事,若是这事情传扬出去,莫说威远侯府,就是许氏一族,也无法见人了。

“翰林,让族里的宗老们进来。”族长脸色发青:今日之事,定然不能传出一丝半点的风声,他虽然身为族长,可是这等大事,却还是要和族里的宗老商议。

说真话,族长真的很为难,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这等丑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许老太爷瞧见族长眼底的寒光,浑身打颤,忙放下手里的动作,对着族长哀求道:“族长,族长,我知道错了,你听我说…”见族长看都不肯看他一眼,又拉着许泽道:“泽儿,你听父亲说…”

许泽却甩开他的手,目呲欲裂,若不是许老太爷是他的父亲,只怕这一刻,在他眼前的就是一具尸体。

族里的几位宗老很快就到了,听着族长的解说,再看看看着眼前这闹剧般的三人,几人相视了一眼,其中最年长的一人,喃喃的问着金翰林:“翰林,你说这事可如何是好?”

他们虽然年纪一大把,阅历也不算少,可是这样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碰到,不由得就问起了眼前温润如水的年轻人。

谁让金翰林的气质实在是太好,瞧着,就能让人生出一股子平和来,不知不觉的就会让人的心生出沉稳,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依靠。

金翰林听这宗老的问话,为难的皱起了眉头:“都是长辈,我一个小辈的可怎么说?”他对着族长和宗老作揖:“翰林羞愧,此事任凭各位宗老和族长定夺。”

公媳通奸生子,按照族规,这二人都没有生路,他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那位出言的宗老也觉得今儿个自个儿脑袋被震惊的糊涂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就问起了金翰林来,虽说这孩子沉稳,又担着威远侯的名分,可是到底是晚辈,可如何能插手这等事情?

不过许泽倒是能有些发言权,于是他又问了许泽:“你看这叶氏可如何处理?”

许泽脸色涨红一片,偏过头去,不看叶氏:“这个贱人,失德无耻,自然按照族规处理。”他是恨极了叶氏,巴不得她立刻死去才好,叶氏每多活一分钟,他就觉得那种耻辱多上一份。

叶氏听来了这话,浑身瘫软了下来,虽然她早就知道自个儿没有了活路,可是听到许氏宗老询问许泽的时候,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或许许泽看在他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会放她一条生路,却没有想到,她眼不眨的就送了她绝路——按照族规,她是要被浸猪笼的。

族长听到族规二字,顿时脑子清明了起来,猛地站起来:“咱们商议什么,今日之事,就按照族规处置好了。”

他真是气糊涂了,许氏一族出了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他如果不按照族规行事,日后如何管教全族之人。

许老太爷和叶氏被拖了出去,二人一路上都不停的向许泽求饶,可是许泽却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对二人的凄厉惨叫声充耳不闻。

金翰林有些稀奇的看着那被拖下去的二人,实在搞不明白这二人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们怎么还有脸向许泽求饶。

这么一番的折腾,倒是将许诺西,许诺其,许诺新三姐弟给引了过来,三人瞧着被死狗般拖着的叶氏,忙跪在许泽的面前。

“父亲,不管姨娘做了什么错事?还请父亲看在我们的姐弟的面上,饶了姨娘。”

他们头磕得砰砰响转向族长等人:“各位长辈,祖父年迈,若是做了什么错事,还请各位长辈通融一二。”

这三人这番行事,原本还也无可厚非,可是落在许泽的眼里,就有些不对了,想到许诺家的身份,再看眼前的三姐弟,怎么看,都觉得这三个孩子眉眼之间像极了许老太爷。

“滚!”因为叶氏和许老太爷的事情无法说出口,所以许泽只能忍着闷气,吼了一声,又让人押着这三姐弟离去。

他怕自个儿再看这三姐弟一眼,就忍不住暴起,掐死了他们。

正文 第274章

许家的祠堂,人靠人,人挤人,到处是黑压压的头颅,可是却没有半点声音,一片静谧。

夏日的烈日炎炎,众人汗流浃背,可是每个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有的只是沉默,还有羞愧——许氏一族居然出现这样失德之事,怎么不令他们羞愧,无地自容。

祠堂前的千年古树,幽幽屹立,却仿佛也羞愧般的,在烈日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树冠。

金翰林负手站在古树下,风吹过,乌发漫卷,衣衫飘飘,仿佛要踏风而去,只是他的周身却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气,每一个瞧着负手而立的清俊男子,都忍不住叹息一声:也难怪他这般,谁遇到这么个事情,只怕心情都不会好的毕竟他现在才是威远侯府的掌舵人。

像是感受到众人的注视,金翰林抬头,却是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继续低头,陷入某种沉思中。

众人的心,瞬间都为那清越一笑,而皱了起来,心中越发对金翰林所处的尴尬之地怜惜了起来,自然对许老太爷,叶氏越发的痛恨,若不是这两个不知廉耻的,怎么会让天朝第一才子,落得这般为难的境地。

族长走到金翰林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翰林,让你受委屈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现任家主的名声是肯定会受影响的。

这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不管金翰林是如何严令禁止威远侯府的下人将此事传扬出去,还是他如何严令族里的人走漏风声,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论他们如何的隐瞒,都不能百分百的让这等丑事烟消云散,更不能保证就没有人知道。

这么多人,谁知道哪天会走漏了风声,总不能将知情的人都打杀了。

族长只要想到这二人带给族里的耻辱,这火气就往上冲:“来人,这二人失德无耻,给我打。”

他若是不狠狠地教训教训这样无耻之人,给族里众人树立一个反面教材,岂能让那些心思龌蹉之人心中生怕!

叶氏和许老太爷没有料到,到了族里,还没来得及喊冤叫屈,就是一顿打,忙哭着喊着说冤枉。

“金翰林,你这个孽障,你不孝忤逆…设下如此毒计,我…我…族长,族长,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人在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了脸面,许老太爷瞧族里的架势,只怕饶不了他了,此时也只得咬牙坚挺,他虽然风流,可是却不笨,此时袭上心头的是恐惧和绝望,他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所以他胡言乱语,奢望能得一条活路。

金翰林淡淡的说道:“老太爷,事实俱在,族长亲眼所见,你到了这时候,还想嫁祸与我,说这样违心的话,现在族人皆在,你敢说你与叶氏是清清白白的,你敢说许诺家不是你的骨血,你敢说你没有在许诺家的灵柩前,和叶氏做出失德之事,还是你敢说,你对得起他,没有给他戴绿帽子?你若是敢说没有,我就认下你的栽赃嫁祸,也算是为许家尽点心意。”

他敢说吗?

为了活下去,他有什么不敢说的,许老太爷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听见族长怒喝一声:“畜牲,到了此时,居然还想给我信口雌黄,根本是不思悔改,给我打,狠狠地的打!”

族长差点被许老天爷气的冒烟,若是他此刻能悔改一二,他或许还能饶得他一二,让他少受些活罪,毕竟是年岁大了,可是瞧他样子,哪里有一丝半缕的悔改,这样的人,若不将他打怕了,他就是黄泉路上都不肯老实。

许老太爷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顶,他想得清清楚楚,今日的事情根本就是金翰林的圈套,可是众人却被他所骗,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他一辈子将人玩弄于掌心,却没有想到临了,却被他算计,这让他如何甘心,猛地挣扎身子,从拖着他的二人手中逃脱,扑向金翰林:“你这个孽障…我真恨当年怎么就没活活掐死你…我是瞎了眼了,居然让你这条毒蛇认祖归宗,我…”

好在族里之人,身手灵活,下一秒就再次钳制住许老太爷,未让他伤到了金翰林。

“老太爷,当年你这是什么话?我都说了,只要你说没有做出失德之事,没有和叶氏通奸生子,我自然愿意认下一切罪名。”金翰林神色不变,淡淡的说道:“你不敢说,却又要迁怒与我,再说了,今日的事情,是族长和宗老们的决定,你却一个劲的推到我身上来,到底是何用意?”

金翰林骤然一惊,目光看向一旁似是魂飞天外的许泽:“难道老太爷是要除去我,而让四弟,五弟当家,还是…”他摇头,不肯再说下去,脸色却不好看,喃喃自语:“老太爷用心良苦啊!”

许老太爷被金翰林这浅浅的一句话,激怒的无法控制,努力的挣扎着,扭动着,要去撕烂金翰林的嘴,这孽障句句含着深意,字字藏着恶毒,故意激起泽儿对他的恨意。

然后,许泽猛地恶声:“你给我消停点。”

族长更是怒得给了他一个巴掌,将他的那张老脸打得顿时肿得老高,许老太爷猝不及防,一下子都懵掉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族长。

“你闭嘴,到了这时候,还不死心,还想将脏水往翰林身上泼,你是不是非要闹得天下皆知,世人皆知,才心满意足?是不是非要让许氏一族人人受人唾弃,你才肯罢休?”

说完,他对着那钳制许老太爷的两个大汉瞪了一眼,那两个大汉打了一个寒颤,想起族长对他们二人的交代,脚下飞快的将许老太爷拖了下去。

叶氏原本还有胡搅蛮缠的打算,可是瞧着许老太爷都落得这么个下场,哪里还敢再出声,乖乖的被拖了下去,挨着板子。

疼,实在是太疼了,到了这时候,叶氏和许老太爷心里都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这族里的板子,落在人的身上,那一下子都是伤筋动骨啊!

许泽在一旁看的眼睛都发直了,他是没想到,死前还有活罪,不过这心里却吐了一口浊气,暗暗的叫着痛快,碍于孝道,即使许老太爷睡了他的女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不能将许老太爷怎么着,现在族里将他这般狠打,实在是让他出了口恶气了。

许老太爷到底年纪大了,没挨了多少下,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一个劲的求饶,他这般没骨气,更让族长生气——因为叶氏一个女子,此刻却在咬牙忍着,你说你一个大男子汉,这般哭哭啼啼,像什么啊,难不成他们许氏的男子还比不得一个弱女子吗?

族长狠狠地瞪了许老太爷一眼,目光阴霾,举手,止住了对二人的杖责。

众人瞧着族长的动作,都屏住呼吸,他们知道,对许老太爷和叶氏的宣判,即将开始。

族长的声音,如同带着冰棱般:“执家法,送许氏地十六代长子许明天上路,报官,暴毙!”

许老太爷当时就吓得浑身酥软,瘫倒在地上,他没有想到自个儿最后落得暴毙的这样一个下场。

其实这很正常,他与媳通奸生子,可谓罪大恶极,若是族长不这样做,如何杀鸡儆猴,如何对族人交代?

他心神未定,就听到族长又声色严厉道:“将叶氏这个贱妇浸猪笼,让全族人都看看不守妇道的下场。”

许老太爷才不管叶氏怎么死呢,那些以前的柔情蜜意,那些山盟海誓,此刻都早已抛在了脑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如何活命:“族长,饶命啊,饶命啊…”

叶氏此刻也大叫着,开始求饶,她的骨气没有撑到最后,她和许老太爷哭成了一条腔,拼命的求饶,一个劲的认错,只求能换得一线生机。

尤其是叶氏,不管屁股血迹斑斑,却忍着疼痛,爬到许泽的面前,抱着他的腿哭着:“老爷,老爷,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知道错了,不要杀了我,我以后一定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但是许泽却一脚将她踢了开去,就好像叶氏在他的眼里就跟瘟疫一样,恨不得离开十万八千里才好。

“贱人,被脏了我的腿。”

叶氏被许泽这冷冰冰的话吓了一大跳,她知道许泽恨她,可是却没想到居然恨到这般地步,可是她看了眼,那放着几块大石头的猪笼,她依旧爬上来,抱着许泽的腿,苦苦的哀求着。

许泽心里恨死了叶氏,再次一脚将她踢飞出去,这次刚巧撞在了金翰林的脚步。

金翰林只是低着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静静地的看着,眼神轻蔑,如同在看一只垂死的虫子,这样的轻视,这样的不屑刺痛了叶氏的心。

她仿佛又看到那华贵优雅的女人,高高在上,用一直施舍的眼神在看她。

叶氏的思绪早已飘远,她一心爱慕的良人,兴高采烈的一心迎娶着那个女人。

她的良人,在年幼时,她以为温文,俊秀,文武双全,几乎达到女子心中所有的幻想,她怎么甘心就那样放弃。

她用眼泪,用柔弱打动了男人的心,她成了男人的外室,可是她的心一直不甘,她不甘心原本属于她的幸福,就那样被那个高贵的女子夺去。

他们成亲的那一日,她躲在人群之中,看着十里红妆,看着那大红的花轿,还有那骑在高头骏马上的男人,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这对天作之合的男女。

就是在那一日,她终于看清楚了自个儿的心,看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日思夜想的男人,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不时的回首看着那大红的花轿,好像生怕那花轿走丢了一般,她失魂落魄的跟着人群,一直到了威远侯府,见他笑的傻傻的将花轿的帘子撩开,直勾勾的看着她,笑容从每一个角落溢满出来。

他就那样傻傻的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她,直到一旁的轻笑出来,他才回过神来,涨红着脸,将她扶下轿子,那么的小心翼翼,就仿佛他扶着的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他牵着她,小心翼翼的走着,不时的低语,说些什么,应该是让她小心脚下,二人的背影,在一片喜庆的炮仗声中,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