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佳的确极为辣手,她和金翰林感情深厚,一个妾室自然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双,定然是无声无息,半点破绽不留。

可是这容佳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又连着容氏这么层关系,一时间还真的不好动手,所以她想了许久才想了那么个主意来,既成全了容佳嫁进威远侯的心愿,也让自个儿心中堵着的那口闷气,疏散了许多。

“可是万一,她真的死了,那到时候对夫人的名声就是大为不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顾嬷嬷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没事,我让影八去了。”锦好似笑非笑的看了顾嬷嬷一眼:“容小姐,那小身板儿,弱不禁风的,哪里能坚持的长久,到时候晕倒了,以影八的身手,也总能接得住她吧!”

这时候,夫人还有玩笑的心情啊!

顾嬷嬷一颗心都绷了起来,见锦好居然还有心思说笑,不由得瞪了锦好一眼。

这主仆几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影八回来了,她如同影子一般回到锦好的身边,对锦好点了点头:锦好明白,她这是表示任务完成了十分成功,只是她脸上居然多了一丝奇怪的表情,这可非常的不同寻常。

“怎么了?”锦好来了兴致,影八居然能有表情了。

“属下办完事,出来的时候,发现二小姐正端着碗热汤,往二皇子的客院而去…”这么个热腾腾冒火的绯闻,影八用那么凉透透的语气说出来,却还是非常有震撼力的。

“什么?”离儿第一个跳了起来:“二小姐她半夜三更往二皇子的院子跑?”

这也太奔放了吧!

顾嬷嬷和翠儿也一脸的惊诧,真想不出,许诺西又是想搞什么,难不成是想借着二皇子酒醉留宿的机会,想要赖上去不成。

“会不会牵累了小姐的名声?”翠儿有些担心。

“不会。”顾嬷嬷摇头:“这满京城,都知道她的娘是什么货色,怪不到小姐身上来。”

倒是锦好,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弄的众人莫名其妙,都傻傻的看着她,只见她越发笑的欢快起来。

“好了,好了,夜深了,你们也回去睡吧!”锦好忍着笑,挥手,自个儿却在蜷缩在床上,翻来翻去,像个顽皮的孩子。

顾嬷嬷等人不解的走了出去,影八难得多了句嘴:“刚刚,磕头磕晕过去的容小姐,被我送去了老爷的院子。”

“咳咳…”

一连数声咳嗽,顾嬷嬷等人咳嗽完了之后,想到明日早晨会出现的兵荒马乱,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完了之后,留下翠儿伺候,影八护卫,离儿和顾嬷嬷都洗洗上床休息了——不睡好了,明儿个早上,哪有精力看戏。

从头到尾,没有人想过该去将那奔放的许诺西拉回来,既然人家孩子,有这么伟大的志向,立志要成为妾室,怎么能让其夭折了呢?

再说了,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个是王八对绿豆,绝配!

许诺西此刻正捧着加了料的汤水,往谢铭佑的客房而去,进了客房,也不敢点灯,只是摸索着往那床榻上,轻声的叫了声:“殿下…用些热汤…”

那人却是闷哼了一声,伸手接过热汤,一饮而尽,许诺西正欢喜算计成功的时候,床榻上的人却翻身压住了她,吻着她的唇,将剩余的热汤倒进了她的嘴里,捏着她的下颌,让她咽了下去…

片刻之后,人影摇动,气息交缠,一片旖旎之色。

而此时,许泽的房里同样也是旖旎一片。

今儿个喝的是白果酒,喝时不上头,不觉得怎么样,甜甜的,跟蜂蜜谁一样,但是纯度很高,后劲很强,他一路几乎是轻飘飘的回了卧室,也不要下人伺候,自个儿爬上了床。

只要想到明儿个一早起床,他就成了二皇子的丈人,看谁日后还敢嘲笑他,这心情想不好都不行。

半醒半睡之间,忽然一道似有若无的幽香钻入鼻尖,他伸手一抹,顿时心头一揪,手下的肌肤如丝绸般顺滑,堪称绝品。

看来又是个半夜爬床,盼着富贵的丫头。

不过,就冲着这么一身滑嫩如玉,这丫头也能挣个通房。

他心情大好,即使头晕沉沉的,灯光昏暗,连眼前女子的容颜都看不清楚,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享乐的心情。

翌日清晨,金翰林回府的时候,府里正闹得鸡犬不宁。

这个要上吊,那个要撞墙,上吊的容佳,此刻还晕着,而撞墙的却是捂着脸,一个劲的哭泣着。

许泽像个做错的孩子,低着头,而二皇子却是面无表情的坐着饮茶。

锦好睁着一双大眼睛,微垂着脑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怎么了?”金翰林也不管这屋子里诡异的气氛,只觉得自家妻子这无措的模样,让他的心肝而颤了颤,只恨不得将她揉进心里去,时刻带在身边。

锦好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过,拉着金翰林到一边窃窃私语:“昨儿个赏月吟诗宴会,发生了些事情,容小姐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老爷的床上,早上…早上醒来的时候,就…”

她给金翰林眨了眨眼睛,然后又轻轻的说道:“至于二小姐这边,就更离谱,二小姐一口咬定是吃了亏,可是二皇子却说他昨儿个喝多了,根本就没歇在那间屋子…”

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锦好的声音大了些,还是谢铭佑的耳朵太尖了,他猛的插了一句:“我自己做没做,还能不清楚吗?我说没有,就没有。”

哭泣的许诺西再次想被人迎头浇了一桶冰水一般,冻的连动都困难了。

许泽梗着嗓子,半响才挤出声音:“可是西西是给殿下送热汤的,那房里不是殿下,那是谁?”

谢明覃神情冷峻:“是谁,本宫怎么会知道?只是本宫可没有在外面随便受用女人的习惯。”

许泽却犹自强辩:“可是小女说,是殿下受用了她啊,女儿家的贞操是何等的重要,她又怎么会信口开河,诬陷殿下呢?”

锦好听到那句女儿家的贞操何等重要,就有点想要,这位老爷啊,他居然还知道女儿家的贞操很重要,怎么昨儿个受用容佳的时候,没想到女儿家的贞操很重要呢。

谢明佑的表情已经变得厌烦,嗓子就提高了起来:“都说了,本宫当时没有歇在那间客房,你们怎么还纠缠不放?”

许泽佛经念了再多,事关许诺西的终身,此时也不由得急了起来,脸色大变:“殿下这是打算不认账吗?”

二皇子谢铭佑冷笑道:“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如能能认?难不成要本宫认下这顶绿帽子,谁知道是不是二小姐和人有染,失了清白之身,知道躲不过去,见昨儿个本宫酒醉在此,故而想栽赃本宫,也说得过去啊!”

许诺西不知道昨夜热情似火的良人,怎么一早醒来,就变了脸,如此的冷面无情,不由得眼泪如瀑布,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您不肯认下这事,您这是要逼死西西啊!”

谢铭佑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搭理她一句,只是看着许泽道:“你和我也不算陌生,应该知道我脾气,我说没做,就是没做,绝没有虚言。你非要我认下,这是要存心栽赃我啊,难道本宫看起来很像是冤大头吗?”

说着,愤然起身,拂袖欲去,只是离开之前,不由得又再次看着那一对天朝人嘴里的神仙眷侣,神色中眸光闪了闪。

许诺西知道,若是此时让谢铭佑离去,这事情就算是水过无痕了,她白失了清白不说,却根本无法成为二皇子谢铭佑的女人,所以此时,她也不哭了,也不寻死觅活了,擦了一把眼泪,一窜到了门前,将厅上的门掩上,忍着羞耻,将昨儿个夜里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锦好越听越觉得不对,而许诺西哭诉过程之中,谢铭佑的表情也很令她惊讶,有些玩味,有些嘲讽,还有些不屑。

只是依旧的魅惑动人,而许诺西却是越看越心凉,心中涌起了不详的预感,昨晚那些怪异的地方,在脑海中闪过,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昨晚,她根本就没瞧见过那男人的脸,难道真的不是二皇子?

而许泽看见许诺西脸上那苍白如纸的色彩,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再回首,看谢铭佑的笑容,镇定,残酷,甚至带着明显的不屑,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一般,或许从一开始,自个儿心中那点小九九,只怕人家就一清二楚。

什么一见如故,什么佛法之友,只怕从一开始,人家就当他是个笑话,只有他这个傻瓜还得意洋洋,他精心策划的戏,在人家的眼中,不过是拙劣的闹剧,所以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的下场——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铭佑很有耐心的等着许诺西泪流满面,抽抽噎噎的回忆完昨夜的风流韵事之后,他只是淡笑着问了一句话:“容小姐,你确定昨夜的男人,真的是本宫?你昨夜有没有看到本宫的脸?”

到了这时候,她自然只有紧咬着不放这条路好走了。

“当然确定,我看的清清楚楚,是殿下的脸。”

许诺西握紧拳头,用力的点头。

“那倒是有趣了。”谢铭佑的神情似笑非笑,语气不急不慢的追问:“既然如此,那就请二小姐说说本宫身上有什么特征?毕竟那样的情况下,这应该瞒不过二小姐吧!”

特征?

许诺西心中一喜,对了,她昨夜手下拂过他的后背时,感觉到有道疤痕,于是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不假思索道:“殿下后背受过刀伤,有一道大约一指长的伤疤。”

“你确定有伤疤?”

“确定有伤疤!”

“看来为了证明本宫的清白,也只有验身这条路了。”谢铭佑百般不耐的看向金翰林:“还请侯爷跟本宫来。”

许泽虽然在女人的事情上,挺蠢的,可是其他事情上,也算是挺精明的。

“殿下身份贵重,不敢,不敢!”边说,还边给金翰林使眼色,让他千万不要跟着谢铭佑进内间去。

他已经察觉到事情非常的不对劲了,这时候不验身反而对他们更有利。

可惜谢明覃哪里肯让他如愿,金翰林倒是没跟着进内室,反而是他被拖着进了内间,当着他的面,脱了衣裳,露出后背来。

许泽睁大眼睛看去,目光所到之处,一片光洁,哪有许诺西所说的伤疤。

“许老爷可看清楚了?若是没看清楚,就慢慢看,本宫不急!”语气中的嘲讽和不屑,连掩饰都没有:“说这话,本宫从未想过,有一天本宫居然要沦落到脱衣证明自个儿的清白。许老爷的女儿,果然是好本事,竟然能将本宫逼到这样的地步,佩服啊!”

许泽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又像是被人甩了一个大耳光子,低着脑袋,不敢接话,一张老脸红的跟熟透的西红柿一般,涨成了猪肝样。

心里也是羞愧的要死,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那个蠢女儿着了人家的道,不知道是被什么无名小卒给占了身子。

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这时候却连一句指责的话,都不能说,说让昨夜是许诺西自个儿巴巴的送上门去,还自带了加料的汤水。

正所谓人必辱之,而后人辱之,二皇子谢铭佑从头到尾,都不曾招惹过自个儿的女儿,是他们父女眼红皇家的富贵,生了邪心。

到了这一刻,许泽才清楚的认识到,像他这样的人,从来就不是这些龙子龙孙的对手,他能与长公主周旋多年,说到底,也不过因为长公主对他有情。

那些雄心壮志,此刻都化为了乌有,他绝望的发现,不管是长公主,还是二皇子,或是他的儿子金翰林,在他们面前,他的那点小手段,小心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否则,到最后吃亏的定然是他。

现在,可怎么是好,他的女儿失了身子,还怎么嫁人?

许泽一心沉浸在被打击的体无全肤的痛苦中,根本忘了,现在他为自个儿的被人玩弄了而痛苦,却忘了昨儿个昨夜,他在玩弄别人的女儿时,也很痛快。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有时候,还不得不信!

正文第295章

许诺西等在外厅,手里的帕子快要给她绞烂了,脸色苍白,额头不住的冒着冷汗,就连那平日里樱红欲滴的唇,此刻也白晰晰的,不时,白灿灿的牙齿,在其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她很紧张,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疏忽掉了,或许,她根本就不愿意想起那些怪异的感觉。

她要做皇子妃,她要做贵人,她不要再这般谨小慎微的活着,她不要再被朱锦好死死的压着,这半年来类似小老鼠办的生活,已经憋得她快要压不住气来。

她 不停的在心中祈祷,希望许泽能在二皇子的背后找到那个痕迹,可是当她看到许泽和谢铭佑一前一后从内室出来的时候,许泽那颓废的模样,屋里的步伐,几乎不能 站稳的身子,还有那死灰般没有表情的脸色时,她如坠冰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昭示了答案——那个男人不是二皇子。

这让她如何接受?她失去了清白的身子,可是那个男人却不是她一位的二皇子,而是不知名的某人,她觉得心中有团火苗在烧,烧的她难受,烧得她莫名的悲愤异常,她想嘶吼,她想大叫,她想要责问二皇子,为什么那个男人不是她?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她,是她处心积虑的想要攀上二皇子,是她处心积虑的想要成为二皇子的女儿,死死的压着朱锦好,是她为了攀龙附凤,深更半夜,主动送上门去的。

因为她自个儿的不自爱,这才遭了人算计。

许诺西的眼泪终于如狂风暴雨席卷了大厅:现在可怎么办?她以后可怎么办?没了清白的身子,她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满心的绝望,身子一软,如一滩稀泥般,怎么都扶不上墙。

锦好和金翰林看到了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实锦好昨夜听了影八的汇报,就觉得有些奇怪,以她和二皇子交手的情况来看,这男人不敢说是老狐狸,可却绝对算得上是小狐狸,这样的人物,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许诺西算计了,她怎么想都有些觉得怪异,不过因为事不关己,她才懒得求证。

现在看来,是许诺西反被将了一军,自个儿以为得手了,却不知道别人早就看穿了她的那点下作的手段,现在失了清白,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罪有应得呢?

锦好看着瘫在地上,身子抖动的如同风中落叶的许诺西,她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她已经足够大到能为自个儿的行为负责的年龄了。

在行事之前,就该想到这一点后果,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过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金翰林面上却是闪过一抹冷笑:愚蠢的女人,难道她以为男人都是许泽这样的蠢物,可以随着女人拿捏摆布?

男人会心甘情愿的被女人算计,那是因为那个女人值得。

就凭许诺西这样的,估计倒贴个十个,谢铭佑也不会看上一眼,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落得这样的下场,那是活该。

在金翰林看来,人最可怕的就是看不清自个儿的位置,总是高估自己。

他对许诺西只有仇恨,没宰杀了她,已经算是耐心十足了,现在她被人白睡了,可别指望他有什么做哥哥的愤怒。

金翰林难得的对谢铭佑觉得顺眼的一些,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做的漂亮。

从头到尾,金翰林就没有想过,许诺西被人白睡,他这脸面的问题。

谁管呢,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他和叶氏这些人的仇隙。

在场上,唯一心疼许诺西的也就是许泽了,可是他看着颤抖的许诺西,却也只是颤抖着嘴唇,去喃喃地说不出话来,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一刻,许泽甚至不敢追问那个后背有伤疤的男人到底是谁?倘若只是二皇子身边的下人,难道还要他将自个儿的女儿嫁给一个下人吗?

倒贴什么嫁妆,他倒是不在乎,最可怕的是,难道西西日后就要跟着那么个下人过日子?

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啊?

许诺西一个劲的哭着,心里升起了一丝的悔恨,对日后生活的无望,让她难得的觉得后悔了。

若是她没有做这件蠢事就好了,一开始听许泽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其实也有点犹豫,毕竟她还是未嫁的女儿家,让她主动却爬一个男人的床,多少有些羞涩和难堪。

可是,只要想到,若是成功了,她就是二皇子的女儿,父亲说了,二皇子现在最得皇上眼缘,说不得那个至高的位置,就是二皇子的了。

她若是爬床成功,不敢说什么风临天下,可是一个妃位应该跑不掉,她怎么说都是威远侯府的小姐啊!

于是,她很快的说服了自己:她是威远侯府的小姐,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凭什么朱锦好这样的歪瓜裂枣都能成为侯夫人,她却迟迟定不下亲事?

她长得好,出身好,即使出了点叶氏的那点事情,也是瑕不掩瑜啊,可是为什么世人,对她却是如此的冷淡,对朱锦好却是夸赞有加,热情周到,而那些之前,总是对她赞不绝口的夫人,此刻见了她,就像是避着瘟疫似的,生怕她黏上她们的儿子。

愤怒,绝望,再加上侥幸心理,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去爬床了,可是在她还期待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都会用仰慕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她的梦就被血淋淋的打破了。

“西西,父亲送你回房。”

许泽瞧着地上失魂落魄的许诺西,心中又是憋屈,又是不舍,一刻不想再呆在客厅里了,他觉得他们父女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一出笑话,只有尽快远离了,才能保住他最后几乎不剩什么的尊严。

这一刻,他不但恨谢铭佑的玩弄,也恨金翰林和锦好的冷眼旁观,到底不是养在自个儿身边的,就是不亲,瞧着他们父女两个被人欺凌成这幅模样,居然都不知道站出来维护下。

他这想法刚刚冒出来,那边就听到金翰林出声了:“老爷,等一下。许诺西是在二殿下的客房,遭遇了这种事情,怎么着二殿下也要给个交代?”

许泽心中一喜,他的双目陡然之间闪出一道光亮,他说错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不管往日里对他们有多冷漠,关键时刻,这心还是向着他们的。

就是许诺西的眼底也闪过一道惊喜,金翰林的本事,她是知晓的,若是他肯为自个儿出头,未必就不能满足她的心愿。

锦好瞧着许泽父女两个那傻样,实在喟叹不已,这两个不长脑子的,居然还指望表哥,没落井下石,就算是好的了,也不想想这些年,叶氏是怎么对他的,也不想想,许诺西当初是怎么陷害她的?

敢情,这两人的脑子都进水了。

二皇子谢铭佑也有些诧异,他以为依照金翰林与许诺西等人的恩怨,他是乐见其成的,这也是他会毫无顾虑的算计许诺西的原因之一。

毕竟,他要做的是拉拢金翰林,这么做,也算是给金翰林出了一口气。

难道,他想茬了?

“表弟,你想让我怎么交代?”

金翰林面色淡淡,让人看不清他心底真实的想法,看了一眼许诺西,才缓缓地道:“总要将那个人找出来吧!我威远侯府可不喜欢那么一份嫁妆。”

“你…你这孽子…”许泽忍不住跳起来骂了起来,他还以为金翰林会为许诺西做主,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恶毒心思。

“老 爷,这话怎么说?”锦好不乐意了有人辱骂她的丈夫了,上前一步,冷笑道:“二小姐被人坏了身子,失了清白,难道不该将那人找出来吗?要打要杀,还是收拾嫁 妆,嫁过去,那也要见了人之后再做决定,难道老爷是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将二小姐送去庙里清修吗?侯爷一心为二小姐打算,怎么就成了孽子,老 爷的想法还真奇特。若是老爷觉得侯爷的做法不对,那咱们就请族长等人来帮着处理就是了。”

请族长?

那许诺西的下场不言而喻,不是沉潭,就是送去家庙,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你…”想要喝骂,可是却真的担心锦好请了族长等人过来,到了嘴边的话,许泽又咽了下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这孩子,我这不气糊涂了吗?翰林说得对,总要将那坏了西西身子的混蛋找出来,给西西出气。”

许诺西的心里又升起了一股子希望来,她想着,昨儿个醉酒的公子少爷,也不是一个两个,而那客房也住了几位醉酒的公子,虽然隔着些路,可是说不得是谁吃醉了,走错了房间也说不准。

虽说不能成为皇子的女人,可是这时刻,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盼着得了她身子的,是正经的公子少爷。

娶没娶妻,倒是无所谓,以她的身份地位,姿色容貌,不做正妻,做个平妻也是卓卓有余的。

可是下一刻,二皇子谢明覃又打破了她的希望。

“我这人爱清静,昨儿个进了客房的左厢,就封了左厢,若是想要找出这个人,也不难,只要将我昨儿个带来的人,叫过来,脱了衣裳,看一下后背,就知道昨儿个男人是谁了?”

“不…”许诺西忽然喊了出来,一个劲的摇头:“不要,不要…”

不是公子少爷,是下人,昨儿个得了她身子,坏了她清白的人,是下人。

她身为威远侯府的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下人。

“由不得你胡闹!”金翰林冷冷的放话,然后对着二皇子道:“那就麻烦殿下了。”

二人也不管许诺西的哭闹,二皇子谢铭佑吩咐了身边的护卫,将身边的人都叫了过来。

锦好的目光落在其中的一个男人的身上,不是说那个男人长得太帅,她被迷住了。

而是,太丑了,丑的她忍不住想到——做这个男人的妻子,实在是件异常艰巨的任务啊,半夜起床,若是对上这么一张脸,岂不是要尖叫起来,还以为自个儿身边躺着的是什么鬼怪呢?

金翰林瞧着自个儿妻子的目光落在其他男人的身上,即使那人丑的难受,却还是有些不爽,瞪了她一眼,有些软软的警告,这才领着这些人进了内室。

再出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古怪,只是隐隐有些笑意:真是痛快的他想要仰天长啸——二皇子这人,今天的事情办的实在大快人心。

他走到呆怔的许泽身边,道:“还好,那人是个侍卫,不是什么下人?”

许泽听了,心里也松了下,人就是这样,一开始还觉得侍卫高攀不上他的女儿,可是在瞧了下人之后,居然觉得侍卫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了。

“让他站出来!”

当那个侍卫站出来的时候,许泽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是他?”

那站出来之人,赫然就是那丑的跟鬼怪差不了多少的男人。

得了她身子的,居然是这样的丑八怪!

她绝不能嫁给这样的人,绝不。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许诺西猛的站起身子,朝着一旁的墙壁一头撞了过去,嘴里却凄凄惨惨的喊着:“殿下,你这是要逼死西西…那人明明是殿下!西西对殿下之情,天地可鉴啊!”

许泽当时离许诺西的距离并不远,以他的身手,在许诺西寻死撞墙的那一刻,本是可以拉住她的。

可是,他却硬生生的忍住了,失去清白的女儿,已经失去了攀龙附凤的资格,但若是她真的因此而死掉了,二皇子也就要永远欠下他许泽一笔人情债。

若是侥幸不死,二皇子或许会怜悯其情,改变主意将她收下。

这些皇子的后院,连青楼女子都有,想来也不是没可能。

许诺西当然也不是真的想死,她不过是在赌最后的一把,所以冲过去的力道并不是很大,也只是撞的晕死了过去,流了些血,别说死了,就连晕过去都没有,所以她很是清楚的听到外界的声音。

“傻孩子,你这么就如此痴心一片,你…何苦啊!”

许泽现在肯冲过来了,抱着许诺西哭天喊地的,一连声的吩咐下人,快去请大夫来为许诺西包扎,一面眼巴巴的看着二皇子谢铭佑,指望他能看在许诺西如此情深一片的份上,收了他的女儿。

“既然已经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那本宫就不多留了。”谢铭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闹剧:“虽说我这侍卫做事鲁莽,可却是二小姐主动爬床,他只不过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丫头,再加上喝了二小姐下了药的汤,也算是无辜,好在他还没有娶亲,也算是天作之合。”

顿了顿,才又道:“若是许老爷不反对的话,这门亲事,本宫保了。”

许泽当场就傻眼了,而脑袋清醒的许诺西这次却是脑袋一歪,货真价实的晕死了过去。

原来,人心真的可以冷硬如铁啊,二皇子的心比这青砖砌成的墙壁还要硬的很,不管她是寻死还是觅活,都不过是枉然。